作者:汤雄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41
|本章字节:8164字
姚天生这才如梦方醒,长叹一气站起身来,步履踉跄下楼而去。在临出门时,他回过头最后望了一眼姚阿巧。这时,屋里的人都看见他的两眼红红的,两眸中一片晶莹……
夜幕又悄悄地降落了下来,亭子间里又只剩下蒋介石与姚阿巧两个人了。
姚阿巧深情地凝视着夫君,想到久久搁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今天终于落了地,不由心花怒放。她站起身,轻轻走到夫君身边,一头扎向蒋介石的怀里。
殊不料蒋介石却轻轻地把她推了开来。
“志清你……”
蒋介石抬起两个手指,轻轻抬住姚阿巧的下颚,严肃地说道:“冶诚,你看,我们俩之间是不是也立张凭证呢?”
这个建议,说到了姚阿巧的心坎里。姚阿巧顿时激动的脸都红了,道:“好的。只是我写不来,认不得多少字。”
“这没关系,我先给你起个草,你依样划葫芦就是。”说着,蒋介石当即提笔铺纸,刷刷写下几行字:
“约言:
冶诚自愿终身许主君为侍者,此后永不变心。
倘背此约,任主君处罚。此证
主君惠存
姚冶诚自书永
明国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这可是一份非同寻常的约定呀!粗看它是一份婚约,但实际上个中却暗藏杀机,隐含着蒋介石的别有用心呢!其它不说,就说那个“侍”字,一字之间,大有文章。由此可见,蒋介石从那里起,他就另有他心,根本没把姚阿巧当作自己最亲爱的终身伴侣。之前他对姚阿巧所信誓旦旦立下的山誓海盟,都不过是纸上谈兵、自欺欺人的花招而已!
可怜斗大的字识不了几箩的姚阿巧没文化,根本没能看出个中致命的地方,她只是十分激动地提起笔,当真依样画葫芦,一笔一划地全文照抄了下来。
那个“民国”的“民”字,蒋介石写得太潦草了些,姚阿巧看不清,便问夫君:“这是个啥字呀?”
蒋介石心不在焉,只瞟了一眼:“民。”
姚阿巧不好意思再问了,便依声像形地写了个“明”字。
这份“婚约”虽写得字体纤弱,但笔划清晰,端端正正,这恐怕得归功于姚阿巧幼时跟随生父学过半年文化之故。
其实,姚月英赤胆忠心、甘愿倒贴血本为蒋介石做赎妻之用,也并非真是出于她的一片善举与真心,而是胸有成府的姚月英另有所图。姚月英早就听说上海滩上蒋志清这个大名了,知道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与黄金荣、杜月笙等青红帮的关系更是非同一般。而其夫殷能章虽说是个生意人,但在上海滩上无倚无靠无背景,受够了流氓“拆白党”们的敲诈勒索之苦。姚月英此番仗义一箭双雕,表面上看是既帮了蒋介石,又救了姚阿巧,实际上她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呢!
果然,没多久,黄金荣手下的一帮拆白党又把竹杠敲到了殷能章的店堂里。殷能章当时推说一时手头没钱,让“弟兄们”后天来取,一等支开流氓们,他就马上让姚月英找到蒋介石,求蒋介石出来调停此事。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蒋介石自是抹不开这张脸,便当即驱车直奔八仙桥钧培里,找到了黄金荣手下的心腹帐房潘明育,请潘明育出面向弟兄们打个招呼。潘明育自是一口应允。果然,从此起再没有人去寻殷能章的麻烦了。
蒋介石买断姚阿巧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他的好友张静江、戴季陶乃至陈其美都知道了。于是,在元旦前那天,张静江与戴季陶又来到新民里亭子间,缠着蒋介石要喜糖吃。
蒋介石好歹不吭声。张静江等便缠住了姚阿巧:“阿巧,几时请我们吃喜酒呀?我们可馋煞哉!”
姚阿巧幸福地涨红了脸蛋,把小嘴向一边的蒋介石呶了呶:“得问他。”
蒋介石对此早有准备,他故意面露难色,摇摇头,叹了口气,还是不作回答。
阿巧吃透了此时夫君的心理活动,便适时地代作回答说:“他呀说不出口呢!其实也不瞒两位阿哥,他没有铜钿办喜酒呢。”
“哎呀呀,又是为了铜钿。”财大气粗的张静江嚷了起来,“介石呀介石,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要用铜钿的地方,你只管对我说。难道你生怕自己将来还不起?说吧,要多少?”
蒋介石压住心头的喜悦,故意连连摇着双手,道:“这怎么可以呢?这怎么可以呢?”
“别客气了,介石。这样吧,如果你没时间没地方办,我就包下了。时间定在元旦节,地点放在我家,一切都由我先包下来。如何?”
蒋介石这回真心真意地笑了,连忙站起身,向着张静江抱拳一揖,朗声道:
“静江兄,小弟来日有出头之日,一定报答兄长!”
“看看,又说哪里去了……”
“哈哈……”亭子间里荡漾开一片欢乐的笑声。
1913年元旦那天,在环龙路上的张府里,陈其美、戴季陶等七、八个人团座一席,参加蒋介石与姚阿巧两人的这个说婚礼不像婚礼、说同居不像同居的欢宴。
宴会虽说举办的并不隆重,但对姚阿巧来说,已足够令她心满意足了。
蒋介石婚后的生活节奏又紧张了起来。
由于刺陶的风声一过,陈其美又恢复了他的第五团团长的职务,使他不得不一方面鞍前马后地围着陈其美的指挥棒转,一方面还要随时组织青红帮实施他们在上海滩的一系列暗杀绑架恐怖活动。
蒋介石的一系列出色的活动,进一步获得了陈其美包括孙中山在内的革命领导人的欣赏与支持。
但是,还有一件心事压在蒋介石的心头。
那就是这些年来,他所欠下张静江的10多万之巨的钱款。
这笔钱,蒋介石当时是无论如何也还不出的。
这天半夜,蒋介石与姚阿巧缱绻云雨后,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声。
“你哪哼了?有什么心事?”姚阿巧枕在蒋介石的怀中,关切地问道。
“唔。”蒋介石点点头,斜睨着阿巧,“就是我向张静江借的那笔铜钿,数目不小,可又没有办法归还。叫我看见了他总是不好意思呢。”
“那你说怎么办?”
“我就是因为没有办法而心里烦。唉,铜钿银子真是害煞人!”沉默了一会,蒋介石忽然摇了摇阿巧的肩膀说道,“对了,阿巧,我倒有个主意了。”
“啥个主意?”
于是,蒋介石在阿巧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
阿巧犹豫了一下,道:“呀,这不来事的。张大哥顶多比我大十几岁,我怎好意思认他做过房爷(干爹)呢?”
“嘿!”蒋介石埋怨道,“阿巧你又钻牛角尖了。过房爷过房爷,是干爹嘛。这有啥个不可以的?再说,张静江虽说讨了大、小老婆三、四个,可一个也没生养过小孩,连个蛋也没给他生下来。再说张静江平时对你也很喜欢的,你这时拜他为过房爷,正是时候。”
“这个……”姚阿巧举棋不定。
“啊呀,我的阿巧姐哎,你旁的不看,那至少要看在这十几万元的铜钿面上,答应了吧?”
“你呀,真刁!”姚阿巧不好意思地笑了,把脸埋在蒋介石的光光的胸脯里,默认了。
……
没过几天,蒋介石果然在家中设一小宴,特把张静江请来。酒过三巡,在蒋介石的暗示下,阿巧亮开了多年没开过的嗓门,为张静江唱了一小段在“群玉芳”里时学来的锡剧《珍珠塔》中的“赠塔”这一段。阿巧果然在天赋,不仅会一手好女红,还有一副好嗓门,一曲又糯又甜的“赠塔”,唱得张静江眉开眼笑,酒兴大增。
姚阿巧一不做、二不休,摇动唱机,放上唱片,又为张静江来了段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张静江本是浙江湖州人,越剧是他的家乡戏,一曲乡音,更使他如醉似痴。阿巧还没唱完,他就高兴地连声叫好。
趁张静江兴奋之时,蒋介石故意客气道:“张老过奖了,过奖了。其实阿巧唱得一般,唱得一般。”
张静江还没意识到蒋介石今晚突然改口称他为“张老”的用意,不由嗔怪蒋介石道:“志清,你勿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讨了这么个能唱会歌的美娇娘,还要胃口大。”说到这里,张静江触景生情,不由叹了口气,“比你的阿巧,想我家里的那几个糟糠,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一个个只会像乌眼鸡似的,整天争风吃醋,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个不休。”
蒋介石听到这里,正中下怀,不由双眼一亮,趁机说道:“既然张老这么厚爱阿巧,那么,我建议阿巧干脆认你做过房爷算了。”
“这个……”张静江毫无思想准备,闹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阿巧,还不快叩见过房爷?”蒋介石急忙不失时宜地向阿巧使了个眼色。
姚阿巧满面涨得通红,无可奈何地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跪倒在张静江的面前,娇声道:
“过房爷,阿巧这厢有礼了。”
“啊呀呀,不敢当,不敢当!折煞我哉!”张静江不由手忙脚乱,急忙伸手扶起姚阿巧。
“哈哈……”蒋介石胜利地放声大笑,亲自又为张静江斟上一杯酒,自己也破例倒了一杯酒,举过头,站起身,笑道:“如此一来,我也得改口,叫你一声寄爷了!来来,为祝贺阿巧与我今日有幸拜结过房爷,干了这一杯!”
听到这里,看到这时,张静江方如梦初醒,要想拒绝,但已势成骑虎,心里十分尴尬,脸上却不得不装出高兴的神态,结结巴巴道:
“干,干……”
张静江就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既然稀里糊涂地做了人家的过房爷,对这笔巨款就更加难以启齿开口索还了。当然,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后来蒋介石平步青云成为全国的大独裁,张静江拍马屁也来不及,更没这个胆量提什么借款的事了。
他不得不再次为蒋介石的满腹阴谋所折服。
蒋介石抛却了心头一件事,浑身轻松了不少,里外奔走得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