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韦乃嘉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35
|本章字节:6166字
小娄喝完草药,来找世空借钱。马兰花说世空不在。小娄还想再说点什么,马兰花关了门。小娄转身走出离火巷,在湖南路与世空相遇。
小娄像遇见救星,眉眼闪动。世空说你找我也没用的。小娄说都发表了,能没钱?世空苦着脸,说没,没那回事。小娄笑了一下,像朵苦菜花。世空说带你去找过老师,他有钱。
过先生的门落了锁,敲了许久,无人应。小娄说我走了。有夕光斜射过来,涂红了小娄摇摆不定的身影。
过先生在绣花身上越来越找不到感觉,便以介绍工作为名要带丑儿到旅社开房间。丑儿问起工种。过先生说旅社服务员。丑儿就说那我跟你去。绣花说去什么去,跟你爹一起卖牛肉。丑儿说我就要去。你就让丑儿去吧,一个月千把块,她跟老邱卖牛肉,还能多卖千把块。绣花嗯了一声,说去可以,到月领工资交给我。
过先生带着丑儿走向旅社。人没到旅社,丑儿就囔起了鼻子,这儿太臭了,到处垃圾,这儿还有大便,这臭水沟水这么黑。你是来这儿工作的,又不是观光的。可也不能这么脏,比我们家还脏。这里外部环境差些,内部环境可是绝对的。进了内部环境,果然是窗明几净,柳暗花明。水磨石地面能照出人的影儿来。丑儿禁不住哼道:花花世界,鸳鸯蝴蝶,苦苦要上青天,不如又童年。过先生打开了一个房门,说:“老板看中你了,特意为你安排了这间房子。是真的吗?是真的。丑儿像只年轻的母鸭一跩一跩走进房间。过先生不失时机地将门从里面反锁上了。
一轮明月升起,清纯的光辉染白了世空的万千思绪。如果说寻找冷月的那天夜里是世空第一次心灵流浪,那么这次是第二次心灵流浪了。第一次流浪,世空的心思是灰暗中闪着若隐若现的光明,现在则是完全的黑暗,并带着痛苦的染色体。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世空着实想了许多,从第一天走进灰水城到认识马兰花。期间的艰辛自不必说,多少次失望多少次希望已记不清了。唯一可以信赖的是自己,从三十年前感到自己的存在,现在世空仍觉得自己是真实的,父母是最亲的。想到父母,世空便有家严故世良辰不在的伤感。
第二天睁开眼,世空发现了绣花。从女儿跟着过先生出门打工,绣花就在怀疑。昨晚一直没睡好,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绣花便起来找过先生。
绣花问世空怎么没进屋睡。世空打着哈欠说过先生昨夜未归。你不知他去哪里?世空说我要知道还用睡这里?绣花自言自语地说过大哥把丑儿带哪去了?世空说你是找丑儿的。绣花说不找丑儿,谁一大早跑来这儿?他说带丑儿去旅社做服务员的,到现在连个影儿也没有。你到旅社找。我不知他们在哪个旅社,真是急死人。你家丑儿一个大活人,不会弄哪去的。丑儿脑子不好,我怕出事。你回去吧,说不定她已回家了。你跟我走吧,到我家好好睡一觉。
世空没有接受绣花的邀请,却进了黄祸的家,房子因无人居住,灰尘满布蛛网四悬。黄祸画在墙上的那个裸体女人隐藏于岁月的尘埃中,显现出历史的厚重。世空在黄祸睡了许久的那张木床上躺下,默背着昨天的历史,忽然心里升腾起阵阵酸楚。绣花说这里也太脏了,你也能睡。世空说饥不择食,困不择床。哎哟,这里痒,你给我挠挠。绣花坐在床沿,撩起衣襟要世空给他挠痒痒。世空刚伸出手又缩了回去。绣花扭腰甩膀说,你给我挠呀,挠啊。世空终于给绣花挠起了痒痒。小袁,我的皮肤细嫩吧。往上,这里,这里,对,就这里。世空的手按着绣花的指令一路上去。在敏感的部位挠了几下又缩了回来。挠啊!我困了。
世空回到离火巷是下午三点。
马兰花与世空又发生了一次争吵。尽管世空一进门就对马兰花说我回来是向你和好的,马兰花还是叫世空从哪儿来还到哪儿去。世空说我从娘肚里出来。马兰花说我不和你耍贫嘴,又问世空夜里在哪儿的,世空说露宿街头。马兰花说世空在说谎,说世空身上有女人味。世空说天天和你在一起当然有女人味了。马兰花说那气味不是我的,世空说我昨晚在过老师的门前站了一夜,早上遇上绣花。马兰花手指着世空说又出来个绣花,是你自己招的,我没诬赖你。世空说我没和绣花那个,我向你保证。马兰花说保证什么,吃屎狗总离不了茅厕缸。马兰花的话一下激起世空的怒火,世空骂马兰花不是好东西,并指手机为证。马兰花说我是以牙还牙,难道就兴你勾引这个约会那个。世空说我和她们是正常交往。我和他也是正常交往。世空说你们已经超越了朋友的界限。马兰花说我要是有那心,也不会站在这儿和你吵架了。世空说我要是有外心,天打五雷轰。既然你没外心就不要怀疑人有外心。世空说不是我不相信你,确实那种人不能和他搅在一起的。马兰花说你放心,我不会的。世空说你发誓。马兰花就用右手食指戳着世空的额头说,你呀!
世空因稿子问题半个多月没到创作社。马兰花说也该叫庄姐帮忙给你找个事做。世空到喜鹊桥,庄姐不在,又到红线中介。红线中介的门也关着,三个年龄不同的男人站在中介门口。年纪较大的穿着件黄色对襟小褂,纽扣像铜钱,直鼻梁,小嘴巴。年纪中等的谢顶,穿着件蓝灰西服,有的地方打起了褶子,有些面熟,想了半天,世空方想起耿娟第一次留饭的时候,谢顶到红线中介找对象,现在又来,想必还没找到。世空探问究竟,说是找工作的,他已绝了再婚的念头,一门心思挣钱供女儿读书。世空心中消除了对谢顶等人的歧视,到花圈店询问耿娟去处。卖花圈的黑女人说耿娟好长时间没到红线中介了,可能卖服装去了。歪头伸长脖子叫嚷道:“上上个星期她还说帮我找对象的,说话不算数,说话不算数。”世空怕歪头缠上自己,悄悄走了。夕阳西下,灰水一片酡红,仿佛基督的血弥散在人间。世空郁郁独行,忽感惆怅,忽感凄惶,本要回离火巷的,却神使鬼差往冰秀梅饭店走来。
近来,冰秀梅饭店生意不景气,到下午少有客人,晚上门可罗雀。同合伙多次打退堂鼓要冰秀梅将饭店转包给别人,冰秀梅一棵树上吊死,对同伙说你不干我干。同伙顺便下了台阶,抽出股份,竟开足浴堂专门伺候男人去了。冰秀梅继续华山一条路,独自撑起惨淡经营。冷月死心保主,承担起了洗碗端捧等任务。世空对冷月的感情早在岁月的淡化中所剩无几。看到冷月时,再无以往的激动。冷月相过一个对象,是开车的。女人死了,丢下一个小孩,十来岁。条件是冷月过去带好孩子。冷月对那孩子百般疼爱。初次见面那孩子离冷月远远地站着。冷月走过去,抱起那孩子。孩子便像个小绵羊趴在冷月怀里让人心生怜爱。冰秀梅得知世空没吃饭,端来碗蛋炒饭,黄白相间煞是好看。与蛋炒饭相匹配的是一小碗紫菜汤。晚饭也就这些,我们天天吃。冰秀梅怕客人产生想法,坐在一边作解释。饭吃完了,世空要走。冰秀梅假意挽留,世空迈到门外的脚缩了回来。冰秀梅愣了回神,将嘴附在世空耳边说,如果冷月不是说了对象,我真想成全你们。这回临到世空愣了,不过很快恢复表情问冷月什么时候结婚。冰秀梅说快了。结果冷月睡到冰秀梅的床上,世空睡到冷月的床上。一夜相安无事。第二日,冷月要到湖神庙烧香祈福,世空闲来无事随冷月一同前往。
湖神庙倒映在水中,像个穿古装的醉汉。长年的风吹雨打,大雄宝殿已剥落了大量彩釉,不见往日神采。世空渐悟出一个道理,世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长久存留。基于此,世空跪在湖神像前,心也不虔诚。冷月既虔诚又积极,早买了香烛点燃,于湖神像前跪了,求湖神保佑她大人小孩平安。世空说许愿是不能出声的,冷月便闭上嘴巴。
不知冷月有没有祈雨,当世空和冷月走出湖神庙时,天地间一片黑暗,几个雷响过,竟下起一场大雨。世空拉着冷月跑进一座桥下,身上早淋成落汤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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