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作者:韦乃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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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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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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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184字

研究周易并非易事。刚结识过先生那段日子,世空整日里看八卦,将一个脑袋抠成了一个死亡谷,也搞不明白六十四卦各用什么符号表示;所谓天泽卦怎么来的,卦辞如何解说,亦茫然无知。世空之所以接受那个局长交办的差事,一是因为有过先生在旁指导。二是想借此机会表现一下自己。刘部长在分手时拍着世空的肩膀说:“小袁呀,好好干,前途无量啊。”然而过先生很忙,每每问及八卦知识,总说你自己研究吧。世空就钻进了六十四卦的迷宫。真是闲坐小窗读周易,不知春去已多时。等到世空从六十四卦的迷宫中走出,灰水城已进入冬季,路上的行人穿起了棉衣。


世空在交表格前一天下午,穿了件外套去见耿娟。耿娟刚做成一笔生意。上午来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说老公安局有套房子,电视家具一应俱全。现在她要到南方做生意,不知是租好还是卖好。耿娟说租房子多,买房屋的少,还是租出去。那妇人说,我怎么收租金,你可以每年回来一次收租金。妇人接受了耿娟意见,决定将房子租出去。耿娟打电话招来了租房子的人,却是驼背和水蛇腰。问明了房屋的区位方向,驼背叫耿娟坐车一起去。耿娟笑嘻嘻上了驼背的小吉普。妇人的房子在六楼。果然窗明几净壁柜无尘,电视、冰箱、家具一应俱全。水蛇腰说好房子。耿娟不失时机地对驼背说,就这样定了,租金按大姐开的付。驼背就拿腔拿调说只要她说行,咱没意见。耿娟说你们付租金,就可以入住了。驼背目视水蛇腰。水蛇腰打开白皮包,掏出一沓红条子。耿娟眼睛立马直了,接过妇人递过的中介费,还说这么多钱,够我看多少天门市呀!


驼背水蛇腰留在新房子里收拾东西。没有车,耿娟只好步行去车站坐车。快到站台时,就听有人喊。回首却是冰秀梅。冰秀梅在一辆红篷车内。上来吧,这车是去斜湖路的。耿娟上了车。冰秀梅说耿娟在锻炼身体。耿娟说,“唉!本来我是要骑车来的,驼背硬叫我坐他的小吉普。”说慢点,什么驼背,你坐他车干什么?带他去看房子。谁知他看中了房子就不会回来了。这驼背也真是的。现在人就是这样,用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你开饭店怎样?能怎样?凑合着吧。说说讲讲,车到斜湖路,耿娟下了红篷车。


耿娟将世空让到屋里,打着手势说:“我虽然长得丑,但是很温柔。”世空说:“我虽然长的很黑,但是我很美。”耿娟就笑道:“你不黑呀!”“你是说我不美。”“比吕布潘安罗成,当然不行,可比起我见过的那些男人,你就是人中骐骥。”“你是笑话我呢。”耿娟就严肃了脸去收拾散乱在抽桌上的纸笔。一句唐诗赫然映入世空眼帘,道是花开花落终有时,情缘已了心难了。诗句是在一个硬壳本封面上。世空想打开那本子,耿娟却放进抽屉。世空说什么机密。耿娟说是里面有信息,按行规是不能给外人看的。世空就干笑道拿我当外人看的。耿娟说不拿你当外人看也行,你帮我把这信息抄到红纸上。说着,耿娟拿来张红纸,比划了会。世空说现在就抄吗。耿娟说时间不早了,我来做饭,中午在这吃。


里面传来刀在菜板上发出的那种声响,世空坐了会,感觉下面发胀,对里面说声我去有点事,就出了红线中介。中介西边20米处有所公厕。在公厕内,世空听到隔壁女厕有女人打电话。听着听着世空就听出是王彩云声音。王彩云娇声娇气,那头男人声音很大,说红星酒楼太贵了,小饭店吃一点还不行。王彩云说你嫌贵,就算了。那男人说那就红星酒楼吧。


世空憋了一肚子气回到中介。中介新来了一个客户。那人脚穿一双黄球鞋,面呈土色。听到外面动静,耿娟从里面走出来。那人隔着桌子站着。耿娟翻开了报名薄,说世空你帮我看下火。世空立刻走进厨房,白色电饭煲已热气腾腾。世空出来说锅开了。耿娟说它会自动跳到保温上的。


那人问什么时候见面。耿娟说:“下午,回去把衣服换一换,穿球鞋怎么相亲呀?”那人走了。


耿娟说吃饭吧。世空随耿娟进了厨房。饭菜端到外面的办公桌上。中间是小鱼锅贴和饺子,各人面前一小碗米饭。世空拘谨说:“我来了,饭就不够你吃的了。”“够吃够吃,你吃吧。”吃饭的过程中,耿娟不断地给世空夹菜,要世空多吃。世空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和家的温馨,同时也多了层想法,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一顿饭世空吃得十分香甜。


耿娟起来收拾碗筷,世空打开了话匣子。昏暗的厨房内亮起了电灯。碗筷在自来水笼头下哗啦啦旋转着,耿娟捋出白白的胳膊,双手灵巧地拨动着。世空说:“耿娟,你这人太好了。”耿娟说:“到我们这里的人,我都当作朋友。”世空无语,空气有些沉闷,耿娟低头洗碗,哗啦啦的响声如水四溅。世空走到一扇黄色小门前,弯下腰。外面是条小巷,巷有人家。一墙之隔竟有两个世界!世空发出感叹。耿娟就说:“我平时可没注意。”世空说我平时就是爱看,也许写作的人都是这样。忽然世空缄口了,小巷内出现了一黑一黄两条拔河的狗。在乡下时,世空也常见到这种情形,并不以为怪。今天却有些吃惊。然而令世空吃惊的事还在后面。当黄狗领着黑狗游走四五米远时,从一扇红木门***来一个打扮妖冶的女人。那女人轻唤几声,那对狗又游了回来。待两条狗分开后,女人将那只黄狗唤进了屋里。


世空转过脸来,走向耿娟。耿娟洗了碗筷,预备到外面接待客人。世空说陪我说说话吧。耿娟拿过条手巾上放进脸盆,边洗边听世空倾述。世空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这些年,我真苦,一颗心像在大海上漂泊。今天在你这儿吃饭,真有种回家的感觉。停了一下,世空又说:“我说的是一时的感受,你别笑话我。”耿娟说:“我不笑话你。”还要我说吗?你说吧,把你心中的苦闷都说出来。耿娟,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你有才、有修养,不像一些人天天到这里要我给他找对象。我不是也来了么?他们和你不一样,你隔些日子才来一次,又没有多少话。他们天天来,一来就,要我给他们找。你是知道的,找对象不是那么容易的。有时男的看中女的,女的却看不中男的;女的看中男的,男的又看不中女的。是呀,找对象就难,我相了几个,连史大秀都看不中我。你别计较史大秀。我重给你介绍一个吧。要介绍给我介绍好的。什么样才叫好的呢,像赵飞燕,杨玉环那样的吗?那倒不一定,只要人品好,能懂我支持我,相貌一般也行。现在这种女人少了。连你也这么说,看来我找对象应是件不容易的事。耿娟晾起毛巾,在一张团凳上坐下。我来绣只燕子在这上面。世空引颈观瞧,一块白布上睡卧着两只鸳鸯。世空脱口道:“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你真有才,怎么就想到这句诗了。世空苦笑说我读十年古诗,这两句是常看的。写过古诗吗?写过。念两首来听听。世空就捡了几首最熟的念:


江上红日丽,江边群峰起。孤旅看不厌,天涯留行迹。


雁去愁客在,春去鸟花香。才明两三日,雨又暗纱窗。


蝉生也不幸,秋深自苦吟。西风又兼雨,清亦少人听。


写得不错,只是现在人不大看古诗了。所以我不写古诗转写。现在人连也都懒的看的。那说错了,看还是大有人在的。那你写的有人看吗?我想有的。我劝你还是放手吧,现在写书的太多,出书的也多,像垃圾一样到处都是。出书果然像上街扯二尺布做件小褂那么容易,照你这么说文学的殿堂不再圣神了,原来我追求的东西到处被践踏。世空像被人戳了一刀。我说的是实情,你别介意。你现在还没出书,等你书出版了,卖不出去了,你就能体会到了。你现在还处在对未来的幻想当中。照你这么说我们这个民族是没有希望了。一个不读书的民族是落后愚昧的。看看那些穿锦衣华服的人,男人有权有势妻以夫贵,子以父荣,打着丈夫或老子的旗号到处招摇诈骗,赌博、吸大烟,下套子,老头老太太娘们小媳妇三五成群围坐一起擦枪,打麻将,至于提笼架鸟不务正业者更是大有人在。你说的是,现在人心灵空虚,没有理想,大多贪恋钱财趣味低俗虚度时日。也有少数人将感情寄托那些猫儿狗儿身上。就说我那隔壁的一个老太太吧,喂了一只狗。每天与狗同桌吃饭同床睡觉,给狗梳理毛发,捉虱子。有天老太太将狗带到家附近一沟边玩耍。狗不小心掉进了沟里。老太太呼救命,很多人来了却不动,眼看着狗被淹死。世空说现在人就是不如以前了。耿娟无语。世空说:“很多人不了解我,以为我创作是为了赚钱,其实不然,我的创作完全为教育人的。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要做个榜样,为人类实现共产主义而努力奋斗。在读初中二年级,我就立下了为中国文学献身的远大志向。在那时,我以为我的路是条光明大道,会有许多支持者和鼓励者。但在现实中我却遭受那么多冷遇和挫折。现在文学虽然冷场,但我会以顽强的意志勇攀这个高峰。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世界文坛为奋斗目标,以高尔基、托尔斯泰为标杆的。我是一个马列主义者,也是一个人道主义者。我时常的悲哀,悲叹自己没能出生在战争年代,假如生逢其时,我宁愿战死沙场,也不要这样痛苦地生活!假如战争真的来临,我一定冲锋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