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淮河舟中夜闻宫人琴声

鼓鼙（pi）惊破霓裳1，海棠亭2北多风雨。歌阑3酒罢，玉啼金泣4，此行良苦。驼背模糊，马头（kē）匝（zā）5，朝朝暮暮。自都门宴别，龙艘锦缆6，空载得、春归去7。目断东南半壁，怅长淮8、已非吾土。受降城下9，草如霜白，凄凉酸楚。粉阵红围10，夜深人静，谁宾谁主？对渔灯一点，羁愁一搦（nuo），谱琴中语。

注释

1“鼓鼙”句：白居易《长恨歌》：“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鼙，古代军中的一种小鼓。2海棠亭：即沉香亭，杨贵妃酒醉卧处。3阑：散，结束。4玉啼金泣：指被俘北行的后妃、宫女、王孙等临行纷纷垂泪。5匼匝：周匝环绕。6龙艘锦缆：被俘北上人员所乘龙船。7春归去：暗指亡国。8怅长淮：宋金曾以淮河为界，长期对峙，今则被元侵夺殆尽。9受降城下：语本《夜上受降城闻笛》：“受降城下月如霜。”10粉阵红围：宫人们又如往日围坐一起。一搦：一缕。

经典赏析

宋恭帝德祐二年（1276）正月，元军进逼临安城下，宋遣使奉表称臣请降。三月，元军掳恭帝赵显及两太后、宗室、宫女、侍臣、乐官、太学生等三千人和大批图籍、祭器、仪仗、财物北去。作为宫廷琴师的汪元量，当时也在被俘北行人员行列之中。船入淮河，夜闻宫妇弹琴之声，词人感叹不已，于是写成了这首去国离乡、凄凉酸楚的《水龙吟》。

词的上片重在铺陈背景，下片转写船经淮河时的感受。作者同时将时间与空间拓展到行前和今后，统一在“惊”、“苦”的感情基调上，并用形象的语言，写国破家亡的巨变和伤感。

全词主要描写被掳北行过程中的亲历感受，故较之其他的伤亡之作，悲楚物甚，情辞凄苦，风格苍凉，“谁宾谁主”一句包含着无限的感慨，读来令人酸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