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军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01
|本章字节:37584字
13
“大哥。”柔柔的,带着一股少见的磁音,传到老特务的耳中,舒服,很受听。
放眼望去,老特务活了这么多年,愣让眼前的女人给自己来个肝颤:淡淡的妆,唇是荧荧的紫红,宽厚富有性感,饱满立挺的胸脯,细腻如瓷的皮肤,身段曲线分明,大开叉的黄色旗袍,修长的玉腿伸展着,船型高跟皮鞋立足,玲珑蜜色的秀脸,一双风情的丹凤眼往上飞挑着,艳丽夺人。
老特务瞬间恢复常态:“你谁呀?”
马六子不知什么时候漏出来:“大哥,这是雪影大姐,官称七姐。”
老特务大大咧咧还真不拿她当回事:“这儿母的里边,大拿,就是你呀?”
雪影顶了老特务一下:“老太婆了,大哥您是不会正眼夹妹妹的。”
老特务还在挖苦:“真成,统领着一帮狐狸精要男人的盒钱,这世道是变了。”
雪影坦然面对:“男人,愿意往外掏,女人,凭本事捞,愿打愿挨,自古笑贫不笑娼。”
她这么一叫劲,还真对老特务的口胃,对于她的放肆,自然放纵:“举着吧秃的摇钱树,没少摇钱吧?”
雪影继续抗衡着:“这口饭好不好吃,自有公论,各种的滋味,自己往肚子里咽,不怨天,不怨地,命贱。”
老特务根本不客气:“良家妇女有的是,要想荣华富贵、出人头地,女人,不下血本,难做人上人,男人吃这口,你就得够味。”
“大哥,您够狠的。”耐听的磁音带着矫情。
老特务哼了一声:“我狠?哼,女人是祸水,多少事坏在女人手里。”
雪影反正不管不顾:“这话说的没劲,女人依托男人天经地义,换句话说,男人是干嘛的?打天下的,扛肩膀的,而女人就是水,大哥,没有女人,你们男人一天也活不下去,好女人多的是。”
老特务有些赞同:“这倒是,吃软饭最他妈的不是东西,男爷们儿玩儿的起玩儿,玩儿不起别玩儿,至于你说的好女人,可能我活得太短,也没赶上拨儿。”
雪影听着挺嘎:“您真逗,今儿得跟您掰扯(注:掰扯——北京话,理论、辩白的意思。)掰扯。”
老特务一向霸气,从未与女人打情骂俏,眼前让他心仪的女人,敢跟他叫劲,既新鲜又解气:“行,你白活儿。”
雪影开口就来:“您大哥在京城的名号,顶着尖,这尖从何而来?拼出来的,它得见血,得打倒成千上万的人,这里没道理可讲,打服了你算。”
她的话,还真对老特务的胃口:“姐们儿,看样子以前也折腾呀?”
雪影带着迷人的微笑:“虽然相差些年头,打小就钻小胡同,传小道消息是咱这儿人的专利,一场大碴奔儿,大小玩主、混混,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九龙一凤,那是我的偶像。”
老特务翻了个白眼:“成,把他(她)们丫当成神仙,有点小意思。”他这么一表白,傻子都能看出来,几位老炮儿在他面前的位置。
依旧是诱惑的甜美,雪影开始有些兴奋:“大哥,莫非九龙一凤跟您是磁器?”
老特务话回答得轻松又轻描淡写:“要说算磁器,也算,要说不是,互相给面儿吧。漂亮事儿干过,那个年代,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动静,就是心齐,甭管你是谁,敢磕。人,挺怪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再说的俗些:横人怎么出来的,人惯的。”
吧秃的俱乐部在京城数前三,佳丽多多,随便拉出一个,拿到南北城的歌厅就是头牌,论及财富,白领得望风而逃。
能统领这帮小尤物的雪影,其道行可想而知,挣女人的钱是小钱,大头在后边。
娱乐业还得需要一个支撑点,那就是富得流油,又寂寞难耐的大小款们。作为大妈咪,手里头攥着豪客群,才能确立自己的位置,这个进项,永远是个秘密,只有雪影和掏银子的知晓。
雪影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应付各种难缠和刁钻的无理要求。但凡到俱乐部耍的,个个都拿钱砸人,不可一世,洋酒一瓶瓶开启,不如意和宣泄逐渐表露,自然话和事儿也就没边,男人的虚荣心,一层一层,最后剥得什么都没了。把这些款们摆平,雪影手段一流,说得再俗一些,绝对保证不跑财。
“大哥,眼下只要您有招儿把银子收入怀中,那就是好样的,年代不同,走到哪儿就得说哪儿的话。”
老特务早已听出话外之音:“人,挣到多少才有个够?姐们儿,给个数,让我也长长学问,更何况,我看,谁也没饿死。”
雪影艳美的脸微笑继续:“虽然只是初次见面,您是个直性子人,更是明白人,有句挺经典的话,贴切,特别适合您。”
老特务反应并不慢:“流氓,浑蛋不浑理。”他的眼睛还是斜楞的,到目前为止,对眼前的女人,只是顺耳,另眼看待并不存在。
雪影的丹凤眼射着很热的光彩:“我有个发现,在社会上混的,绝顶的聪明,而做的事儿,一般人想不到,也不敢……”
老特务一听,冷笑:“死得也快,聪明反被聪明误,天底下就没有便宜事。人,没有不自私的,而且,做到天衣无缝,没有一个,一旦牵涉个人利益,全完。”
雪影接上一句话:“要干,就得自己单练。”
老特务将自己鹰一样的眼神扫视着她,难以置信地死盯:“你,跟谁混过?”
雪影耐听的磁音回荡:“非得跟着混,才会知道这些吗?那是您的偏见。”
老特务永远固执:“讲不通,骗骗鬼还行。”
雪影得知要想让老特务这样的人物服气,必须拿出个色才能相通:“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人办什么事。还有一个例外,别把人逼急了,假如我雪影哪天连炸酱面都吃不上了,不见得比你们做的事小。”
老特务脱口而出:“铁嘴钢牙。”
雪影说:“直接说口犯不就完了吗?没想到您的脾气这么多年还是如此,难得。”
老特务觉得不可思议:“你的这些言语,很像一凤秋燕,神态都像。”
雪影道:“完完全全两个人,差着一辈人呢。再说,怎么可能跟前辈比呢?人家,才是敢作敢当的女中豪杰。”看得出,她的言谈之中,充满了敬佩。
老特务感到很可笑又好玩儿:“世道的确变了,挣着大把的钞票,游走在黑白之间,时尚加富有,外带折腾,好日子,全让你们赶上了。”
他的这番感叹,让雪影吃惊不小,风云多年、铁血无情的老炮儿,竟然面对如此巨大的社会变化,服气到家:“事在人为,鸡就是鸡,凤就是凤,说的不客气一点,狼行千里吃肉,狗,还是上不了台面儿。”
她的个性展示,老特务愈发喜欢,言语之中多了不少真诚:“从理上讲,对,打从我一回来,就发现了一个奇变,如今的变数,越来越神奇,暴发的机会太多,你的老板,就是一个实例,说的糙一点,那就是:千万不要瞧不起不起眼的臭虫,这年头,谁都有可能翻片儿。”
雪影不住地点头:“大哥,您会的,而且起点不低,捧人是我的专长,但对您这样的人,用不着捧。”
老特务开始低调:“你们在往前走,而我呢,是在倒退,这一退,十几年,一个人能有几个?”
雪影感觉到这话的背后,很沉,很重,人,不平凡的经历,需要付出,而这个代价不是拨拉个脑袋就能承受的,善于把握男人情绪的她提议:“大哥,请您喝酒。”能不能答应,她没底。
老特务意外地欣然接受,但有异议:“洋酒那味我喝不惯。”
“二锅头。”雪影非常干脆。
老特务纳闷:“你也喝?”
雪影美艳的脸挂着笑:“当然,您喝多少,我,不差半滴。”
吧秃的俱乐部效率极高,酒端上,甚至还有下酒的小菜,马六子知趣地退下。
雪影豪气十足:“怎么喝呀?”
老特务始终保持头脑冷静,面对美女的殷勤和贴近,不糊涂:“随你,在喝酒之前,想让我干什么?”
雪影愣了一下,随后马上恢复常态:“厉害。”竖起了玉指。
老特务并不得意揭穿她的企图:“是你厉害,以你现在的社会关系,摆平一个事,应该轻轻松松。”
雪影问:“为什么?”
老特务扬扬头:“多简单呀,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遇上你这种类型的女人,死了都值,巴不得往上靠呢。”男女之间的事情,老特务一点都不外行,而且看得很透:“选择我,这件事肯定有血腥味儿。”
雪影知道自己抉择判断正确,干脆和盘托出:“我老家的亲戚,在咱们北京挣的血汗钱,要了快八百趟了,就是不给。”
老特务问:“多少?”
“3万多。”她已经看出老特务不屑一顾的神态:“钱是不多,但是死账。”
老特务听不明白:“什么叫死账?”
雪影解释:“从某种意义上讲,基本上无可追回的。”
老特务听着新鲜:“欠账还钱,天经地义,什么铁腕人物呀,连3万块钱都不肯放过?铁到家了。”
雪影与老特务碰杯:“越是有钱的人,越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老特务还真想不通:“看来,你是真没辙了,不应该呀,再说,你老板呼风唤雨,黑白两道又都通着,而你,又是他的得力干将,这种事对于他来讲,小菜一碟。”
雪影心知对老特务不能说半点假话,越直越好:“大哥,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兔子不会吃窝边草,我们之间只是相互利用。而我呢,凭本事吃饭,下了班,谁也不欠谁的。”
老特务彻底明白:“地址、电话、欠条。”
他如此的干脆利落,雪影也绝没想到:“大哥,有兄弟陪您去。”
“用不着。”老特务当即拒绝:“我这人做事向来单练,废物点心反而是负担。”
雪影说:“您做事没毛病。那破地方,旷野荒郊的,不好找,算是给您带路的。”
这点毛八七的钱,老特务根本不放在眼中,况且八竿子也打不着,不知为什么,老特务却要挺身而出,连他自己都想不通,也许是雪影的别致在作怪,开天辟地,破天荒,老特务首次受女人摆布。
男人跟女人永远扯不清楚。
男人,永远得钻女人下的套儿。
女人下套儿,一下一准。
南四环,某高层工地,大门紧紧关闭。
老特务从车上下来,对跟来的债主说:“你去敲门,把人找着。”
只3分钟的时间,里边传来嚎叫声,老特务第一反应出事了,马上对随行的人喊着:“挨揳了,敲门。”
一阵急促的敲门,敲得山响,里边问:“谁呀?”
老特务抬口就是:“找你们老板,开门。”人刚一进去,大门即刻关闭,一眼望去,债主跟个土人似的,躺在地上。
忽啦啦,一下子围上一二百人,个个手里拿着家伙,将老特务几个人团团围住,领头的是个一米八几的魁梧的老爷们儿,手背在后面,傻子都知道有东西,“我是保安队长,你哪儿的呀?”他一挥手,人群往中间压缩。
老特务非常果断:“警察,执行公务。”嘴到手到,黑洞洞的枪口顶着保安队长的脑门。
一支铁管掉在地上,保安队长突然起步,推开人群,像兔子一样飞窜到正在施工的楼层中,转瞬消失。
老特务骂道:“什么东西。”把枪刚收起来,围着的人群,早已群龙无首散开,迎面过来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见面就点头哈腰:“警察大哥,这点事根本用不着您出面,怪庆德没讲清楚,全是误会。”
老特务冷笑:“越玩儿越大发了,聚众斗殴,带有黑社会性质,北京搁不下你了。”
肥贼赶紧解释:“警察大哥,这可别往兄弟身上安,全是老乡,出来混,不抱团行吗?”
老特务继续施加压力:“哼,抱团?上百口子人,一人一下,你长几个脑袋?那个保安队长,今儿你得交出来。”
肥贼到底是老江湖:“庆德,钱,我给你准备好了,你点点。”
债主庆德抹了些唾沫一张一张捻着。
老特务背着手:“你该人家的什么钱呀?”
庆德边捻边回答:“炸油饼的钱。”
老特务开心地乐了,点着肥贼数落:“你这家伙,这3万多,得炸多少油饼呀?给几百号人开着工资,至于吗?钱,挣足实应该,但也别因小失大,这是首都,不是你老家一亩三分地,一手遮天。在北京的大街上,随便碰上一老头或者老太大,保不齐(注:保不齐——北京话,难免的意思。)就通着天呢。”
别说,老特务给上的政治课,肥贼认可:“这话我还真认。不瞒警察大哥,兄弟这活儿就是一退休老头给弄的。刚见面,还真不当回事,三天后,合同到位,真神!警察大哥,人,您就别带走了,兄弟给您开个饭局,算是不知者不为罪,成吗?”
老特务认为目的已达到,再缠下去容易出意外,见台阶就下,可嘴上还是照横不误:“夹着尾巴做人,不吃亏,低调一点,没人把你看扁。在北京,太张扬,你就快了。”一挥手,从容往外走。
肥贼千恩万谢,送出。
车上,庆德懂面儿,拿出6000元递给老特务,遭到臭卷:“我值这价呀?孙子。”
庆德犯傻:“大哥,您什么意思?”
老特务骂道:“傻x,停车。”自己单独下车,扬长而去。
晚上,老特务正眯着,雪影敲门进来,穿着一身黑色,更托衬出冷艳。老特务斜了一眼,又闭上,完全忽视她的存在。
“大哥,您别这样行吗?”磁音又起。
老特务一听就生气:“我哪样呀?”
雪影仍旧笑容满面,对于老特务,她有招儿把他玩儿转:“您担这么大的风险,应当应份的收钱。”
老特务没好脸:“我又不是要饭的,挤兑我呀?你标个价,我值多少?”
雪影非常耐心:“您老哥是个宝。”
老特务没好气:“少喷我,你对付那帮孙子的那套,跟我这,不好使。”
雪影的耐心够用:“男人堆里,您是个例外,自然也用不着跟您使招儿,像您这种人,既不吃捧,也不吃将。”
老特务觉得这话说得挺神:“我吃什么?”
“还是老话,一是一,二是二,怎么想的,就怎么抡,虚头八脑的在您面前是不自量力,您更瞧不上眼。”
老特务认可她的话:“知道就好,统共就那些钱,知道什么钱吗?”
雪影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在北京给人打工,可能是欠的工资。”看着老特务直摇头,“不是呀?什么钱?”
老特务晃着脑袋:“在油锅里一个个往外捞,3万多,得捞多少个?你说是什么钱?”
轮到雪影发出惊讶:“卖早点?这帮兔崽子,连这钱也不放过。”
老特务稳稳的:“你都觉得吞这钱是丧良心,我老特务从来不提溜草头老百姓的,更何况这钱,拿了跌面儿。再说,既然答应你,就没多想,帮了,用不着回报。”
雪影还在坚持:“您硬顶着上,我不落忍。”
老特务烦了:“打住!怎么贫也没用,真要是有闲钱,你愿意,烧了,跟我屁关系都没有。我告诉你,这件事翻篇了,再提,别说我翻脸。”
雪影头一次在男人面前束手无策:“软硬不吃,真拧。”她扭头就走,边走边说:“记住,我欠你一份。”把门狠狠地甩上,老特务觉得挺好玩儿:“我拧,你才拧呢,小丫头片子,还挺有个性。”话刚落音,马六子跑进来:“大哥,有人要砸场子。”
老特务瞪了他一眼:“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包房门外站着一群保安。
老特务推门而进,十一二个男人,都是年轻人,把雪影围在当中,液晶电视已被砸,屋子里,酒瓶四飞,全是碎片,沙发散乱一地。
雪影根本不惧,还在抗争:“说出大天去,你们可以不给酒水钱,但小姐的小费一分也不能少。少了,你们谁也出不了这门。”此时此刻的她,根本不知道老特务已经走近她。
闹事儿的面对雪影:“事儿闹成这样,还叫您一声七姐,面子,是人给的,没有面子,就翻车。”
雪影的磁音透亮:“哼,想你贺老板在北京也靠了十几年,那么大的家具城,连一顿酒钱也舍不得往外掏,传出去,笑掉大牙。”
贺井柱道:“没错,我身价确实过千万,但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每一分钱掰成两半,拼死拼活挣下来的,该花的,不差半点,不该花的,半点也不掏。”
旁边有帮腔叫横的:“天天到你这儿消费,送瓶酒都不给,今儿没钱,砸也就砸了,吧秃在北京也是个人物,总不会为万八千的,搭进去自己的小命。弟兄们,走。”刚一转身,一个强健的身躯挡在他面前。
老特务声音平和:“砸也砸了,骂也骂了。砸,给砸钱,骂,得给骂钱,走,那么容易?”
贺井柱毕竟在北京呆的时间长了,看人不走眼,打磨了这么多年,没有硬气劲,也到不了现在的份上,钢骨叉子不轻,他明知:既然已经砸了场子,只能扛下去,别无他路:“这位能替吧秃平事儿的,想必应该心毒手辣,在京城响响当当。敢惹事,怕字已不存在,不过,替我给吧秃带个话,我躺下,他得偿命,我落个残废,他吧秃这条船也就沉了,我把这千万推上去,大不了,我蹬平板车,重新再来,谁都不死,都看得见。”
老特务完全不吃这一套,尤其是犯横的,永远过不了他这一关:“口气上,你够硬,不过也没什么可牛x的。人,得吃,得喝,从村里出来的,谁不想过上人上人的日子,只要咬牙,也就挺过来了,先做孙子,后做爷爷,小哥们儿,你有钱,这帮人围着你,你没钱,你后边连个人毛都没有。”
贺井柱明显地双肩抽了一下。
老特务眼睛始终盯着一个方向:“人,知足者常乐,退一步,海阔天空。骨头硬不是坏事,但能认亏,能折能弯才是汉子,凡事得讲究个理字,不占理的事,摆到哪儿都不硬。面子,多少钱一斤?我劝你别拼,穿上鞋不容易,光脚的滋味不好受,尤其像你这样的,从小受的苦太多,苦日子你是一天也不想过。一瓶酒三千,对千万,这个倍可不上算,三思而后行。”
贺井柱脑子反应极快,识时务是他最大的特性:“七姐,喝多了。”
雪影反应更不慢:“谁都有喝多的时候,正常。贺老板,这打坏的东西,妹妹可担当不起。”
贺井柱出奇地痛快:“照价赔。”
不知什么时候吧秃出现:“七姐,贺老板的单免了。”老特务一听,转身就走。
贺井柱拱拱手:“谢了,都是兄弟贪酒,明天我派人送支票过来。另外,我在顺峰给达哥设酒局,算是赔礼。”
吧秃拍拍他的肩:“行。”
贺井柱说:“达哥,你从哪儿挖来的人?”
吧秃知道他指的是谁:“怎么啦?那是我的大哥。”
贺井柱道:“难怪,你达哥都认头的人,着实厉害。姜,还是老的辣,有这位给你坐镇,达哥是财源滚滚来。”他脑子转得快:“当然,还有七姐,像这样的女人不多见,难觅。”
雪影坦然地说:“我是挣着谁的钱,就得干人家的事。”
贺井柱感叹一声:“唉,兄弟要是有那老哥和七姐相助能迈三个台阶,可惜,都有其主了,达哥,好福气,告辞。”带着人撤了。
吧秃早已觉察出老特务对自己处理的方法不满,他对雪影说:“七姐,帮我一个忙。”
绝顶聪慧的雪影不乐意:“擦屁股的事,全是我的,管不管用,可不保险,你自己的大哥你不知道,怪人。”
吧秃乐着:“就你才能搞定。”
雪影又是个急转弯:“你派人跟踪我?”
吧秃冲她眨着眼睛:“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大哥干的事儿,只有我辨得清是不是他干的。”
雪影点着他的头:“你才是真正的老特务,说,花了多少钱派人盯我的梢?”
吧秃狡猾无比:“不是刻意,而是偶然。”
雪影指着他:“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然,咱们朋友就做不成了。”
吧秃明镜一般,知道雪影所指的是谁,这个女人自有厉害的靠山,话锋一转:“七姐,为了一个革命的目标,我们走到一起来的,还得拉兄弟一把。”
“我舍着脸去,有一条你必须做到。”雪影提出要求。
“没问题,批斗的是我。”吧秃醒攒儿:“好好好,是是是,成了吧?保证做到。”
雪影的高跟鞋的敲击声远去,吧秃的眼睛往天花板上翻着,长喊一声:“啊……”音拉得很长,音量极大。
他宣泄自己。
老特务还真让雪影拉过来,不过,睬都不睬吧秃一眼,闷头一个人喝酒。
吧秃也犯机灵,老特务喝一个,他就喝三,拼着命往肚子里灌。
雪影架在中间,起先不想管,可看着两个男人难受的劲儿,女人的心开始软:“我成了狗不理了,拿我当架子是不是?”
老特务抬头一看四周,男人们都围着身旁的女人献殷勤,有些过意不去,生生的和她碰了一杯下肚。
打从老特务甘心情愿替自己铲事那一刻,雪影就明白,自己在老特务面前有进言的机会,并且招儿他能听进去,说不上得意洋洋,但有自己的小九九:其一,他是难得的男人精品,顶天立地,从不屈服,仗义果敢;其二,太多的磨难,让他意志坚强;其三,这种男子走极端,大起大落,需要有一个好女人调教;其四,他这样的,更需要女人的疼爱;其五,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其六,他这种类型的,拿金钱根本搞不定;其七,对他略微有所爱护,他能拼出命去报答;其八,托付他的事,牢靠;其九,她自己有种异样的感觉。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其实女人最现实、最实际,只要你不背叛她,她很容易满足,更不会轻易背叛你。
吧秃先开口:“大哥,每个人的处世方法不一样,您为我拔份,兄弟知情,板,叫到那份上,让您兄弟给化了,有些对不住。平心而论,要是没有眼前的买卖给挡着,用不着您,我就冲上去了。”
老特务不言不语。吧秃的鸡贼,他在圈儿里就把他看得特准,今天的所为,也就不足为奇,只不过,不能让他轻易占着便宜再卖乖,从哪方面,自己都不能让小兔崽子得寸进尺,得让他时时刻刻清醒他自己的位置。
老特务突然悟出:人,一旦有了着落,相当惜命。
雪影夹在中间挺别扭,但身在其中,必须给他们台阶下,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她想看到吧秃的笑话。
吧秃明白老特务心里既有气还多少有些拿糖,无所谓,也能理解,他是为自己扛肩膀,自己掉了链子,换上谁也运气,得,继续低头当三孙子:“您别老不言声,要是觉得还搓火,练兄弟一顿,解解气。”
老特务说:“没这个必要,说的时尚点,你是老板,我给你打工,拿着你的钱,就得给你卖力气,你说了算。”
吧秃道:“凭这比打我还难受,咱是买卖,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坚持己见。
老特务把酒杯放下:“算你能忍,但不见得人家放得过你,比你还能折能弯,比你更能杀仇,那小崽子说话都咬着牙。在圈儿里,四川、贵州大山里的不少,没文化,可认死理,今天,他迫不得已低头,早早晚晚找机会他要干你一次。”
吧秃不以为然:“大哥,圈儿里和社会是两码事,不一样。圈儿里是无论你怎么成仙,也走不出那个一亩三分地;而社会则是广阔天地任你施展,树挪死人挪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尤其是现在,随时都有暴发的机会,一旦中了,会很在意。”
老特务眯着眼睛:“不见得吧,凡事都不绝对,都有例外,有时候,人,自我感觉太好,容易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吧秃苦笑道:“正因为兄弟经过牢狱之苦,才把自己认清了,才知道应该走哪条路。”
不知不觉,雪影越来越对老特务感兴趣,他的话受听,耐人寻味,极富有哲理,言语之间,把阅历和人世间的险恶、奸诈、挣扎,看得极透,而这一切,得付出代价,敬重和关注加之女人对男人的爱戴,一齐涌了上来。
老特务绝对有资格说教:“别老把在圈儿里待过,挂在嘴边上,它不光彩,它并不牛x。为什么折?是你没玩儿好,包括我在内,活该!犯得起事,就坐得起牢。”
此话一出,雪影一震,多少年来已经消失的激情猛然跳出,老特务让她心仪。
吧秃的特性正在发挥,他洗耳恭听。
老特务自己小饮一杯道:“从古到今,玩儿人的人有几个有好下场的,抖点小机灵不叫聪明。人,有好坏之分,都是天壤之别,其实,你细想一想,哪儿有好人呀!人,都自私,都贪,好人根本不存在。要想当一个真正的好人,很难。够格的坏人,七情六欲刀枪不入,有吗?你和我都六根不净,缺练。”
吧秃服气:“大哥,这次见到您,才真正露露肚子里的干货。”
老特务没有美意:“你先别捧臭脚,如果我没有人老眼花的话,已经有人把我们围了。”吧秃刚要动,被老特务喝住:“别动,看看情景再说,沉住点儿气。”
雪影东张西望,全是吃饭的人,根本看不出任何迹象。
老特务稳坐钓鱼台:“你那八大金刚,用不上。”吧秃露出疑问的表情:“至少四桌人围着,再能打,人家有备而来。况且,你是臭名远扬,多少对你有所了解,外面,指不定有多少口子呢,照里边的人数,哼,今天,上百是没跑。”
吧秃受到刺激:“大哥,咱们磕吧。”
老特务拿起酒杯跟雪影碰杯:“就你吧秃,想磕?你那肚子肥得流油,连500米都跑不动,能打几个?至于那八个所谓的身手,人海战术,成吗?”
吧秃开始咬牙:“让我服?做梦。”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突发事件令他全无对策。
两个男人的表现,在雪影面前展露,轻与重,她真实的感觉,非常非常地想看到最后的结局。
女人,看男人角度不同。
个性的女人,愿意男人玩儿真的,顶大事。
老特务瞧不惯:“怎么着?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在北京玩儿枪战呀?想好了再说。你看看,之所以把咱们团团围住,迟迟没有动手,自然有那个小崽子的顾虑,或者还有其他的节目。”
吧秃还真听不懂:“节目?什么节目?”
老特务往后靠了靠:“这年头,既不能把人看高了,也不能把人看低了,想真正玩儿命的人不多,原因有二:一是逼得走投无路;二就是疯子。我他妈的就想不通,人,干嘛非得死要面子活受罪。”
吧秃还算聪明:“跑这儿找补?”
老特务自信十足:“你以为呢?好赖人家也是千万的身价,随便拿出个零头,给自己长长面子,不应该呀?让你的人别动。”话讲完,没事儿人似的喝着小酒,他又转向雪影:“甭怕,先过我这关。要动你一下,我打他100下。”
雪影的心暖暖的,从未有过的踏实,极富亲情堆着灿烂美丽的笑容,磁音发声:“大哥,我陪你喝3个,干了。”
老特务故意拖延时间,把吃饭时间拉长,其实,他在发现对方的时候,早已不停地使用大脑判断:只要是折腾的,没有一个不知道他回来,也没有一个不知晓他和吧秃的关系,敢这么直接叫板的,不外乎三种可能:一种肯定是在道上响当当的人物;另一种就是外地在北京地盘上混得成气候的,而后一种的可能性不太大,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凡是黑道上走动的,规矩全都懂,不是狗急跳墙,决不会违背常规的,除非是不想混了;剩下的,就是过路客,买凶。但,这是疯子才干的事,依那小崽子的脑瓜子,不至于傻到如此地步,毕竟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分析到家,他全然放松:在京城,跟自己死磕的人还没生出来。
从现场的情景看,没人出手,看来自己正确判断无误,贺井柱没什么新鲜的,无非给他自己撑面子,脱口而出:“小嫩瓜。”
吧秃接话:“大哥,我嫩。”
老特务哈哈一笑:“你可不嫩,只不过是刚才失了方寸,我年轻时更傻,傻到现在一无所有,光棍一个。”
雪影马上反应:“大哥,您没必要说这丧气的话,天底下,不是拨拉个脑袋就能坐牢,就您,错不了。”
吧秃听着这话,挺酸,但又不好发作,只得附和:“大哥,咱们站这儿一戳,比谁差?怎么折腾都行。”
老特务制止他:“别在这儿犯狂,先把你的事摆平再说吧。结账,咱们走。”
吧秃又是犯愣:“现在走?”
老特务笑着问:“怎么了?不走呆在这儿干嘛?住这儿?担心走不出去?”
吧秃还是没底:“行吗?”
老特务彻底把他看个底掉:“要想动手,何必跟到这儿,还容你吃喝?哼。”说完,冲雪影点了一下头,抬脚就迈开步子,径直往外走,根本无视对方的存在。
出了门,没有挡头,吧秃眼尖立马看到马路对面停着五辆依维柯,强作镇静对身后的八个保镖命令:“都听大哥的。”
老特务一个人大摇大摆随意地走在前面,雪影和他并肩,吧秃跟着,后边八个魁梧精干的汉子紧随其后,谁都知道是干什么的,在大街上扎眼得很。
之所以跟老特务肩并肩傍着,雪影死心塌地,就想见识一下老特务的风采,过百的人虎视眈眈,而他却若无其事,坦然面对,真不知道他那骨子里,流的是什么血?
吧秃在心里骂着自己:出了他妈的洋鬼子了,自己在老特务面前那么软弱无力,打从生意开张,到现如今,这一次,太……打这一刻起,不跟老特务一起跟他们丫挺的干到底,自己是全世界的孙子。
吧秃追上老特务:“大哥,这孙子够阴的,在哪个阴沟里趴着指挥呢?”
离他们身后150米左右,撮饭的那帮人不紧不慢地跟着。
一看这景儿,把吧秃的火儿彻底兜起来:“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呀?码人演戏呢?孙子。”话刚抛出去,六辆清一色的黑大奔,急驶过,到掉头处拐弯,丝毫不减速,急刹,停在老特务跟前,成箭头状,排列有序。
老特务感觉到雪影把自己的手死死攥住。
如同电影镜头一般:一身黑打扮的开车门,贺井柱陪着一个白胡子走过来。
依维柯车上的人全部列在大街两边,整齐、肃穆。
白胡子笑呵呵地:“老特务,你丫真成,到底是钢铁战士,这么大动静,愣撼不动你。行,旁边还有天仙,牛x。”
雪影的手更是不放,心里边得意万分,一百多个黑道男人,她是唯一的女人,而且是核心。
老特务始终镇定自如:“老帮子,都什么岁数了,还往里滚呢?”
白胡子反驳:“你也没闲着呀。”
老特务给自己做解释:“我跟你不一样,寄人篱下,给人当马仔,不像你,前呼后拥整个老大派头。”老特务关键时刻保持清醒:“怎么着?是血流长河呀?”刻意问他。
白胡子点着他:“你丫没劲,也就是你,哥们儿,打从接了这活,一扫听,原来是你给戳着,找补找补面吧。”
老特务冷冷的,丝毫不松口:“怎么找补?来了小二百口子,一人给我一叉子?”老特务转向贺井柱:“行吗?”
贺井柱还真不敢开口。
白胡子接过话:“老东西,见着人压不住火?这兄弟没别的意思,跌了面子,给自己摆个场面,碰你,不敢,连我这儿都过不去。”
老特务绝对不给面:“你的道行挺深呀。”他指着贺井柱的鼻子:“搬人搬的还挺有学问。有几个臭钱,就想在北京膛膛浑水?对不起,没戏。不过,你小子还算有点骨气,知道给自己拔闯,冲这一点,放你一马,我也不妨告诉你,上门找我老特务的人,不死也会扒层皮。我们走。”拉着雪影就走。
白胡子点着头:“一点儿没变,有气质。”
贺井柱喊:“大哥,我们吃饭去。”
“免了,能给你这个面子,算你幸运。”白胡子上了自己的车。
雪影心甘情愿让老特务拉着,心里爽极了,美滋滋的,可是走出不远,老特务甩了手,她又靠了上去。
粟正酒吧。
吧秃自己反思:光有钱还不行,拿钱堆也不行,用钱砸更不行,社会上折腾的人,认人。像自己现如今的做法,根本行不通,只是给面,遇上大事,针锋相对,这个面子一分钱不值。
今天的事儿,彻彻底底看清楚了: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话绝了,千真万确。
五六杯洋酒进肚,他决定出手,拿老炮儿开刀,真刀真枪地树立自己的威信。狂饮之后,找了个吃酒吧的女人发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