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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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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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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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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46168字

1在圈儿里滚过的人,最大的可取之处,就是在逆境中能折能弯。


老特务转变得让人吃惊,竟然到吧秃经营的娱乐城压场子。娱乐城上上下下,全都是在社会上混的,自然心明眼亮,能让吧秃毕恭毕敬的人着实不多,他耍大理所当然。


人,全都是势利眼。


很快,部门经理、领班、妈咪、保安、小姐、服务生围着老特务团团转,谁也不想得罪他,谁也想有个靠山,自己好混。


老特务一点都不死性(注:死性——北京话,头脑不灵活。),他知道,人,除了有霸气之外,还得以理服人,以德服人,这也是在新疆圈儿里悟出来的。


娱乐城里人员复杂,人际关系特微妙,尤其是做小姐的,出来干嘛来?挣钱。甭管你是谁,只要小费到手,齐活儿。


可当小姐既不容易也很难,现在的娱乐场所遍地开花,客人玩儿油了,也玩儿刁了,挑剔得很,稍微侍候差一点儿,都不满意。


社会上的人,鱼目混珠,什么人都有,人家是消费来的,送银子的,永远得低三下四,即使动手动脚,占便宜,也得忍。


来玩儿的客人,最让她们头疼的,是道上的,得罪不起,一旦有个闪失,白陪了不说,还得惹出是非,惹出麻烦。


在北京捞世界,还真得有个能替自己拔份儿的,但是,这种人难找,世界上没有人无缘无故地白帮忙,得付出代价。


还有一关,小姐也得过,那就是管她们的妈咪。


妈咪,可不是是个人就能干的,嘴甜不说,还得八面玲珑,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能把死人都说成活人,没本事还真干不了。此外,还得有一批好小姐在握,又有一定数量的客源,这,就把钱挣下了。


小姐得哈着(注:哈着——北京话,表示恭敬、顺从、谦卑、讨好、巴结。)妈咪,派台子时得她说了算,全凭她的心气,能否坐台,坐个好台,这对一天的收成,起着极大的作用。


吧秃这儿还有一绝,能让所有包厢坐满的男、女各一位妈咪,神通大得要命,各领风骚。


小鬼难缠,真的一点不假,部门经理一般都是吧秃的嫡系,都是拜把子哥们,随便下个眼药,就得滚蛋。


男人没有不好色的。


部门经理跟小姐们套磁,小姐明着吃亏,也得强努着赔笑脸。


打杂的服务生,剽悍的保安当中,不乏有外表气质好、面目清秀的。


小姐也是人,从老家出来,也想有个疼爱自己的人,有没有钱无所谓,反正是在外面租房,多双筷子吃饭,居家过日子的感觉相当不错。


养小白脸,吃软饭,是当今时尚。


没辙,有钱真是难买乐意。


“大哥,您抽支烟。”


老特务抬头一看,是男妈咪任意:“抽你那烟浪费,我抽劲儿大的。”


任意堆着笑:“今儿晚上坐坐,喝口儿。”


老特务盯着他:“喝可以,客得我请。”


“客您请,我买单。”


“那我不去,免了。”


“您,是不是觉得这钱不光彩?”


“不是那意思,没那宰人的毛病,让你们掏子儿,打我的脸。”


服务生过来:“任哥,七哥来了,叫您安排。”


任意站起身:“大哥,我先忙乎着,反正,今儿的面儿,您得给您兄弟。”走出包厢。


老特务对服务生说:“小崽,给我弄泡儿茶,酽点儿。”


“您等着,马上就来。”


保安部经理马六子,人五人六的,手里拿着个对讲机,走过来:“大哥,缺什么,您吱声,甭跟他们丫挺的客气,这帮孙子,红眼病,一个个的就是对钱亲。”


老特务没有说话,自顾自抽着烟。不知为什么,打从见马六子的头一面,就烦他,在脑海中老是浮现着一条夹着尾巴的狗,心里在琢磨:低三下四,真他妈的给北京人跌面儿,一旦打起仗来,绝对是汉奸的坯子。


老特务问:“马六子,你手底下有多少人呀?”


马六子赶紧凑过来:“36个兄弟。”看到老特务皱了一下眉头,马上醒攒儿:“大哥,干娱乐这行,挺难侍候,这帮孙子有点钱就犯烧包,再喝点猫尿,就天大地大,剩下就是他了,揳他吧,咱是买卖,搁着他吧,打七个骂八个,搓火。”


老特务翻了他一眼:“养这么多闲人,一个个往那儿一戳,西服穿得倍儿挺,人五人六的,赶上事了,是能打呀?还是能杀呀?”


马六子嘴皮子还真跟得上:“大哥,您在圈儿里待的时间太长,咱北京呀,变得不少,就外来人口,得有四五百万人,人杂得没边,都想在北京混,这些小姐您都见识了,全国各地哪儿的都有,干嘛来了,挣钱。”


“这我知道。”老特务有点不耐烦。


“都觉着北京的钱挣得容易,不少道上行走的,也到北京捞世界,东北的、河南的、浙江的、新疆的,全跟喝了蜜似的,往这儿聚齐儿。”


老特务还是头一次有人跟他讲这事,特有兴趣:“有这么厉害?”


马六子喷着唾沫星儿:“这帮孙子都抱团,自己占着自己的地盘,控制着某些行业。当然,都是小打小闹,成了气候不太可能。不过大哥,您也别小瞧他们的折腾,每天的进项不小,像那些鸡头,全是无本生意。”


老特务一听大喘一口气:“我当是什么控制呢,做的全是偏门。”


马六子还在继续:“咱北京一帮小崽儿,也不含糊,你也不知道他们哪儿叼来的钱,大把大把地造,敢干手也黑。这帮小兔崽子,命真好,赶上了好时候。”


老特务不以为然:“翻不了多大的天。”


“吧哥这儿的生意好,净是慕名而来。虽然他有名气,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认他这号儿,兄弟讲的外地那帮孙子,挣了钱,自然也会出来耍,喝多了闹事,是常有的,我手底下的兄弟,还行,敢招呼,当然,跟吧哥后边给戳着有关系,您一来,合适。”


老特务听着别扭:“你忙去吧。”


“哎。”马六子巡视去了。


老特务挪着方步,走过一个又一个包房,里面嘻哈逗闹声,各种不同嗓音的唱歌声,弄得他心里挺烦,转身回到吧秃的办公室。


如此繁华的景儿,让他始料不及,这么多合法的消费场所供男人折腾,看来,社会真是往前跨了一大步。


吧秃的买卖,装修得气派豪华,档次一流,小姐又都是百里挑一,自然消费也相当不菲,老特务亲眼所见,结个五六千实属正常,万儿八千的也不稀奇。


老特务百思不解:相隔十几年,汽车、别墅、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上亿,这帮人从哪儿搂的钱呢?


自己的牢狱之苦,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得把失去的夺回来,人生苦短,再不拼一下,对不起自己。


这次回来,看得非常清楚:光拿份儿说话的年代早已过去,打拼一个金钱王国,才能立得住。


想当年九龙一凤,在北京城响响当当,传了几十年的神奇,一龙得龙、一凤秋燕一席话至今在老特务的脑海里刻着:得改,改换道行,得把手下的人玩儿转。


吧秃,这个以前在老特务面前狗屁都算不上的鼠辈疙瘩,居然做得如此之大,用挣的冤大头的钱,来维这帮玩主儿,这种心计,难得又好使。


新老玩儿闹的变数,老特务根本没有想到,既然臭虫都能当小鬼,自己这个老鬼,得向前冲,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原始积累,跟这些猫呀狗呀,斗斗法,斗斗狠,斗斗毒。


吧秃走进办公室:“大哥,您要的货到了,成色还行,抽个空,找个地方试试。”


老特务眼皮都没抬:“子弹呢?”


“知道您得长用,备得不少,500发。”


“操心啦。”


“瞧您说的,多大的事儿。大哥,挺邪门的。”


“什么事邪门?”


“您一来,牛鬼蛇神全跑,一个星期了,一场碴奔都没有。”


的确,吧秃的俱乐部三天要是不干场架,太阳得从西边出来。


老特务眯着眼睛:“兄弟,再提醒一句,枪的事,天知,地知。”


吧秃举起手:“您知,我知。”


“你忙吧,我想迷瞪会儿。”


吧秃立刻消失。


他一走,老特务开始设计自己的行动方案,从准备、踩点,到实施,最关键的脱逃细节,是老特务策划细节当中的重中之重。


有人敲门,是马六子。


老特务正苦苦思索,一下子打断他的思路,立刻翻车:“你丫找抽呀?”


“大哥,有事找您,如果兄弟自己没事找事,这件事不够分量,那,这顿打,认头。”


老特务深感意外,自己瞧不上眼的人,竟然如此强硬,自己多少有些走眼,看来,如今的社会,人,不可小视。


“说。”


“大哥,以前赌过吗?”


“赌?见过,三抠一,拉耗子,千八百的算是不小的,瓜子、麻皮在北京是星星级的。”


马六子说:“听说过,有这么一号。”


“都老皇历了,这两孙子不知道还活着没活着?”老特务脑子极快,知道偏门怎么回事,马上有了兴趣,“现在玩儿的都那么猛,想必,赌的也很精彩。”


马六子一拍手掌:“大哥,的确如此,您都想象不到这帮孙子能疯到什么样?电影里的东西,早就从港澳、广东沿海传过来,全是职业的赌,虽然不正规,地下的,但,的的确确是赌局。”


老特务心中暗喜,嘴上却还得持稳:“什么人开的?”


“局挺多,分的种类也多,有老板局、现金局、筹码局、社会局,大多玩儿的是百家乐。”


“百家乐?”老特务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毕竟是老炮儿,念头马上转移,急于明白马六子的动机,“马六子,给我划道?”


“不敢,大哥既有声望,又有十足的面子,底下的兄弟,又服气,别人在干,您更能干。偏门的无本生意,不比倒粉儿搂的少,大哥要是揭竿而起,轻轻松松,轻而易举,您干偏门,手拿把攥。”马六子观察着老特务的变化。


老特务还是死问:“马六子,吧秃是眼中无珠,把你大材小用了。”


马六子抓着头皮:“破鼓乱人捶,老板能收留我,给口饭吃,知足。”


老特务继续追问:“马六子,共产党的天下,能容得下赌场存在吗?坏事传千里,没有不透风的墙,警察不是吃干饭的,你跟吧秃多长时间了?”


“快4年了。”


“吧秃精明,不会放弃任何挣钱机会的。”老特务一板一眼,“照你小子的话说,开赌局那么大的利,吧秃不会不削尖了脑袋去钻,我想,他不钻自然有不钻的道理,不用去看,我现在就可以断定,开赌,娄子(注:娄子——北京话,麻烦、乱子、祸事的意思。)不小。”


马六子很坚决:“风险越大,利润越大。”


老特务紧追不放:“你找我聊这个,出于什么目的?”


“简单,过去看看,开开眼,高兴的话,过把瘾,再有……”


老特务抢过他的话:“再有就是诱惑加以引导,拉我往里跳,马六子,对吗?”


马六子语音提高:“大哥,我看错您了,多有得罪,是兄弟冒犯,赔罪。”转身就走。


老特务立马站起来:“你丫给我回来。”


马六子回过头:“大哥,想揳我一顿?”


老特务命令:“坐下。”


马六子相当听话,老特务递过一支烟。“大哥。”他接过点上,“这年头,得学会掉头,甭管是什么钱,只要拿到手,就是好样的,您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自然要把当年失去的给夺回来,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


老特务堵他:“大干,哼,搞不好,还会干进去,玩儿大发了,得贴墙上。”


“大哥,您这话说的,有点言不由衷。您是个不服输的人,这帮子人,以前都是听您的吆喝,现在一个比一个混得壮,要是甘于落后,我就是真把您看错了。”


这些话还真是点到老特务的心口窝上,但是他还是一再追问到底:“马六子,凭什么你跟我说这番话?”


马六子实话实放:“大哥,我马六子什么德性您跟明镜似的,这辈子,也就是跟着人家屁股后面混了。老板的这帮子哥们儿,兄弟全过过眼,即使没见过,也听说过,每个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浑身上下脱个净光,都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压不住人,就成不了大事,之所以点点您,就是想让您少走点弯路,尽快煽起来,给老板压场子。您是人在曹营心在汉,早早晚晚,您,还得自立山头,当老大。”


句句是实话,头头是道,把老特务的心思全都摆在明面上。


马六子看出自己的话见成效:“太多的奸诈,反而会聪明反被聪明误,直率仗义,并不见得吃亏上当,正是基于这样,兄弟才会找到您,说些不着边的话。”


老特务鬼,清楚马六子提的奸诈是谁:“过几天,带我长长见识。”


“小菜一碟。”马六子如愿以偿,“不过,得劝您,只能长眼,不能动手,陷进去,再拔可就很难,这玩意儿害人。”


北京最大的商贸城。


4点钟,黄向民像往常一样,正点将当天的营业款73600元,放入自己的编织袋中,卷起来夹在腋下,去银行交款。


为了安全起见,他选择的是近道,钻小胡同斜插过去,这条道,走了多少次,安静,行人稀少,穿行时间不过三分半钟。


对面,走着一位捡破烂的糟老头子,时不时弯下腰拾硬纸壳,黄向民只扫了一眼,全不当回事走自己的路。


就在与捡破烂的对头而过的一瞬间,一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自己的额头:“要想活命,把钱留下。”


黄向民眼睛15,非常清晰地看到劫匪手持的是真家伙,赶紧哆哆嗦嗦把编织袋递过去,与此同时,后脑勺被重重地击打,人倒下去的那刻他看见糟老头子露出得意的奸笑。


老头从容地将编织袋迅速装到自己的破袋子中,奔跑起来,那个速度和力量,与他的年龄相差许多,人,进了公厕。


过了一会儿,老特务从里面走出来。


他,淘到了回归社会的第一桶金。


这桶金,充斥着罪恶。


马六子拉着老特务,换了两辆车,直奔四环外急驶,他早已看出老特务的不耐烦:“大哥,不得不防,社会上人多嘴杂,这锅要是给端了,至少七八十万。”


老特务眉毛跳了一下:“有那么多?”


“到了地方,您算也算出来,最小的注儿都是100,瓜子的注儿不封顶,就兄弟知道的,他是独此一家。”


车停在一个独立的农民大院前。


老特务冷眼望去:赌中见过的场景,立在自己面前,荷官高声叫喊:“各位老板请下注。”几十口子围着赌台,拿着筹码纷纷下注。


“买定离手,闲二点,庄五点,庄赢。”


“打水,三千的庄。”


“孙子,没出,又是单跳。”


“你那种打法根本不灵。”


老特务问马六子:“开这么一个局,得多少资本?”


马六子回答:“他这个局得准备五六十万备用金。”


“养着这么多人,不少费用吧?”


“您怎么看出来的?”


“玩儿牌的与不玩儿的很好辨认,况且,道上混的不用看,闻都闻得出来。”


“当然,您有资格说这话。”


“马六子,赌局里玩技术的,必不可少,动用这么多人,未免有点小题大做。”


“大哥,您不知道,这些年,变化忒大,全是让钱给闹的,为了钱,多少人折在里面。好日子摆在那儿,有人可以天天花天酒地,可有些人得为生活犯愁,一不平衡,自然有想法,就会为钱而折腾,赌,可以让人不费吹灰之力,捣个二三十万是常事儿。”


老特务突然插言:“天上不会掉馅饼,开赌的要赔钱,它也就不会开了。”


“所言极是。正因为赌是走极端,同时也是快速得到财富的捷径,它的诱惑,人,根本躲不开,这种场合,本身就违法,可以这么说,就不是正道。”


老特务昂起头想了想:“马六子,赌局的分工是怎么分的?”


马六子心里暗喜,知道自己捅的路子,相当的正,目前正在向预想的那样发展,他不露任何声色,细细地讲解:“赌局需要四位荷官,同时,还需要有执行监台的,码房,就是兑换筹码的,三人。”


他在讲,而老特务边听,眼珠子也没闲着,四处乱转。


马六子道:“看场子的视情况而定,还有些兄弟是放哨,有时候一拉,十几公里沿线。”


老特务保持着清醒:“瓜子一个人,不可能把事情都摆平。”


马六子说:“那当然,他不可能一手遮天,百家乐局有主碴的,有提供现红的,有能把大户弄过来,拿干股的。”


“应该还有抽喜的。”


“没错,肯定得给地面上交,开销不小。”


老特务坚信一点:“开销归开销,干偏门,该花的钱一分钱也不能省,它开销再大,也不过摊在当中扣除,暴利是肯定的。”他眼睛一亮,“这局够热闹的,还有放高利贷的?”


马六子服气:“您眼真毒,行里管这个叫放数,一辆桑塔纳也不过值三四万,至于金货,更是狗屁不值。”他指着正在闹哄的人群,“大哥,瓜子。”


顺眼望去:一个头上只有三根毛,瘦得跟小鸡子似的人,正背着手,观察着事态。


老特务一低头:“走吧。”他不想过早地抛头露面,可这一趟,对赌局已经有了想法,需要细细琢磨,这个活,他干定了。


回到俱乐部,吧秃正等他:“大哥,走,吃饭去。”


老特务不吃这一套:“吃饭免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喝酒吹牛。”


“大哥,这些人您应该见见,公司的买卖全都是人家罩着,不过是逢场作戏,利用而已,深浅兄弟知道。”


“既然知道不是一条道上的,我更不会去,跟他们多说一句话,我都觉得别扭,更别提坐在一起,你去吧。”老特务断然拒绝。


吧秃明白不是强求的事,其实,也不是非要老特务出面,而是让他领教一下自己在白道上的势力,既得利用他,还得要压制他,如意算盘打掉,并不意外,已是意料之中,以后还有机会,如此,他独自应酬去了。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老特务自然清楚吧秃的用意,冷笑一声:看来,这个小子能走到今天的程度,上下左右都玩儿得转,有一定的手腕,拉拢、腐蚀、打击、安抚、控制应该都让他玩儿遍了,心智是一等一的,自己将来所要干的,这个小兔崽子,既是自己的对头,又是挡路石,最终构成威胁的,也就是他了。


办公室的门被撞开,马六子首先被推倒在地,后边冲进来一帮人,长一脸络腮胡子的高声嚷着:“吧秃哪儿去了?”


老特务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他特明白:好鸟不叫唤,冲在前面的,永远是瓜,他根本不当回事,自顾自的点着烟,无视这帮人的存在。


络腮胡子拔出一把***不类的刀,顶着马六子:“说,吧秃在哪儿?”


“老板出去了,你不信,看,不在吧?”


“那就这儿等丫回来。”一挥手,一帮子人全都散在各个角落,随随便便的,跟自己家一样,翻东翻西。


马六子死盯着老特务,对他不管不问不动直犯傻。


络腮胡子溜达过来:“老哥,您也是追债的?”


老特务点点头,递过去一支烟:“兄弟,该你多少?”


“二百多个,装修的工程款。”


“吧秃就吃这套,说服教育达不到目的。”老特务发表言论,“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老哥,您这话说的地道。”


“兄弟,瞧你不像个买卖人。”


“不瞒老哥,兄弟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营生不错。”老特务发出赞叹声。


“哪里,一帮兄弟得吃饭,得消费。”


“干这玩意儿挺有危险。”


络腮胡子早就留神过老特务的打扮,根本没放在心上,自认为普通人一个:“老哥,让咱出头,就得给玩儿命的钱。”


老特务故意说:“吧秃是够可气的,这么大的买卖生意多火,要说他没钱,谁信呀?够孙子。”


到底是混的时间长了,马六子早已看出老特务的用意,使劲往回憋着,生怕自己乐过了头,喷出来。


“老哥,这钱好要,您的钱也容易要。”老特务将的军,络腮胡子还真吃,“知道为什么吗?”


老特务又上递一支烟:“为什么?”


“这有钱的人呀,全惜命。”


老特务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络腮胡子拍了一下大腿:“没错,吧秃不会因为这些钱,丢了自己的命,二百多个,三个月的流水就拿下。”


老特务抬起头:“兄弟,真挺厉害,敢要吧秃的钱。”


“嗨,这地界儿挺深的,藏着龙卧着虎,都说吧秃跟道上的有交情,那得分事,这年头,哪有交情和仗义呀?谁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白玩儿命。再说,有敢惹他的。”


老特务早就看出眼前的傻青,是个冲锋陷阵的,后边有给戳着的,能这么明目张胆地跟吧秃叫板,想必不:“兄弟,要追款,弟兄们得流血冲杀,什么价码?”


“一般都是50%,对半,要是自己磁器,那就单说,怎么着也得打点生死哥们儿,吃这行的,全在风口浪尖上干,毛八七的,犯不着,也不伺候。”


老特务还想试试对方的底气:“我听说吧秃有八个贴身保镖,个个身手了得,随便拉出一个,打七八个玩儿似的,家伙使得特别好。”


络腮胡子不假思索:“传说而已,谁也不是吓大的。大哥,这是北京城,随随便便把一个人给冒了(注:冒了——北京话,黑话,枪毙的意思。),不是扯蛋呢吗?亡命徒,有,那不是人,是疯子。”


老特务笑了笑,继续探他:“兄弟,你敢玩儿命,人家也会,最终的目的是讨债,吓唬吓唬也就成了,真干呀?”


“老哥,您不相信?就留着展一眼。”


“我是想象,兄弟往这儿一站,吧秃就把这二百多万吐出来,得什么景儿?”


渐渐地,络腮胡子好像听出点话音不对:“哎。”口气马上改变:“你干嘛的呀?”


老特务还是很平静:“跟你一样呀。”


对方上下打量着老特务的衣着:中式棉袄,脚蹬布鞋,脸上满是太多的褶子,眼神中始终保持着冷色,看到此,不禁追问:“要账?单身匹马一个人?”


“他该我钱,理所应当归还。”


“老哥这身行头,与众不同呀?”言语中,已对老特务警觉。


“这衣服穿着舒服,轻便。”


“吧秃能让你这么踏实的呆着?”


“能怎么样?把我砍了?我死了,账,也就不在了。再说,一个老头子,动我,骨头都是酥的,一拳还不给送回老家去?把我伤了,他不光彩。”


络腮胡子又放松警惕,开始放肆:“有这种精神挺好,给您支个招,不单自己来,把老的,小的,全给带来,恶心他,吧秃这孙子还真没辙。”


“兄弟,那也不是招,得想法子,拿到现子儿,才是达到真正的目的。我看了,也就是你行,事,摆在明面上,得有一个躺下,不这样做,根本分不出高低。”老特务又架他。


吃捧,算是人的致命弱点。


络腮胡子又忘乎所以:“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人,不分个高低,他永远不拿你当菜,老哥,记住我的话,这人呐,不弄则已,弄,就得治他个服服帖帖,弄踏实了算,不然,他会上房揭瓦。”他正唾沫星子乱喷,后面有人带着沙哑的声音传过来:“你丫真能装。”


老特务一听就乐了:“小混蛋,藏得够深的,是你丫统领的?”


络腮胡子傻了,立在中间张着大嘴,不敢再言一声。


小混蛋走过来:“皮子,别他妈的丢人啦,给我一边呆着去,长长眼,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傻逼东西。”


老特务问他:“干上这营生了?”


小混蛋不糊涂:“你先别问我,我先审审你吧?给吧秃压场子?”


老特务点点头:“看不顺眼?”


“寒碜。”小混蛋直来直去。


“我不觉着跌面儿。”老特务也不拐弯,“有吃有喝,挺好。”


“你丫真成,就那么简单?打死我也他妈的不信,你丫指不定玩儿什么鬼呢?怎么我发觉,你丫这次回来,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真他妈成特务了。”


老特务一直拿小混蛋当哥们儿,丝毫不介意他所说的每句糙话:“老了,眯着(注:眯着——北京话,呆在某处。)挺好,再说,刚回来,被你们吓住了,手下的兄弟打七个骂八个,动不动就要干谁,出去玩儿,好几本往外扔,眼睛都不眨一下,跟不上形势,自然洗洗睡了。”


小混蛋带着奸笑:“好像不应该是这样吧?你老特务一出手,全城的玩儿闹就得震一下,既然现在如此,也只是忍,现在的机会多多,只要看准了,一笔拿下,这辈子就够了。”


老特务不想在生人面前锋芒毕露:“坐牢坐虚了,折腾,谁都想折腾,关键是看你是否有资格。这次回来,我看得明明白白,耍胳膊根早已过时,全得凭钱去砸,老了,得服气,你看看吧秃这小子的买卖,搁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咱们退伍了,哦,不,不,不,你小混蛋行,一帮铁铁的兄弟,维护着你,我,惹不起躲得起。”


小混蛋听完他的表白根本不相信他的这一套:“蒙蒙刚混的小崽子还行,你跟我玩儿这离格儿棱(注:离格儿棱——北京话,违背常情常理,不合一般的规矩、标准。)?你老东西不动是不动,动,就有人倒大霉,警察就得不到安生。”


老特务阻止他:“你少喷我,这帮小崽儿没把门的,本来狗屁事没有,嘴一碎,没事成有事了,你丫真成。”


小混蛋我行我素:“特务,你丫怎么跟以前一样一样的?人前是人,人后是鬼,哎,我问你,吧秃的钱好使呀?”


老特务瞧了他一眼,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装傻:“有话直说。”


小混蛋不藏着掖着:“说出大天去,说是老特务给吧秃打杂,谁信呀?这要传出去,算是一大奇闻。”


“收留我,是给面子。”


“又他妈来了,你丫就装到底!哎,给你开多少银子?还是给干股?”


“问这个,不嫌多余?”


“今儿我就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过,你也可以烂在肚子里不说。”


老特务实话实放:“没提过一个钱字,只是帮忙,冤你是孙子。”


小混蛋知道老特务一起誓,准是真的,马上改口:“得了磁器,十几年不易,暂时收收心,也是应该。说正事,这钱哥们儿是挣定了,想听听你的意思。”


其实,打从小混蛋一露头,老特务早已盘算:吧秃这么大的营生,钱肯定有,只不过想拖拖,赖账他是不会,200多个,也不是个小数,换上谁,不给也得急,更何况,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权衡利弊关系,自己跟吧秃根本谈不上生死交情,只是相互利用,这笔款是他以前的老账,小混蛋是志在必得,敢不顾死活冲过来,就是要拿下,作为自己并不是夹在中间,只要能保证吧秃的场子没人敢动,就算对得起吧秃,至于这笔烂账,外面去折腾,打死是谁的儿子,跟自己屁关系也没有。主意已定:“哥们儿,你想怎么拿回这笔钱?”


小混蛋开腔:“必须成。”


老特务说:“算你说得对,不否认给他看场子,既然哥们儿有面,我老特务做人还行,你们有能耐把他吧秃宰了跟我没任何关系,使什么招儿都行,只有一点,在这儿不能折腾,想干,行,把我撂(注:撂——北京话,将人制服的意思。)平。”


小混蛋也不得不服:“行,不软,老炮儿就是老炮儿,一言为定。”


老特务不紧不慢道:“其实,砸了也没用,吧秃不想还,不露头,也没辙,只有把他逮住,让他往外吐。”


“老特务,只要你不挡道就行,哥们儿,不糊涂呀,相反,比以前更他妈奸。”


“你丫又喷我。哥们儿,以后挣点儿巧钱,开个正经买卖,旱涝保丰收。我承认,把吧秃摁踏实,100多个进账,可,总有花完的时候,搞不好,还两败俱伤,换上我,挣不挣不吃劲。”


小混蛋叹了一声:“唉,咱没那做买卖的脑子,就这点老底子,拼一把算一把,其实,何尝不想图个安稳?命该如此,就是贱,不干场架,心里闹得慌,得,哥们儿先走一步,后天,给你弄个酒局。”


老特务肯定有面儿:“行,我肯定去。”


一帮子人全撤了,也就一刻钟的工夫,吧秃回来了,装着像没刚才那回事。


老特务点他:“事儿,应该知道了吧?”


吧秃知道他的脾气,只好直说:“唔,大哥,您给兄弟点个道。”


老特务更干脆:“得不偿失。”他停顿了一下,“除非你不想好好活着了。”


这句话讲得相当重,吧秃知道它的分量,干娱乐行业,着实不易,需要与各个阶层的人打交道,这份家业来得相当艰辛,不但黑白道得耍得开,还得上下打点,经过精心的经营,利润可观。


惹事儿,吧秃根本不惧,随随便便就可以把事摆平,但是,他自有更深一层的考虑:出手很容易,然而,它的负作用极大,需要不少鲜血甚至生命付出代价。


心毒手辣,应该,构成威胁的事必须扼杀,这是吧秃的风格。


退让三分,忍让,因小失大的事海阔天空退一步,这同样是吧秃的风格。


圆滑,得分人分事儿。


斩断,毫不留情,更得分事儿分人。


老特务能把局面控制在俱乐部不受伤害,既是他能力的表现,也是他仗义的体现,做到如此份上,吧秃相当知足,是接纳老特务所得到的回报。


现在过分要求老特务,实属不明智,将来的日子里,还要派用在大事上使用,不到非常时刻,绝不会轻易让他出手。


至于这份工程款,也该归还,俱乐部的投入早已收回本金,并且已经朝赢利迈进,昧了200万,搭上人命,不值,主意已定:“大哥,我知道怎么做了。哦。对了,替兄弟挡了一下,谢不说了,欠您一份。”


老特务漫不经心:“挂在嘴边上,不值钱,况且,拿着你的钱,应该物有所值。”


吧秃问:“大哥,这帮孙子竟然能把小混蛋搬出来?”


老特务道:“很正常,一百多个是个很大的诱惑,别说搭上几个兄弟,就是小混蛋自己冲锋陷阵他也会跟喝了蜜一样。”


“换上您,会出头吗?”


“你说呢?”老特务反问。


“我想。”吧秃眨眨眼睛,“您要是认准了,一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二是自己单干。”


老特务打从回来见吧秃头一眼,就已经断定吧秃与当年在看守所判若两人,无论心计和狠毒都兼备,他能把道上的人聚在一起,就不善,得有相当的手腕才行。


刚才的一席语,将自己说得一点不差,足见他的城府之深,忽视他,就是给自己多了一个死穴。牢狱之苦,老特务并没有闲着,一直在反省自己,人,能有几个十几年,再折进去,搭不起。


现在这帮混蛋,全在改招,以前是用暴力对付非法,如今是用暴力应对合法,大把大把地搂钱,只要能把财富弄到手,可以不惜任何手段,而一旦有钱,则把自己直接推到主流社会上去,受人尊敬,抬口就是总儿。


老特务回敬吧秃:“兄弟,对我挺有研究呀?”


吧秃坦然应对:“大哥身上有些东西,兄弟能得点皮毛,就会如虎添翼,受用一辈子。”


“捧臭脚,你是功夫一等,像我这样的,老了,不服老也不行,再过两年,跑都跑不动,又没你的能格儿捞世界,找个地方,一养老齐活,世界是你们的,不是我的。”


吧秃觉出老特务在拿糖(注:拿糖——北京话,故意刁难的意思。),同时也在跟自己绕弯子:“大哥,说出大天去,兄弟永远都敬着你,我的就是您的。”


老特务摆摆手:“这话大了,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收受不起。”


吧秃知道老特务说的是实话,这也是他的性格所决定,但凡一个老炮儿,从不轻易屈服,从不轻易低头,如果那样,不如杀了他,“大哥,反正您有事尽管开口,兄弟没二话,哎,还跟思雨摽(注:摽——北京话,亲近、紧密相连。)着呢?”


老特务又是回敬:“这事你也管?”


吧秃哈哈一乐:“大哥,没别的意思,女人嘛,身上的衣服,脏了就换,咱们存在一天,想要的话,遍地都是。”


老特务说:“女人,有时候是祸水。”


吧秃嘴上不说,心里不服气:真他妈行,里外你全占着,还说片汤儿话,哼,早晚得死在女人身上。现如今,没女人你还不行,修行,你还真不够份儿。他又笑嘻嘻:“逢场作戏呗,千万别当真,她们出来干什么来啦,只认钱不认人,拿她们就别当菜,完事,滚蛋。”


老特务懒得跟吧秃磨嘴:“我转转。”转身就走。


吧秃看着他消失:“老狐狸。”


马六子敲门进来:“老板,上海厅有摇头的,弄不弄?”


“你脑子进水啦?那他妈破玩意儿又不是咱们卖的,死了谁的儿子?”


“大哥,世界禁毒日快要到了,这几天肯定特别紧,得留点神。我知道咱们托横,但是只要有人举报,必须出警,搅了场子,总是不好。”


吧秃一甩手:“没事,吩咐你手下的,精神点,别犯二。”


晚上,思雨回到老特务身边:“大哥,知道您今儿给达哥摆平多大的事吗?”


老特务说:“我没做什么。”


思雨人贴过去,长长的披肩发弄得老特务挺痒痒,但很舒服:“俱乐部进来三十多个,外边的保安说,五辆面包,人装的满满的,我们一些小姐们,胆小的都跑了,这阵势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老特务道:“吓着你啦?”


“有您在,我特踏实。大哥,您单枪匹马一个人就把他们退了,达哥得重谢您才对。”


“凭什么?”


“凭什么?这帮子要是全冲进去,能把俱乐部砸个稀巴烂,达哥再带人过来,连黄花菜都凉了,要不是您顶着,全完。”思雨瞧老特务无动于衷,“这事不小,轻松化解,可见您的功力。不过,也正常,达哥是轻易不肯就范的,对您如此,算是对号入座。”脸上挂着敬佩的笑容,很甜,很诱惑。


老特务的手已经不老实:“拿着这份钱,就得说这份话,挡这份事。”


“您不怕?这帮人的家伙都不是吃素的,知道吗?我在包房心都揪着,生怕您有个闪失,我怎么办?”


老特务用手摸着思雨艳美的粉脸:“真难为你,其实,谁把谁撂平,只不过转瞬之间,大家都一条命,关键是谁真的不怕死,命短,命大,都是天意。”


思雨对老特务的个性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百折不弯、敢作敢为,他的骨子里充斥着反叛,敢与任何人任何事叫板到底,没有让他低头的可能。


思雨来北京已经第八个年头,阅历无数个男人,如此强硬的,老特务堪称第一。她用自己的身体获取财富,而且积累得相当富裕,这辈子翻着花儿的用,都够使,之所以还不脱离老本行,就是已经习惯于这种花天酒地的氛围,从男人身上剥夺钱财,变成了自己的一大乐趣,一大兴事,变态不变态,根本谈不上,报复不报复,更是瞎扯蛋,把男人的嘴脸全部撕破,足矣。


面对老特务,思雨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亢奋,同时,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油然而生。邪门,在老特务面前,思雨踏实,存在有一种依靠,这种念头,相当强烈。


老特务聚精会神地关注着收集的资料:1991年,苏联解体,边界随之开放,体制的解散,导致大量武器落入周围诸多共和国的非法武装人员和民间手中,它的流失,致使诸多国家政府感到不安。


黑龙江省黑河市,每天通过其海关前往俄罗斯或其他独联体国家的人员,逾上千人次,而相关国家亦有同等人次甚至更多进入中国境内,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条件,也不可避免地引发了大量走私贩卖枪支的案件。


其枪支种类五花八门:高压气手枪、钢珠枪、电击枪、催泪枪、滑膛霰弹枪,至于兵工厂制造生产的军用手枪,应有尽有。


枪支走私贩子拥有专门的走私通道,而大批的旅游人员、因公因私出入境人员,散带枪支过境,让海关、边检人员防不胜防。


老特务自言自语:“鸡蛋都有缝,何况人了,不开张,那叫买卖?”他继续翻读:中国在70年代末期至80年代初期,由于边境战争的发生,大量枪支弹药流散于民间。仅1994年,西南边防人员查获贩枪案156起,缴获军用枪500余支、子弹381316发、自制仿造军用枪428支、其他类自制枪1386支、手榴弹、手雷10141枚、火箭筒20具、地雷1602颗、六○炮3门、爆破筒39具。


老特务的眼睛在放光,眼珠子瞪得贼大:西南边境地区的贩枪贩毒形势仍很严峻,出现了一些新的特点:一是贩枪大案居高不下,二是武装对抗性增强,三是内地不法分子到边境贩枪贩毒的增多,四是贩枪贩毒的手段更加诡秘、狡诈。


在黔、湘、渝三省市结合部的贵州省a县,暗藏着一个庞大的地下兵工厂、黑枪制造基地,每年向省内外出售64式、54式等各式黑枪数千支,仅2001年,当地警方就缉枪几千支。


a县地处黔、湘、渝三省市的结合部,山高路陡林密,地形复杂险峻,交通极其不便,现仍有土匪残渣出没,绝对的不毛之地。


老特务赞许又欣赏:“居然还存在如此随便的地界。”


究其原因还有所解释:a县很贫穷,靠天吃饭,全年收入不到几百元,造一支枪成本只有几十元,一出手,在当地至少可以卖到几百元,一旦运到山外,最高可卖到几千元。能工巧匠一个星期能造两支枪,造枪,则成为a县人致富的主要途径。


全国范围内的涉枪案,其枪支不少来自于该地。


老特务死死盯住八个字:枪患不除、国无宁日。他十分清楚:枪的危害,如同罪恶的催化剂,国家不但处以重罪,而且打击力度至高无上,一查到底,死追猛打,严惩不贷。


在圈儿里,老特务天天琢磨自己玩儿的经过,涉及到的人,牵扯到的事,反反复复究其被警察拿下的原因,倒过来,颠过去,只悟出骂自己:“傻逼一个,跟一帮杂碎在一起共事,自己真真切切臭猪一只。”


吧秃给自己搞的这把枪,老特务始终是块心病,过多的担忧让他的心不安稳:枪的来处是最不安全和稳妥的,指不定是什么走向,要是民间散落算是幸运,但如果在编,哪位大爷强取豪夺的,再有命案上身,警察会死命捯(注:捯——北京语,寻找、追究(根源)。)根的。最大的威胁,就是吧秃,这小兔崽子,干上了正行,游走于黑白之间,脚踏两条船,百分百的汉奸加叛徒,只要牵扯到他的切实利益,把自己撂出来,那是板上钉钉的事。老特务知道自己的砝码有多重,完全可以抵吧秃的小命。


老特务决定将要盒钱的枪退回去,自己另寻枪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