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老特务把事情看得很透：底子潮的人，家里已没有什么背景，起步很难，要想在短期内滚起来，必须做偏门儿，别无他路。

偏门的道行深了去了，究竟干什么适合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得算计到家，就自己的年纪，真经不起再折。

他自己挺不服气：像吧秃这样的人物，都能如鱼得水，自己脑子还没锈，心计不比他少根筋，场面经得多得多，各路玩儿闹都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干起事来，不应该费劲。

他自己又很谨慎：从圈儿里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贪、自私，在利益面前，随时可以出卖别人。哥们儿仗义，有，但得分什么事儿，分什么人儿。有真正的战士，但自己没有遇上，看得上的还真不多。

他也有自知之明，也要面子：老这么接受救济，也不是个事儿，传出去，也是个笑话儿，让人瞧不起。现在的景儿，钱是光出不进，早晚有花光的时候。

老特务要挣一份立住自己脚跟的钱。

看样子，一分钱还真是难倒英雄汉。

有时候，现实真的让人很无奈，得违背自己的意愿和初衷，光耍气质没用，当不了饭吃，老特务也脱不了俗。

吧秃差一点从老板椅上跳起来：“大哥，你要它干嘛？”

老特务声调中带着威严：“你管还是不管？”

“您的事儿，没的说，可这玩儿意……？”吧秃不敢把话说到底。

“这玩意儿怎么了？好使。”

“您的要求太高。”吧秃面露难色。

“什么事儿都是人做出来的，只要有钱，人，都会不管不顾的。”

“对于您，我一百万个放心，肯定是钢筋铁骨，但是，想过没有，您扛，我顶，但不能保证对方能永远闭上嘴。”

“小子，到底是练出来了。”

“在您面前，我不够级别。”

“给兄弟上上课，这玩意儿那么让您上心？”

老特务慢慢地冒着烟：“作为中国第一代小口径、高容弹量手枪，58毫米20响的手枪的设计上求新，从结构上它应用世界前卫的模块化设计方法，握把组件的设计结构合理，性能安全可靠。”

“大哥，驳壳枪呀？”

“哪儿呀，它是采用了20发大容弹量双排双路供弹技术，不仅大大提高了火力持续性，也保证了该枪在恶劣环境下供弹的可能性。”

老特务还在自我欣赏：“58毫米手枪弹，很有意思，弹尖部分为空腔结构，弹头前部为铜芯，弹头后部为铅芯，弹头前轻后重，打入人体内极易偏航、翻滚，通过目标后，余能很小，无过分穿透危险。”

“大哥，这种枪？”

“这种国产92式58毫米20响手枪，是中国枪械专家自行设计的，老祖宗聪明，咱们现代人也不，有些设计世界首例，很令人自豪，更是适合我用的家伙。”

“大哥，算我多嘴，我非常想让您好好地活着。对天起誓，甭管是什么景儿，我吧秃都有能耐给您搞到这型号的东西，可是，您得明白，这对于您自己，意味着什么？”

“大不了是贴墙上。”

“不值。”

“值与不值，自己掂量。”

“犯得上吗？”

“光着脚呢，又穿不上鞋，无所谓，与其让人瞧不起，倒不如折腾一下。”

“换活法呢？兄弟也管得起。”

“别人可以，我不灵。”

“拦不住您？”

老特务点着头。

“那好。”吧秃也不劝了，“给我三个月，保证到位。”

“兄弟，到我这儿封口，尽可放心。”

“瞧您说的。”

从老特务那儿出来，吧秃直奔粟正酒吧，一有重大的事情，他就一个人把自己圈起来，用心琢磨：

对老特务这种举动，很理解，这么个年纪，还能有血气，实在难得。人，绝对的仗义，也敢带头往上冲，可他这么抡，终究不是个事儿。要是只干一档子，别有同案，算计得好，就此收手，也就无所谓，干就干了。但从今天的情景看，绝对不是简简单单，搂一下就歇，而且，他所要干的，毛八七，还真解不了他的渴。人，有时候，一旦刹不住车，就会变成疯魔，鬼拉他都不可能回头。

老特务只要一出手，伤人那是没跑，案子一出，肯定大要案，京城的警察绝不是吃素的，一查到底。虽然自己相信老特务不会将自己抵出来，但是，只要他干下去，早晚有现的那一天，没有任何一个犯罪的人，做得天衣无缝。

刚深深地喝了一大口，挡他心气的人就过来起腻（注：起腻——北京话，无正事，闲坐谈笑，消磨时间的意思。）：“大哥，一个人多烦呀，陪你喝酒呀？”

吧秃拿眼睛往上翻：超短裙加上修长的玉腿，足够吸引男人的，一双黑色的船型高跟鞋愣是没穿袜子，上身的衬衫过分地开着三个钮扣，身段加亮丽加性感，很少有男人能逃得过她这么直接的诱惑。

只可惜她来得点儿真的不正，吧秃没好气：“从哪儿给你漏出来了？”

甜甜的美音：“哟，大哥，见面就是缘分，敢说这句话，整个粟正酒吧，就本姐儿们伺候您大哥够份儿。”

“口儿够正的，全活儿呀？”

“那当然，银子到位，自然名副其实。”

“什么价儿呀？”

“一本半。”

“金的呀？”

“一分钱一分货，敢应，有这底气。”

“哥哥今天没心气，不想赞助。”

“大哥，甭管您哪儿堵得慌，现在正是发挥的时候，别闷着，有气撤出来。男人嘛，得拿得起放得下，发泄一下，全有了，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退一步海阔天空，要真比上一比，我们还不得死去。”

“这话听着舒服，请你喝酒，当然，不想挣钱，也可以不喝。”

“多大的事儿，喝。”一瓶啤酒生生地喝完。

“爽。”

“你们男人呀，永远不理解女人的心。”

“未必。”

“像我吧，的的确确不配好男人爱，作贱自己，还不是为了钱。但是，也不全是为了钱，更不是认钱不认人。”

“嘴和心不对着。”吧秃还是不太买账。

“您不信也没办法。大哥，就说您吧，不是个缺钱的主儿，周围的女人也不缺，有摆不平的事儿，很自然，作为男人来讲，得扛得住。”

吧秃抗辩：“你看我像山穷水尽吗？”

“一个男人出来喝酒不潇洒，就是不正常。”

“给你扶贫正常？”

“咱姐儿们不偷不抢不骗，凭本事挣钱，更不强求，自古笑贫不笑娼，您也别瞧不起人。”这姐儿们扭头就走。

个性十足的女人，还真让吧秃起了兴趣，一把抓住：“别走。”从手包里拿出一把钱，也没数，往酒桌上一扔，“今儿，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