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作者:帕特里克·拉佩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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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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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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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5044字

这一刻终于到来了,但他却没有了勇气,想回头了。然而出租车已经走了,他只好停在大楼下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一进楼梯,他立刻感到浑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


从门牌上来判断,他们是住在四楼。


“我能见一见娜拉吗?“他看到一个小个子的棕发女人,脸上有点阴郁——他猜这应该是多洛黛,“我叫路易。“


“我可不确定这个想法好不好!“他们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妹妹还不知道呢。“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的尴尬。趁此机会,布莱里奥想从门缝里钻进去。


“进来一会儿吧。“她最后还是犹豫着对他说。而门厅里面她的丈夫依然双手交叉在胸前,在那里站着,似乎是在表示他的反对——他很想将这次的不期而遇往后拖一拖。


由于他个子并不高大,还有一圈络腮胡,又衔着雪茄,因此他有点像弗洛伊德——但是很明显,没有那位精神分析学家那么深沉。


客厅里还有一个橙红头发的高大的女人,不过好像对现在发生的问题不感兴趣。她正在分拣药片,动作很职业,像是护士。


“您可能知道娜拉状态很差,“娜拉的姐姐让他坐下,“医生拒绝对她的病情做出所有预测。他只是说这是精神性衰竭,是一种无法解决的精神状态造成的后果。“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布莱里奥。


“以至于我们只能是来治疗病症,但是无法解决病因。您懂我的话吗?治不了病因。“


布莱里奥越来越觉得听懂了对方的意思,翻译得很好。因此他在听的时候,由于过分地集中注意力,脖子和肩膀就越来越僵硬,身体在椅子上也觉得越来越不自在。他生怕听到她最后要跟他说什么。


“不管怎样,朋友,您可以很自豪,您干得不错。“多洛黛的丈夫插了一句。然后他将书房的门砰地关上,以此表示自己懒得理这件事。


惊慌了一阵后,布莱里奥还是开始反驳多洛黛的话。按照她的推测,她妹妹所受到的种种不好的精神磨难都是源于他。


“我爱她,爱她胜过爱任何人。“他低声说,因为旁边还站着一个护士。


“我去看看她睡了没有,但是这很可能是您最后一次见她。“她在门厅里带路的时候提醒他。


当推开那间卧室的门时——这是一间空荡荡的卧室,就像监狱——布莱里奥感觉自己似乎突然心脏供血不足一样,忍不住往后退了两米。


昏暗中他看到眼前有一个人形的模糊的形状蹲在床角。这是个人,呼吸声音很大。


由于她是躲在床单下面,就像在帐篷里一样,他只能从床单的外形上分辨出来她的头和她的一条腿。


“我不想见你。“她冷冷地对他说。


懊丧之中,他站在房间中央一动不动。然而他闻到了一股很重的霉味和消毒水的味道,之后他想到了关上门——害怕别人也加入到目前这个很尴尬的境地中。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她问道。


被一种冲动所驱使,他轻轻地走近了娜拉的床——他需要帮助她,治愈她,唤醒她重新活下去的欲望,让她走出这间禁闭室。


“娜拉,听我说。我来是为了找你,我想带你回巴黎。“他轻轻地对娜拉说着话,还冒险用一只眼往床单下面看。他看到了一条颜色都有点发灰的手臂,还有一只虚弱的手。那只手那么麻木,以至于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直到娜拉突然给了他一下子。


“走吧!路易,你老婆在等你呢!“她用一种很奇怪、很干涩的声音对他说。声音还带有一点嗡嗡的杂音。说完就又躲进了她的“帐篷“中。


布莱里奥感到很沮丧,只好离开床,坐在窗户旁边的一把椅子上,等着她从嫉妒的牛角尖里出来。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似乎是有点安心了,她再次轻轻地在床单下面喘息起来。沉浸在复杂的思绪当中的布莱里奥看着窗外灰色的泰晤士河。路的对面,河上的船只和海鸟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这就是‘海鸥房’?“他说。但是她没有回答。


他可以为她做点什么?


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激动,这么情绪不稳定,他早就知道所有这一切终究会到来。


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分开了正常与异常的人,但是却摇晃在正常与异常之间。


当他离开窗户的时候,娜拉坐起来大半个身子,这次没有躲在床单下,大腿贴着胸部。


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观察着他,一会儿看着窗户,一会儿看着墙。眼神很呆滞,几乎没有一点活力。双眼似乎是风在吹动着,自然地眨一眨。


“你找了我很长时间?“她问他。


“我到处找你,一天又一天。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你在找我,你找到我了。“她很异样地做了一个总结。


“你该不大容易认出我来了。“她对他说。说话的时候不停地轻轻摇头,“我的青春结束了,我的春天过去了。“


由于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开始在床上默默地哭泣。他看见她穿着一件旧套头衫,头发剪得很短很短,瘦削的两只脚挤在一起。


“来我身边,“她突然对他说,“你不能在椅子上坐一天。“


他走上前,像个机器人一样坐了下来。


“你这么平静、耐心地跟我在一起,因为你害怕爆发。我能感觉到你害怕你的激情,路易。“


“是的,内维尔,可是不要再哭了。“他一边说话,一边抚摸着她那乱蓬蓬的头发,还抱着她,心中充满怜悯——因为她还是“她“。有那么一刻,布莱里奥突然有一种冲动——离开自己的身体进入娜拉的身体,就像分身术那样,然后去床上亲自感受一下那种颤抖、窒息的感觉。


两个人一直就这样紧紧拥抱着,手握着手,似乎特别的荒唐。


“现在,听我说。“她很小声地对他说。他听着。


“路易,我求你了,不要再过来,也不要再给我打电话,除非你想告诉我你想要一个孩子。“


“你伤我太深。“她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这时她姐姐打开了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