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作者:帕特里克·拉佩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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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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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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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4386字

在湖边,墨菲·布隆代尔突然看到两个大胖子穿得像火星人一样正在拍照片。他们看到什么就拍什么,也许是想将照片拿回去在火星上卖。


阳光这时候特别刺眼,他很想找个阴凉的地方躲起来,再买一瓶汽水喝。


然后,他就尽量放轻脚步地离开了,斜着向大理石拱门跑去。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公园的小道上跑步,心和大脑都是空空如也。


尽管经历了一段令人沮丧的时间,生活变得压抑而单调,但是墨菲并不比另一个人更不幸。他只是更懒散,更迟钝,就像缺乏营养一样。


今天早上从公园回来他就坐到了电视前。不过在看一个中国电影的时候,看到中间竟然睡着了。报纸还在膝盖上,头却向后仰着进入了梦乡。他那副样子跟他父亲一样,也跟父亲的父亲没有什么区别。


有那么几天,坐在沙发上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衰老,也许是静止不动更让他注意到了时间的流逝。


电话突然想起来,墨菲觉得应该是维姬·罗麦特。“生日快乐!“一个女孩用法语对他说。很明显不是维姬。然后他就听出来是谁了。“你还记着我?“他很惊讶地回答道。


对方说出了证据:“我没有忘记你的生日。“


“我自己忘记了。“墨菲说。


然后是长长的令人难堪的沉默,她似乎要哭出来了。


“告诉我,娜拉,你是不是想一年只给我打一次电话?“墨菲无法控制自己,嘲讽的话语脱口而出。他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想嘲讽她的。


但是只要想想那么漫长的等待某一个人之后,才收到了她的一个尚在人世的简单的信号,怨恨的火苗不是那么容易就熄灭的。


“以后我只要能给你打电话,我就尽量打,“她温顺地回答说,“但是,暂时我正在巴黎找工作,还想继续学戏剧,我得缓几周才行啊。“


墨菲没有立刻回答什么话。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以轻松的语气问她,就像只是问一个小小的生活细节而已:她是否独自一人在巴黎生活。


“我必须回答么?“


“不。“他犹豫了一下回答说。因为他知道什么应该坚持,什么不应该坚持。


那些她不想说的话似乎在房间里无形地弥漫,徘徊在每面沉默的墙上。


“你还住在那里吗?“她问。


“在,娜拉。是你不在那里。剩下的,我只想听你确切地说一次:我到底是该继续等你,还是最好死了这条心,像个大男孩一样想其他的事情。“


“我没有说不会再见面了啊,“她轻轻地说,“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只是暂时住在巴黎,因为有很多事情要在这里做。而且我空闲时间不多。“


过了几分钟后,当她列出一张长长的单子——她要在巴黎所做的事情,还不厌其烦地描述一些细节、说一些题外话的时候,墨菲不再听了。就像录音的时候换了音轨一样——他过滤掉了语言,而只是在听她的声音。


她那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女孩的嗓音,她的呼吸声,她的犹豫,她的忽高忽低的语调,她的沉默,还有沉默后快速的再叙述……就像一首歌,而他,突然发现了旋律。


他一句话也不说,在沙发上躺下来,只是听她一个人讲,心中充满无限的惆怅。


“你在听吗?“她突然紧张地问他,“可以说几句话啊。“


“你尽情地说吧。我只是在等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回伦敦。“他回答的时候就料到她会重复说自己也不知道。因为她是一个喜欢选择“不选择“,而且保留自己意见的人。


“可以的话,我会提前告诉你的。“她答应他,“你不会恨我吧,墨菲?“


“不会。“他对着话筒轻轻地说。圣·奥古斯丁曾经说过:“我们等候你的承诺,虽然焦急,但是仍然耐心。“


“哦,墨菲,你永远不会变的。“


最后是他先挂的电话,黑暗中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过了一会儿他去洗澡去了。


“我还爱着这个女孩,“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自言自语地说。他还想说:看,天还是会亮。


这并不意味着观点或者爱好的改变。只是他的灵魂的起伏发生了改变。似乎有什么东西逼使他放弃幸福。


当墨菲在伊斯灵顿闲逛,呼吸着酷热的街道上那缕缕凉风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内心中有一种激情在回荡——这远不是一个男人在过自己三十四岁生日时所应有的感觉。于是他突然改变了想法,想去找个能够认识人的地方。


他改道朝街上那边的挤满人的露天咖啡座走去。之后,在地铁站附近他又走向罗斯伯里。


实际上,是他的双腿机械地带他向前走。他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感受不到沉重,也不觉得疲劳。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最后看到了梅尔西宾馆的橱窗——他与娜拉初次约会的地方。


那次,尽管他一再坚持,她还是不想去他住的地方。因为那时候,名义上他还是跟伊丽莎白·卡洛一起生活着。娜拉认为这样不妥。


现在,站在宾馆的门前,他仿佛又什么都看到了。淡蓝色的走廊,隐秘的电梯,幽静的房间,两个缠绕、结合在一起的身体,他的淡淡的汗味,街道上隐隐的噪音,还有七月的光线……


回忆总是比真实的场景更浓,更亮,因为人们总是加上了自己的思想。想到当初,墨菲·布隆代尔不由得再度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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