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作者:帕特里克·拉佩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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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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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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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120字

他们两个一起在厨房里喝了些白葡萄酒。


已经很晚了,大概一两点左右。娜拉穿着睡衣坐在椅子上,前后摇着椅子,脚搭在桌子上——露出了大腿。他却只是站在窗台那里。因为他很喜欢花园里的雨声。


刚才她告诉了他最近的戏剧课——她就在特罗卡德罗附近上课。她还告诉他自己想扮演的角色。比如《女孩薇欧兰》和《海鸥》中的妮娜。


“我没有看过《海鸥》,也没有看过《女孩薇欧兰》。“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你真的至少应该看看它们的。我知道你读过不少东西。“


“我的生活就是和翻译医疗文字。所以,除了这个,今年我所有读过的东西加在一起就是一本科幻、两本侦探,还有丘吉尔的回忆录。不过在朋友的建议下,还是开始看莱布尼茨的《神正论》了。基本上就是这些。“


“你读的书真怪。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看《海鸥》的,如果你愿意的话。“


“那些扮演妮娜·查拉沙伊娜的女演员,“她解释说,“都是在尽量模仿自己在剧院里看过的妮娜的样子,或者是生活中遇到的某个人,模仿对方的一举一动和说话的样子。所以,结果总是那么令人失望。因为大家已经认识了妮娜。“而她,只想将妮娜演成一个还不存在的女孩。


“你懂吗?“


他似懂非懂。但是不管怎样,他对“爱上一个还不存在的女孩“的想法还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然而同时,他也感到了一点难堪、担心。因为在娜拉谈论戏剧的时候,她那夸张的嗓音让他想起了那些幻想主义者在高谈阔论真理。


不过这些想法他没有说。


“我觉得房子前面好像有人。“她突然站起来对他说,手里还拿着酒杯。


“是吗?“他说,转过身去看外面的街道。


他俩就像两个被警察包围住的小偷一样,关了灯,在黑暗中潜伏起来。他站在窗子边,而娜拉躲在他身后,贴身靠着他——透过娜拉的家居衬衣,他感觉到了她的***。


“我好像已经看到他了。“他说。借着模糊的月光,他看到了一个戴着帽子的身影。对方与雷欧纳很像——他再次有了这种想法。


为了确认这个想法,他轻轻在手机上拨了雷欧纳的号码。没有人接听。


外面此时又一个人都没有了。关上窗户之后,他们又回到卧室,将那瓶葡萄酒放到了阴凉的地方。


“你太小题大做了,真被你折磨死了。“跟着他上楼梯的时候,她抱怨道。


“两年了。“他提醒她,并揭开了她的睡衣。


在花园大门处跟她分别的时候,布莱里奥在黑暗中想抓住她,吻她的嘴唇。娜拉躲在了一边,还不住地大笑。他又抓了一次,还是没有抓住。


就好像在抓一朵云一样。


他打着伞一直步行走到了里拉门。期间时不时地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着。街道上空空如也。远处的某个地方,可以看到风挟着雨把暗处的一个花园里的树吹得来回摆动。


一赶到美丽城,他就立刻小心翼翼地给娜拉打了个电话。她已经差不多睡着了。


“你爱我吗?“她问。


他一下子感到特别的轻松,甚至想并脚跳进排水沟里。


回到家之后——妻子已经去了马赛,布莱里奥衣服还没有脱完,就感到筋疲力尽,甚至发晕,四肢百骸都已经懒得再动——就像是被超强安眠药给摧垮了一样。


梦中他陪着妻子在音乐厅中。大厅红色的壁毯让他想起了奥林匹亚音乐馆。幕间休息时,他被一个脸庞瘦削的小个子金发男人给抓住了。那个人声音很尖,想突然抓住他的胳膊。


“这是玛丽·奥迪尔的堂弟。“他的妻子冷静地说,似乎这是个理由。


趁他还来不及反应,那个人奋力将他推到了楼梯上,差点把他推翻。然后他开始反击,推搡对方,直到最后两个人都从楼梯上滚下来。


一直滚到下一层,才有人将他们分开。然后两个人都整理了一下的自己的服饰,调整了一下情绪,像绅士一样礼貌地握手。


此时的布莱里奥既在楼梯角,又是在自己的梦的放映室。让他吃惊的是,几秒钟后,那个攻击他的人变成了面带愁容的雷欧纳。


“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啊。“他在梦的放映室中揣摩。


“影片“又放映了一段之后,梦中的他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却带着一脸不合情理的睡意,还坐在了那个小个子金发年轻人的旁边——对方似乎突然又变得充满善意。


他很清楚不论如何自己应该坐在妻子旁边——梦中的他很无望地爱着自己的妻子,但是他已经筋疲力尽,懒得去想为什么却这样。


“该克洛德·方思华【caludefrancois(19391978),法国20世纪六七十年代最有名的歌唱家之一,也是作曲家。最著名的作品是commedhabiude(与往常一样)。】出场了。“那个人碰了碰他的膝盖,提醒他。


“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布莱里奥吓了一跳,梦也醒了。


第二天早上,洗了澡,穿上衣服之后,他一直在想:在这个故事中雷欧纳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


没有打车,他一直步行走到布特·肖蒙公园,期间偶尔停下来呼吸下街上清新的空气。他还在调整心理状态,以便面对他还不认识的一个年轻人。这个人没有那么好说话。


“是我,布莱里奥。“他按着内视电话的按钮说。


沉默。


“布莱里奥,我的小可爱,如果不是很影响你的话,我更想咱们下次再见。“一个微弱的声音说。布莱里奥简直分辨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我真的不便见面。“


“我无论如何必须见你。非常重要。“布莱里奥坚持道。


终于听到了电子锁的反应声,他转了转门把手。


五楼上,雷欧纳穿着睡袍站在布莱里奥面前。他面无血色,显得又老又丑,就像一座悲伤的山一样,横亘在布莱里奥眼前。


雷欧纳的嘴角开着缝,左眼半闭着,眉毛上面还包扎着。由于包扎的半透明,还可以看出来眉弓受过伤。


“发生什么事了?“布莱里奥问。他心中有种感觉,就像是梦境还在没完没了地继续。


“该来的迟早还是会来,“雷欧纳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说,“拉希德昨晚走了。“


从他女儿家回来后——拉希德以前结过婚——他就疯了一样,中了魔一般,狂怒之下将雷欧纳家里的东西几乎全砸光了。


雷欧纳不无疑虑地描述着当时的情景,看得出心中非常沮丧。他只记得当时在客厅里想劝解一下拉希德,还骂他,让他理智一些。然后拉希德就突然对他挥舞拳头,还咆哮着扑向他。


然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没有下重手。“布莱里奥一边查看着雷欧纳肿起的眼睛,一边说。


“发生这件事的时候,“雷欧纳继续说,话有点流利了,“我想,我也许拥有过所有我配得上的东西,还有我们两个都配得上、值得拥有的一切,然而,我们不知道如何爱那些爱我们的人。“


因为拉希德过去爱他——他继续说,而且天意让他得到了这份意想不到的幸福,但是也将他投进深渊。这就是他的命运。


“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要来呢。“雷欧纳一边说,一边坐在了扶手椅上。他就像一个衰老的君主,还保持着自己的尊严。脸一直往四周看,尽量掩饰自己肿起来的眼睛。


他下巴上还带有一点变干的血迹。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布莱里奥想起那个戴帽子的身影,内心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非常羞愧。


“还是钱的问题啦。“他解释说——知道别人会信这个说法的,“我又一个子儿都没有了。银行卡被冻结,老婆又去马赛了。“


“布莱里奥,我的小帅哥,你真是个不可救药的朋友,还唯利是图。“雷欧纳说完这些话却还是去钱匣中取了三张一百的钞票。


“想不想一起去什么地方吃个午饭?“他问他,还随手开了一瓶伏弗莱白葡萄酒。


“你确定想出门吗?“布莱里奥有点担心。


“你觉得我真的这么让人担心吗?“


一刻钟之后,他们两个人走在了布特·肖蒙的街道上,一个扶着另一个,还都戴着大墨镜,穿着殡仪馆制服——就像“蓝色兄弟“那样。


“离最后还有不到三年吧。“一个说,“时间过得真是飞快。“


“是啊,也许正因为这样,咱们甚至还没有时间相互认识呢。“另一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