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静燕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1:12
|本章字节:6632字
废后的诏书很快就下来了,皇后以毒害妃嫔之罪被贬为最末等的答应,永远冷落在雪域宫中。与后宫相连的朝堂之上,皇后的父亲,当朝丞相亦被牵连,罢了官,贬为一介布衣。
一夜之间,后宫天翻地覆,皇后被废,后位虚悬,后宫众妃心中各有算计,而我却因侍奉皇上,团结后宫为由,被加封为正二品贵妃,位列众妃之首,暂代理后宫之事,封号仍然是“辰”,后宫上下皆称我为“辰贵妃”。
我的雪如宫一时间成了后宫中最热闹的地方,后宫不可一日无主,皇后的位置最有可能落在我头上,是以众妃无不殷勤备至,连平日跟着皇后的德妃亦对我敬重有加,隔三差五的送礼过来。
而慕容倾雪的病却似乎更加严重了,成日里昏睡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我亦下了令,众妃未得我的允许,不得私下探望皇上。
“小姐,这是最后一碗药了,皇上已经昏睡成性,我在里面加重了分量,以免夜长梦多。”疏影为我端上漆黑的汤药,这几日我将符水的毒放在药里,每日亲自喂慕容倾雪服下。可是看到这一碗黑乎乎的夺命散时,却突然有了退却的冲动。
“小姐,雪域宫里那一位成天咒骂小姐与杨小主,甚至把死去的林小主也骂进去了。”暗香从门外归来,向我禀告道。
“尔岚是被她亲手调的毒药害死的,那么,我就让我替尔岚亲手调一碗毒药还给她。”想到尔岚之死,我忙硬下心肠,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从匣子里找出鸩毒,倒入茶杯中。
“让郭欲端过去给他,就说是皇上的旨。”我把杯子交给疏影,道。
这几日皇上被封锁在承烟阁内,只有我一人得见天颜,就算是假传圣旨,郭欲也只能听从我的命令。
我端着毒酒,到承烟阁前,定了定心神,让疏影陪我进去。
慕容倾雪安卧在床,并不曾醒来,我走上前,为他按按被角,见他在睡梦中犹自眉间紧蹙,似有难人之事,心下微微不忍,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小姐……”疏影躬身把汤药举到我身前,看一眼睡梦中的慕容倾雪,再看一眼我,神色凝重,低低地对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疏影是暗示我叫醒他,喂下最后的汤药,以免夜长梦多,然而我心内踌躇,一时间竟然下不去手。
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慕容倾雪似乎察觉到气氛有异,睡得不甚安稳,头微微地动了一下,尔后眉心一挑,缓缓睁开眼来。及至看见眼前的我,挣扎着坐起身来,道:“沅馨,是你来了。”
我心头百感交集,低了头不敢看她,强笑道:“臣妾给皇上喂药来了。”
他抬头看我一眼,又看向一旁端着汤药的疏影,平声道:“疏影出去吧,辰贵妃在此就是了。”
疏影不再说话,飞快地看我一眼,将药碗递在我手里,转身而出。
“药快凉了,你还不快喂朕?”慕容倾雪的声音软了下来,见我愣在那里,出声提醒。
“啊……是。”我方才回过神来,轻轻舀了一勺药,往慕容倾雪嘴里送去。他不疑有它,轻易地张嘴喝药,不一会,一碗汤药已然见底。
“该让朕对你说什么呢?如果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慕容倾雪喝完最后一口药,微挺了背,定定看着我道。
我心头一紧,有些慌乱地看着他,方要解释,却被他抢先开口。
“那一年,朕十五岁,初登帝位,一次便衣在大将军阮飞家中做客,被琴声吸引,直至看到了你。”慕容倾雪看着我的脸庞,低低叙述起来,“那一年你才十一岁,身量尚小,可是琴艺精湛,玉色的手指间光华流转,你一定不知道,朕为了听你的琴声,在帘幕后面站了许久许久。从此以后,朕去阮将军家就更勤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母后总是反对朕去阮将军家,甚至还为此罚朕在寝宫中跪了一夜。终于有一天,母后宣阮将军入宫,朕一时好奇就躲在门后头偷听,不想这一次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慕容倾雪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仿佛透过我看见了别的什么东西,“原来朕并非母后亲生,母后当日诞下的一个女儿,为了保住她皇后的位置,将阮将军刚出生的儿子与自己的女儿对换。”
听到这里,我手中的药碗“啪”一声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口里不住喃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沅馨,知道吗,你才是先帝和母后的女儿,塞雪国的公主……”慕容倾雪并不理我的反应,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幽暗的眸子有些怜惜地看着我,尔后突然有大口大口的鲜血自他嘴里涌出,我一惊,想起疏影在这次的药里加重了分量,忙坐到他身前,扶起他即将瘫软的身体。
“朕知道,你一直都是怪朕的。可是阮将军……阮将军是朕的父亲,是他提议借口杀了纳兰彻辰和林尔岚,因为纳兰彻辰的父亲曾受燕国大恩,他们父子早有反叛之心,而林尔岚则是燕国的公主,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出生……我塞雪国皇室的血统不容燕国混淆……”慕容倾雪并不管嘴里的鲜血,而是扶着我的手,低声而快速地说道,仿佛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说完所有的话。
我心头重重一击,百感交集,终于更明白了彻辰临死之前那句“你要我死,我死便是,何必枉费那么多心机”。
原来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自己背负的使命,却终于有一天爱上了我,愿意为我放弃他的使命,一起亡命天涯。他之所以几次催促我快走,是因为他知道,一旦尔岚的孩子出生,就一定会陷入复国夺嫡之争,在仇恨复国的泥潭里越陷越深,再也走不了了。而尔岚也是知道我与彻辰远走天涯的想法的,所以她刻意用姐妹之情挽留我,让彻辰无计可施,甚至在彻辰临死前,还有意的让彻辰以为我心机深重,是我害死了他,以此离间我和慕容倾雪的关系,甚至算到我会因此而杀了慕容倾雪。
“符水的味道,朕记得。只是你亲手端来的,朕又怎么会不喝。朕只想问一句,朕取代了你的那么多年,你恨不恨……”慕容倾雪的眼神清亮,两颊边是异样的红晕,映着嘴角的鲜血,他问出了最后一句话,然后最后一个朕字终究没有说完。
我看着他的双眼缓缓合上,唇边犹带着一丝痛楚,似乎是因为没有听到我的回答。
“我……我没有恨过你……我不恨……我不恨你……慕容倾雪你起来听我说话啊!你听到没有!我不恨你……不恨你……”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慕容倾永久地闭上了双眼,再也不会睁开,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头,吐也吐不出来似的。
半晌,我这才惊觉衣襟已湿了一片,眼泪像泉水一样往下涌,怎么也止不住。
塞雪国六年,文帝慕容倾雪驾崩,举国哀悼,于大殿中停灵三日,移送陵寝,葬于塞雪河之畔。
“姐姐,我给您送参汤过来。听暗香说,姐姐这几日都睡不好,叫人看着心疼。”婉琪不知何时已然站于我身畔,为我端了参汤。
我淡淡一笑,这些日子以来,我日夜反复思量的东西太多太多,恐怕连一条船也再不完我的忧愁。为了不让婉琪担心,我端起参汤一饮而尽,复又神色淡然起来。
“姐姐,皇上驾崩,还未立太子,二皇子奕巳已被淑妃所养,我的奕辰能否当太子,还要靠姐姐的一句话。”婉琪见我喝完参汤,也不再隐瞒,开诚布公地说道。如今后宫尽在我掌握之中,新皇是谁,也自然在我一念之间。
“姐姐,你看看奕辰吧,他长得多像先皇啊!您怎么忍心弃他于不顾……”婉琪见我踌躇不语,转身从丫鬟手中抱过奕辰,试着把她放在我怀里。
奕辰的小手抓住我的衣襟,我一愣,忙不迭地伸手接过他,只见他玩弄着我的袖口,甜甜笑了起来。那眉目,那笑容,像极了他的父亲。透过他,我仿佛看到慕容倾雪那至死不悔的深情,心中苦涩,亏欠之意顿起,眼角亦泛起了泪光。
“皇上尚有立储遗诏传世,不日公布。”我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出神,唇齿轻启,淡淡开口。瞟一眼婉琪,见她眉目间隐隐有喜色,知她已明了我的意思,遂不再多言。
三日之后,辰贵妃阮氏宣读文帝遗诏,大皇子乃文帝长子,宜为储君。长子生母杨氏婉琪,立为太后,迁居东宫。辰贵妃为辰贵太妃,淑妃为淑太妃,德妃为德太妃,迁入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