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医者之心(1)

作者:牟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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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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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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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834字

黄殿英领兵大破铁炉寨,拔掉多年盘踞在施南府的一个贼窝,一时之间,声名鹊起,如日中天,远远盖过田九霄田九龙兄弟、覃少川、陈子游、覃北城等人。甚至还被民间好事之人变成儿歌,四处传唱——


唐崖有个黄殿英,


智勇双全胜云长。


一脚踢翻铁炉寨,


一拳打死飞天虎。


……


没过几天,有人觉得唐崖属于施南府,黄殿英是为整个施南府立了大功,便改成了施州有个黄殿英,后来又觉得施南府在湖广治下,又将改为湖广有个黄殿英,好在事情就此打住,没人改为天下有个黄殿英,不然若让嘉靖皇帝老儿听了,心里肯定心里有疙瘩。但这样的名声在施南府来说,早已是家喻户晓。以前小儿夜哭,只需说一声飞天虎在窗外,立即吓得不敢吱声,如今则改飞天虎为黄殿英了,效果似乎更好。这是题外话,就此打住。


黄殿英大破铁炉寨之后,那些以前被铁炉寨棒客打劫勒索过的大户人家,纷纷发出请帖,邀他前去做客,要当面表示感谢。但他却一一谢绝,但回信措辞极为谦虚,说这都是各司齐心协力的结果,自己只是顺水推舟,不敢居功自傲。这样一来,众人更加敬佩。


这等有才有德的青年才俊,实在是施南府百年难见的人才,好些大户人家知他尚未婚配,都托人代为说倒媒,要把女儿许配给他。


不过,容美、忠路、施南、散毛等司的人却有些许不甘,因为铁炉寨被攻破之后,众人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那一百万两赎金的所在。他们以为被飞天虎藏在了隐秘之处,只得派人明察暗访。谁也没想到,那其中的六十万两银子已被黄殿英瓜分去了,早运回唐崖司,藏在一处连黄振旗也不知道的山洞里面。这一战,铁炉寨除了牟虎翼兄妹和那聋哑老人,以及另外十余人逃脱外,共战死三百二十八人,被俘二百零七人,他们被押到散毛司后,当天就全部斩首示众,尸体被扔进一个无底天坑。那几天,散毛司杀人沟血流成河,鲜血染红大片土地。那二百零七个人头在城墙上挂了三天才取下来,最后也全部扔进无底天坑。


向梓禾回到散毛司时,剿匪的队伍还驻扎在散毛司境内,而各司的将领正在散毛土司皇城大摆庆功宴,施南府十八司都派人送来贺表,将他们大大称赞了一番。尤其是对黄殿英的用兵才能大加赞赏,而唐崖土司黄振旗更是亲自前来迎接凯旋的儿子。庆功宴上,这对父子被众人团团包围,享受着众星捧月的荣耀。向朝问见女儿安然归来,也高兴至极,一时间全忘了自己还欠着沙溪司覃富润一万石包谷,白丢了五万亩良田。


黄殿英见向梓禾安然回来,心里虽有疑惑,却也不以为意,只道她是在众人攻破山寨时,趁乱跑出来的。却不知道,整件事情与牟虎翼有莫大关系。他见向梓禾在人丛中如穿花蝴蝶一般,与覃彩儿相映成趣,一个文静,一个活泼;一个静若处子,一个动若脱兔。心里那潜藏已久的冲动顿时借着酒意涌上来。他立即走到父亲耳边低语一番,黄振旗看了看向梓禾,一开始连连摇头,后来经不住儿子再三央求,便端着酒碗走向覃富润,对他耳语一番。覃富润一听,面有难色,不过他一时又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端着酒碗走向向朝问。


“向老弟,老哥有一事相求,不知老弟肯不肯答应?”覃富润举碗对向朝问说道,他闪烁不定的眼神中,似乎天生有着生意人高深莫测的精明。


“覃大哥一向财大气粗,那需要做兄弟的帮忙?”向朝问虽然已有几分酒意,虽然这覃富润说得客气,但对他的为人却心知肚明。这覃富润向来眼高于顶,从未将其他各司放在眼里,自己刚找他借了银子,如今还欠着他一万石包谷,听他居然有求于自己,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这事还真向老弟帮忙不可!”覃富润说道,然后又举起酒碗,朗声对在座的众人说道,“各位今日做个见证,由我老覃来做媒,请向兄弟将他的爱女梓禾姑娘许配给黄大哥的爱子——殿英贤侄!殿英贤侄少年英雄,梓禾姑娘美貌如花,正所谓英雄配美人,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轰然叫好。纷纷举起酒碗,立即便要向向黄二人道喜,黄振旗举着酒碗,眼望着向朝问,黄殿英则看着向梓禾,众人则都望着他们几人。


向朝问顿时愣在当场,这种事情被覃富润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他若直接拒绝,只怕当场扫了对方的颜面,若不拒绝,又实在毫无心理准备。


“这——这恐怕——恐怕要问问那丫头的意见。”向朝问喃喃地说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凭向老弟一句话,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说了算,哪用得着如此麻烦?在向老弟家里,你的话恐怕还管用吧?各位说对不对?”覃富润说道,他在言语中挤兑向朝问。覃富润原本听黄振旗一说,立即便想反对,因为沙溪司和散毛司相邻,向朝问一旦和黄振旗联姻,实力将大大增强,自己以后再要侵占散毛司的土地,恐怕就得重新掂量掂量了。不过他若当场拒绝黄振旗,非但没有好的理由,反而有拆台之嫌,弄不好还要树敌。他素知黄振旗是马屎表面光,里面一包糠,外强中干,心胸狭窄,极易记仇,报复心强。此刻听向朝问似乎并不愿意,巴不得他立即拒绝,可是嘴上却又不得不帮着黄振旗说话。


“我不嫁!谁都不嫁!要嫁你自己嫁!”向梓禾忽然道,“覃伯伯那么多女儿,个个如花似玉,随便拉一个出来,也能配得上这位黄大英雄!将来也好当你的上门女婿!”她这话一出口,不但覃富润脸若猪肝,黄殿英父子目瞪口呆,众人更是屏息敛声。谁都知道,覃富润一连生了十二个女儿,做梦都盼一个儿子。而他的那十二个女儿,偏偏是出了名的矮冬瓜,又矮又胖,奇丑无比。


“放肆!”向朝问怒不可遏,伸手打了向梓禾一个耳光。向梓禾呆立原处,以手抚脸,眼里泪花直转。从小到大,父亲非但没有打过她,连重话也不曾说过一句,此时竟然当着外人打她,这简直是她做梦也不曾想过的事情。


只听见“啪”的一声,向梓禾将酒碗摔在地上,然后推开众人,夺门而出。


众人都想不到是如此结局,顿时都很是尴尬。


“想不到向老弟的家教如此了得,佩服佩服!”覃富润皮笑肉不笑,连讥带讽地说道。向梓禾那番话,虽戳到他最痛的伤疤,但他总算还沉得住气。黄振旗却是当场就发作了:“既如此,看来是我们黄家高攀不上你向家。告辞!”说着,便要拉黄殿英离去。覃华亭一见事情弄到这地步,只好出来打圆场,一把拉住黄振旗,田九霄、覃北城等人也连拉带劝,总算将黄振旗留了下来。但人虽留了下来,喝酒的气氛却没了,众人草草地喝了几口,便各自离去。


第二天一早,覃富润、黄振旗都没有来亲自辞行,只是派手下给向朝问带了个口信,便带着随从返回自己的领地。黄振旗是真的生气,不但生气,而且此后耿耿于怀,多次无中生有找向朝问的茬子。而覃富润一想到这件事泡了黄汤,不但不生气了,转而心中暗喜。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向朝问知道这次的仇肯定是结上了,再要化解,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心情甚是郁闷。


“老爷,不好了!小姐不见了!”一个丫环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对向朝问说道,这一大早刚起来,向朝问正在和覃华亭一边吃早点,一边向他诉苦,请他找机会从中斡旋,不要再激化矛盾。


“还不快去找!”向朝问又惊又怒,“这个死丫头,就知道闯祸!”


“老弟息怒,梓禾可能只是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的。”覃华亭劝道。


“唉,真是女大不由人,都怪我不该从小就惯着她,不然也不会惹出这等麻烦。”向朝问叹了口气,转而又维护起女儿来,“你说老黄也真是,即便真要提亲,也不必当着那么多人说,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再说,女儿家毕竟脸面薄。”


“我看梓禾这孩子也挺懂事的,昨晚要是老黄不提亲,我还准备过几天当面向你提亲呢。”覃华亭说道,“如今这老黄横插一杠子,不说你,连我也措手不及。”


“覃大哥若有此意,那是最好不过。”向朝问面露喜色。他其实早就看中覃少川了,把他当成理想的女婿,而覃华亭也多次在其他场合隐隐约约透露过这个意思,此时对方主动说出来,心里自然很高兴。两人又畅谈了一阵,覃华亭见他如此爽快,与他口头定了约,只等八月十五唐崖武试结束后,便找媒人来说亲。


“对了,覃大哥,兄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向朝问说道。


“老弟和我这么客气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覃华亭说道。


“听说上个月子游贤侄在华亭镇抓了一个棒客头子,名叫陈大龙,不知是否有此事?”向朝问说道。


“确有此事,要不是这些日子事情多,我早就命人将他给杀了。”覃华亭说道,“莫非老弟认得此人?与他有什么恩怨?”


“不错,这人长期驻扎在星斗山黄金洞,搞得散毛司鸡犬不宁,我几次派兵围剿,都被他逃脱,不知老哥能否把这人交给我,我要亲手处决!”向朝问撒慌道。他的土司印玺还在陈二虎手中,他们当初已经达成协议,只有放出他大哥,才会送还土司印玺。向朝问虽一向信任覃华亭,但也不便直说与陈二虎之间的交易,更不能说覃富润曾派出人马,冒充棒客准备夺回银子,是那些棒客帮他脱了困。


覃华亭一听,满口答应。说一回去就亲自让覃少川将那陈大龙押送过来。


当天中午,覃华亭领着覃少川、覃彩儿和陈子游返回忠路司,准备十天之后的唐崖武试去了。这又是一次盛会,到时候施南府十八司的青年才俊将齐聚唐崖,比武论英雄。


向梓禾被父亲打了一耳光,跑出皇城之后,骑着一匹马,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也不知自己要去何处,只想走得越远越好,远到父亲最好一辈子找不到她。她觉得父亲越是找不到她,必然越着急,她心里就越痛快。


不知不觉,向梓禾信马由缰朝齐岳山方向走去。她忽然想到牟虎翼,又想到他凄楚的身世,一想到他的遭遇,顿时心怀敞开,倒不觉得自己真受了多大的委屈,不过要她马上回去,却是千不愿万不肯。也不知那棒客头子现在怎么样了,伤好些没有。也不知他看到自己的寨子被毁,到底是什么反应。伤心是必然的。她当初下山时,正好看见铁炉寨已化作焦土。向梓禾拿定主意,决定再上铁炉寨。


这时候,通往铁炉寨的山道已不再是秘密了。大队人马过后,在山中留下明显的足迹,野草和杂树还不能在短时间内遮蔽曾经发生的一切。


一天半之后,向梓禾在中午时分抵达铁炉寨,通往铁炉寨的亮梯子已经被黄殿英等人下山后给毁了,一般人再也上不去,以防止再有人上去占山为王。不过,这丝毫难不倒向梓禾。她将马放牧在山脚,自己一个人上了山寨。


这是她第一次从正面上山,只见通往主寨的山路又陡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两边是高高的石墙。若非有内应,只要有百十人守在上面,即便调集上万人,若还是要从正面攻破山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