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身世之谜(1)

作者:牟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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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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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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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924字

三人明知主寨经过昨晚一番折腾之后,守卫必然更加森严。那主寨数百亩大小,修建山寨时,保留了很多树。而且三人都是轻功高明之辈,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了进去。


进入主寨之后,三人分头行动。他们早已商定,谁要是发现关押同伴的地方,若能救便救,若是救不出绝不要冒险,等一个时辰之后会合之后,再商量对策,统一行动。若是中途被敌人发现,千万不要恋战,一定要马上逃离。


三人从西面进入大寨,分开后,陈子游向北面的大殿方向搜索过去,黄殿英沿中路向东搜索,而唐逍负责搜索南边。


最先遇敌的是唐逍,他刚潜到南边不久,就遇到一队巡逻的棒客。借着白天的机会,陈子游黄殿英二人给他传授了不少夜行的经验,此刻,那些经验正好派上用场。他很快便抓住一个机会,将走在巡逻队最后的一名棒客抓了过来,由于他还不会点穴,只得将他打昏,然后脱下他的衣服换上,还在脸上抹了点灰土。


当唐逍再次出现时,乍眼一看,十足是个刚入山的棒客。他从小熟读诗书,过的是书生生活,动作举止讲求文雅,此刻穿着一身棒客衣服,刻意要摆出一副棒客的模样,着实有些滑稽,怎么看怎么别扭。


“喂,你过来!”唐逍正准备朝一间屋子走去,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女棒客正站在台阶上,女棒客容貌颇为俊俏,眉眼如画,脸上有两个淡淡的酒窝,梳着两条长辫子,直垂到腰间,身着彩衣,上面绣着西兰卡普(一种古老的土家族织锦),腰间挎着一把精巧的弯刀,约两尺余长。她不像是个寻常的女棒客。仔细一看,似有几分面熟,却又想不起她是谁。唐逍看看四周,并没有别人,知道对方是在叫自己,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向对方。


“你是新来的么?”女棒客问道,她的眼神很是奇怪。


唐逍正准备回话,但一想自己并非本地人,只要一开口,必被识破口音,于是灵机一动,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发出“啊啊啊”的声音,然后点了点头。


“你是个哑巴?”女棒客狐疑地看着他,眼里竟然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唐逍立即点了点头。虽然对方的眼神很怪异,但他却来不及多想。


“你是在谁的手下?”女棒客又问道。


唐逍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一边揣测对方的身份,一边想怎么回答。他顿时想到昨晚那个三寨主,于是伸出三根手指,在女棒客面前晃了晃。


“你跟我来吧。”女棒客忽然说道,然后转身走进一间厢房。


“把门关上。”女棒客说道,然后又推开窗户,朝四周看了看。


“坐吧。”女棒客指着一把椅子,竟然客气地对唐逍说。然后她自己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唐逍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这厢房内竟然有一股幽香,似乎是这女棒客的闺房,屋里竟然有一张书桌,上面还放着一本书,摆着笔墨纸砚。不但有书桌,竟然还有一个很大的书架子,上面堆满了书。周围的板壁上还挂了好几幅画,虽非名家手笔,但线条纤细,疏密有致,意境婉约,显然是出自女子的手笔。


“唐逍?对吧?”女棒客忽然说道,“你不是本地人,来山寨干什么?”唐逍闻言,霍然站起,手握猎刀,立即便准备出手制服对方。不料女棒客却处变不惊,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坐下,继续听她说。


“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我们山寨的,你是个读书人。”女棒客接着解释道,“你走路的样子很别扭,又像在走四方步,但又故意迈大步,总之很怪异。我问你是不是新来的,你点头说是,其实,最近这一年,寨子里根本没有新人入伙,因为每一个新来的人,都由我登记,我认得寨子里的每一个人。”


唐逍一听,心中暗骂自己笨。女棒客见他并不说话,知道他默认了。而唐逍只是很奇怪,对方怎么会认识自己呢?她既然知道他是来救人的,为何并不立即道破,喊人抓他,反而要将他带进屋子。他的疑惑之色自然被女棒客看在眼里。


“我之所以不喊人捉拿你,是因为我想请你帮一个忙。”女棒客说道,“我还知道和你一起来的,肯定还有一个陈子游。”


“帮什么忙?”唐逍奇怪地问道,“你又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飞天凤。”女棒客说道,“当然,这不是我的本名。我的本名叫牟飞苏。不过这个名字从我山上之后,便没有人这样叫了。我哥哥就是飞天虎,那当然也不是他的本名,他的本名叫牟虎翼。上个月,我们在凉风垭见过面的,想必你还记得。原来你的病好了,真是要祝贺你了。我请你帮的忙,是觉得你去做最适合。这件事其实并不难,不过,你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唐逍顿时想起当初还是他们兄妹救了自己,不光请他喝酒吃饭,还指点他去百草堂的路。当时还以为他们是富家子弟,做梦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就是铁炉寨的棒客头子。这世事真是难以预料。只听牟飞苏继续说道——


“我爹原本是忠路司铜钱坝的一名秀才,我们还有一个姑姑,名叫牟汀兰。在我两岁那年的冬天,我姑姑要出嫁,那天,散毛土司覃华亭却派人让我们把姑姑送去,也许你不知道,在我们施南府,有一个古老的规矩,司内的任何女子,在结婚后的前三天,都要被送到土司那里去过夜,三天之后,才能送回男方家,因为土司享有族内所有新婚女子的初夜权。这个规定古已有之,没有人能反对,那些少数奋起反抗的人,不是被土司派人杀掉,便只得逃走,或者像我们一样,只能上山当棒客。”


“竟然有这样的规矩?”唐逍有些难以置信,虽然他读书时,也曾听先生们说起很多奇风异俗,比如初夜权、走婚之类的,但他并不确信。如今听牟飞苏说来,想不到真有其事,“只是——只是——真是个臭规矩,这算哪门子规矩?”


“但这规矩我们都无法改变。”牟飞苏说道,“我姑姑被送到覃华亭那狗贼那里去后,三天过去了,一直没有送回来,我们每次去要人,他都不放人,没过多久,我姑父就被人莫名其妙地害死了。他是中毒死的,我们虽然找不到凶手,却知道一定是覃华亭那狗贼派人干的。后来我们再去要人,覃华亭那狗贼竟然说我姑姑死了。我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覃华亭那狗贼竟派人抓走我爹,还给他安了个通匪的罪名杀了。后来,覃华亭又四处派人四处追杀我们。我们兄妹俩无处可逃,只得进铁炉寨当棒客。我和哥哥拜在老寨主门下,他教我们武功后来师父死了,我哥哥就当了寨主。”


“想不到你们一家和覃土司之间,竟有如此血海深仇。”唐逍说道,他心中原本坚硬的某个位置,似乎在她的述说中变软了,好像是同病相怜,又像是感叹人生的诸多不幸,而那些不幸之事,偏偏又大多降临在弱者身上。


“我哥哥抓了覃华亭的儿子女儿,原本是要报仇的,不过后来我们却发现,覃少川居然长得和姑父年轻时一模一样,而他的妹妹覃彩儿,几乎就是我们姑妈年轻时候的模样,不但长得特别像,而且动作,笑起来的酒窝,都是一模一样的。因为这样,我哥哥才没有杀他们兄妹二人。”


“你的意思是说,覃少川其实是你姑父的儿子,也就是你的表弟,而覃彩儿是你姑妈的女儿,是你的表妹?”唐逍顿时明白过来,不过虽然一下就想明白了,但他还是有些头疼,这弯来拐去的关系,实在有些复杂。


“不错,我和哥哥都怀疑,姑妈在被抢进覃华亭抢进去之前,也许就怀上了覃少川,而覃彩儿是姑妈和覃华亭生的女儿。”牟飞苏说道,“而且,我们怀疑,也许姑妈还没有死!”


“你到底要我帮什么忙?”唐逍问道,他心底似乎已经答应了这个家遭不幸的女棒客。


“你回去后,帮忙查查我姑妈是不是还活着,她要是活着,一定还在忠路土司皇城里面。”牟飞苏说道,“若她还活着,我要你告诉她,我和哥哥还活着。”


“没问题。”唐逍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和覃少川关系如何?”牟飞苏又问道。


“我们虽相处不久,但一见如故。”唐逍说道。


“其实这事也许由陈子游去说更有用,但是他肯定不会相信我的话。”牟飞苏说道,“你若有机会,把我今天说的这个故事给覃少川也说一遍吧。信不信在他,给不给亲生父亲报仇也在他。覃华亭虽然杀了姑父,却将覃少川养大,而且当作亲生儿子一般。至于覃华亭是否知道真相,我们不得而知。覃少川若真是姑父的儿子,若是姑妈也真的活着,我想她之所以不告诉他,恐怕是因为这个秘密一旦泄露,覃少川肯定性命不保。而且,覃少川是覃华亭唯一的儿子,将来的土司位置,肯定非他莫属。”


“这人世间,没有天生的仇,也没有天生的恨。”唐逍说道,“也许,爱才是天生的,只是那些天生的爱,永远避不开后天的仇,这或许便是所为造化弄人吧。”


“其实,覃少川知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也没多大关系,我希望你告诉他,或者说劝说他,他将来若是当了土司,一定要废除那初夜权的制度,如果做到这一点,他也算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能使他所遭遇的悲剧,不再重复在其他人身上。他是个读书人,而且对你们汉文化很着迷,懂得汉族人的伦理纲常。只要他带头废除这些害人的制度,施南其他各司也许就能逐渐摆脱那些陈规陋习,我听说容美司的田世爵也有这个意思,田土司是个有远见、有魄力的人,他要走中兴之路,必然要破除那些陈规陋习。我相信,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规矩,总有一天会被废除的。”


“想不到飞苏姑娘竟有如此远见卓识。”唐逍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他实在想不到一个如此年轻的女棒客,竟有如此见解。


“这哪是什么远见卓识,只不过身在其中,亲人深受其害,所以才想到这些。”牟飞苏说道。她一脸平静,平静之中却又充满期待。


“唐某一定竭尽所能,助飞苏姑娘完成此桩心愿。”唐逍慨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