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短切突击(1)

作者:肖建军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14:25

|

本章字节:8856字

豫南战役后,汤恩伯便升任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他的部队也脱离第五战区序列改为归一战区指挥,实际只归汤本人指挥。第一战区此时形成了独特的两个司令部的状况,一个是设在洛阳的第一战区卫立煌长官部,另一个则是设在叶县的汤恩伯司令部,由于汤恩伯仗着蒋介石的支持到处伸手,而卫立煌却无心与他争权,他在第一战区的势力膨胀极快。


豫南战役汤恩伯名声大噪,华连智宣传之功不可没,他看汤恩伯近来心情不错,便将自己这些天写好的考察报告和计划呈递给汤过目,并提出要求到暂7旅去工作。


汤恩伯随手翻看了几页:“报告很长啊。”望着华连智的双眼,问:“怎么想到要去那个旅?那个曾兆熊是个刺头儿,以前当过土匪,平时对司令部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只是正当党国用人之际,我就不跟他计较这么多了。他手下那些兵,也都是些乌合之众,不可调教。”


华连智说:“正因为如此,才值得尝试。如果连这样的部队也能就此走上正途,为国家为民族效力于抗战疆场,那不是更有示范效果吗?”


汤恩伯“唔”了一声,说:“我会考虑的,你先下去吧。”


华连智一走,汤恩伯就把厚厚的报告锁进了抽屉。


旁边的骆参谋长说:“他写这些东西也是尽了心力的,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


汤恩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书读多了,未必有什么好处。”


骆参谋长说:“年轻人难免心高气傲,让他到下面历练历练,也是可以的。”


转眼到了7月下旬,华连智终于得到调令,以中校副旅长的身份到暂7旅报到。


此时,暂7旅被划分给第一战区游击司令部辖制。


和他一起到暂7旅报到的还有汤恩伯司令部的上尉参谋管锡明,管参谋带去了一部英国产的新式电台,以解决山区电讯联系不畅的问题,同时担任该旅的通信股长。


临走时,汤恩伯告诉华连诚:“此去工作必然艰辛,遇事多向司令部请示,多和管参谋商议。”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镏金的英纳格怀表赠给他,“一个优秀的指挥官要有很强的时间观念,希望你此去不负我望,有所作为。”


华连诚接过怀表,见表壳上铭刻有“抗日英雄、民族栋梁”八个字。汤恩伯说:“这是海外侨胞赠予我的,我也总算是为抗日做了些绵薄微功,现在送给你,就当是一种勉励吧。”


管参谋虽然军衔不高,却从当卫兵开始就跟随汤恩伯左右,是汤的亲信,华连智当然明白。他接过怀表,感激地向汤恩伯敬礼告别。


华连智和管锡明到达暂7旅后,旅长曾兆熊召集全旅主要军官为他们接风洗尘。华连智对暂7旅的实力也有了一个初步了解。


该旅对外号称五千人马,实有官兵三千七百人,其主力为五个步兵营,每营四至六百人不等,辖三个步兵连和一个机枪连;武器方面,全旅装备步机枪一千五百支(挺),从枪支数量上看,要低于中央军部队的平均水平,但在杂牌军中算是还过的去,只是缺乏自动火力,一个步兵连只有三挺轻机枪,步枪每人一支巩县造七九式步枪或汉阳造八八式步枪,机枪连只有两挺马克沁重机枪。一个步兵营总共有轻重机枪十一挺,用高克平的话说“还顶不了敌人一个中队的火力”。当时日军一个步兵中队的标准配置有九挺轻机枪、两挺重机枪,九具掷弹筒,另加枪榴弹。


此外,旅部还直辖一个手枪连、一个炮兵连、一个工兵连和若干后勤部队,从编制上看,这个旅可谓兵种齐全,但其中除了手枪连外,其余全都是有名无实的单位:炮兵连没有山、野、榴炮,只有四门二○年式82毫米迫击炮,工兵连都是刚强征来的徒手壮丁,没有任何专业工具。


总之,从账面上看,该旅武备虽然不甚强大,但仍有一定实力,说起来,曾兆熊也颇有几分自得。


五个主力营的营长分别是:一营长周顺章,二营长陈益三,三营长高克平,四营长张忠魁,五营长龚汝棠。除了周顺章和高克平,其余三位和华连智都是初识。五营长龚汝棠是三个多月前刚从第三战区调来的,因左眼已瞎,戴着一只眼罩,被人称为“龚独眼”,他和华连诚是军校同期生,和高克平也是旧识,几句话下来就拉近了和华连智的关系。


席上,各位军官逐一向新任的副旅长敬酒。华连智酒量不大,连干几碗白酒,很快就满脸通红,醉眼朦胧,勤务兵将他搀扶到隔壁的厢房休息,送上热毛巾和茶水醒酒,华连智喝了几口茶水,便沉沉睡去。


管锡明也推辞不胜酒力,早早回去休息了。


见华、管二人退席,酒桌上气氛随意起来。


周顺章靠在椅子上,抓着鸡腿大嚼,含含糊糊地说:“读书人几碗酒下肚,就醉成烂泥,有个屁用。”


曾兆熊说:“话不能这么说,华副旅长可是汤司令面前的红人,往后我们还要仰仗他和管参谋。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长处,比我们这些粗胚那是有高明之处的。”


陈益三也有了七八分酒意,说:“仰仗个球!读书人喊喊口号还成,打起仗来还不是得靠我们去玩命!旅座,这儿都是自己弟兄,场面上的客套咱也省了,你说汤司令派这么个玩意儿过来……”忽然,他的脚被人狠踩了一下。


周、熊、张三位营长是曾兆熊的亲戚和亲随,都是“自己弟兄”,但高克平和他们素来不和,龚汝棠又是新来之人,却算不得“自己弟兄”。


陈益三顿时醒悟,打了个酒嗝,把下面一截话硬生生咽到肚里去。


龚汝棠附和说:“是啊!政府规定教师、学生缓征,这些读书人不怕国家发生战争,当初开打那会儿,动不动就上街游行喊口号,逼政府抗日,到头来,这担子还是要你我这些当兵的弟兄来扛。”


高克平在酒席上一直不怎么说话,这时冷冷地说:“军人吃皇粮,天职就是打仗!不打仗,养着当兵的干什么?”


龚汝棠讨了个没趣,挟了口菜吃了:“这板鸭味道有点过了。”


曾兆熊慢条斯理地说:“我看龚营长是很久没打仗,心痒了。”


张忠魁笑着说:“高营长,蒋委员长把大半个中国丢了都不急,你干着什么急呀?”


高克平重重地“哼”了一声,起身说:“时候不早了,告辞!”


周顺章说:“副官,拿袋鸭梨来,给高营长带回去清清心火。”


高克平冷笑一声:“不必了,你自己留着降降裆里那股邪火吧。”


周顺章“霍”地站起来:“高营长,兄弟是一番好意,你这话却是什么意思?”


“有些话说出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我奉劝你一句,要管好手下的兵,就要先管好你的裤裆!”高克平说完大步而去。


张忠魁打圆场:“来来来,大家吃菜吃菜,菜都凉了。”


陈益三对龚汝棠说:“高大炮就是这个驴操性,别理他,来,我们接着喝酒。”


龚汝棠点头说:“我跟他也是早就相识的,这个人,性子真是越来越怪。”


周顺章骂道:“的,要是打起仗来,看老子一枪崩了他!”


曾兆熊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你小子就不能给我长长脸?”


又喝了几圈酒,龚汝棠也告辞而去。


周顺章望着龚汝棠摇摇晃晃远去的身影,说:“龚独眼老早在淞沪会战时就是嫡系中央军的连长,算是老资格的黄埔生了,混了几年怎么跑到咱们这儿来当个营长?运道也忒惨了点。”


曾兆熊压低嗓音说:“你知道什么?他是犯过事的,走骆参谋长的路子到这来的。”


几人一听,都问:“究竟犯了什么事?”


曾兆熊屏退左右侍从,大厅里只留他们四人。他扫了众人一眼,说:“今年年初皖南新四军叛乱一事,你们听说过吧?”


众人一起点头。


曾兆熊继续说:“这姓龚的原在第三战区第40师任作战参谋,听说在皖南事变那会儿,私自放走了一个女新四军。”


周顺章嘴角露出了一丝淫笑:“放了个娘们?想不到这龚独眼还是个风流的主儿。”


陈益三说:“他一个师参谋,偷偷放一个人,也算不得大不了的事吧?”


曾兆熊说:“如果放的是个小兵也没什么,可那女的在新四军里还是个官儿,有点分量的。后来这事儿败露了,姓龚的人没救成,自己也落个处分。他是汝南人,和骆高参是老乡,上下打点花了不少钱,才没脱了这身军装,转到咱第一战区来,算是流放,也算是避难。”


张忠魁问:“为啥蒋委员长就这么不待见共产党呢?”


曾兆熊咪了一口酒,皱眉说:“你们懂啥?看看现今的形势,老蒋将全国划分成几个战区,冯玉祥调到中央,光杆一个;阎老西势单力薄,难有作为;李宗仁离开广西,成为无水之龙;至于刘湘、龙云之流,中央以抗日为名,可以任意支配他们的军队,这些人都可收服。唯独共产党实力壮大,难于收服和控制,已经成为老蒋的心头刺!共产党抢起地盘来那可叫厉害,不管还是鬼子,六亲不认,这样一个主儿,连日本人都头疼,你说蒋委员长能睡得着安稳觉吗?”


周顺章说:“舅舅,管他这个党那个党,这都是官场斗法,咱不理会,咱兄弟几个就只服你一个,铁了心跟着你混。”


陈益三和张忠魁连连点头。


曾兆熊的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算你们还有良心。”随即收敛笑容,“眼下想要置身事外也难,咱们北面和东面有日本人,南面是汤司令的中央军,西北面有共产党的游击队,都不是善主。这些势力正一天天向牛脊山逼近,今后咱们只怕要更加小心……”说到这沉吟不语。


周顺章说:“该怎么干,舅舅你一句话,咱兄弟们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


曾兆熊低声说:“汤司令这次派来一个副旅长,还带着电台来,前几个月又把这姓龚的派来当营长,明摆着是要加强对我们的控制,分化我们的实力,这也是老蒋的一贯做派。我们不可不防,但又不能和汤司令翻脸,小心应付着,面子工夫要做足,但实权要抓牢。在这个世道上混,手里没人没枪,屁都不算!”


曾兆熊说的确实是一个屡见不鲜的情况。重庆常派大批黄埔生去作这些杂牌军的高级参谋和副长官,这些人事实上都是老蒋的耳目,对部队的一言一行,有时甚至无中生有,都报告到老蒋那里去,平时在部队中作威作福,目空一切,所以难怪令人反感。


曾兆熊又说:“大树之下好乘凉,只要跟定汤司令,就不怕土八路那几支游击队,这是河南,不是山西陕西,八路的实力还不济。共产党如果顺道路过,咱们礼送出境,如果他们敢到牛脊山抢地盘,就跟他拼!咱们是靠这地界发家的,没有二话可说,这叫寸土不让。汤司令惦记的是我们这点人枪,要是共产党来了,那可是又要我们的地,又要我们的命。看老蒋收拾新四军的架势,我们和共产党打起来,中央不会不管。”


周顺章问:“如果日本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