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志海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19
|本章字节:10490字
我依旧很严肃地绷着脸,但我的心里却很高兴,是的,我有女朋友了,我很爱她,她也爱我,我回去了,把这里的事给她讲讲,她一定会更敬佩我的。我一定要好好干,我准备顺利结业,拿到那个“狼人”勋章,别人订婚时送戒指,我就送她“狼人”勋章。想想吧,这多浪漫啊。
我很爱她。在集训队里虽然训练很苦,一到宿舍就想往床上躺,躺下就会呼呼地睡着了,但我还是会忙里偷闲地想起那个美丽的少女。想起她时,我心里就很难过,好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堵得发慌。特种部队是秘密武器,很多东西是不能随便乱讲的,对我们的“狼人”集训队要求更高,全封闭训练,在这个山沟沟里就我们这一支部队,没有电话,没有互联网,也不能通信,我们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联系了,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要命的是,由于保密需要,她根本就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如果说在这里有什么让我受不了的话,那就是这种思念,它就像风一样,突然无声无息地钻进来,让你一下子茫然无措,心里空荡荡的,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突然变得异常柔软,目光像水一样温柔,甚至还会偷偷地望着窗外的月光流泪。很多次我都对自己说,你是一个军人,一个特战精英,你不应该这样!但这没用,我还总是想她。
我还知道,米小阳对我们的爱情有点不放心。我参加集训队的前一天,潘连特地给我放了一天假,让我出去买些日常生活用品准备一下。想想接下来有六个月的时间见不到米小阳了,要命的是,我还不能给她说,特种部队的一切都是秘密,“狼人”集训队保密要求更高,我当然不会违犯军规了。我那会儿是有点难过。我给她打了电话,我们在电话里天南海北地吹着,我一直咬着牙没有告诉她明天我要走了,要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大山里参加“狼人”集训队,以后我将是一名特种兵精英了。如果我告诉她了,我想她会替我高兴的。但我咬着牙没说。我甚至感觉自己就像是红场上的苏联红军,告别了亲人,告别了家乡,阅兵一结束就直接开上了战场,那种悲壮只属于军人,也只有军人才能体验到。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她不是特务,不是坏人,我相信她也不会随便告诉别人的,但既然是一条军队纪律,那我就必须得遵守,一个真正的军人,他就必须对军队纪律保持起码的敬畏!我咬了咬牙,把一肚子的话咽了下去……
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到她了,但每一天我都不曾忘记过她。在紧张的军旅生活中,想想爱情,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不知道她想我不想,她完全不用担心我的,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我已经慢慢地适应了集训队的生活了。最初的紧张和疲惫已经过去了,训练强度再大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刚来到这里时,在体能训练中,每个战斗小组5个人扛着至少有两三百斤重的圆木在训练场上走一趟就有点受不了,腰酸背疼,如今我们可以扛着它走上四五公里都没事。刚开始也不习惯总是背着背囊,只有在吃饭和睡觉才能取下,要知道,那个背囊足足有六七十斤重呢。现在没有背囊反而有些别扭了。在稻田里匍匐前进什么的,更是小菜一碟。
我已经深深地喜欢上这里了。
如果说我对这里有什么还不满意的话,那就是田队长。可能是他在国外的特种兵学校呆过的原因,总是和我们有一定的距离,很少见到他笑。我们在训练中间休息,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时,他也总是离我们远远的,默默地呆在一边,没人敢去和他搭话。
我尽量不去招惹他,但再小心翼翼,还是难免会出差错,我终于撞到枪口上了。
我们每天下午都要背着背囊跑一个八公里武装奔袭。这是以战斗小组为单位自行组织,一般没有带队干部参加。我们跑到终点时,旁边是个村庄,那里有家小店,上面挂了一个木牌子,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字“公用电话”。我看到这四个字时,突然像被子弹击中了一样,又像是在看恐怖电影时突然出现了鬼怪,身子哆嗦了一下,甚至手脚都有点冰冷的感觉了。我一点都不骗你们,我那时就是这样。你可以想想,一个三四个月没有和自己的亲人通过一次信,一个电话的人,完全与世隔绝,他想和外界沟通的愿望是多么地强烈,哪怕是听听对方说一句话就行。特别是像我这样一个处于热恋中的人来说,想和自己最亲的人通通电话的愿望更加强烈。但我看到这四个字时,同时也想到了我们集训队那条不许与外界联系的铁一样的军规,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位兄弟在这上面犯规。我是一个军人,我也必须克服它的诱惑。
我们坐在地上休息时,我的眼睛总是不停地打量着那个小店,我想去给米小阳打一个电话的念头是如此地强烈,脑子里全是这个想法,怎么都捂不住。它让我坐立不安,一会儿站起来四下乱走,一会儿坐下来左右张望,好像到处在找被自己丢掉的魂儿一样。我使劲地咬着嘴唇克制着,甚至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胳膊和大腿,皮肤都被掐紫了,但依旧无法把它压下来。哪怕仅仅打一分钟电话也行,我只想告诉她,我深深地爱着她。我终于受不了了,咬了咬牙,站了起来,对陈卫星说:“咱们到一边走走,我给你说个事。”
我把他领到一边,带着哀求的口气,低低地说:“陈班长,我想去给我女朋友打个电话,就两分钟。”
陈卫星看了看那个小店,又扭头看了看坐在地上休息的几个兄弟,他们正充满疑惑地看着我们。陈卫星我们已经很熟了,他有点为难地说:“这有点不大好吧,队里三令五申不准和外界联系,这不仅仅是保密需要,队长还说了,这同时也是磨炼我们的意志,锻炼我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你这样一来,违犯纪律不说,前面做的不也前功尽弃了?”
我那一会儿真是鬼迷心窍了,可怜巴巴地说:“陈班长,我就打两分钟,说几句话就行。我和我女朋友刚确定关系,她不知道我参加集训队的事,我怕她误会我了……”
他皱着眉头,很艰难地挤出一点笑容,说:“你给我出了个难题,我要是答应你了,一是要违犯纪律,二来也无法给弟兄们交待,他们也都想给家里打个电话……胡建军,你就忍一忍吧。”
那个念头一旦冒出来,捂也捂不住,即使那天陈卫星没有批准我,我可能还会不顾一切地去打那个电话的。爱情有时就会让一个人丧失理智。我仍然在不甘心地做着努力:“陈班长,咱们一起去给弟兄们解释一下,他们会理解的。”
陈卫星最后经不住我的死缠烂打,只好同意了。我们两个一起走了回来,陈卫星看着其他三个兄弟,说:“胡建军想打个电话,他正在恋爱,特殊情况,大家配合一下,咱们就不要打了,大家也不要回去乱讲,就当没这回事,行不行?”
弟兄们嘿嘿地笑了,他们在那里起哄:“好好好,我们不打,但我们得去听听,看看你们说什么情话,也跟着学两招。”
陈卫星也笑了:“大家不要瞎闹了,胡建军,你赶紧去打吧,抓紧时间,要是被别人看到,咱们就都完蛋了!”
我很感动,冲着那帮弟兄们抱拳致意,然后飞快地向那个小店跑去。
就是直到今天,我仍旧很后悔那天的举动。虽然那个不准和外界有任何联系的规定有些不近人情,但它是有道理的。你想想看,特种部队担负着向敌后渗透的任务,它要几昼夜,甚至十几天或者几十天地在敌后潜伏,有时还是单兵作战,寂寞和孤独是必须要忍受的,甚至亲情也要扔到一边去,不能那么婆婆妈妈。这种心理承受力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它需要在平常的训练中慢慢养成。但我最后还是没能坚持住。更要命的是,那天给米小阳的电话,不但没有促进我们的爱情,反而让我们之间有了更深的误会。
我能感觉到,那天米小阳肯定在拿着手机等着我的电话,电话刚响了一下,她就接着了:“喂,哪位?”
我很激动,说话声音都哆嗦了:“小阳,是我,胡建军。”
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激动、急切:“你在哪里?”
我愣了一下,她一上来就问这个,我当然不能告诉她,但让我撒谎,我又做不到,只好支支吾吾地说:“小阳,你别问我在哪里,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就行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她的声音里有些不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你这几个月为什么连个电话都没有来?你到底在哪里?你在干什么?”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我都无法回答,我只好安慰她说:“小阳,你不要担心,我现在很好。我们这里有规定,我们不能和外面联系……”
她的声音里突然有了哭腔:“你怎么不能和我联系?你们是出去演习吗?”
我愣了一下,部队出去演习时,有时的确是需要保密的。这个理由其实也挺好啊,这样就省得我再解释了,我其实很想和她说说我是如何爱她,如何想她。我笑着说:“小阳,你别着急,我们是出来演习的,很快就回去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哭出声来了。我着急地说:“小阳,你别哭了,我不骗你的……”
她声音突然有点控制不住地叫了起来:“你就是在骗我!你们部队根本没有出去演习,除了你,他们都在!你为什么要骗我?我做什么事对不起你了?”
我有点不安地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她还是很生气:“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天天给你们部队打电话,他们都不说你到哪里了……你肯定是调走了,想把我甩掉了!”
我吃了一惊,连忙安慰她:“小阳,你别胡思乱想了,没那么回事……”
她反问我:“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很着急,我甚至都有点动摇了,算了吧,她不是坏人,她又不会到处乱讲,我还是告诉她吧。但我咬了咬牙,我是个特种兵,是个能接受任何考验的军人,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秘密,我们的训练,我们所在地点,我们集训的内容,都决不允许向外透露一个字!我不能告诉她。我喃喃地说:“小阳,你要相信我……”
她很生气:“你们当兵的都是坏人!你为什么,为什么就突然不见了,你想和我分手就直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折磨我……”她在电话里说不下去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抱着电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心里很不好受,眼泪也想流出来了。我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手刚放下,一下子呆住了:田队长正在不远处歪着头盯着我!我的脑袋轰地一下,一片空白,这下完了,我这个洋相出大了,这不比一般的错误,这件事比其他事的性质更严重。我忙慌慌地对着话筒说了一句:“小阳,我有事先走了,回去我再给你讲。”不等她说话,我忙慌慌地撂下电话就跑。小店老板追了出来:“当兵的,当兵的,你还没给我钱呢!”
我脸腾地红了,忙问他多少钱。他说五块钱。他这是在宰我,两分钟时间都不到,哪里要五块钱啊?但我顾不得和他纠缠,跌跌撞撞地跑到田队长跟前,啪地给他敬了个礼:“报告队长,48号违犯纪律,前来接受您的惩罚!”
田队长的眉毛跳了一下,他铁青着脸,咬着嘴唇使劲地盯着我看,看得我头皮发麻。他就那么盯着我看了足足有两分钟,我被他看得腿都有点发软了。他一字一顿地说:“好,48号,你有种!”说完,他就走了。
我只好垂头丧气地跟在他后面,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不让我离开集训队,无论他给我任何惩罚我都认了。他在陈卫星他们跟前停下了,陈卫星脸也通红通红的,整个战斗小组的人都低着头。我们这是一个整体,集训队早就有规定,小组任何一个人犯错,其他人也要跟着受罚。一想到这里,我心里更难受,我宁愿让田队长只惩罚我一个人,我也不愿意连累了兄弟们。
田队长果然是这么处理的:“你们说怎么办?要么每个人扣十分,要么你们从现在开始,给我跑五个八公里武装奔袭!”
我看了看陈卫星,陈卫星看了看我,其他兄弟也用征询的目光互相看着。如果扣掉十分,将来集训队结束时,我们有可能会达不到要求,那样成绩就算不及格,也拿不到我们梦寐以求的特种兵“狼人”勋章了。有些特种兵当了几年兵都没拿到呢。这个我们显然接受不了。陈卫星看了看田队长,喃喃地说:“队长,那我们还是跑五个八公里武装奔袭吧。”
我至今还感谢那帮“狼人”兄弟,他们没一个人埋怨我,心甘情愿地替我的错误分担惩罚,我们一起在黑暗的夜色中奔跑着,互相帮助,互相鼓励。在跑最后一趟时,我们几乎是一起搀着跑的,每个人的身体都到极限了,要命的是,我们连晚饭都没有吃,胃里空荡荡的,肚子很疼,像无数根针刺着一样,一阵阵地疼。但我得承认,这是个小问题,很多时候,我们都忘了这事,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倒下,咬紧牙关,不停地跑下去!我们身上的迷彩服全部湿透了,整个军靴里也灌满了汗水,汗水甚至渗过了防弹背心,边缘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着。头上戴的“凯夫勒”头盔也变得异常沉重,带子摩擦着脸,汗水再浸着,每跑一步就像刀割了一样疼痛。两条腿像灌满了铅,抬起一步都是那么艰难。最后我们的双腿甚至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地抬起落下,耳边除了身边的弟兄呼呼的像老牛一样喘气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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