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特种突击

作者:裴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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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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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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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216字

我们用恋恋不舍的眼神把连队其他兄弟送走了。虽然很理解人家的做法,但心里还是有点不好受,毕竟是朝夕相处几年的战友了,周志军的眼睛都红了,有点舍不得他的老班长。我忙过去拉着了他:“没事,兄弟,还有我和李班长呢,你放心,我们会照应着你。”老李看了看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很柔顺的东西,我一看他眼神就明白了,我们从前的那种隔阂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当然很高兴,甚至都有上去拥抱他一把的想法了。周志军又看看我俩,我俩像真正的老兵那样很沉着地给他点了点头,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一下眼睛,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本来以为他们会在连队门口列好队欢迎我们的到来,敲锣打鼓我就不抱希望了,至少应该拍着巴掌欢迎我们吧,让我们一来心里就暖烘烘的,觉得这像是一个大家庭。如果能给我们打来热乎乎的洗脚水我也不反对,毕竟我们的老部队刚被整编掉,我们坐了几千里的火车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些委屈是人之常情,需要安慰也是人之常情。我们刚当新兵到部队时,老兵们从大门口一直站到了连队门口敲锣打鼓地欢迎我们,哪怕我们是深夜来的,也照样如此。


但这一切都没有,连队门口除了一个值班员,没一个鸟人。那些“锅盖头”把我们领到连队,拿着花名册,叫着名字,又把我们打乱分到了各个班里。我和老李被分到了一班,周志军到了另一个班里。他一听眼泪就要出来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们。我刚要去安慰他一下,那个“锅盖头”班长催着他快走。我和老李是被特战一连的那个姓潘的连长带到一班的。我们一进宿舍,就知道了自己要长期呆下去的连队是个什么样的连队了。整个房间干干净净的,床单雪白,上面连一点皱纹都没有。连长的脸膛很黑,个子很高,但说话声音很大,瓮声瓮气地说:“你们没在我们这个部队呆过,我先给你说一下,以后要靠你自己摸索。


这里的床单要用图钉从里面钉上,这样才会平整,过一会儿我让文书把图钉拿来。被子和床单都要整好,要是有一丝皱纹,就要罚你整十遍。军官也一样。每天早上起来,你们不但要把床铺整好,还要把地面也整好,宿舍的地上要求就是戴上白手套去摸,也绝对摸不出一点灰来。”我愣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呢?我下意识地弯腰在地上摸了一下,然后看看手指头,上面果然没有一点灰。连长愣了一下,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了点看不起我的意思了,可能觉得我这个举动太幼稚了吧。他的口气果然有点不大好了:“按说,你们不应该分到我们连队来,我们是特战连,一般人是受不了的。我真不知道大队是怎么把你们分来了。你们既然来了,那我们也只能按一连的标准来要求你了,你们自己也要有心理准备。”


我有点不大高兴,连长显然是把我们看扁了,好像我们是他的一个沉重包袱一样。我不动声色地整理着我的床铺,他根本就不知道,把我们分到这个部队,我心里还有点委屈呢。按照我本来的想法,我是想到西藏高原哨所那样的部队去,大雪封山,见不到一点绿色,北风呼啸,石头冰冷,在那样的地方当兵那才叫磨炼。我也不会感到寂寞啊孤独啊这些狗屁东西的,当兵就要吃苦,就连我看的那些老美的战争大片里的军人都有这样的觉悟,我是一个当了两年多兵的士官了,难道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事实上我还不愿意到这个部队来呢,不就是和我们步兵差不多嘛,我甚至还有那么点失望,这怎么能磨炼我呢?这个连长,居然还会把我们当做包袱,这真可笑。看着他的背影,我甚至还苦笑着摇了摇头。


连长站在房子中间,看着我们在那里忙着,不体谅我们不说,还很威严地在那里叫个不停:“你们动作要快些,部队训练很快就要回来了,在他们回来之前,我一定要看到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床铺!”我看了一下表,已经十一点了。按照惯例,十一点三十分吃饭,部队要提前十分钟回来。我们还有二十分钟时间做完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


我们马上就像新兵一样急急忙忙地拎着脸盆往盥洗间跑,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急急忙忙地爬到床上整理东西。我们憋着一股劲,不能给我们的红军团丢脸,要让他们看看,我们不是吃素的。我们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终于在他们回来之前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被子叠得甚至比他们的还整齐。我站在房间打量着,都有点骄傲了,红军团出来的,“军事训练模范连”出身的,就是不一样啊。


如果那时我知道特种兵是什么玩意的话,我就不会这么骄傲了。和特种兵相比,我们这算是什么啊。人家那兵才真叫兵。半夜里空爆弹一响,五分钟内全部集合好,这包括穿衣服,打好三十来公斤重的野战背囊,然后就是八公里武装奔袭。这样还不算完,然后又给你出个敌情,比如某某地方有敌特空降,我们要去进行山地巡逻,抓到敌特并进行审讯。别以为这是闹着玩的,这是动真格的,敌特当然不是空降来的,而是另外一个特战营的战士扮演的,但这决不是演戏,他自己也被赋予了野战生存的训练科目,要在这个陌生的地域,靠着一张地图走出来,并且躲过我们的搜捕。如果被我们搜捕到的话,对不起,我们要审讯,那可是真审,你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不说出你担负的作战任务的话,你就胜了,反之就败了。对我们来说,也是这样。我们为了让他开口,可以在冬天往他脸上倒冷水等等,反正战时要用的手段我们一般都会用。这样一比,我们那个步兵团的军事训练真不算什么了。我们半夜里的紧急拉练都是吹哨子,然后集合起来跑个五公里越野也就完了,有时背上背囊,有时就不背了。我们“红四连”的训练强度比其他连队要大得多,但和特种兵比,那就没办法比了。


所以,特种兵都很牛,他们一般都看不起其他部队的兵们。我们当时还不知道,总觉得红军团出来的兵很牛,我还认为集合起来吃饭时,连长会讲到我们又来了十多名新战友,把我们介绍一下,甚至还会让我们中推荐出一个代表,说两句互相学习的话。我有这方面的特长,我写文章很臭,但我讲话很有水平。呵呵,说讲话有点夸张了,实际上就是吹牛聊天。谁知这一切都没有。吃饭的哨子响时,我们忙跑出来,那些“锅盖头”们三三两两地站在连队门口,很好奇地看着我。他们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我们身上爬来爬去,甚至还有那么点挑衅的味道。反正我有点不大高兴。


有个列兵甚至还笑嘻嘻地扭过头去,一点都不掩饰地对旁边的一个士官说:“这家伙长得还蛮帅的嘛。”虽然他这是夸我,但我听着一点都不舒服,他毕竟是个列兵,而我是个士官。一个小小的列兵,他没有任何资格评论我的长相,并且还称我是“这家伙”。我那天好像还瞪了他一眼,也许没有瞪。如果放在我们红军团,我早就一脚踹过去了。他旁边的那个士官也扭头看我,我不甘示弱看着他,他没理我,回头对那个列兵嘿嘿地笑了笑:“嘿嘿,是他娘的帅!”我很生气,是的,我最不喜欢有人说我帅了,现在说谁帅了,你看吧,准保是些奶油小生。那些很帅的歌星都是这些玩意儿。我是军人,不是帅哥!


我有一肚子火,心里想,你们等着瞧,到了训练场,跑五公里越野或者五百米障碍时,你们就知道老子的厉害了。


潘连来了,这是个大个子,我目测了一下,大概有一米八的样子,肩膀很宽,脸庞很黑,说话嗓门很大,一看就知道是个侦察兵出身的家伙。侦察连的主官大部分都是这样。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们一下,说话很简单:“今天连队来了十一名兄弟部队的同志,以后就是我们战友了,你们要多关心。各班班长注意了,训练要抓紧,不行的话,你们要单独给他们上小灶!”我一听这话,抬头瞄了他一眼,心里很不舒服,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吧,什么是“上小灶”?这是专门对付那些训练差的家伙的,他要是体能不行,就在中午或晚上大家休息时,把他单独拎出来搞体能,他要是五公里越野不行,那就拎出来专门搞五公里越野。就像我刚到老兵连时,老李单独操练我一样。我们中不少人还是班长,从来都是给别人“上小灶”,现在反过来要给我们“上小灶”?这个连长也太操蛋了,分明是看不起我们嘛!


我立马决定不喜欢他了,就是他也理着个“锅盖头”我也不喜欢他。


这应该是潘连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我对他的第一印象糟糕透了,他也看不起我们,这注定我们以后不会安宁。这样也好,我还真怕沉闷得一塌糊涂的军旅生活。


我站在队列中,越过人头盯着潘连上下一动一动的嘴巴,紧紧地咬着嘴唇,这个操蛋的连长还真把我的斗志挑起来了,我决定和他对着干,你看不起我,我就要争口气,让你知道知道我们“红四连”出来的兵也不是吃素的,特种兵有什么牛的?步兵还是你们的老祖宗呢。我们团在一九二七年秋收起义时就成立了,你们那时还没个影子呢。


我们“红四连”来的兄弟们没一个能当上班长。当天下午潘连没有安排我们参加训练,而是让连队文书赵志刚先把我们剃成“锅盖头”。这个我喜欢,剃完以后,我跑到盥洗间照着镜子看了看,青色的头皮闪闪发亮,像坚硬的石头。我摸了摸,有些冰凉,青色的头皮上的发茬扎手。这种发型让你的面孔梭角分明,刀刻出来的一样,有那么点杀气腾腾的样子了。如果在脸上再涂上五颜六色的油彩,那就更像一个真正的军人了。我做梦也想不到,终于有一天,我可以正大光明地理成这样一种发型了。那种当了后娘孩子的伤感暂时没有了,我兴奋地对着镜子瞪眼、皱眉、绷嘴,做出各种自以为很有铁血军人味道的表情,但感到仍不过瘾,狠狠地一拳击在墙上:我也是一个特种兵了,走着瞧吧,潘连,说不定将来模拟训练时,我连你也能打倒在地上!老李当年当我班长时,不也是看我不顺眼吗?这没什么,我还真喜欢和人较劲!


我都有点热血往头上涌的感觉了,的特种大队,我会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军人!


我们红军团来的其他兄弟也都很喜欢这种发型。我们全部剃成“锅盖头”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兴奋,当兵真的是男人们干的事,哪像女孩子,头发剪短时,个个要掉泪。我看过许多女兵写的文章,都是这样说的。我还真不喜欢那些女兵。在我看来,这就像当兵就要打仗那样,理所当然。弟兄们都很喜欢这种发型,你摸我一下,我摸你一下,正在嘻嘻哈哈地闹着玩时,文书赵志刚过来叫我们:“潘连让你们立即跑步过去!”


我们忙赶了过去。潘连坐在桌子旁,他让我们坐到床上。我们都是老兵了,也不和他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坐上去才想起,我们穿着迷彩服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又坐了半天的车用卡车,还没来得及换洗衣服,上面已经很脏了。忙欠起屁股看了看,潘连洁白的床单上果然脏了很多。我们忙跳了起来,有那么点不好意思。潘连看了看我们,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坐下。”我们只得又坐下。


潘连要给我们谈的话很简单,连一句客套都没有:“你们步兵和我们特种兵还是不一样的,所以你们原先是班长的也不能再当班长了,全部都是士兵,你们能不能想通?”


我们立即一起高声回答:“能想通。”这个我们都有思想准备,你现在是后娘养的,你就别指望能被人家高看一眼了,还是乖乖地当个士兵吧。


但潘连似乎还不满意,他瞪着眼睛,在我们每一个人的面孔上一一扫视着,目光里有一种杀气,许多兄弟都受不了这种目光,把头低了下去。但我没有什么可怕的,我直视着他,心里甚至有点想用目光和他较量的意思了。他果然注意上我了,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报了自己的名字,如果他看过我档案的话,他应该知道我在我们原来那个集团军里参加过步兵比武,曾经获过射击、五公里越野第一名的好成绩,但让我失望的是,他没什么表示,冷冷地问我:“不让你当班长了,你能不能想通?”


我刚才已经和别人一起回答过了,真没想到他还要这么问,觉得这家伙真罗嗦,但我只能再次响亮地说:“能想通。”组织定下来的事,想不通也得通,不通你还能怎么着?


潘连把目光移开了,然后还用那句废话点名问我们每一个人:“不让你当班长了,你能不能想通?”真他娘神了,他居然不看花名册,能把我们的名字都叫出来。但他显然还不大认识我们,有时他看着李保根,叫的却是周志军的名字,有时叫着周志军,看的却是李保根。


潘连在“对号入座”,想借这个机会认认我们,这家伙是个有头脑的人。但我对他的印象还是有点不好,觉得这人太婆婆妈妈,总是问我们不当班长了能不能想通,这也太小看我们了,就这一句废话翻来覆去地问,还以为我们真的在意这个班长名份,烦都快把人烦死了,真还不如立马拉出去搞训练了。他最后又看了我两眼,好像看出来我在想什么了,就站了起来:“我想看看你们的体能怎么样,现在你们就给我做做俯卧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