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者:霍林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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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生活·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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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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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150字

连续下了几天连阴小雨之后,黄土高原的天气突然变得凉飕飕的。透过一大片灰蒙蒙的高楼大厦和繁华市区,远远望过去,长着碧绿草丛的山洼上,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添插进一些红黄的颜色,给本来就美丽多姿的高山大地又增加了一些新鲜的活力和朦胧的色彩。就像一个巧手画家精心制作的一幅巨型油画一样,挂在这座城市的天地间,让人不由得产生许多美的遐想。在人们的不知不觉中进入了秋天。


杨虎娃低落的情绪就像这逐渐降温的天气一样,让人一下不习惯光打冷个生。


虽然吕浩把他从基层一线调到机关来工作,但是虎娃明显地感觉到吕浩对他的不满和仇恨是多么强烈。吕浩事事处处给他穿小鞋、找不是,而且有时还故意挑拨其他机关人员找他碴儿。对于吕浩的这些小人做法,杨虎娃尽量躲避着、忍耐着,有时他甚至故意对这些明目张胆的挑衅行为装作什么也不明白,该上班时上班,该工作时工作,从来不给这个坏心肠领导留下空隙茬缝,不让这龟孙子有空可钻来日踏他。他坚信,只要他立得端行得正,姓吕的也不会把他怎个样。毫无疑问,他在无形中跟这个吕所长形成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对立面。


面对杨虎娃沉默寡言的对抗,弄得吕浩这个小楼匠也常常感到对他是没有太好的整治办法。


下了班,杨虎娃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变成了一只快乐的小鸟,忘记了所有眼前的烦恼,骑上自行车带着事先约好的王月红,今天转这个风景点,明天逛那个旅游区,把个榆河的名胜古迹给窜了个遍。


面对当年伟人们住过的地方,杨虎娃和王月红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在这儿摸摸到那儿看看。


这块土地面积和阿尔巴尼亚一样大小的榆河,这个在中国地图上并不显眼的地方,这块山高沟深的黄土地哟!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因为小米加步枪的革命战争,一时间震撼了整个世界!


晚上回来后,小伙子常常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入睡。他不是拿月红给的小灵通发短信,就是写下许多抒发自己心中感想的日记来赞美无数先烈们的丰功伟绩。


不过,最近一段日子里,还有一件事情让杨虎娃感到非常奇怪和难以应对。他原先在东区中队的当保管兼内勤的队友、榆河城里踏得地皮响、著名的能干人乔国宝的独生女儿乔润润,这些天像蜜蜂一样老是围着他转来转去。这个身条好看脸蛋漂亮的女子,有事没事时不时地到法制科办公室来,她满脸笑容露出一口整齐好看的牙齿,用一种多情的眼光看着他,找出许多理由和借口问这个问那个,有时候她甚至干脆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起了报纸和书,好像这不是杨虎娃的办公室,而是她乔润润的办公室一样。她的这些举动,实在闹得杨虎娃有点不好意思,往往是他假装有事出去躲上走了。


虎娃实在想不通,像乔润润这样的女子,长得并不比这机关里的小赵小刘以及“东宫”“西宫”那些姑娘婆姨们差呀!为啥吕浩不把她召进“宫”里呢?是怕底下队员们说三道四胡哩瞎传,还是有其他顾虑和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可能吧!他想,乔润润毕竟是乔国宝的独生女儿。哎呀呀!这女子的嘴皮是够数着哩,不管是市容监察所机关还是各科室中队基层,谁不知道乔润润的厉害名声。再说了,吕浩就是真有那好色的毛病,难道他的鬼主意还敢打在乔润润的身上吗?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阎王脑上擂鼓哩。只要有点流言蜚语风吹草动传到乔国宝的耳朵里,还不剥了他吕浩的那张活人皮做了鼓敲。平时吕浩见了乔润润只是以领导对一般队员的面孔,简单地问候一两句便了事。这个葛针芽女子多见面少搭话,你要是敢在她跟前瞎,说不准哪一天敢给你个擦萝卜,让你吃不了兜上走。


老虎不吃人从前坏了名,乔国宝的这疙瘩气宝货的厉害脾气是出了名的。看来鬼怕恶人哩!


然而在杨虎娃看来,乔润润和别的女娃娃倒没有什么两样。


乔润润平时穿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一张白里透红十分生动的脸庞,在一头乌黑锃亮的长发衬托下显得光彩动人,但却难以捉摸透她的心理活动。这张俊秀的脸庞,有时候也经不住他人眼光的长时间注目和扫描,若一味地盯住她看,两朵好看的红晕就会立刻飞上姑娘的脸颊,还羞涩地立即把头扭向一边来转移你的视线。这是最近乔润润留给杨虎娃最深刻的记忆和印象。谁说这女子野?胆子大那是城里人见多识广的通病,爱说爱笑是人家润润姑娘外向的表现,总不能一句话不说装成个哑巴吧?


虎娃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乔润润已经多次向他发出一种爱的信息。这种爱是多么的强烈和炽热啊!对此,他真是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更不知道应该怎样对待这件事情。特别是前一向她让他看写得那首小诗,天哪,这一切不都明摆着告诉他她爱他吗?


处在爱情年龄阶段的青年男女对这种事情本身就特别敏感,何况乔润润又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对他的爱慕之情是何等的迫切。是的,这女子之所以这一向在他的跟前拧来拧去,那是同样渴望看到他能给她爱的眼神,然而,他却丝毫没有向她流露出任何一点儿反应。


作为寒苦出身农民的儿子,虎娃有着自己的想法。他考虑自己年龄还小,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虽然在他们老家,像他这么大年龄的后生,父母一看进公门没希望,就不惜一切代价,托媒人出彩礼,想尽一切办法抢着给儿子们成家立业,生怕超了年龄闹不下婆姨打了光棍。虎娃前一向回去时,他的父母在他跟前念叨这件事,说是前川里有一个不识字的女子,听说他进了公门,甘心情愿一分钱不得和他成亲哩。还说这号事一般庄稼人千年也遇不上那么一回,让他好好考虑一下,不敢把好茬茬给耽搁了。


虎娃只是对他爸妈笑了笑说,他还小哩,先不考虑成家的事。急得他父母就像猫抓胸一般,一个在脚地瞎转悠,一个在土炕上捶胸叹气,说他不该这样不听话,现在的公家饭碗都不牢靠,今分流哩明下岗哩,到时他要是再回来受了苦,丢了这好茬茬会后悔一辈子的。


虎娃倒认为他这样的想法是对的,既然有了工作,就先不忙谈恋爱娶媳妇,应该在工作上好好干出个模样来。可这如今半路上又杀出个乔润润,使得虎娃不得不认真对待起这件事情来。冷静考虑过之后,他觉得乔润润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女孩任性的一时冲动而已。她如果了解了他贫穷的家庭,还会嫁给他吗?怕绳子都套不到他家的那个拐乡圪里去。所以这段时间里,他对她的爱尽量回避着,也许过段时间就啥事也没有了,况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他的心里也开始惦记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王月红。每当想起月红那多情善良和美丽漂亮的面容时,一股热辣辣的东西就涌上了虎娃的心头,那是一个多么好的姑娘呀!走遍天涯海角,这样的女子也不多。他突然想起,有好几天时间没有见到这个亲爱的人了,虎娃心里盘算,明后天抽开时间过去看看月红,因为他觉得有点想念她了。


下午下班回家路过汽车站广场时,杨虎娃突然看见王月红的父亲手里提着一个大提包站在广场边上东张西望,好像在等待什么人似的。他头上拢着一块羊肚子白手巾,站在人群里非常耀眼,虎娃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了。虎娃在老家县城上中学时,经常在学校里见到月红的父亲,这个本分纯朴的庄稼汉,每过一段时间就到学校给女儿送一次干粮和换洗衣服,虎娃也吃过不少他拿的干粮。虽然过去好几年了,但是那熟悉的背影依然还是那么亲切,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值得尊敬的老人。他激动地快步走了过去。


“大叔,你怎么在这里?几时下来的?”


“哎呀呀,虎娃,你穿上这身衣服我倒一满价认不得你了。”王老汉由衷的感叹着,双手握住虎娃伸过来的手说,“你不出声我还不敢认你哩,以为是过来个公安局的人,又不晓得查什么哩。我从家里下来,准备到月红那里走一下。上次老朱在镇川集头上碰见我,跟我家里待了两天。他说月红的容颜一满价不好看,好像有病哩。心焦得我们老两口整黑夜睡不着,我就思谋着下来看娃娃来了。”


听见王大叔提起老朱这个人,虎娃愤恨地在心里想:这个不务正业的骗子手,到处吹牛拍马城里乡里哪里都到,什么事情都少不了这龟孙货参与搅和一番,这号人真是把绥德人的脸给丢尽了。


王大叔拉开大提包,从里边掏出大红枣硬往虎娃怀里塞,说是今早上才从家里碱畔枣树上摘的,又甜又脆可好吃哩。看着朴实憨厚的庄稼人这些真诚的举动,虎娃感动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他说:“大叔,我不吃,你快拿给月红吃吧!”


“你看这娃娃见外的,在我眼里,你和月红一个样样的。你俩从小在一块念书,大叔看着你们长大,一见心里就亲得不行。


你要是不吃这红枣,大叔就恼了。”


虎娃见大叔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老老实实地把红枣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一把提起大提包对老人说:“大叔,咱俩先一块到饭馆里吃饭,完了我再带你去找月红。”说完他硬是把老汉拉到附近的饭馆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