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霍林楠
|类型:生活·百科
|更新时间:2019-10-06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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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明朝年间,米脂县境内旱灾连连。三年杏花花未开,出了个闯王李自成;三年桃花花未开,又出了一个绝世美人貂蝉。
随着《吕布戏貂蝉》这出动人佳话的流传,米脂的婆姨绥德汉也逐渐变得广为人知。
说来也怪,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实在让人搞不明白。比如这米脂女人的肤色,那真叫一绝,不仅细嫩光滑,而且还白里透红,就像三月里的桃花,让人越看越想看。尤其是十七八岁的花季少女,绝对不是吹牛,那苗条的身材和青春的模样,谁见了都会跷起大拇指夸赞一番。有人感叹地说:
山丹丹开花背洼洼红,
俊女女都藏在山沟沟,
貂蝉故里有美女,
全部出在绥米州。
王英英就出生在米脂王家坪一个普通的农民家里。在她出生的头一天晚上,她父亲王永州做了一个非常好的梦。他梦见天上飞下来一只美丽的金凤凰,落在他家院子里的那棵枣树上不断地鸣叫着,仿佛向他诉说着什么。
第二天鸡叫时分,他婆姨便生下了女儿王英英。可是这孩子刚生下来时却不会哭闹,他们还以为孩子可能是个哑巴,谁知过了两天之后,这娃娃却突然哭出了声音。这一下,王永州得了个暗喜,这娃娃可能是凤凰转世,长大肯定有出息。
小时候,英英的性格就很特别。她常常光着屁股浑身糊满泥巴,爱和男娃们在一块儿玩。等长到知道害羞了才穿起收裆裤子,镇里镇外大人们见了她,都亲热地在她头上抚摸一把说:
“这囡囡长大了,不知害得多少男人把腿跑断呀!”
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当英英懂得这些大人们的话意的时候,她才开始明白自己的长相是多么俊秀。然而,她是小姐身子丫环命,是那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女娃子。可怜她老实巴交的父母,除了靠受苦种地外,再也没有任何本事。
和镇上其他女子不同的是,自从英英懂得人世间还有贫富贵贱之分时,她就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她决不和镇里其他女子一样,刚长到花季年龄,就被穷疯了的父母为一笔可观的彩礼而嫁给深山老林中的光棍汉们。她发誓,自己一定要活成个人上人,走出家乡这个穷窝窝。
初中毕业后,英英主动向父母提出要报考本县文工团当演员。因为她不仅有一副好模样,而且还天生一副好嗓子,那些家乡的山歌野调经她嘴里一唱,就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听了不由得让人心动弹。
那年头国家在农村不招工不招干,只有报考县剧团当演员才是进公门的唯一出路。
父母亲先是好言相劝,说是女子娃大了,最好寻上个婆家,只要英英能看上,彩礼他们一分不得。说书唱戏吹皮捣鼓,好人家的娃娃谁还干这?其他问题暂且不说,光村里村外的人就能笑话死。
可是倔强的王英英就是不听劝说,执意要去报考。父母见自己的女子态度坚定,只好同意了她的要求。
还真是谋心顺,那年王英英如意地考上了文工团,当上了一名秦腔演员。
由于她出身贫寒,又来自农村,所以在学戏方面能吃苦卖力,再加上她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王英英很快就在米脂县境内名声大振。当时好多乡里乡亲,不知道他们县的县长叫个甚,但是一提起王英英,那大名是响当当的。大人娃娃一哇应,王英英,知道哩。
演上小姐水上漂,
扮演丫环逗人笑;
一副绝对好嗓音,
咬着弦音跟上跑。
有一年,剧团应邀在绥德县城慰问演出。结束时,时任绥德县县长的江维汉接见演出人员,当他握住王英英的手时,这位县长大人对扮演李铁梅的王英英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好感,他特意侧转身子,让摄影师给他俩照了好几张照片。
那次以后,江县长在工作之余又多了一项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想方设法到处打听一切关于这个女演员的来龙去脉长长短短,并想尽一切办法和这个女人接近。
一年后,王英英离开剧团成了江维汉的新娘子。那年她二十六岁,他三十八岁。两人结婚后情投意合甜甜蜜蜜,一个是貌美如花的万人迷,一个是有权有势的地方官,堪称一对天配就的好伴侣。王英英先后给江县长生下一儿一女,只可惜儿子天生脑不清,半憨半精八成货,为此,差点没把两口子熬煎死。
好多和江维汉有意见的人在背地里畅快地说:这是江维汉上辈子做了瞎肠事,今世才逢上这么个气饱货跟他讨债来了。
几年后,江维汉由原来的绥德县县长调任榆河市的副市长。
随家搬到榆河后,英英对丈夫说:“我也不想整天待在家里看房顶,我要享受外面的世界。”
从结婚起,一贯由婆姨性子转的江维汉自然拗不过老婆的主张。通过权力,他很快把她安排到这个市目前最为热门的工作岗位——榆河市旅游局。
开初,夫妇俩的关系还和从前一般好,该上班的时候上班,回家后除过照顾他们的那个憨儿宝宝外,两口子还忙里偷闲地温存上一番。后来随着江维汉的官职不断攀升,他的思想意识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回家的次数是越来越少,引起王英英的强烈不满,两口子只要一见面,就开始没完没了地吵架。你甭看江维汉现在在官位位上,王英英也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在她的内心世界,根本不尿这个男人,尽管他外边出去常常是台面面上坐的人,但在这个家庭里,他是标准的“气(妻)管炎”,一切事情都是她说了算数。
王英英现在老练多了,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又纯又善的青年演员了。自从跟了江维汉以后,凭着她的聪明伶俐,很快她就学会了如何在官场上周旋,怎么和人交往。这一点,连江维汉都常常佩服地在被窝里夸奖老婆能干着哩。
在某些事情上,王英英比江书记还吃得开。土狗扎的狼狗势,老公鸡带串铃假扮大牲口——走到哪吃到哪。
江维汉书记在正式处理有些事情上,还考虑群众影响,往往放不开手脚。而她则不同,抱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态度,什么事也敢做。在榆河这个城市里,谁见了不溜达她王英英?吃的喝的全国各地的地方特产,甚至一些国外当今流行的时髦货物,她坐在家里什么都有。只要能给他们办事,那些人恨不得给她送个活人心过来。
这种坏风气已经在榆河市形成一股强大的潮流,许多官员纷纷效仿,大有一泻千里不可收拾的势头。当然,这个严重问题被清正廉洁的秦市长注意到了,他一边向省委有关领导作汇报,一边准备用舍下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勇气,决心对一些群众反映强烈的案子从源头查起。
最让王英英满意的是,这几年她想了些办法,走后门把娘家那边内亲的几个子女全部安排在榆河市工作生活,把她年老的父母接过来,专门在阳家湾半山上买了一个独院让老人住。这些老年人在农村住惯了冬暖夏凉的土窑洞,根本不习惯住楼房。
女儿考上大学后,英英让江书记把儿子宝宝安排到榆河驻省城办事处,给这个半憨憨任了一个管后勤的副工长头衔,她又叫来一个远房妹妹王月红给自己当保姆。
这下,王英英自认为可以彻底放松了。她打着江书记的旗号,不是在国内国外游玩,就是想方设法往榆河城里调动安排亲属朋友。
可是这位贵夫人哪里知道,她实际上等于把一只羊羔投进了狼口。她那可怜的本家妹妹,现在实际上完全充当了她以往的家庭角色,不仅洗衣做饭,而且还和她的男人明铺暗盖。
但是,王英英直到现在还完全没有丝毫的察觉。是的,她怎么可能想得到呢?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跟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娃娃胡日鬼,谁会相信有这种事情发生?可是,在21世纪开放的榆河城里,的的确确发生了这样令人痛心难过的丑事。
这一向,王英英刚刚从大洋彼岸游玩回来。外面的世界就是精彩,那天堂般的生活水准比起中国西部的黄土高原来,简直就是天上人间之差。而且最让她欢喜的是,在这次的旅途中,她还碰上了一个很能谈得来的港商,两人臭味相同一拍即合,一路上好得就像度蜜月的新婚夫妻一样,大大满足了她的生理需要,同时也使她明白和印证了一个书上说的道理:红杏出墙往往是女人盛年的时候。
她的男人官场事情多思想负担重,使得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饱受了太多的寂寞和生理上的煎熬。
说实话,这半个月来,无论是精神方面还是生理方面,英英都得到了最大的满足。但是出于多种考虑,她自始至终没有向这个半路相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只对他讲,自己也是一个生意上的老板。当然这件事情,江维汉书记也同样不知道。这就应了那句老话,有怎样的婆姨就有怎样的汉子。
王英英回到榆河不久,就有米脂王家湾那边的表哥找上门来。说是他的儿子自费上大学,毕业一年多了,歪好找不下个工作,看她这个人面面上的姑姑能不能给娃娃找一个工作,并顺手塞给她一个红包。
如今经济社会嘛,金钱往往比亲情显得更为重要。不管办什么事情,有人是一方面,但是必须还得人民币开道,否则你就休想办成(这一种恶劣的社会风气,必须得下决心整顿制止)。至于钱给了多少,谁也没有数过,不过从红包的厚度来看,绝对不是个小数目,现在的社会就是毒老鼠,药下得少了也根本毒不死。到了这个时代,看来什么都不一样了,你非得更新观念,否则将不能与时代同步。
难怪有人说:在榆河大街上行走,你可千万得小心哟,如果你一不小心,你的脚就可能踩在江维汉书记亲戚的脚上,让你半天不得安宁。
痛哉,腐败之风哪,你何时才能从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消失呢?
这一天下午,江维汉哪里都没去。他撒了个谎说家里要来重要客人,把月红打发了出去。
他思谋着把婆姨美美价收拾上一顿,这龟孙子天天不上班,光给先人捅乱子哩。江维汉静静地坐在沙发里,等待着那个能气得快要上天的女人回家来。他对她近来的所作所为,一满价忍无可忍了。
他这阵鬼火端冒,思谋着怎样收拾这龟孙。他在心里骂着婆姨,羞先人哩,天大的乱子也敢往下捅。弄得他常常为一些事情顶在面子上,在其他常委同志的面前骑虎难下。虽然人家嘴里不说,但是从眼光里看得出,他们在不断地质问:“这榆河市难道成了你们一家人的了吗?”
我的嫩妈妈呀,你看你弄得让我在同事面前难肠成个甚?!
终于,那个该死的、能不够的婆姨提着大包小包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以后少打我的旗号,在外面胡整一气。”
还没等英英坐下,江维汉就火冒三丈,一闪身从沙发里站起来走到婆姨跟前开口就骂:“你给老子什么事也敢做!”
“哟,你这是吃了炸药了,还是本·拉登的门徒,带恐怖着哩?我刚进门你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开口骂人,你是怎么了?”
王英英一脸不解地问她的男人。本来她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在外面办了几件事都很顺当,没想到刚进门,就让掌柜的给了个拦门站,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一点都没了。
“咋了?难道你自己还不明白?”江维汉高喉咙大嗓子地叫唤着。他脸色黝黑撅着个嘴,就像让谁家的驴驹子给踢了一蹄子似的,在自己的房子里转着圈圈,不断地斥责着婆姨:“你什么时间又在环保局安排下你的一个大学生侄儿?你的真姑姑假姨姨是有完没完了了?郑局长今个儿又跑到我跟前领情来了。你简直是秃子打伞——无法无天了。你自己说一说,光你娘家那边,你安排了多少个?”
王英英刚开始还摸不清这个男人发火的原因是什么,因为在她的记忆当中,江维汉从来没跟她发过这么大的火呀!她一开始猜测,是不是旅游路上和港人的风言风语就传到他的耳朵里。现在一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时,王英英立即放平了心态,毫不害怕地反问她的男人道:“你说安排了多少?”她一边嘴硬着,一边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摔在地上,作出一副要打架的姿势。
“我看你安排了不止一个排的队伍,已经快够得上一个加强连的人马了。”江维汉大声感叹着说,“我的祖奶奶,你难道长个骆驼肚子不成?就不注意个影响,就不考虑个前因后果。这榆河城里的市民现在到处一片“哇”声,议论着江维汉老婆徇私枉法的长长短短。有些事情,其实我连知道也不知道,你就给人家有关部门说是我的意思。你给我胡日鬼啥哩吗?我就是整天跟在你屁股后边擦屎,都擦不干净。已经有一些干部组织部分群众,联名把我的有关问题反映到省委和中央有关部门了。我现在怀疑,是秦市长牵的头在告我,专门踢我下台哩!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处在一种激烈的矛盾之中了。你今儿个还不注意影响,这么价给我捅乱子,什么事情都不能太过火了,要适可而止!你总不能没完没了吧?这形势难道你还看不来?说风就是雨。榆河这个地区的人事历来就复杂得要命,这在全国都是出了名的,一不小心可能就一浪把你打进漩涡里,让你再也上不了岸。叫你好好胡折腾,早晚有一天有你坐班房的日子哩!”说到这里,江维汉气得用拳头在自己的胸口上拍打着,“什么事情都要坏在你们这些女人手里才算心甘了。”
王英英自从跟了江维汉到现在,见老汉发如此大的火的时候不多,他的这个阵势确实让她感到有些害怕,她先是光听不敢顶嘴,后来她看见这个鬼老汉对自己是越来越不像话,他光骂还不算,竟然手舞足蹈像他们老家农村磨道里的毛驴一样,在房子里转着圈圈。这个女人也豁出去了,她连哭带叫一把鼻子一把泪地指画着她那当官的男人:“你这是美国佬的理性,常常是光指责别人的错误,却从来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本身的毛病有多少。
我都是跟你学的,就这么个做法。你如果看见不顺眼,就叫公安局的人把老娘拉出去给枪崩了,省得你天天看见不眼明……”
见老婆是个糊涂纯粹不讲理,江维汉气得扭头就走出了家门。来到楼下,他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要到哪里去。他一根接一根不断地抽着烟,脑子里反复回想着在绥德工作时,一个朋友对他讲过的一句玩笑话:不是个弄的,婆姨不是个惯的。早知现在这样,那他当初为啥不像农村男人那样采用传统的方法,用打到的婆姨揉到的面来对付这家伙呢!
哎,现在还能说什么哩,都怪自己把这个龟孙子货给惯下这个样子了。
在这个普通日子的下午,市委书记江维汉在腐败问题上,已经和婆姨产生了严重的分歧,有了自己全新的认识,并开始深刻地反省起这个严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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