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真相背后(1)

作者: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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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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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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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812字

陈金宇身陷囹圄之后,江姝的抑郁症奇迹般地缓解了。


仿佛解除了某种警报,她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心理状态,大有改观。不仅食欲大增,睡眠也踏实了许多。虽然脸上依然笑容无多,虽然想到陈金宇,内心依然会隐隐作痛,但她精神、气色,的确明显好转。


然而当江姝逐渐走出心理阴影、性格也变得随和起来了之后,花如锦却忽然抑郁了。陈金宇出事后,她先是大病一场。那些日子忙丈夫的官司,花如锦身心俱疲,悲痛欲绝,连续几日吃不下米饭和蔬菜,肉食更是看一眼就反胃,每日靠喝半碗稀饭维持一口气息。那天半夜,她忽然发高烧,说胡话,口干舌燥,浑身瘫软,全身每一块骨头都痛得似要断裂。她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倒水,却头重脚轻一下子摔倒在床前。几分钟后缓过神来,打电话叫张嫂。张嫂慌慌忙忙跑上来,看到她烧得双颊通红,双目无神,浑身瘫软,吓了一跳,连忙跑上楼叫来陈心宇。


陈心宇很少主动和大嫂说一句话。偶尔说话,也是被动,只要能不多说,就绝不多说一个字。这个女人,为争权夺利不择手段,陷害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亲人,陈心宇对她除了鄙视,还有发自内心的强烈憎恶。半夜三更门被敲响,从张嫂嘴里听到“花如锦”这三个字,陈心宇从心底就生出一种厌恶,不愿搭理,但听到她病得“不省人事”,还是换了衣服冲下楼去,启动车子,在张嫂的陪同下,将病人送到了医院。


送到东部青医附院,从车里出来,花如锦根本无法站立,更别说走路了。陈心宇只好将她背到肩上,气喘吁吁跑进急诊室。谁知急诊室不接待发烧病人,指明门诊大楼之外另一座白色小楼为专门的发烧门诊。陈心宇只得转头出来,出了门诊大楼,张嫂一溜小跑在前面寻找小白楼。左拐右拐大约二百多米,才终于找到那个小白楼。天气已经转凉,张嫂看着陈心宇满头汗珠子往下滚,心疼得不行,不住地问:“累不累啊?累坏了吧?”又忍不住埋怨道:“唉,这医院怎么这样复杂?门口也不贴标志,要不然把车直接开过来好了……”


在医院待到半夜。张嫂陪花如锦在吊针室吊药水的时候,陈心宇就坐在小白楼外的一条小道边,望着满天星光,想到夏薇,不觉满腹惆怅。几个小时后,花如锦退了烧,意识渐渐清晰,力气也有所恢复,要求回家。


回家的路上,陈心宇开着车,花如锦和张嫂坐在后座,彼此无语。花如锦原是熟谙人情世故、讲究礼尚往来的人,平日得人一寸,还人一尺,无论受了哪个好处,必定数倍偿还。若在以往,必然会在病愈之后,亲自下厨,弄一桌丰盛的宴席,感谢陈心宇。或者买个礼物,表达一下谢意,情感先放下不谈,礼节是必不可少的。


但这一次,她一反常态。自打从医院出来后,就像换了一个人,整个儿都变了。以往无论工作多忙,每周她都必然安排时间到美容院护养皮肤,到美发店打理头型。现在,她每日胡乱地把长发扎在脑后,肤色晦暗无光、干涩失水,却连一丝一毫进美容美发店的心思都提不起来。一向视形象仪表为第一位的她,如今随便穿件什么衣服就出门了。


她每天闷声不响,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做完了就雕塑似的呆坐着,时不时泪流满面。生活的态度,也由原本的积极热情,转为消极被动。笑容不再出现在她脸上,不论在公司还是在家里,很少有人能听到她的朗朗笑声。即使在儿子面前,她也不过是强颜欢笑。从前,花如锦不愿看到江姝那张死气沉沉的脸。现在,则是江姝不敢看儿媳这张黯淡的脸。说来也怪,自从陈金宇锒铛入狱,江姝以往对花如锦的种种不满或怨愤,竟也渐渐消失。想到陈金宇出事,受打击最深的人当属花如锦,江姝对她也不觉产生了恻隐之心。


就像花如锦过去对待自己那样,江姝从厨房做些可口的饭菜,端到她面前,叮嘱她吃些。她一口不吃,放凉了又端出去倒掉,江姝仍会在第二天重新弄点饭菜。她也会从商场买点女人喜欢的小玩意,送到花如锦房间来,希望能改善一下她的心情。几个月过去了,无论江姝做什么,都没能让花如锦走出抑郁的深渊。不过花如锦并没有像往日的江姝那样,热嘲冷讽,或恶言相向,她从不直接表达自己的情绪,也不向人无端地发火。她只是默然视之,以冷淡和沉默拒绝来自江姝的同情和关怀。


可以说,自从陈金宇被无限期地丢进大牢,花如锦的天就塌了,她的世界犹如陷入地狱,陷入一片黑暗和绝望之中。她的灵魂,也仿佛随着陈金宇飘入了那阴沉沉的大牢,不见天日。周末的早晨她再也不去海边锻炼了,还是那条熟悉的路,以往这种时候,总是两人一同走过,如今形单影只,只会触景生情,不胜凄凉。每次花如锦在公司那间挂着“董事长”门牌的办公室前走过,想到以往每每推门就可以看到亲切熟悉的身影,就不禁悲从中来。那曾经卓然而立、呼风唤雨的人,如今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活动,吃着简陋的饭食,还要受人管制,甚至还要受狱中流氓的欺负……无期,意味着什么?这辈子都完了。对陈金宇这种习惯了做“龙”的人来说,让他这辈子窝在没有自由的狭小空间里,像虫子一样苟活着,这对他是怎样的摧残?尤其想到厚幸福向她转述的,陈金宇曾试图承揽辐射画之罪,欲代人受过,花如锦就心碎欲绝,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裂成一块块、一片片,血淋淋地绞痛着。


她夜夜失眠,头发一缕缕地脱落。她对丈夫的思念逐渐演变成一种深不见底的愤恨,一种咬牙切齿、不共戴天的仇恨。


如果洪山不那么顽固,而是早早交出两件宝物,陈金宇还会孤注一掷、呕心沥血地取宝吗?如果不是洪山那只老狐狸设下毒计,导致陈金宇一再失手,他又怎么会心急火燎地送吴尚奇离开青岛?如果他不坚持送吴尚奇走,吴尚奇就不会强行索取玉牌。如果他不索取玉牌,陈金宇就不会携带手枪跑到宾馆……金宇啊金宇,你好傻啊,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是随手从桌上抓个烟灰缸之类的重物,砸死了吴尚奇,那也算是救人心切,至多是防卫过当,不至于被判私藏枪支、故意杀人啊。一个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整夜不眠,翻来覆去地琢磨这些事。


一段时间之后,花如锦渐渐从悲痛中走出来,开始和外界有了接触。她首先做的就是用手提电脑无线上网,申请了一个新的qq号,联络到一个名为“隐者”的网友。两个人在几年前有过联系,确切地讲,仅有的两次联系,只为进行一场交易。由于交易货品不便公开,因此两个人对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是绝对保密的,各取所需,彼此不会过多询问。


一周后一个平常的下午,花如锦开车从公司出发,车子驶入烟青高速,箭一般驶离青岛。两个半小时后,驶入烟台境内。在市区繁华地带一个普通的咖啡店,花如锦见到了如约前来的网友“隐者”。这时候的花如锦,戴着大墨镜,戴着土气的假发,穿着与平日风格迥异的服装,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她是谁。


两个人喝咖啡,闲聊,像熟人那样自然而随意。一小时后,花如锦结了账,然后将一只随身拎来的纸质手提袋,很随意地递给“隐者”。而“隐者”,则将一包香烟递给了她。一缕不易觉察的笑意,从花如锦许久不再微笑的唇边,显露出来。这时候她的大脑中有一个念头闪过:那个姓厚的刑警队长,简直就是一吃白饭的饭桶!破案?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然而,当花如锦和“隐者”一前一后正要离开咖啡店时,身穿便衣的厚幸福,带着两名便衣警察,仿佛从天而降,堵住了二人的去路。


生活总是在不厌其烦地考验着我们的想象力。有的事情你越想弄明白,事实就越是不清晰。当你不再刻意追逐真相的时候,它反而会自己浮出水面。


刑警队长厚幸福,连续十七年实现“命案全破”,被誉为当代“狄仁杰”。越是疑难杂案、曲折连环,越是案情复杂、扑朔迷离,他越是斗志昂扬,干劲十足。侦破的路上翻山越岭、风吹雨打,那是常态。有时不小心掉进坑里、陷入污泥,也一声不吭,想办法自己拔出来。


发生在陈家的辐射案,当初走进死胡同,陷入潮湿阴暗的洞穴,看不到一丝希望曙光时,作为“疑难杂症”暂且被搁置起来。厚幸福与刑警队的同事们,不断被新的案子占去时间、耗费精力。一年多的时间转眼过去了,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案子将要被尘封于岁月,永远找不到谜底时,厚幸福出人意料地将谜底给揭开了。


事实上,致人死命的辐射案一日不破,厚幸福的心就一日得不到安宁。通过一系现场勘验、明察暗访和精密推理,他可以断定夏薇带出去的辐射画,其针对的目标既非程丽虹,也非夏薇。而在她拿到手之前,也就是悬挂在画室之时,就已被辐射源zm污染。当然不会是江姝有意辐射自己,而是什么人想谋害江姝。厚幸福深入调查了江姝,并摸排了她所有的社会关系,仍然一无所获。当所有的线索都不存在实际价值时,忽然,一个几乎算不上线索的发现,引起了厚幸福的高度关注。


在夏薇住过的小屋,在江姝的画室,在三楼的书房,在与辐射画相关的几个重点区域,厚幸福找到过江姝的指纹,陈金宇的指纹,陈心宇的指纹,小康霖的指纹,甚至找到了保姆张嫂的指纹,唯独找不到的,是花如锦的指纹。


这令厚幸福异常费解。同为家庭成员,难道只有她,从来没有到达过这几个场所?或者到过这几个场所,又刻意不留下痕迹吗?为什么?


在案子陷入僵局、寸步难行时,这一反常现象,让厚幸福从中看到了一线生机。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努力维持一种表面上的平衡,静观其变。每一次的教训都告诉厚幸福,每到此时,敌我双方除了智慧的碰撞,就是耐力的较量。谁能耐得住寂寞,谁就是最后的赢家,胜败常常在一念之间。


暗地里,厚幸福把这一发现,当成新的线索,紧紧抓在手里,对花如锦实施秘密监控。在陈金宇出事后,厚幸福有意向花如锦透露陈金宇在狱中的表现,并极力渲染陈金宇企图代人受过的情节。花如锦听得心碎欲绝,泪流满面。厚幸福原为试探花如锦的反应,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竟如此重情,为夫复仇的意念冲昏理智,竟会这么快就故技重施。


事实证明,厚幸福是正确的。他派人数月如一日地专门监控,终于等到了对方露出尾巴的那一刻。那一天,工作人员通过网络忽然发现花如锦上线后有异动,厚幸福立即通过专业人员的技术手段,查出“隐者”ip地址。又根据ip地址,查出“隐者”所在的城市。


“隐者”既不在本市,也不在本省。厚幸福立即马不停蹄带人赶往“隐者”所在的城市,对其深入调查。“隐者”本名吕星,是xx省社会科学院xx研究所的专业研究人员。由于仕途不得意,学术又不精,人到中年,依然一事无成。因此,此人心态十分不好,愤世嫉俗,抱怨社会不公。他与花如锦交易,是乘飞机飞来的。因有一大笔钱可赚,机票和时间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到了这里,厚幸福一下子豁然明了:为什么他在青岛,为查出致命辐射物zm的来源,反复调查本省与zm有关的两家研究所,甚至把所里每一位工作人员都排查摸底,仍然找不到眉目。原来是花如锦联络了外地的专业人员提供辐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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