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两败俱伤(1)

作者: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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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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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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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348字

周战地的“黑客”生涯不得不终止了。


为了打击网络犯罪,最高立法机关在《刑法》草案中增加条款:侵入国家事务、国防建设、尖端科技领域以外的其他计算机信息系统,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中存储、处理或传输的数据,或者对计算机信息系统实施非法控制,情节严重的,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单处罚金。


陈心宇获悉此项新规后,知道如果继续侵入大哥大嫂的电脑获取证据,将是犯罪。他只得让周战地将植入哥嫂电脑的监控程序彻底删除。


“还没战绩呢,这就结束了?难道你也犯了方向性错误?”周战地干这事是第一次,神经时刻紧绷,紧张又刺激,半道上突然罢手,立功心切的他还真是有些遗憾。


“但愿我的判断出了错。”陈心宇打心眼里希望这一切是自己多虑了,希望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可谢紫君的事该如何解释?一想到这,心底里便有一股悲凉之感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让人几近窒息。


他搬回了家里,白天照常外出,晚上不再离开陈家的院子。


母亲的状况越来越糟。她变得沉默,与外界基本上断绝了联系,每天默读《圣经》。这本《圣经》,是夏薇临走时留给她的礼物。如今她经常在饭桌上,当着全家人的面,朗读里面的条文。


“《圣经》是神说的话,《圣经》里神所默示的教训、督责、使人归正、教导人学义,对一个有罪的人洗去灵魂尘污提供最强大的帮助……”


每次听到类似的朗读,花如锦就会头痛欲裂,胸口闷胀,找借口提前从饭桌离开。


除了反复《圣经》,江姝对别的事情一概都失去了兴趣。除了对《圣经》条文滚瓜烂熟,在别的事情上,她的记忆力越来越差。有时候正浇着屋子里的花,忽然想到院子里晾晒的衣服,立即跑出去收衣服,浇花壶便丢在花架旁,花浇了半片子一整天不再理睬。在这种情况下,一直负责接送孩子的江姝,如今已无法继续担当重任。尽管她仍然愿意接送小康霖,但花如锦却不敢拿孩子的生命开玩笑,不再把此事继续托付给她。又怕江姝挑理,刚好康霖到了学龄,只好把孩子送进寄宿小学,一周接送一次,江姝也说不出什么来。


为了帮婆婆疏导情绪,原本就心细如发的花如锦,格外地体贴入微、知冷知热。但无论她做什么,到了江姝眼里,都能被挑出一大堆毛病来。她买了海鲜回来让保姆做,江姝会说,你不知道现在人工养殖的海鲜重金属含量严重超标,你想一家子都得病是吗?中秋节花如锦特意逛商场买件衣服送给婆婆,江姝会说,只有老年人才穿红色,在你看来我的确已经是老年人了吗?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旦凡花如锦所做的,在江姝眼里没一件是正确的,没有一件可以让她心情愉悦。江姝个性刚烈、宁折不弯,又酷爱较真,对儿媳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都绝不容忍,一旦发现儿媳有失误之处,那更是严加斥责,毫不留情。好在花如锦个性温柔,每每江姝拍过来的“砖头”,都如同打在柔软的海绵上,因此还没有发生过争执的情况。花如锦的迁就和隐忍,是这对婆媳能够在同一屋檐下长期生活的主要原因。


花如锦脾气虽好但并不表示她没有任何想法。有一次她忍不住和陈心宇说到这些,感慨道:“妈这是怎么啦?怎么这么喜欢抬杠啊?她以前不这样啊,这么下去日子还怎么过?”若在以往,陈心宇势必会安慰大嫂,请她宽容些,别跟母亲一般见识。可这次,陈心宇一脸冷漠,冷声地说:“妈怎么从来不跟我抬杠?也没见她总和别人抬杠。你要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陈心宇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不免忧虑。妈妈行为越来越反常。她除了失眠多虑,还喜欢长时间抓着某件琐碎之事苦苦琢磨,不眠不休。前不久下了场雨,江姝拿着相机到院子里拍雨景,拍完照片后,进门第一件事不是像往常那样到电脑上欣赏照片,而是抱着相机陷入无法解脱的痛苦中:怀疑相机淋了雨,镜头给雨水浇着了。


她拿着专业擦镜纸反复擦拭,擦了一天又一夜,一夜又一天。这期间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一说她就火,陈心宇帮她擦镜,反复告诉她,并拿着高级放大镜,让她查看镜头还能不能找出一粒微尘,可她仍然死活不信,整日怀疑镜头被雨水弄污了。陈心宇花一万多元买个新镜头给换上,一转眼她却把新镜头给拧下来,再换上旧的,怎么也不肯放弃旧镜头。无奈之下,陈心宇要带她去看医生,反被她骂了一顿。


陈心宇只好自己跑去医院请教神经科大夫。医生告诉他,他母亲一定得了强迫症,是抑郁症的一种。目前这情况,还算轻微的,但如果听之任之,后果就不好说了。陈金宇带回来一瓶医生开的药,回来后掰了半片,压成粉末混在母亲的茶杯里,当晚江姝饮过后一连睡了九个多小时,药物还真见效,一觉睡醒后,江姝居然再不提镜头的事。


但她的脾气却越来越差。一丁点的事情,就会大动肝火。有次陈心宇陪她出去散步,一辆出租车从身边飞速而过,江姝停下脚步冲着出租车盯了半天,嘴里怒道:“该死的司机、该死的司机!怎么一点不懂礼让!”陈心宇只得耐心劝解道:“妈,别和司机计较。”江姝听后更加恼怒,吼道:“我计较了吗?我计较了吗?”每逢此类情景,陈心宇都心如刀绞。往日的母亲不知哪儿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神经质抑郁症患者。是谁把母亲变成这个子?他仿佛看到,家人表面上不再提起的辐射画之事,始终如一股无法熄灭的火,更像一条游龙,时刻在母亲体内上下蹿腾,它折腾她,同时也灼痛着陈心宇的五脏六腑。


每天陈心宇都会拿出更多的时间陪伴母亲,陪她聊天,散步,外出购物,想方设法帮她排解心中的烦恼。陈心宇在母亲面前脸色晴朗,每每转过身去,体内的忧伤情绪就会阻挡不住地溢出。


江姝每次看到儿子眼神的忧郁,便会捶胸跺足,痛心疾首地说:“夏薇哪儿去了?这可怜的孩子在哪儿啊?我对不起你们,我犯了大错啊,我后悔啊,当初不该把夏薇从这个家里逼出去啊,不该强行拆散你们啊……谁能告诉我,她在哪儿啊?”陈心宇只得拼命地安慰她说:“妈,别担心,夏薇在杭州,她一切都好好的。”江姝立即道:“在杭州?你知道她在哪儿那为什么还不快点去找她?你去找她!把她给我找回来!”陈心宇痛心地说:“妈,她不愿和我在一起了,我希望她幸福,希望她快乐,我不能勉强她。”江姝的的眼泪就止不住流下来,感叹道:“是啊,你爸爸当年对不起她爸爸,如今我们又对不起她,我们一家都欠了她,这该怎么去偿还啊?如果不偿还这笔债,我死了是要下地狱的……心宇,你把她的地址告诉妈,妈替你去找她,妈求也把她给求回来,求她回来给你当媳妇……”


当然,陈心宇不可能让母亲去杭州找夏薇。发生在陈家的怪事水落石出之前,他也不会去见她。这是他给自己许下的承诺。


在稍作犹豫之后,陈心宇约见了辐射画一案负责人厚幸福。


听说有情况要谈,厚幸福立即让他到局里去。陈心宇觉得不妥,将厚幸福约了出来。两个人坐在他的车子里,车子停在距公安局不远处一条小胡同里。关上车门,陈心宇将一支烟递给厚幸福。厚幸福接过,并没有点燃,而是在手里捻着,“发现什么情况?”


“不知道这些事对案子来讲算不算得上情况,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这些日子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谈谈,不知道会不会对你侦破有什么帮助。”


陈心宇拿出一只小小的mp4,从里面抽出一只内存卡,“这是我和谢紫君的谈话录音,她说了,如果有必要,她可以随时出来作证。”


“谢紫君?”


“以前有过一段情感,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但愿这些事只是普通的财产纠纷,真的不希望它和辐射画有什么关系。”陈心宇的声音浸泡在某种痛苦里。


“刚发现的吗?”


“有一阵子。”


“嗯。”


“还有一件事,前不久,我一块随身佩戴的玉牌忽然丢了,丢得很奇怪……后来,我到派出所报了案,但直到现在,仍然没有结果。”


厚幸福点燃了手里的烟,好半天,才说道,“这个别担心,丢不了,只不过在几个人手里转来转去,等案子结了,早晚会转回你手里。”


“你知道它?”陈心宇一愣,“它在哪儿?”


“我是说,既然你报了案,就请你相信我,我的同行早晚会把它找回来,然后完璧归赵。”


厚幸福思维缜密,做事滴水不漏。他当然知道这块玉牌,自从吴尚奇从龙泉村返回青岛以后,他就根据夏薇提供的信息,立即对吴尚奇进行调查,并监控起来。凭直觉,这位来历不明的港商挖空心思打夏薇家传玉牌的主意,与陈家脱不了干系。会不会与辐射画有牵连,还有待进一步认证。厚幸福不仅监控了吴尚奇,还监控了凡和他有接触的所有人员。当然包括陈金宇,以及那个在酒吧对陈心宇实施迷醉的女子小黄。


那天晚上,陈心宇被小黄丢在车上,取玉而去后,是厚幸福的人将陈心宇连人带车送回了“通租”。陈金宇利用吴尚奇夺玉牌之事,让厚幸福意识到,陈家确实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对执著于征服一个又一个疑难案件的厚幸福来说,是一次巨大的挑战,在感到刺激的同时,更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好奇。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案中案,不单纯,不简单,嫌疑人具有较强的反侦查能力。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当然不能将窃取玉牌的小黄抓获归案,只是暗暗跟踪。陈心宇之所以报了案而迟迟没有结果,是因为厚幸福和派出所相关人员打了招呼,小案背后有大案,先压住。


与厚幸福分手后,天色已晚,陈心宇没有回家吃晚饭,而是驱车去了一家酒吧。


这段日子,照顾母亲之余,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泡酒吧了。


节奏缓慢的爵士乐,人们在灯红酒绿在空气中摇动。


陈心宇独自坐在一个灯光昏暗的角落,于喧闹中感受孤独。酒吧特别的灯光和装饰风格,也让他仿佛置身于某个年代的某种丛林。这是个容易让人情绪大幅波动的地方,小资白领、外国鬼佬、艺术家、伪艺术家、流氓、暗娼……他们在这里流连忘返。兴奋的、激动的、欢乐的、脆弱的、疼痛的、苦闷的,各种正面或负面的情绪,随时从各种各样的人身上不加掩饰地宣泄出来。


陈心宇来这里不为喝酒,也不是为宣泄什么情绪。自从玉牌在这条街的某一间酒吧丢失,那之后的每一个夜晚,他都要找一间酒吧坐上一阵。整条街几十间酒吧,无一不留下他寻觅的身影。找到她,找到那个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的女人,成了他工作之余的全部活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知是不是上帝终于睁开双眼,这晚当他坐在一棵“热带植物”的阴影里寻觅时,右前方吧台前,一条女人的胳膊,如同一枚子弹,击中了他的大脑。他双眼一眨不眨望着它,确切地讲,他盯着的是那手腕上淡绿色椭圆形的翡翠手镯。


女孩头型虽然变了,但侧面的半边脸,那肩膀,那手腕……直觉告诉他,她就是那晚偷走自己玉牌的女人。他站起身子,恨不得一个箭步冲上去扭住她的双手,但想到前阵闹过一次误会差点被人当成流氓,他压抑着心里火焰般燃起的愤恨,重新坐下,把自己半个身子隐藏起来,静待女子离开。夜里十一时多,那女孩子终于起身离开了酒吧。


陈心宇从酒吧另一个门闪出来,在门外阴影里,从兜里掏出一顶软帽戴上。女孩驾着一辆奇瑞qq向一个方向驶去。陈心宇则坐在出租车里,一路尾随。女孩的车行至宁夏路中段时,拐进了一条细长的胡同,胡同两旁密密匝匝停满了形形色色的中低档私家车。之后女孩的车进入了一个年代较老的居民小区。她丝毫没有觉察,后面的尾巴——出租车,也径直开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