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瑛子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2:12
|本章字节:9922字
三楼书房的“调包画”惊现天日后,厚幸福带着两名警员,到陈家又折腾了几次,几个人又被轮番询问了几回,之后又没半点动静了。
陈金宇心理上的“惶惑”期也渐渐淡去。之所以惶恐,是担心“芝麻开门”的事情败露,给“取宝”计划带来负面影响;之所以困惑,是因为“辐射”和“调包”的两幅画,让他也如坠五里云雾、百思不得其解。当初把夏薇从杭州“请”来,只为谋财,岂敢害命?程丽虹暴亡,夏薇逃跑,纯属计划之外。厚幸福黑着一张驴脸穿着制服,带着手下在眼皮底下来来去去时,他的心里就像有百爪在挠,千虫在咬。这时候,对“神狮”的渴求和欲望,也被迫退至其次。而当厚幸福无功而返,一切重新回到平静安宁时,这平静与安宁又渐渐腐蚀了他的警惕,取宝的心思又蠢蠢欲动,越发高涨。
陈金宇绝不甘心逆来顺受——被迫接受父亲的欺骗、愚弄。他感到不公平。经过长达一年小心翼翼的“确认”工作,他已经笃定“神狮”为陈家财产,属陈家所有,毕竟它是父亲当初拿着公司的钱从展销会上买回来的。而父亲何故要欺瞒家人,编造理由,将属于陈家的财产供手送人,这个问题他已不想再去探究。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会计制度,父亲是公司的创始人不假,但毕竟公司不是父亲一个人的,想想父亲回城之初,创业之初,想想自己与父亲携手创业的艰苦时代,想想自己为企业鞠躬尽瘁、呕心沥血,想想妈妈的惨死……为了这个公司,自己也是立过汗马功劳的,公司账户的每一毛钱里,都渗着他的心血和汗水啊,到头来,却连父亲的一点信任都得不到,让他如何接受这一现实?任何时候一想到“神狮”,一想到父亲对它的安排,陈金宇心里就波澜骤起,心如锥刺。他决心捍卫家族财产,绝不能允许宝物外流。
取宝路上,弟弟陈心宇无疑是半道冒出来的一个绊脚石。不过,玩物丧志的心宇,只能算一粒小小石子,一脚踢开即是,所占比重不足以让陈金宇全力对付。原想将他远远支开,遣到国外,无奈这颗石子固执己见,又臭又硬,所以陈金宇不得不改变方案,利诱安抚,赠房一套,让他拥有一个独立的私人空间,其目的在于:即使陈心宇不会迅速另有所爱,身边也不缺漂亮女孩。这些年轻男女,荷尔蒙无不过盛,一起玩多了,保不准一时冲动,做出越轨之事,如果被哪个女孩缠上,那么,即使夏薇再度现身,以她的倔强性格,和他复合的希望也十分渺茫了。
陈金宇以商人的惯性思维,坚信陈心宇和夏薇之间不过是某一阶段的化学反应。时间、空间,以及外界的诱惑,足以令两个曾经热恋的人各奔天涯。就像当初的陈心宇和谢紫君,一度热恋至深,如痴似癫,短短几个月,不也就风吹云散了吗?
只要他们不结婚,陈金宇的取宝时间,就会充裕很多。但也并非因此酒高枕无忧,一旦夏薇另觅新欢,迅速将自己嫁掉,消息传来,江姝为履行对丈夫的承诺,也一定会双目紧盯陈金宇。江姝虽然脾气暴躁,但做事向来认真,一板一眼,如今又像是得了狂犬病一般,莫名其妙、神经质般一口咬定陈金宇害人,对他视若仇敌,岂肯将宝物给他?到时,一旦夏薇获知实情,陈金宇将由主动沦为被动,甚至丧失回旋的余地。因此他决定必须加紧步伐,尽快在最短时间内,将陈家宝物收入囊中。
在“神狮”的诱惑下,陈金宇急于得宝,因此并没有意识到,他不仅低估了弟弟对夏薇的一腔真情,还过于高估了手下人对自己承诺和忠诚。那个曾半夜入室行窃的“高手”小周,当初“成功”盗得硬盘却遭狗咬后,陈金宇为防后患,勒令他转移外地,藏匿一段时间。而小周拿了报酬,也信誓旦旦一年内不会在青岛露面。不料他外逃不过一个月,因女朋友尚在青岛,便又偷偷潜回,而且贪恋柔情,再没离去。为了躲避陈金宇的监视,他兜里揣了两只手机,一只本地卡,一只外地卡,与陈金宇偶尔联系,或陈金宇偶尔找他,用的都是外地卡。因此即使小周再次被狗咬伤,也不敢告诉陈金宇。他自知作为某种“目标”已然暴露,为保自己安全,又重新出逃。陈金宇精心编织的网,因为这个小小的漏洞,而产生了严重的后果。
“取宝”这事,陈金宇已经不再与花如锦商量了,他决定自己处理。因为花如锦已萌生退意,见久悬未决,渐渐失去了信心,决定放弃,而且时不时在他耳边唠叨两句警示,弄得陈金宇心烦意乱。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胆子小,肚子里又搁不住事,他甚至后悔从一开始就让她知道这事。
为了顺利“取宝”,陈金宇秘密约见了洪山的管家郑源。郑源是谨慎精明之人,端洪山的饭碗已近二十年之久,要想从他这里找到突破口,去攻打洪山的铜墙铁壁,对一般人来说,绝非易事。但对于陈金宇,那又不同。陈金宇了解郑源,胆小,就是他致命的缺陷。既有缺陷,就不愁打不开缺口。
郑源胆小,却又贪婪。一年多前因贪恋美色,偷偷搞婚外恋,后来情人以死逼婚。无奈之下,他为了摆平情人,借工作之便贪污了洪山五十万元。不久之后他预感到洪山将要进行财政审计,担心事情败露,就求到陈金宇这里。因某些原因,两人曾有过生意往来,也算是熟人。陈金宇慷慨借钱给他,助其渡过难关。谁知洪家的审计工作并没如期展开,郑源如数归还了陈金宇的钱。他又在日后的工作中,慢慢填平了洪家账面上的“黑洞”。但经过这番折腾,便被陈金宇抓到了短处。
“陈先生,好久不见了,忽然约我出来,一定有事吧?”一间隐蔽的茶室,郑源见到陈金宇,神情略显紧张。
“郑叔,确实有件事,需要您伸一把手,助我一臂之力。”陈金宇神情平静,开门见山。
“您说吧,只要我能做的,没二话。”
陈金宇拧灭指间的烟头,压低声音,将自己一番想法说了出来。
“陈总啊,您这哪是要一臂之力啊,您这是要我的老命啊!”郑源听闻脸色大变,“洪先生的为人你不是不清楚,您还要不要我活了?这茶……我不敢喝了。”说完他起身要走。
“没看到吗?刚才小姐表演茶道,很精湛吧。茶既然沏上了,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你是聪明人,要死要活,你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面对这等“草芥”、“贱人”,陈金宇根本不屑于耗费神思,多费口舌。他从包里抽出一叠资料,丢到郑源面前。
当初郑源向陈金宇借钱,编了些理由。陈金宇一听就发现了破绽,却并不戳穿,暗地里派小兄弟随便一查,便查出郑源那些苟且之事。陈金宇之所以这么干,就是为了贮备“资源”,以备后用。他始终坚信,路边一块石头瓦片都具有使用价值,更何况洪山家的大管家?对这种人,就是先礼后兵,敬酒不吃吃罚酒,自找的。
郑源看到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竟被整理成册,铁证如山,仿佛背后挨了刀子,行夜路撞了小鬼,顿时脸色煞白,暗自叫苦。心虚之人必有所怕之鬼,郑源心里的鬼的就藏在这里。担心风流败露,妻离子散,更担心洪山发现自己背叛,而痛下杀手……
陈金宇捉住郑源心里这只鬼,稍吓一吓,他就双腿哆嗦,乱了阵脚;再吓一吓,必定浑身瘫软、束手就擒。他心里暗笑,洪山啊洪山,你英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选了这么一个人做管家?换到我那儿,早一脚踹出去了。
“两条路,合作,给你一笔养老钱,回老家还是出国,看你自己意愿;另一条路,以贪污罪名下大牢,然后众叛亲离,名声扫地,到监狱旅游几年。”陈金宇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他看着郑源,就像猎人欣赏徒劳挣扎的猎物。
“陈先生,这……这是不是欺负人吗?”室内空调开得很足,郑源的额头却仍是沁出细密的汗珠。
“三天时间考虑!我这事得尽快办,要是给耽误了,谁也负不了责任。”陈金宇丢下茶碗,抻抻衣襟,拂袖而去。
在人们的印象中,郑源是地地道道的“好人”。兢兢业业、踏实勤恳,因敬业爱岗而深受洪家上下的敬重。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料到,一时风流竟惹祸上身,真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受此威逼,郑源焦虑至极。他原本想向洪山坦白,恳求原谅,一致对付陈金宇,但终是畏惧牢狱之灾,也没能抵住“利诱”。三天后的晚上,他弃械投降,主动约了陈金宇,两人第二次秘密会面。
陈金宇深知洪山的处事原则,仿佛一块高级优质的金属,滴水不漏,刀枪难入。如今试图在洪山铜墙铁壁的后墙根钻眼打洞,需要非同一般的胆量和勇气。他很清楚,如此铤而走险,一步不慎,即可能满盘皆输,甚至死无葬身之地。但是,得到宝物的念头像魔鬼一样紧紧攫住他的神经,他决定孤注一掷,同时又想,这颗大胆移动的棋子,它有可能被吃掉,又怎能不会成为胜利的开端?就像一场赌局,一旦赢了,那就盆满钵满。人生无处不赌,愿赌服输,大收益往往伴随着大风险,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怎么欣赏险峰无限风光?
如欲取之,必先予之,这是陈金宇屡试不爽的用人之道。洪山事业成功,家庭美满,生活里还缺什么?他的软肋在哪里?陈金宇殚精竭虑、挖空心思,仍是无法参透。但自从成功地策反了洪山的贴身管家,他便犹如获得一件短兵利器,暗藏在身,关键时刻找到了洪山的死穴。在郑源这里,他终于得到了一个关于洪山的家族秘密。
据传,当年雍正皇帝身旁有两名武艺高强的御用武士。他们彼此互不相识,只与皇上保持单线联系。两位武士每人手持一块翡翠玉牌,即令牌。玉牌的图案,正面雕龙,背面刻虎,两块为一副。一块龙首,一块龙尾,龙首和龙尾一旦相遇,即可合二为一。二虎护龙,因此也被称之为龙牌。某日,两个互不认识的武士,被皇上分别派出执行秘密任务。两块龙牌作为认证身份的接头信物,当首尾合二为一,便知同为兄弟。在那次任务中,其中一位武士不幸遇难。临死前,将手中龙牌托付给并肩作战的姓洪的武士,由他转呈皇上。然而,当洪武士辗转回朝,却惊闻皇上已经驾崩。随后,他便带着龙牌回到河南老家,隐居乡间,不再过问天下之事。
两块龙牌被传至洪山父亲那一代时,由于他父亲不务正业,染上毒瘾,为吸食鸦片,竟偷出家传玉牌,变卖成钱。从那时起,龙牌便离开了洪家,流落在外。洪山的爷爷痛心疾首,因此被活活气死。临死前,他将年仅十六岁的洪山叫至床前,告诫他:龙牌是我们祖传的宝贝,它代表着忠诚、信任和至高无上的荣誉,它的意义超出我们洪家任何一个人生命的价值。你要记着,凡是洪家后人,就有责任在有生之年去找回龙牌。
郑源又道:“据我所知,洪先生已经找回这副龙牌的其中一块,另一块还流落在外。但近两年他已经停止寻找,似乎得知龙牌的下落,又似乎还没搞清楚龙牌具体所在,因为他在耐心等待,等待机会……”
“噢,我知道了,郑叔,谢谢你……”
郑源送来的绝密信息,令陈金宇欣喜若狂。他至今尚不清楚父亲当年随身佩戴的玉牌,来自何方,取自何人,但此时此刻,几乎没有任何疑问,他可以确定,父亲当年那块不离左右、后来神秘失踪的玉牌,正是洪山苦苦寻找的其中之一,且这块龙牌如今已回到洪山手中。而洪山梦寐以求的另一半龙牌,就在夏薇身上。只遗憾洪山与夏薇互不相识,上次生日宴,龙牌就在夏薇的衣领之内,而当她出现在洪山眼皮底下,他竟然毫无察觉。
真是天助我也!陈金宇不禁暗自叫好。原来洪山这块铜墙铁壁,也有缝隙,既有缝隙,就可乘之机。陈金宇坚信:不要相信任何的不可能,在“需求”面前,一切皆有可能。
洪山的需求,便是夏薇手中的那块龙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夏薇那块,正是“龙首”,这应比洪山已得到的“龙尾”,更具意义和价值。
事情至此,另一个曾经令陈金宇百思不解的问题,顿时迎刃而解,豁然洞开:深谋远虑的父亲,即便对情谊深厚、情若手足的洪山,也没有给予百分百的信任。陈天诺居安思危,用心良苦。夏薇对父亲留下的玉牌自是千般爱惜、万分珍视,洪山如果通过正常途径无法取得龙牌,会不会对夏薇采取非常手段?尽可能保证不给夏薇带来一丝一毫的安全隐患,正是陈天诺没有将夏薇介绍给洪山的真正原因。也因此,遗赠夏薇的宝物虽由洪山保管,但洪夏二人,至今仍是互不相识。
哈哈,陈金宇不禁狂笑连连,父亲煞费心思,老谋深算,却成全了自己。洪山和夏薇不知对方的存在,岂不正合了自己的心意?
这天晚上,陈金宇秘密连线香港商人吴尚奇,约他“共商大计”。吴尚奇连夜预订机票,第二天就飞赴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