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老队长在烟袋杆儿上挂着的烟口袋里面装了一袋烟，又把烟袋锅伸到火堆上点燃抽了一口，巴嗒巴嗒嘴说：“早年间（三十年代）俺跟追风的父亲常万有参加了抗日联军第六军，俺十五他二十六。抗日将领赵尚志、李兆麟是俺们的首长，现在的省长陈雷当时是游击队长。追风的父亲常万有在战斗中腿受伤了，医生给他把子弹取出来后就留在军营养伤。”

“听说陈雷也被打倒了。”

“妈了个巴子，呸！”

老队长停了一下说：“那时候老社员在依兰小日本碉堡里给鬼子做饭，他常给抗日游击队报信，游击队靠他的信息打了好几个胜仗。那天老社员向地下交通员老王报告，牛头队长和马面副队长都回来了，今晚人齐全。陈雷游击队长收到这个信息就准备带领战士们去依兰炸鬼子碉堡，临走时派狗胜去50里远的金山屯背大楂子，安(nan)排完就带着部队出发了。军营就剩下二个伤员，一个老炊事班长和我这个十五岁孩子，一共四个老弱病残战士。”

老队长抽一了口烟继续说：“第三天早上狗剩背着大楂子带了十个农民打扮的人回来了，狗剩说他们是大毛皮村的农民是来咱这疙瘩投奔抗日联军的。”

且说农民每天在田间劳作他们的手上都有老茧，老班长看到这十个人的手上都没有老茧，知道他们不是种地的，妈了巴子，全他妈是汉奸。一定是狗剩这个王八犊子受刑不过叛变了，怎么办呢？

白天俺们没有机会合计，到了晚上老班长在被窝里偷偷的给俺们布置好了明天的战斗准备。

第二天早晨俺们把煮好的大楂粥放在大石头桌子上，招呼他们吃饭，他们十一个人刚入坐，俺们四个老弱病残战士在四个角上每人架了一挺机关枪，老班长喊：“抄家伙。”一声令下，十一个特务全让俺们给突突了！哈哈，哈哈！妈了个巴子，全撂倒了，突突完俺们四个战士就脚底抹油溜啦。”

老队长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溜啥呀，大楂子还没吃呢？”刘结实说。

“吃啥呀！目标都暴露啦，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逃之夭夭，溜之忽也。”幸福拿腔拿调地笑着说。

追风说：“你这个色鬼，老母猪喀碗岔子满肚子磁儿（词）。”

“鸭子走道拽上了。哈哈！”刘结实说：

“俺们上依兰找部队报信，陈雷带领战士把鬼子碉堡给端了，背着战利品正在往回走呢！”

刘结实说：“有日本罐头吧？”刘结实还想着漫山遍野残余的日本罐头盒子呢。

“有，妈了个巴子，好吃，那时候别说罐头了就连饭也常常吃不上啊！这次俺们把日本罐头吃了个够。”

追风说：“是啊，俺爹说有一次你们在雪地里打了一只黄皮子，老班长把它做了一锅汤十几个战士吃，都吃得可香了！还你让我我让你的舍不得吃呢。”

刘结实说：“黄鼠狼可骚了，再说黄皮子才多大呀，像个大耗子似的。”

“当时没吃出来，妈的太饿了。”老队长叹了口气说。

看官已经是后半夜了，拢的火已经燃尽了，外面的小雨还在不停地下着，一阵凉风袭来，窝棚里冷嗖嗖的。

“俺爹说鬼子碉堡被炸之后鬼子把老社员抓起来了？”追风说。

老队长笑着回答：“是呀，老社员给鬼子做了一年饭学会两句不标准的日本话，一句捏度（是），一句捏西（不是），就这两句还混。

鬼子把老社员绑上烤打他问：“你的报信的干活？是不是？”

他说：“捏度。”

再打，他说：“捏西。”

又打，他就说：“捏度，捏西。”

鬼子被老社员给闹蒙了说他精神的有问题，把他给放了！哈！”

“哈哈，哈哈。”

“后来鬼子进村儿把俺姐夫春生和没来得及跑掉的村民都抓起来了，俺姐夫是共产党员，鬼子让他说出共产党的名单，他一声不吭，鬼子就把他吊到现在生产队挂道铁的大榆树上烤打，他还是不说，又给他灌辣椒水他还一声不吭。鬼子用枪把把春生打得脑浆崩裂！那真是触目惊心惨不忍睹啊！”

山野里的猫头鹰在哀号；小溪愤怒的冲击着沙石至上而下奔腾着；汤旺河哭咽着。

“接着鬼子就把村民们全都枪杀埋进了现在学校房后的枯井里了，小日本血洗了松水村，唉！惨啊，妈了巴子小日本丧尽天良。”

追风说：“俺父亲现在提起这件事还掉泪呢。”

老队长对追风说：“俺和你爹在村边搭了一个小庙，逢年过节去烧柱香。”

追风说：“那小庙早让牛大赖和二楞给砸了，唉。”

窝棚外面小雨稀沥沥，里面鼾声阵阵。

话说天亮了，雨后的雾更大了，云雾中有人敲响了上工的道铁。

各家各户的果树都蘸着露水开放了，红的海棠，雪白的梨花，粉红的李子……一簇一簇挨挨挤挤的把村庄都淹没了。黄莺轻啼三两声，麻雀喳喳连成片。劳力们扛着锄头，陆陆续续的从雾霭里，隐隐约约的花丛中带着花香向上工地点－－生产队粉房聚拢，不一会工夫差不多都到齐了。牛大赖看看人群惊讶的说：“咋整的？老队长、刘结实、追风、王泽和幸福咋没来呢？”

破窝棚离生产队粉房很近，马丫腿快嘴快，她第一个跑到破窝棚里面一看说：“唉呀妈呀，老队长，刘结实咋和阶级敌人睡到一个被窝了。”

五个人知道大事不好，赶紧从被窝里出来。马丫又看看吃剩下的野味骨头，发现里面还有一块煎饼，更是惊讶：“唉呀妈呀，这咋还有一块煎饼呢？昨天大文摊的煎饼，怎么跑这来了？”

马粪包一看：“姐，这不是俺家的吗？”

老队长说：“俺管大文要的。”

牛大赖大声喝道：“老队长、刘结实让你们看守这三个阶级敌人，你们咋睡到一个被窝了？”

刘结实黑瞎子吃大枣满不在乎（核）地说：“巴巴啥？这不看着呢吗？俺这是看得紧才和他们睡一个被窝呢！”

老队长说：“妈了巴子，俺这是怕他们跑了。”

“他们没有粮票往哪儿跑呀？”牛大赖说。

马粪包说：“没粮票跑出去没饭吃喝西北风啊！”

“唉呀妈呀！喝西北风是啥玩艺，那是王八！”马丫说。

老队长说：“妈了巴子，没地方跑让俺看啥？马粪包你溜须舔腚的是个什么东西？扳不倒掉酸菜缸你穷酸臭美乱逛荡，你是哪个衙门挑甘水的？”

牛大赖厉声说：“你们和阶级敌人混肴了，还咋唬啥？从今个起，十天不给老队长和刘结实记工分，扣了……”

马粪包说：“扣了。”

牛大赖扛起锄头大声说：“抓革命，促生产，走，都去铲地。”

马丫说：“革委会主任，还做不做四件大事了？”

牛大赖说：“对啊，俺咋这茬给忘了？先抓革命后促生产嘛！好，先做四件大事，一会再去铲地。”

那时全国人民都要在吃饭前做四件大事，生产队在出工之前也要做这四件大事。

既然是大事就要先做了，这是表达自己对俺们心中的红太阳的忠心和热爱之情，反之就没有好下场了。

牛大赖说：“大伙都拿出红宝书面向领袖画像站好。”

社员们认字的不认字的兜里都有红宝书，都拿了出来齐刷刷的面向领袖画像用右手举着。

马丫开始领头：1、祝伟大领袖领袖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永远健康。2、唱《东方红》，东方红太阳升……3、跳忠字舞《敬爱的领袖》敬爱的领袖，我们心中的红太阳……4、唱《大海航行靠舵手》

大海航行靠舵手，

万物生长靠太阳，

雨露滋润禾苗壮，

干革命靠的是领袖的思想，

鱼儿离不开水呀，

瓜儿离不开秧，

革命群众离不开共产党，

领袖思想是不落的太阳。

同时阶级敌人也要做四件大事，他们做的不一样，新富农追风、四类分子王泽和牛鬼蛇神幸福弓着腰，低着头，脸朝着墙壁，（有面壁思过的意思），他们是这样做的：1、祝伟大领袖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永远健康。2、坦白从宽，抗拒从严。3、伟大领袖教导俺们说：“天下的顽固分子，今天顽固明天顽固，后天顽固，顽固到最后变成不属于人类的狗屎堆。4、唱《大海航行靠舵手》。

大文偷偷地看看三个阶级敌人做四件大事。她在想：追风是在随着王泽和幸福这两个国高文化人做，要是单挑他一定做不完整。”

牛大赖色迷迷的偷偷地看了看云雾中漂亮的记工员大文：只见她上身穿一件草绿色人字呢衣服，胸前两座丰满松软的山峰随着忠字舞节奏颤微着，下身穿的蓝色裤子打了好几个补丁，脸若桃花半开半闭，双眼若秋水似涌似含，粉戴不妖饶，妩媚不挑逗。心想：“这样的美人，给马粪包这个王八专用可惜了啦！追风这个不知采花的蠢货，看来应该是俺的了。可怎么能到手呢？拉倒吧，人家咋能看上咱这没文化还没长相的人呢？俺这身材还比大文矮半截呢！俺老婆小米说了人世间有两个月亮，一个在天上够不着；一个在水里捞不着，娘们说那玩艺就他妈不对。‘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俺就要上天摘月亮下汤旺河捉鳖。“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俺试试铁棒子能不能磨成针？俺要下定决心把大文弄到手，排除万难争取把大文搂。牛大赖心猿意马思绪有点乱。

且说做完了四件大事，马丫英姿飒爽地对牛大赖说：“主任，四件大事做完了。”

牛大赖醒过神来说：‘抓革命，促生产。’该促生产了，都下地铲地吧。”

他又对大文说：“别忘了十天不给老队长和刘结实记工分。”

刘结实说：“爱记不记。”

老队长说：“反正到秋也分不到一分钱。”

牛大赖又对大文说：“你别下地干活了，你在家写大字报，今天你写老队长、刘结实和阶级敌人穿一条裤子，睡一个被窝的事，俺把它用黄泥贴到粉房墙上。”

大文觉得写大字报比下地干活轻巧多了就说：“行。”

马丫十分嫉妒的说：“俺不行，俺不识字，也不会写，可俺也不给阶级敌人送煎饼。”

大文脸一下子红了，停顿了一下，她想起牛大赖偷偷地给她大姑姐马丫两块布的事，她嘟嚷着说：“俺送煎饼是给看守阶级敌人的民兵吃的，俺没收别人家老爷们给的二块布。”

马丫的妯娌大樱桃只收了到牛大赖给的一块布，她生气地对牛大赖说：“牛大赖，你肠子也忒花花了，你怎么给俺一块布，给这娘们两块布啊？”

马丫说：“大樱桃你眼馋了，他就给俺两块布。管得着吗？”

大樱桃啧啧了两声呸了一声：“牛大赖稀罕你，给你两块布。”

牛大赖说：“老娘们家家的瞎叫唤啥玩艺儿，大樱桃，赶明儿个俺再给你一块布不就截了，巴巴啥？布归你们人得归俺。”

马丫说：“你说谁归你？”

牛大赖在马丫的大腿里子上掐了一把淫笑着说：“说别人能对得起你吗？”东北话‘说’是娶的意思。马丫拿起锄头就撵着牛大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