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我不想听，我想听听他有哪些不适合的地方。”王局长盯着杨启才问，“你应该是最了解他的。”

杨启才没想到局长竟然一直抓住谭连民的话题不放，这让他不好问自己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他想起上次接收站段干部谈话时，王志康对谭连民冷淡的态度，杨启才说：“谭连民工作上也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这也很正常，毕竟车站上上下下，几千号人，不是那么容易管理的。”

“哦，那说来听听。比如说呢。”王局长紧追不舍。

“有些时候，他对干部的使用问题很欠考虑。比如说对陈英的使用上，这就不符合原则。陈英毕竟还年轻，提拔她做副站长，而且还主管客运，有很多同志都有意见。一些干了几十年的老同志，对凌水车站的贡献都很大，可是却不如一个参加工作不长时间的大学生。”杨启才一边说，一边注意着王局长的表情变化。

“那你觉得他这样做合适不合适？”

“从能力上来说，陈英无论在业务方面还是管理方面，都能胜任这个职务，但是不能因为她有能力，而不注意影响。”

王志康没言语，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王局长，你看为了这次大提速，车站该扒的扒，该建的建，这工作基本上也接近尾声了，你看我是不是该回凌水车站了？”杨启才兜了半天圈子，才回到自己的事情上来。

王志康还是没有任何态度，只是淡然一笑。他这一笑，杨启才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看来这次回车站是没有什么指望了。其实杨启才误解了王志康的意思，他想听杨启才的意见，是为了今后在车务系统的改革做准备。

凌水车站中层以上的领导们开始了学习生活。周末，谭连民来到车站看了一圈，没什么事，就打电话叫司机来接自己，准备去运校听听课。下楼的时候，碰到陈英。

“小陈啊，今天还不休息呀。”谭连民笑呵呵地问。

“休息，我来看看，没什么事儿我准备去运校听课。”陈英回报了一个灿烂的笑。

“那正好，我也去运校，我的车就在楼下，咱们一起走吧。”谭连民说。

“好。”陈英答应着，拿了笔和本跟谭连民一起下了楼，坐上汽车直奔运校。

北京交通大学教授的课讲得精彩而生动，经常被学员们的掌声打断。这不象是在上课，倒更象是一场精彩的个人演讲，但是演讲的内容是铁路的管理。从国内到国外，从过去到现在，教授在上面旁征博引，口若悬河，学员们在下面或思考，或伏案疾书，听得都很认真。谭连民更是听得全神贯注。

课间休息，谭连民跟陈英一起走出教室，并排走在操场上，两个人结合凌水车站的实际情况和管理中存在的问题，讨论着老师讲的内容。

田小彤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照顾父亲，今天要复检，她用轮椅推着父亲楼上楼下地跑了好几个来回，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护士看到她，笑着说：“田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呀，你家老谭今天还不休息呀。”听护士这么一说，田小彤才恍然大悟。怎么就忘了今天是星期天了呢，这谭连民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田小彤拿出手机来，打谭连民办公室的电话，没人接，家里也没人，手机还关机。这下田小彤可火了，把父亲安顿好，怒气冲冲的直奔车站。

吴彩霞看着田小彤心急火燎地满车站找田连民。看到田小彤着急的样子，明知故问对她说：“嫂子，找谭站长吧，他跟陈英坐车一起走的，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田小彤一听火冒三丈，去车队问调度，调度说站长去运输学校了。

田小彤追到运输学校的时候，正遇见谭连民和陈英并排走着，她气得转身就走。谭连民和陈英都看到了田小彤，陈英感到特别尴尬，脸一下子红了。谭连民急忙追上去：“是不是有急事啊？”

田小彤怒发冲冠：“当然有事了！爸爸还在医院里，今天复检，就我一个人跑上跑下的，打你的手机还关机。你休息不去帮忙也罢了，居然跑到这里来风花雪月的！”

谭连民一听，知道田小彤误会了，连忙解释：“这不是听课，所以才把手机关了嘛。才下课，我跟陈副站长一起谈谈上课的收获。”

陈英也跟着解释：“嫂子，你别误会，我跟谭站长在结合车站的工作谈老师的讲课内容呢。”

田小彤狠狠地瞪了陈英一眼，什么也没说怒气冲冲地走了，她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哭，可是不知不觉眼泪象断了线一样，她听到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弄得谭连民也下不来台，只能跟陈英硬挤出一个笑：“别理她，你嫂子就这脾气，听风就是雨的。”

田小彤打车到了办事处，径直走向王志康的临时办公室，黄士炜在走廊里碰到了她，见她脸色不对，急忙问她：“出什么事了？”

“我要找局长，我要跟他汇报点情况。”田小彤一边说一边抽泣着。

黄士炜把田小彤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小彤，到底是怎么回事？先跟黄叔叔说说。”

田小彤把事情的经过掺着眼泪向黄士炜一五一十地详述一遍，末了说：“他在车站跟陈英的事就已经满城风雨的了，可是如今居然堂而皇之地出双入对了，我要向局长反映，让局长给我做主，让局长也看看，这样的干部能不能用！”

“小彤啊，你太任性了。就这点事儿你也至于找局长啊，这是你们家里的事啊。你们家老谭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你比我更清楚。他跟陈英是工作关系，他们凌水车站的中层以上领导干部去运输学校学习，这件事我们办事处知道，这也是为了提高干部队伍的整体素质。你们家老谭应该今天去学习，我们这里有车站报上来学习计划安排的。”黄士炜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凌水车站关于中层以上领导干部培训学习的安排，扔给田小彤，黄主任语重心长地说：“你自己可以看看。他们上课必须关掉所有移动电话，这是谭连民自己规定的，他总不能打自己嘴巴呀，他总得以身作则吧。而且你想想啊，他们要是真有事的话，也不会去运输学校谈情说爱，还能让你找到呀。”

田小彤擦擦眼泪，看了看黄主任扔过来的报告，翻了几而看到今天的学习安排里，赫然写着谭连民和陈英的名字，她觉得黄主任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便停止了哭闹。

杨启才从王志康办公室出来，他仔细地推敲着王志康的每一句话，说话时的每一个表情，可是无论如何也理不出来个头绪，觉得一头雾水，他根本摸不清王志康到底在想什么。本来是想把自己的事情弄个清楚，没想到倒是更糊涂了。

来到黄主任办公室，撞见一脸泪痕的田小彤。杨启才对黄士炜说：“主任，局长叫你过去一趟。”

黄士炜站起身对杨启才说：“我马上就去。”

田小彤见黄士炜有事情，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那我先回去了。”

她对杨启才点了一下头，眼睛里还有晶莹的泪光在闪动，低着头从杨启才的身边走过。杨启才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也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应该幸灾乐祸？还是替谭连民感到着急？因为他心里清楚的是，谭连民在工作上是出色的，在生活作风上也是很讲原则的。外面的流言蜚语，那是因为谭连民的一些作法已经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切身利益，所以这些人希望他有故事。谭连民自己又不懂得这些世故，因为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他怎么会想到这些呢。所以这些人就会把自己幻想的事情加在谭连民的身上，而且越传故事越多。可他杨启才是知道谭连民的，毕竟是这些年的搭档了，他了解谭连民的为人，他和谭连民就象左手跟右手一样，彼此太相似了。

黄士炜来到王志康的办公室。“局长找我？”

“嗯。”王志康答应了一声，递过来一支烟，自己也拿出了一支叼在嘴上。

黄士炜马上拿出火机，先给王志康点上，然后自己也点着了。

王志康深深地吸了一口说：“杨启才刚才来找我了，看样子他是打算回凌水车站，黄主任，你怎么看？”

“杨启才是块好材料，办事果段，干工作干净利落。无论是搞政工还是搞行政，都能独挡一面，他回凌水车站肯定没有问题。你让他现在负责施工的工作，是不是有点大才小用了？”黄士炜把自己对杨启才的看法毫无保留地对王局长讲了出来。

王志康吸着烟，沉默了一会儿。屋子里很安静，烟雾在袅袅地上升着。

“老黄啊，其实我对杨启才的印象也非常好，他的工作能力的确很强，从这次施工的工作就可以看出来。那么多的中间站，说取消就取消，站舍说扒就扒，我知道这是一项很大的工程，工作难度非常大。可是他杨启才干得干净利落，而且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反映，这出乎我的意料，这充分证明了他是一名合格的干部，他做车站的管理工作一点问题也没有，这是无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