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群按照地址找到谭站长的家，田小彤十分热情接待了他，让他把东西一定要带给祁一军，表示自己的谢意。

李群一再推让，说：“这是我姨夫应该做的这东西我姨夫肯定不能要，。要说感谢我还应该感谢谭站长呢，原来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傻事，可是谭站长不计前嫌，还恢复了工作。”

“这是两件事，你是想用你的事给这件事扯平了？还是相互抵消了？”田小彤玩笑道。

“应该这么说。为我的事，我姨夫没少批评我，说我应该到你家和陈站长家送些东西，当面给谭站长和陈站长道谢，可是我知道谭站长和陈站长都在班上住，我也就没有找到机会过来。”李群随意说道。

田小彤以前并不知道陈英也去了车站去住，她问道：“陈英，怎么也在车站住，她怎么不在家里住了？”

“听说，陈站长与丈夫动手打起来了，还要离婚呢。”

“李群，你跟我说实话，你都听到过什么议论没有？”

“没……没有。”李群自觉失言，也不敢久留，只好拎着东西逃了出来。

此时的杨启才，还在焦急地等待着工作安排，按理说他应该与机关那些安置人员一样，返回到凌水车站。他虽然已经被停止了工作，但是书记的任命并没有免，而且车站书记还一填空着，他也曾多次到人事分处询问安排情况，可人家总是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说在这一时期，需要安排的人员那么多，现在还没有时间关注一个站段的领导安排。杨启才是出不来也进不去，却被吊在了半空中。这让杨启才有了更多的想法，他在怀疑这是不是谭连民有意不让他回去。

其实，他误解了谭连民，谭连民一直在努力让杨启才返回车站工作，他找过人事部门多次了，得到的回答与对杨启才说法大同小异，说现在都是安置人员，没有研究站段班子。谭连民认为这是缓兵之计，其中肯定另有缘故。

黄士炜是分局撤消以来的最大忙人，所有的善后都得由他来处理，尤其是人事安排，是最让他烦恼的事，上面要求他合理安置分局机关多余人员，大小头头那么多，安排下去大多都得压级使用，人心能顺吗，哪个还不想找他谈一谈，上面还不允许矛盾上缴，他就不能随意搪塞，他只能事毕躬亲，甚至吃住都在办公室。

谭连民要是等着办公室来安排时间，不等到猴年马月去才怪了，他心急火燎，未经安排便直接撞进了黄士炜的办公室。

黄士炜正在跟原分局的几个分处长谈话，那几个人都被改成了各业务监察主任，级别由然没有改变，但过去管的是一个部门，现在只有自己管自己，对这种安排难免有意见。

谭连民进来后，也不管人家谈没谈完，屁股一沉就坐在人家旁边。

“谭连民，你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进来了。”黄士炜说。

“我打招呼，办公室的人早就把我拒之你的门外了，我这么做，古时候叫什么来着？”谭连民故意问那几个业务监察主任们，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

黄士炜笑了，说：“这叫撞宫。”

“对对对，撞宫。你们接着谈，我不打搅你们，而且我这人嘴还严，不会把你们说的事，传出去的。”谭连民打着哈哈。

“谭站长，你这个东西来了，我们还怎么谈，得了，我们先客让后客吧。”那几个人表现出明显的不满，怏怏不快地走了出去。

“我真有重要的事跟局长谈。”谭连民不想耽误时间，他怕别人再撞进来打断他们的谈话。

“你是找局长谈是吧，那你走吧，我这里没有局长啊。”黄士炜却有意拖延时间。

谭连民反应过来这种称谓已经发生了变化，忙说：“对对，黄主任，我想你谈点事。”

黄士炜还是不急不慢，说：“你擅撞我的办公室，肯定有急事，你让我猜猜，是不是田小彤安排工作的事呀？”

“哎呀，主任，她有组织安排，用不着我操心。”

“那就是吴彩霞的事？”

“也不是，她的事以后再说。”

“那就没什么重要的事了。”黄士炜问过后，心里已经分析出他要说的事了。

谭连民更加焦急，说：“我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呀。”

黄士炜笑着说：“小谭，你是怎么搞的，这几天是不是清朝电视剧看多了，又是撞宫，又是皇帝，又是太监的，你到底有什么事，你说吧。”

谭连民简要地把要求杨启才回去工作的事谈了出来。

黄士炜沉思了一下，说：“我现在能做的工作只是安置机关人员，没有权来任命干部，现在铁路局管站段一级干部。”

“杨启才现在的人事任命并没有免啊，连吴彩霞都回到了车站，杨启才拿着车站书记的令却不给车站干活，我们可不给他开工资了。”

“谭连民，我知道你这是在激我。”黄士炜想了想，说：“其实，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喝酒的事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何况又情有可愿，只做一些反省，起到个警示他人的作用就可以了，原本咱俩想法是一致的，我本意是要放虎归山的，可是……”

谭连民知道黄士炜有难言之隐，便开导说：“主任，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

“就杨启才的安排问题，铁路局人事处专门来过电话指示，说局领导对他的事另有说法，而且还不让我们告诉他本人。”

“这是什么道理？”谭连民有些莫明其妙。

这时办公室主任领着原来财务分处的处长进来，黄士炜对谭连民说：“好了，就谈到这里吧，点到为指了。”

陈英来到车站办公室，常宝学马上站起来问：“陈站长，有事吧？”

“唔，没事，我只是来看一看。”陈英迟疑一下，说。

陈英没事很少到车站办公室来，就是有事，也是常宝学到她的办公里去。今天陈英很意外地到办公室，常宝学分析肯定是有什么事，他以为是与陈英住宿的事有关，他先与陈英有一叠无一迭地聊着无用的话题，而后，便问陈英吃住有没有什么问题。

“你安排得挺好的，车站的小食堂办得蛮好，解决了倒班人员和机关加班人员的大问题。”陈英说。

他们聊着天，办公室的人早就看出了常宝学的脸色，几个人陆续地离开了办公室。

陈英看没人在屋时，才说：“常主任，我想开一个离婚证明。”

“什么？离婚证明？”常宝学很惊讶。

陈英脸红了，说：“我要与杨斌离婚。”

常宝学有心问一问，但又觉得不好多问什么，他歉意地说：“开证明用车站的公章，还需要站长签字批准。你看，陈站长，这是规定……”

“那好吧。”陈英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谭连民听到陈英开离婚证明的消息，是他准备到石油企业去联系运输的时候，因为过去石油运输都要经过分局这一关办理手续，而分局撤消后，审批手续还都没有理顺，石油运输便停顿下来。

分局撤消不应该影响铁路的运输生产，这是一个大前提，这也是铁路局的要求，所以，谭连民准备带着陈英一起到石油企业去疏通。

谭连民与陈英研究对策一直持续到了中午。

这时常宝学走了进来，他告诉谭连民汽车和司机都安排好了，吃过午饭子弹头面包车将准时等在办公楼门口。

谭连民对陈英说：“咱们俩趁这阵还有功夫，抓紧吃点饭。”

“我还有些事，下午上班准时到。”陈英说着就出了站长室。

谭连民原想问问她有什么事，一看她先走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常宝学望着陈英的背影，对谭连民说：“这回陈英是下了决心离婚了。”

“什么？什么？”谭连民感到莫名其妙。

“站长，陈英今天一早到我们办公室去开离婚证明了。”

“谁给开的，没有我的签字，那公章是怎么盖的？”

“我对她说，要她找你签字，她就走了。”常宝学说。

“今天这一上午，她也没提这件事。”谭连民沉思了一下，对常宝学说：“你先别给她开证明，我下午做做她的工作。”

“其实这证明开不开都没有什么用了，现在只要两个当事人一起去办理离婚手续，一般都没什么阻力。”

谭连民心情十分复杂，没有言语。

常宝学问了一句，“站长，你不吃饭了？”

谭宝学挥挥手，说：“你去食堂搞点饭菜送到我办公室来。”

谭连民吃过饭，又上网浏览了网上的信息，当听到了上班的铃声，他关掉计算机，出门下楼，子弹头面包车静静地等在门口，他正准备登上前车门，后面的车门悄然打开，露出了陈英的面容。谭连民上了车后，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感到自己一时找不到该说些什么。而一贯做事从容的陈英也显得特别拘谨，坐在那里长时间没有话说。

谭连民找了几个话题，也觉得不妥，索性来个开门见山，“陈英，今天你去办公室开离婚证明去了？”

“嗯。本来我想找你签字，上午咱们研究工作一直到了中午，我就没对你说。”陈英说。

“小陈，我不知道你们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是不是因为那些议论？”谭连民一直都称呼她陈英或陈站长，而这时他突然改变了称呼，也是有用意的。

“站长，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出来的，那天，我的脸上的伤，你还问过我，我说是不小心摔伤的。”陈英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谭连民更加迷惑不解，“难道这是你们家小杨打的？”

“谭站长，其实杨斌也没有打我，只是撕扯时碰到的。这件事你也应该知道哇，现在车站早已是满城风雨了，说了咱们俩那么多的闲话，说我的这个副站长是靠你提起来的。那天杨斌在茶馆里看到了咱们俩，就怀疑咱们俩有什么，回到家，他也不听我的解释，我就是为了堵这口气，随那些人说去。那天他来到车站，竟将我的事对吴彩霞说了，吴彩霞在站台上一宣扬，便成了我搬到单位来住，就是为了跟你住在一起，你说竟出现这么一个天大的谎话，你说我还能跟他过下去吗，这回说啥也要跟他离婚。”

“怎么能听那些人的混账话，那天，我在大会上不是对这个现象已经进行了批评，当时，杨书记对此说得很严厉，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事？”

“我也是带着这种目的，来考验自己的承受能力，也是为了教育杨斌，让他明白相互理解的道理，可是，我错了，这种阴影在杨斌那里都不容易消除，何况那些仍然做这样文章的人，无缝都下蛆，我现在不能再原谅杨斌了。”

“小陈，你还年轻，你一定可要考虑好哇。对了，你丈夫同意与你离婚吗？”

“他不同意，后来他也跟我做了检讨。但事情已经出了，影响造成了，做什么也于事无补了，我是拿定主意与他离婚。”

谭连民感到心悸，问：“小陈，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跟小杨的感情是否破裂到无法收拾的程度了？”

“谭站长，我对你说实话，我们刚刚结婚不长时间，哪能说没有感情呢，但我必须为自己负责任，对我的一生幸福负责任，这就是因为小杨太不信任我了，如果夫妻之间没有了信任，那么感情又能值多少，那么还叫什么婚姻。”陈英的态度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谭连民做陈英的思想工作，说：“你看我跟你嫂子也总是有分歧，现在也是因为这方面的事产生了矛盾，但我觉得很快我们就会和好的。而你不同，你年轻聪明是你的优势，你敢说敢干这是你的长处，但是，你考虑没考虑，如果你要是跟杨斌离了婚，可能把本已经矛盾重重的家庭搞得更加复杂化，再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你正好给人以口实。”

“你是不是怕把咱们俩的关系扯了进来？”陈英突然反问道。

谭连民无言以对，把目光投放到了窗外。

两个人都觉得这样的对话很沉重，一时间，两个人都默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