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镜中花(8)

作者:李海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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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古代·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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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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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3382字

赵无琦不禁笑了起来,爱怜地抚摸着司徒晓柔软的头发,这个小丫头还有这样子会害羞的表情呀!


“你怎么如此可爱呀!”


赵无琦感叹着,抱紧了怀里的人儿,倔强的她,聪明的她,果断的她,冷冽的她,灿烂的她,美丽的她,娇羞的她……司徒晓种种的样子浮现在眼前,美丽聪慧,果敢决绝,却又有着清澈灿烂的真性情,这就是他的妻,让他深陷着迷的女人……


当赵无琦满怀柔情地携着司徒晓出现在府中之际,在景韵堂外守了一夜的纳兰芯蕊脸色煞白地看着赵无琦拥着司徒晓走了进去,顿时有些无力,身子一晃,险些跌倒,幸好身边的春水急忙扶住了她。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您都在这里守了一夜了……娘娘,您不要这样……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腹中的麟儿考虑呀……”


“腹中的……麟儿……”


纳兰芯蕊的脸突然有些狰狞之色,满是愤恨,蓦然低头看着微微隆起的腹部,腹中的麟儿……


自从那日月下盟誓之后,赵无琦几乎夜夜都宿在花落轩,司徒晓心中自是欢喜,但同时却也有一分伤悲,男人莫非真是如此薄幸,由来只见新人笑,却从来不忆旧人哭?纳兰芯蕊与他软语温存之日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而今却突然之间就冷漠相待?她的腹中可是有着赵无琦的孩子呀!


爱情是自私的,同样也是缺乏安全感的。司徒晓终于明白,为何师傅总说,人一旦有了感情,被感情所牵绊,就难成许多事情了。可惜的是,司徒晓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却始终无法抛弃作为人的情感,反而对它有着更深更深的渴望,难以自拔……


“赵无琦,有朝一日,你是否也会这样将我忘却,放在记忆的一个小角落里,拥着新人欢笑喜悦……”


“司徒冰凝,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妻,你走进去了,就再也离不开了。”


“这话,你也曾对旧人说过吧!”


“赵无琦的生命里没有旧人……有的……只是许多被牺牲了的女子……而唯有你,是我的妻,不是新人,也不是旧人,只是我的妻。”


“若我不是司徒冰凝又如何……”


“你就是你,是司徒冰凝也好,不是司徒冰凝也罢,只是我的妻,我的妻……”


……


不日,赵无琦似乎有什么事,听完赵舍的话以后便随他走了。赵无琦前脚刚走,百里琯就立马出现了。


“王爷总算是走了,日日夜夜地守着王妃,让我都不好意思前来打扰呀!”


百里琯边说着,边径直走进了房中,倒也不顾忌什么。


“大胆!娘娘的闺房岂是你……”


“那算什么,娘娘的床下我都待过,岂止是闺房……”


晴好想要拦他,百里琯却笑着从晴好身边绕开了,看着晴好做了个鬼脸。


“怎么了?莫非你还有事不能对王爷言说不成?”


司徒晓懒洋洋地瞥了一眼百里琯。


“倒也不是……不过嘛,上一次晴好姑娘给我带了个话,说王妃命小琯替一个小丫鬟看看病,小琯这是来复命的。”


“喔——如何?”


司徒晓顿时认真了起来。百里琯瞄了瞄晴好。


“但说无妨。”


听得司徒晓这么说,百里琯便开了腔。


“我给她开了一些药,外敷可以慢慢消除些疤痕,但顶多也就是能淡化痕迹,若是想恢复到常人,恐怕是不可能的了。至于她的腿脚,似是被人挑断过脚筋,看似是受了非人的折磨……不过,她的脚筋虽然伤得很严重,却有被处理过的痕迹,并且处理的那人医术定是十分高明的,否则,她的腿脚恐怕已经残废了,如今虽然有些跛,但已是极好的情况……”


听着百里琯的叙述,司徒晓对绿萝产生了深深的怜悯,但同时,她的身份也更加可疑了,一个身世可怜贫穷的丫头,怎么可能请得起拥有如此高超医术的医师为自己诊治呢?况且,若是运气好,有所奇遇又怎会沦落至此……除非,她确实有“奇遇”,而那“奇遇”便是安排她到此“卧底”的人,也就是上一次赵无矶遇刺事件的幕后黑手!会是谁呢?和司徒彻是否有关?!


正想着,府里传来了消息,3日之后要到安都以北的苍山祈福,此次祈福,皇后娘娘也会率众前往。经过一番打探,司徒晓得知,原来是纳兰芯蕊称自己近日来噩梦连连,并梦见一名仙人指点,要她到苍山祈福,否则将会有灾祸降临。纳兰芯蕊感到害怕,便将此事呈报了去,托人进宫请皇后娘娘一同前往,希望能借些凤气。看来方才赵无琦匆匆离去,大约就是因为此事了。


司徒晓有些不安,不知道这一次纳兰芯蕊究竟想玩什么把戏,但既然皇后都已经答应前往了,自己若再找托词不去,岂不是又将落人口实?想到此,司徒晓不由得叹了口气,若是在寻常百姓家,哪有这样的烦恼?若是当初自己一走了之,又怎会需要和其他女人来争夺一个丈夫……


祈福之事在皇后娘娘的干预下准备得十分盛大,一路上浩浩荡荡地前往苍山。


苍山之巅有一处藏安寺,据说是安都十分灵验的寺庙。祈福的各种礼节甚是烦琐,就叩拜一事已经让司徒晓感到疲惫不堪了。休憩之际,众人都忙着准备其他事宜,晴好也被春水叫到一旁帮忙去了。司徒晓找了处无人的角落偷闲,看着眼前的树海云层,倒确实有几分远离凡尘俗世的安宁之意。


正在司徒晓感觉着自己离佛似乎近了一些之际,春水突然脸色煞白,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王妃……晴好姐姐……晴好姐姐在后山出事了……”


“啊?晴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快叫人帮忙啊!”


“不是……王妃娘娘……不能声张……此事若是被别人知晓,就不得了了!”


“晴好究竟出了何事?”


“回娘娘,晴好姐姐在后山遇了蛇,一不小心……一不小心把那条蛇杀死了……”


“哦……我还以为被咬了,杀了就杀了呗……”


“娘娘,藏安寺里,蛇是象征吉祥如意的,况且,今日为的是要祈福,若是杀了生,神明会降下惩罚的……现在,一个小和尚看见了,纠缠着不放,春水不知该如何是好,也不敢告诉纳兰侧妃,故而来向娘娘请示……”


“喔。你会替晴好考虑,倒是少见。”


“娘娘……如果是晴好姐姐一人闯的祸,春水自是会直接告知侧妃娘娘,不留半点情面,但此次,春水也在场,难辞其咎……”


虽然春水这么说,司徒晓还是有些怀疑,但小心翼翼地环顾一周之后,确实未在人群中看到晴好,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无论如何,虽然这是荒山野岭的,估计纳兰芯蕊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会直接把自己杀了弃尸荒野吧……只要自己小心一些,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司徒晓随着春水到了后山,然而却不见晴好的影子,倒是见到纳兰芯蕊准备了许多香烛,放在一侧的山壁上。


司徒晓面色一沉,冷冷地看了春水一眼,春水急忙低下头,不敢对上司徒晓的目光。


见到司徒晓来了,纳兰芯蕊柔弱地笑着招了招手道:“希望姐姐不要见怪,是妹妹让春水引姐姐来的,就怕直说了,姐姐不愿来见妹妹。”


纳兰芯蕊的脸色确实十分不好,一副憔悴的样子,看来她大概也没有撒谎,近来确实十分不好。


司徒晓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走了过去,依然有些警惕地看着纳兰芯蕊。


“你想找我?何事?”


“姐姐如今深得王爷宠爱,如果说妹妹心中完全没有一丝不痛快,姐姐自然也是不会相信的。但不管妹妹心中有多少的不痛快,为了腹中的孩儿将来能好好地降生在这个世界上,顺利成长起来,妹妹还是希望能与姐姐冰释前嫌,以前的一切都是妹妹不懂事,还望姐姐多多见谅,以后能对妹妹的孩儿高抬贵手……”


纳兰芯蕊说着,眼睛有些泛红,一字一句击打着司徒晓的心,难道她是个会对孩子下手的人不成……虽然心里有些不快,但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孩子而向自己低头的母亲,司徒晓还是有些心软的。


“纳兰侧妃,你想多了,你的孩子也是王爷的孩子,同样,也是我的孩子,我也希望他能好好成长……”


司徒晓说着,感觉有些别扭,自己可是还没有做妈的心理准备……


纳兰芯蕊柔弱地笑着,连连点头,不住地说着“芯蕊谢谢姐姐”,随即便作势要下跪,司徒晓急忙扶住了她。


纳兰芯蕊嘴边突然绽露一抹有些悲伤的笑意,一把反抓住了司徒晓的手。


“司徒冰凝……你可知……我好恨你……抢走了王爷……”


纳兰芯蕊的声音很低,充满了绝望和悲痛,不等司徒晓反应过来,纳兰芯蕊突然惨叫一声,往后一倒,从山坡上滚落了下去。司徒晓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纳兰芯蕊会来这么一出,怔怔地站在原地,一边的春水尖叫起来,司徒晓愣愣地回过头,只见皇后娘娘正率着一众宫女侍卫目瞪口呆地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中计了……”


司徒晓喃喃着,却怎么也想不到,纳兰芯蕊竟然会以腹中的孩子……值得吗?值得吗?


不由分说,司徒晓被一众人押到了赵无琦面前,同时来的还有被众人抬着奄奄一息的纳兰芯蕊,纳兰芯蕊浑身是伤,裙子已经被血染红了,样子甚是可怖。


众人七嘴八舌地交代着自己所看到的事情的经过,司徒晓完全没有听进去任何一句话的内容,只是一直看着赵无琦,喃喃地说了一句:“我没有。”


赵无琦冷冷地看着司徒晓,看着奄奄一息的纳兰芯蕊,皇后娘娘铁面无私地站在一旁,淡淡地道了一句:“王妃犯法与庶民同罪!”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和自己无关一般,司徒晓只是一直看着赵无琦,她只要他相信她就够了,其他人都可以不相信,可是他要相信,他不是曾说过吗,她是他的妻,若是他的妻,他就该相信她、保护她,不是吗?


“把王妃拿下,押往宗人府,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纳兰侧妃,一切等纳兰侧妃醒来再做定夺。”


赵无琦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丝毫感情,下了命令,却没有再看司徒晓一眼。


心里某个东西似乎破碎了一般,司徒晓顿时一阵心痛,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泪水顿时汹涌而出……


“月有阴晴圆缺……王爷的誓言果真也如同月亮那般……变化多端吗……”


司徒晓悲伤地说着,被侍卫禁锢住手腕,赵无琦却似乎眼中没有她一般,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一朝失势,零陵郡王妃被押送到了宗人府,投入大牢,一时间,安都传得沸沸扬扬。


命运轮回,前一秒她还是得到皇帝盛赞的女子,高高在上的王妃娘娘,后一秒却沦为阶下囚,人们口中恶毒的妒妇。


看着牢房中捆绑犯人的木架子,以及还沾染着血迹的皮鞭,各式各样“落后”的刑具,司徒晓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穿越一遭,看来还可能有机会体验体验这古代的刑具啊。只是,肉体上的痛苦能否减轻一些心中的痛苦呢?若是能够的话,倒也是件好事。


赵无琦冰冷的背影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司徒晓慢慢闭上眼睛,原来爱情的味道是这么苦涩,这么痛苦的呀……


对王妃谋害纳兰侧妃的事情,皇后娘娘十分震怒,自己作为此案的目击者,并且还是纳兰芯蕊的亲戚,对于此事自然十分重视,下令宗人府一定要尽快查办,切不可有任何松懈,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


皇后娘娘亲下这样的命令,自然是授意宗人府动用大刑了,只要一动用大刑,能否活着走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刚被关押进牢房没几分钟,司徒晓就被几个魁梧的狱卒带了出去,到了审讯室。审讯官懒洋洋地询问了几个问题,大约都是关于你认不认罪之类的,司徒晓不发一语,审讯官似乎也早已习以为常了,淡淡地命人将司徒晓绑在了刑架上,这一切的流程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反正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如此,起先都是大喊冤枉,或者和司徒晓一样不发一语,几轮拷问下来,不管是真是假,大多数自然都低头认了罪。自然也有些有骨气的,愣是死在了这刑架上。


“王妃娘娘,我说您就招了吧……您这样也挺为难小的,您贵为郡王的妃子,又是丞相的千金,让小的对您动刑,实在是有些为难……但此事偏偏又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命令……况且,这王爷也未曾出面……”


行刑之前,审讯官还是有些犹豫的,苦口婆心地劝着,但司徒晓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一般,眼神涣散,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


“动刑……”


僵持了许久之后,司徒晓突然低喃道。


“啊?”


审讯官凑了过去,仿佛没听清楚司徒晓在说什么。


“动刑……不是要动刑吗……为什么还不动……快动刑!”


司徒晓咬着牙说着,一滴泪从脸上无声地滑落。


审讯官怔住了,这还是头一遭听到有人催促自己动刑,这姑娘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正在进退两难之际,门外突然一阵骚动,审讯官仿佛得救了一般,急忙打开门查看着外面的情形。


刚打开审讯室的门,司徒光程就穿着朝服径直冲了进来,气急败坏地大吼着:“谁敢动我司徒光程的女儿!”


审讯官一见竟然是丞相亲自来了,心里一惊,顿时庆幸,还好自己还没动刑,否则这下子可不好交代了。


“冰凝……你怎么……快放开她!来人!”


司徒光程看着司徒晓的样子,痛心疾首。然而,狱中却无人敢上前放开司徒晓,不管怎么做,都是得罪人啊!


“丞相大人,您这样……下官很为难啊……这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命令……”


审讯官好言好语地劝着。


司徒光程大怒,将自己的官帽脱了下来,扣到了司徒晓头上。


“谁敢动刑试试!老夫就在此看着!谁敢动我女儿!”


一时之间,僵持下来,审讯官对身旁的狱卒耳语了几句,命其去将情况上报给皇后。


狱卒还未走出审讯室,赵无琦突然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道圣旨。


“皇上已下谕旨,将司徒冰凝暂时收押,任何人不许擅自动刑,一切等纳兰侧妃醒来再议。另外,本王在这里直接言明,若是在此期间,王妃有一根毫毛受损,到时候恐怕要各位以十倍百倍来奉还了。”


赵无琦冷冷地说着,把圣旨递给了审讯官。接了圣旨,审讯官急忙喊道:“还不快把王妃放下来!”


对于赵无琦突然到来,司徒晓先是一惊,随即心里一阵委屈,满脸泪痕,刚要发作,便被赵无琦一把搂进了怀里。


“还好……还好……来得及,你没事,你没事……若是他们敢动你,我定要他们陪葬……还好来得及……还好……”


赵无琦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把司徒晓搂得很紧很紧,他知道皇后一定会趁此机会对这个和兰舍浅眠有着惊人相似面容的女人下手,故而只得匆匆进宫,求得皇上的圣旨。幸好来得及,他多怕他怀中如此脆弱的她受到任何一丝的伤害,他多怕从此失去了她……


原本满腔痛苦,却因他的出现而顿时烟消云散,就如同从地狱直抵天堂一般。司徒晓把脸埋在赵无琦的胸膛,一股安心的感觉油然而生,原来一喜一怒、一颦一笑之间,都由他来左右……


看到司徒晓没事,司徒光程总算是放下了心,对着审讯官和狱卒一顿骂,又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去。赵无琦那夜就这样坐在牢房门口,隔着栅栏,紧紧握着司徒晓的手,整整一夜坐在牢房外。牢房里有一股子霉味,司徒晓心里却溢满了幸福。


“明月之誓,恒久不变。你是我妻,无论何时,无琦都将保护你……所以……不要离开我,不要背叛我……永远不要……”


9


此后几日,司徒晓都在牢房里度过,晴好每天都会送来许多山珍海味,虽然牢里一股子霉味,但司徒晓却不觉得恶心,反而每当闻到这股霉味,心里就会涌上一股温暖,那一夜,她感觉自己和赵无琦贴得很近、很近。


从晴好处,司徒晓渐渐听得了一些王府里的消息,纳兰芯蕊的孩子没有保住,昏睡了几天以后已经醒了过来,却是又哭又闹……


虽然赵无琦说不会有事,但司徒晓知道,期望纳兰芯蕊放自己一马恐怕是不可能的,她甚至献出了自己的孩子来作为打倒她的武器,都做到这一步了,她还有活下去的期望吗?但不管无论如何,只要有任何一点的机会,她也会抓住一线生机的,她司徒晓,绝对不能蒙受不白之冤死去!


正下着这样的雄心壮志,审讯官却突然命人放了司徒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