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老夫很高兴……虽然……虽然老夫没有福气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但是，无论如何，冰凝……爹爹，爹爹都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爹爹没有足够的力量让你幸福……但是，至少，至少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只要爹爹能做的，爹爹一定会为你做……对不起，姑娘，老夫逾越，真的……以爹爹自居了……”

司徒光程说完，没有回头，急急地走了出去。

司徒晓一愣，看着司徒光程有些佝偻的背影，心里顿时有一种温热又酸涩的感觉，抬起手来，轻轻按着自己的心脏，异样的感情在胸口涌动。

“司徒冰凝……你的心里也是早就想叫他一声‘爹爹’了吧。”

司徒晓喃喃着，似乎感受到了这具身体所遗留下的断断续续的感情。

“爹爹！”

司徒晓追了出去，在院落中叫住了司徒光程。

司徒光程怔怔地回过头，司徒晓跑到司徒光程面前，一把抱住了老头，柔声说道：“爹爹，冰凝有空会多回去看您的。如果冰凝被欺负了，爹爹一定要为冰凝出头哦！”

司徒光程愣愣地，顿时眼圈红了，颤抖着抬起手拍了拍司徒晓的背。

“唉……唉……你……你看你……多大的人了……还撒娇……爹爹……爹爹在家等你……”

不远处的亭子里，赵无琦正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感人的“父女相拥”的画面，赵舍恭恭敬敬地站在赵无琦身后。

“司徒冰凝，司徒光程，赵舍，你看他们究竟像不像父女？”

“回禀王爷，像不像父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司徒光程的女儿早已经夭折，若司徒冰凝真是他的女儿，那恐怕也是一缕香魂吧。”

“是吗……”

赵无琦语气里透出淡淡的失望。

5

刚吃过饭，司徒晓站起身伸着懒腰，最近身体已经好多了啊，没有那些“毒香”，吃得好，睡得好，身体就是好啊！

想起那些害司徒冰凝殒命的毒香，司徒晓叹了口气，目前来说，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纳兰芯蕊那个女人了，虽然别的人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真对不起啊，你也别怪我……小女子我实在不想再卷入那些是是非非了，你就安心去吧……冤冤相报何时了……”

司徒晓嘟嘟囔囔着，虽然道义上来说，自己也许该为司徒冰凝报个仇什么的，但是这种事情，一旦插手进去了，却是真的难以抽身了啊，这个地方，还是尽早离开得好，不管什么“公子”也好，什么也好，随他去吧！反正司徒冰凝也早已经步入了黄泉路，一切凡尘俗世都该了断了才对。

正想着，晴好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

“娘娘！娘娘！快些，快些，晴好伺候您沐浴更衣，今天穿件什么衣裳好呢，啊，那只翠玉簪不错，很衬娘娘……”

“大晚上的，干吗还梳妆打扮……而且刚吃完饭不太适合洗澡……也就是沐浴……”

“您说什么啊娘娘！今晚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呀！刚才赵大管家说了，王爷今晚要过来……娘娘……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您一定可以夺得王爷的心！”

晴好认真地握着司徒晓的手，两眼熠熠发光地说着，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她的娘娘和王爷大人琴瑟和谐的美好画面。

“啊？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爷今晚要来，娘娘，是真的，是真的！”

“……晴好，你去跟赵大管家说，今晚我不方便，让王爷不要来了。”

“娘娘！您说什么啊！不要开玩笑了！”

“我说真的……”

“娘娘！快些，晴好帮您沐浴更衣！”

完全不理会司徒晓的意见，晴好已经忙里忙外地开始张罗着沐浴了。

司徒晓按了按有些发疼的脑袋，这个赵无琦还真是好意思，之前才刚把自己打个半死，还敢来搞个“临幸”什么的……看来丞相的来访还真是有用。可惜，虽然这位“丈夫”长了一张颇讨自己喜欢的脸，但就是太风流了，她司徒晓可是相当记仇，相当讨厌男人三心二意的，宁愿嫁给寻常老百姓，也不愿和后宫三千来争宠！即使没有三千，3个也足够她受的了！

虽然很不想见到这个可恶的王爷，但司徒晓也知道，这个王府里，真正说话算话的人不是她，而是郡王赵无琦。任由着晴好帮自己打扮着，司徒晓心里却是一直盘算着，怎样才能好好保住司徒冰凝的清白之躯……虽然她是现代人，但也不想莫名就献出自己的第一次！

“晴好，去大张旗鼓地准备准备，挂个红灯笼什么的，或者……反正布置布置吧……然后去厨房要他们连夜做几道小菜，拿一壶上好的酒……还有还有，一定要记得逢人便告诉她们，王爷今晚要到我这里。”

“啊？娘娘……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吧……”

“总之你照我的吩咐办就是。”

“唔……是……娘娘……”

“记得，要多隆重就多隆重，一定要让府里头的人都知道，王爷要来我这里。最好呢，多加点夸张的成分，让人家听听王爷有多么急不可耐，我们的感情有多么的水乳交融……”

“晴好懂了！娘娘是要大家都知道王爷重视您，以后咱们说话就更有分量了！”

“总之你快去吧！”

看着晴好欢快地应着跑了出去，司徒晓掩口轻笑，相信总会有人出来替她解决麻烦的，至少那个纳兰芯蕊就决不会乖乖待着不行动。

赵无琦走进王妃别院的时候有些惊诧，四处张灯结彩，跟过年似的，一片热闹景象。更为夸张的是，十几个小丫鬟提着灯笼列道两旁依次行礼。虽然平日里也不少见大场面，但这突如其来的阵仗还是让赵无琦有些不适。屏退了这些丫鬟以后，赵无琦才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四处都点着蜡烛，桌上已经预备了酒菜，晴好也很识相地早早退下了，司徒晓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衣，在烛光映衬下，如雪的肌肤透出几许艳丽。

“怎么……倒像是有什么喜事……”

赵无琦微微有些发愣，司徒冰凝确实是个让人心生荡漾的美人。

“王爷大驾光临，自然是件天大的喜事……咳咳……虽然冰凝身体有些不适，但还是期望能和王爷同享这良辰美景……咳咳……”

司徒晓捂着嘴，轻声咳着，微微蹙眉，一副痛苦的样子。

“你……确实是本王怠慢了你……让你受苦了……”

赵无琦坐到了司徒晓身旁，轻声叹息着。

司徒晓倒没想到，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样子的赵无琦竟会说这番话。

“王爷千万别这么说……其实，王爷心中的怨和怒，冰凝都懂。原本王爷和纳兰姑娘情投意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奈……冰凝心中也是充满了歉疚……王爷大可不必委屈自己，爹爹说的话，王爷也不必放在心上……”

“你已经是本王的妻子了，难道不想和本王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

赵无琦突然凑到了司徒晓面前，嘴角微微上扬，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突然凑得这么近的脸，让司徒晓不禁脸一红，心跳也快了好几拍，急急地别开了目光。

“当然……是……可是……冰凝真的不想让王爷勉强自己……有些事情，比如感情，是勉强不来的！冰凝不会勉强王爷……唔……”

不等司徒晓说完，赵无琦已经凑了过来，用手指勾着司徒晓的下巴，霸道地吻了上来，柔滑的舌头顺势侵占了司徒晓的嘴巴，和她的小粉舌交缠在一起。男性的气息霸道地整个压了上来，让从未谈过恋爱的司徒晓顿时有些晕眩……原来接吻，是这么个感觉……

不对！不能沉迷！

司徒晓用力想要把赵无琦推开，却完全无法用上力，赵无琦忘情地汲取着芬芳，把司徒晓抱在怀里，好一个柔若无骨、粉雕玉琢的美人儿。

不知道吻了多久，司徒晓只感觉自己快要缺氧了，赵无琦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怀里的美人。

司徒晓气喘吁吁的，小脸有些涨红，更添了几分妩媚。

“王爷……请……请不要如此……”

“怎么？这难道不是你要的？令尊大人都亲自来了……”

“王爷，这不是冰凝想要的。”

“哦？那你要什么？”

赵无琦拄着下巴，玩味地看着眼前的小美人，刚才自己都差一些沦陷了呢，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似乎挺不错的。

司徒晓眨巴着眼睛看着赵无琦，这个男人真是妖孽啊，只可惜，她司徒晓只信奉一夫一妻制，绝不可能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今生想要的爱情，是平等的，独一无二的。

“难得一心郎。”

司徒晓垂下眼帘，轻声说道。

赵无琦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司徒晓会如此说，喃喃地重复着：“难得一心郎……”

烛火摇曳，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忽然，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司徒晓急忙站起身来。

“外面好像发生什么事了，我去看看……”

不等赵无琦应声，司徒晓急忙离开了桌子，打开了房门，外头一个小丫鬟正在和晴好拉拉扯扯，司徒晓认得那个小丫鬟，是纳兰芯蕊的侍婢春水。

“晴好，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司徒晓发声，两个小丫鬟才安静了下来。

“娘娘，没事，您不用担心……”

“不是啊，王妃娘娘，春水有急事要向王爷禀报！”

春水打断了晴好的话，急急地说着，不住地偏头往里面望着，期待着王爷的身影赶紧出现。

“有什么事就说吧，王爷听得见。”

司徒晓故意放大了声音，让赵无琦知道，春水是来找他的。

“侧妃娘娘……侧妃娘娘出事了！”

春水的声音更大，仿佛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似的。

“是吗？侧妃娘娘发生什么事了呀？”

司徒晓故作惊讶地看着春水。

“娘娘……娘娘不见了！”

“那可大可小啊！这王府里头戒备森严，怎么人说丢就丢了！这可是个大问题啊……”

司徒晓拉长了声音叹着。

“怎么回事？”

赵无琦的声音终于悠悠地从房里传了出来。

“春水，还不快进去向王爷禀报。”

司徒晓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春水早已经急不可待地冲了进去，跪在赵无琦面前就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晴好一副急得快哭了的样子，自责不已。

“晴好没用！娘娘……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一定又是那个纳兰芯蕊搞的把戏……晴好太没用了……”

“好了，这样挺好。”

司徒晓脸上挂着惬意的笑容。

晴好愣愣地看着司徒晓脸上的笑意，顿时领悟了。

“原来娘娘你是故意的……”

“好了，一会儿我们也跟去帮帮忙，找找纳兰侧妃吧。”

司徒晓转身进了房，披上了一件单衣，这夜晚起风，天气有些凉，身体可是需要好好保护的。

司徒晓带着晴好，跟着赵无琦和春水一块儿急匆匆地出去了，一时间，惊动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纷纷开始寻找突然之间“人间蒸发”了的纳兰芯蕊。

“呀！这是娘娘的桃花钗！”

春水突然惊叫道，从花园里的鱼塘边上拾起了一支玉簪子，众人急忙围了上去。

这支玉簪子雕工极其精细，宛如一朵盛开的桃花，中心用红玉镶成，花瓣的颜色却渐渐变成粉色，到边上的时候，已经成了洁白如雪的羊脂玉。中心的花蕊用金镶成，栩栩如生。司徒晓细细看着春水手中的这支簪子，不由得从心底赞叹着工匠的巧夺天工，确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赵无琦接过了簪子，看了看，沉声说道：“确实是芯蕊的。”

“难道娘娘……”

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眼前的鱼塘，微风吹过，在水面上吹动了一层淡淡的波纹。

“来人，打捞。”

赵无琦下了命令，握着桃花钗，站在湖边上。夜色里，看不到他的表情。

司徒晓拉紧了披在身上的单衣，打了个呵欠，这家伙倒是玩得挺大，惊动了全府的人啊，现在自己想回去睡觉怕是也不行了，显得自己多无情啊。

打捞工作持续了许久，正在众人上上下下乱作一团的时候，突然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这是……做什么呢？啊……王爷……您怎么也……还有姐姐们也在……”

纳兰芯蕊一袭粉色衣衫，从黑夜里幽幽地出现了，一副茫然的样子，看着眼前大阵仗的众人。

“终于出现了。”司徒晓嘀咕了一句。

“啊……娘娘！您去哪里了？急死春水了！”

一见着纳兰芯蕊，春水就扑了过去。

大致了解了众人为何都齐聚于此，纳兰芯蕊抱歉地解释道：“我……我……我去祠堂了……没想到会惊动大家，都是春水，大惊小怪的！”

“这么晚去祠堂做什么？”

赵无琦柔声问道。

“今夜王爷临幸姐姐……芯蕊想去为姐姐祈福，希望姐姐能见喜事，为王爷诞下麟儿……芯蕊没用，一直不能为王爷添喜，所以希望姐姐能……”

纳兰芯蕊说着，声音越来越委屈，楚楚可怜地看着赵无琦。

“那也不要这么晚……会让人担心的。而且，还把这个落下了。”

赵无琦扬了扬手里的桃花钗。

纳兰芯蕊看着桃花钗，脸上顿时绽放出了光彩一般。

“啊！这桃花钗怎么会在王爷手里！急死芯蕊了，还以为丢了呢，刚才在祠堂发现找不见，芯蕊都快急死了……王爷，可还记得，这枚桃花钗是王爷特意命人为芯蕊雕琢的。人面桃花相映红……王爷……”

纳兰芯蕊娇滴滴地从赵无琦手里接过桃花钗，红着小脸万千柔情地说着，两眼发光地看着赵无琦。

“侧妃没事就好，天气寒凉，有什么事还是快快回房诉说吧，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司徒晓突然开口道，看着眼前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不快。

“嗯。回去吧。”

赵无琦拥着纳兰芯蕊，顿了顿，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司徒晓，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随即又默默地别开了，往着不同的方向各自离去。

“晴好……今夜真冷呢。”

司徒晓淡淡地说着，拉紧了衣服。

桃花院落，软玉温香，纳兰芯蕊温柔地依偎在赵无琦怀里，赵无琦抚摸着纳兰芯蕊头上的桃花钗，突然问道：“芯蕊，你的心中可有什么东西是想要的？”

“王爷怎么这么问啊？芯蕊有王爷就是今生最大的幸事了！”

“是吗？芯蕊难道不想要正妃的位置，不想要本王的专宠？”

“讨厌……王爷……明明知道……皇上金口已经开了，芯蕊能陪在王爷身边已经很开心了。今生能够得到王爷的宠爱，已经是芯蕊最大的福气了，只要王爷在各位姐姐那里的时候，心里还能记着芯蕊，芯蕊就心满意足了……”

“是吗……”

赵无琦淡淡地应着，看着怀里娇俏体贴的女人，美丽贤淑的皮囊之下却藏着喷涌欲出的欲望……她总是这么体贴，这么完美，这么善解人意，只可惜……

赵无琦望向窗外，清冷的明月挂在夜空之中，顿时又想起那皎皎如月的人儿轻叹：“难得一心郎……”

6

王妃大张旗鼓迎接王爷，最后却镜花水月一场的事情迅速在府里传开了，上上下下都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些巧合不过是有心人刻意的杰作，但谁也不会说穿，毕竟只要王爷吃那套，那个得宠的人就依然是能呼风唤雨的主子。

对府里的闲言闲语，晴好总是气得暴跳如雷，要是被她撞见谁说王妃的坏话，必然上去责骂一番，而司徒晓倒是并不在乎，流言这种东西就跟绯闻一样，越是澄清，越是打压，反而寿命就越强，放任一旁，渐渐地，便也就被新的东西所替代了，最后谁也想不起来有过这么一段小插曲。

但让司徒晓陷入苦恼的，却是自从那日之后，夜里头睡得更不安稳了，做梦越发频繁，最可恶的是，梦里总是出现赵无琦的脸，但身上却总是穿着一袭白衫。赵无琦是不喜穿白衫的，司徒晓也从未见过他穿白衫，但梦里出现的他却总是穿着一袭白衫，时远时近……司徒晓不禁开始怀疑，莫非司徒冰凝心中有赵无琦……可是，嫁入王府3月，却也没有见得他一面，会喜欢他？也或者，司徒冰凝因为爱恋赵无琦，所以才求丞相建议皇上指婚……可是考虑到司徒冰凝并非真正的丞相千金，嫁入零陵郡王府似乎也是有所图谋，以上推断便也难以合理了……

“算了，不想了……反正，没有多久，就可以远远离开这里了……”

司徒晓安慰着自己，偏过头看着窗外。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阴沉沉的下着雨。但司徒晓却是喜爱雨的，每一次出任务之后，如果下雨，她总是会请她的师傅——冷血蝎子王一起喝一杯，因为她没有其他的人可以邀约了。每当那个时候，她的心情就会格外轻松，听着雨水“刷刷”的声音，总是能让司徒晓感到宁静，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才能感受到内心真正的平静。

“晴好，给我撑把伞，我们去园中赏花吧。”

司徒晓突然兴致大好，对着门外叫着。

“啊？娘娘，现在去呀？可是……”

“雨中赏花，却也是别有一种风情啊。”

“唔，好吧，晴好这就去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