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晶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51
|本章字节:3422字
7月28日星期一晴
最长的一日
今天是个令人惊心动魄的日子,汉桥手术时果然出现意外,那个百分之一无情地降临到了我们头上,汉桥在昏迷中往返于生死线,我和大姐的神经经历了最为残忍的折磨。经过争分夺秒地抢救,汉桥现已基本脱离危险。
从7月16日到京直到昨天,十余日来天气一直阴雨连绵。今日汉桥手术,却忽然晴空万里,阳光灿烂,我和大姐都认为这是个好兆头。来的日子好,7月16日。今天也是个好日子,7月28日。
早7时,有穿深绿色工作服的护士推手术车来病房接汉桥。当我见到护士那深绿色的服装和滚动着的手术车的一刻,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突然袭来,好像汉桥不是去做手术,而是去上刑。那个身着深绿色衣服的人,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医生,而是一个刽子手,是阎王叫你三更去,谁敢留人到五更里的索命鬼。汉桥听到叫她,平静地走过去,躺到了那个带着轮子的手术车上,小门小冯及不少病人都围过来看她。在那一刻,我真得想拦住汉桥,不让她前去。可理智还是让我跟过去,紧握住汉桥的手,说坚强些汉桥,我和大姐在手术室外面等你。看着车子顺着走廊走了。汉桥一个人去了,离开了时刻围护着她的亲人,走进了那个陌生的地方。那是个生死场,是个奈何桥。在那个神秘而冰冷的地方,什么时候麻醉,什么时候开始手术,怎么来做,我们都一无所知。我们的心紧紧地崩着,悬着。
我和大姐收拾东西,因为汉桥手术之后,要住进观察室里,不再在这儿住了。我们把一应东西都分门别类整理装包。装了汉桥的衣物,她的衣裳,胸罩,袜子,还有她的鞋。当我看到她的那双红色运动鞋时,我的心里突然格外地痛楚起来。我想到了人们在形容人生无常时常说的那句话,今天脱鞋明天还不知穿不穿哩,想到了手术同意书上各种血淋淋的词汇。汉桥进了手术室,那是个多么危险的领域。她要出不来,这双鞋她就永远不再穿了。一时,我如同掉进了万丈深渊之中,整个世界都在随着我一齐下沉。那种感觉刻骨铭心,并且久久不散。我看了看大姐,却在平静地收拾东西,她不知有无这样的感觉,也许不会有吧。她们虽是姐妹,却久不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一定不会有我这样独特的感受。整理完了,我们把东西暂时寄存在那里,托小冯保管着。然后我拿了包和水杯,和大姐来到了位于15层,也就是病房最高处的手术室。
我们来到那个陌生的手术室门前,这儿是个厅,长方形,约有二十几平米样子。门的右侧挨墙是几个塑料靠椅,靠椅的左斜对面是两部电梯口。电梯口的右前方,是专门供医生和护士出入手术室的门。两个电梯之间的墙上还张贴着非典时期的宣传标语:防治非典工作职工应知应会……早发现,早隔离,早报告,早治疗……等,还有对我们这些病人家属说的:为了你的健康,预防交叉感染,建议家属回到病房等候……
我和大姐在塑料靠椅上坐下来。7时50分,有医生在叫我。我来到那个通向手术室的通道,门未关,我走了进去。见到门里边约两米深地方还有一道门。两道门之间,左侧是一个窗户,窗户打开了,有麻醉师从里面送出签字单。麻醉师是个中年妇女,长得清秀而端庄,职业感很强。我说请问医生你贵姓?答姓张。我瞅瞅周围没人,把预先准备好的信封塞了进去,里面有500元钱。她却不收,用力往外推。我说只是表达一下心意,请您一定要收下。此前我听小冯说过有个姓张的女麻醉师,清正廉明,从不收小费,但还是决心试一试,现在看来是她无疑了。但我还是不甘心,又往里推,还是不要,竟生了气,扔到了地上。没法了,只好暂时捡起装进口袋里。拿过单子,看到上面又是八九条各种危险事项。又问了过去问过的话,是不是出了这些问题你们就不管了。张医生说不是那回事,这是病人家属的知情权,但手术会出现什么问题谁也不敢打保票。我签了字,递给了她,说了拜托和感谢的话。
我又来到手术室门前,在凳子上坐下来。在我们旁边,有三位手术者家属,一位少妇,一位女青年,一位中年妇女。大姐轻声问我给了没有?我说没有,人家不要。她说你就没有多让让?我把情况给她说了一遍。大姐说张医生可真是个好人。我对大姐说,钱送不出去,心里不踏实。大姐说一会儿看有机会了再试试,真不行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