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薛赐夫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34
|本章字节:13778字
相礼、秀月在山林中穿行,山花烂漫,香气袭人。
这一对爱侣经历了乞丐事件后,感情的发展起了质的飞跃,进入了热恋中。在秀月看来,在她被怀疑是有夫之妇、是骗子的关键时刻,是相礼再次把她从生活劫难的深渊中拉上来,相礼在这个事件中自始至终坚信她是清白的,这给她莫大的生活勇气和力量,她更觉得没看错人,相礼是靠得住的可托付终生的人。而相礼觉得和表姐的关系已彻底摘清,他可以大胆地去爱了。
大山可能第一次见证恋爱,静极了。
“秀,你知道这些年我一直排斥一种让我不舒服的感情,也一直追求我心中的那个梦想。见到了你,我的心突突地跳,恨不得把心掏给你,告诉你我快疯了,这是我从没有过的感觉,我知道我心中那个梦想成真了!可是我还是忍住了,我必须把表姐整天围着我身前身后造成的真真假假混水撇清了,我才有资格向你表白我的爱!就像进香敬佛必须先净手一样,这才不致玷污圣洁的神明。”
秀月非常感动:“谢谢你!三哥,在遇见你之前,我没有梦想过,我没想到老天能让我遇见你,遇见了你我眼晴一亮,好像前生见过。”她觉得眼睛一阵滚烫,热泪已经流出来,从逃难到相遇,真是天地之别!她哽咽地说:“三哥,我真好像在做梦!”
相礼激动地两手扶着她的肩头说:
“秀,我也好像在做梦!为这梦我等了十九年,你等了十七年,你经历了多少坎坷,摆脱了多少险境,我们才走到一起。”
“是的,我因祸得福,经历了磨难,越过了时间和空间,一直走向你,好像神在助我。”
“神也在助我,让我终于摆脱了表姐的羁绊,我真的获得了自由、获得了你。”
“三哥,说心里话,要不是你对我好,我真怕抢不过表姐。现在好了,表姐这页终于翻过去了,我也获得了自由、获得了你!”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两张热得发烫的脸不断承接着雨点般的亲吻,感受着彼此的湿润和热度,感受着人生的美丽,奔腾舒卷,身心融为太极,你属于我,我属于你,这圣洁的男女,永远珍惜,相亲相爱!
坐在草地上,两个人都美美地笑着。秀月靠在相礼的怀里说:“三哥,你想过没有,咱俩相爱,没有人牵线,也没有人搭桥,不是父母之命,也不是媒妁之言,我们这是自由恋爱。”
“对,是自由恋爱,是真正的爱情。自古多少文人墨客就憧憬着、歌颂着,但不被世俗所容。但咱家很好,妈特别开明,她说靠两个人的缘分,其实就是让我自己做主。”
“我看得出来。我告诉你,我爹也特别开明,因为他疼我,说将来一定找一个知冷知热懂得疼我的人,这事让我说了算,不让别人掺和。”
“咱俩都摊上了好老人了,不过我找机会也得当面向老人家求婚,这种尊重和礼数还是想方设法要做的。”
“我现在遇到了懂我疼我的人,爹一定很高兴的,他会一百个乐意。”
“秀儿,你放心,我今生今世疼你爱你,不伤害你,不和你吵架,一辈子相敬如宾,决不食言。”
“我也是,我还要辅佐你做事。”
快晌午了,他们牵手下山,秀月突然停住,向大山深深鞠一躬说:“谢谢你,大山!我知道你保佑我,帮助我,每次我来到你的怀抱,你都给我恩赐,让我惊喜。今天你把相礼哥哥送给我,你见证了我俩的神圣初恋,我永远感谢你。谢谢你,大山!这后两句话她是激动地喊着说的。大山传出清脆的回音:“谢谢你,大山!”
相礼也笑着喊:“大山,您的恩情我永远铭心不忘!”他对秀月说,“真的是这样,这山对我家格外有恩,成就了马家几代医生,今天又成就了我俩的心愿,我真得好好谢谢这山,明天我要在这里修座山神庙,供奉保佑咱们的山神。”说着深深地鞠了三躬。
两颗心贴得越来越紧,生命有了新的寄托,内心的幸福使他们想飞起来,于是便拉着手跑着下山,欢声笑语追逐着他们。
这梦君风风火火赶到北京,过得很浪漫,但并不舒心,动荡的年代使她的生活充满动荡。刚到北京那会儿,一切都如她所期望那样,她感到很满意。当时,她把两种药往李嘉心眼前一放,说:“你下的种发芽了,两边家里人谁都不知道,我忙着赶到北京,让你做决定。看见没,这两种药都绝对好使,一个是打胎的,一个是保胎的,我吃哪一种药,听你一句话。”
嘉心惊喜了,又是亲又是啃的,把她托举起来,然后放在床上,一阵翻滚后,两个人都宽衣解带,催生出别后重逢的一场狂风暴雨。太疲倦了,两个人睡着了。
梦君醒来时,发现打胎的药已经不见了。这时嘉心从外边回来,买了不少水果。“醒了?吃点水果吧。”
“你把打胎的药扔了?”
“那还用说,自古也没听说打胎的。吃那药肯定折腾你死去活来的,咱犯不上找罪受。”
梦君很感动,立刻起来削苹果,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冲你这句话,我也得把孩子给你生下来。”
“没结婚生孩子,我不怕!你怕吗?”
“对了,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梦君从皮箱里拿出《龙凤帖》交给嘉心,“这是我临来的头一天家里忙三活四地赶出来的。”
嘉心看着帖子,很有感慨地说:“太好了!知道吗,这等于给咱俩办了喜事,送入洞房了。有这个东西,你就名正言顺地是我太太,可以名正言顺地生孩子了。”
梦君笑笑说:“我知道,其实我不在乎这形式,只要两个人好,就什么都有了。我早就是你太太了,孩子都有了,还能假!”
嘉心说:“那不一样!你再新潮,不是也没敢告诉你爹妈,说你怀孕了吗?这叫礼俗,是社会公认的规范。”
梦君把嘴一撇,说:“得了吧,你!什么公认的规范!你遵守了吗?是谁大半夜的钻进我的被窝,把人家生生地给糟践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个孩子?”
嘉心大笑起来,说:“我那是兵家的规范,叫做抓住战机,出奇制胜,纵深发展,扩大战果!”
“你这个大鼻涕小子,一套一套的,够坏的了。”
“大鼻涕小子出好汉嘛,不坏还叫什么好汉?你就等着吧,我以后天天坏你,继续扩大战果。哈哈!”嘉心把梦君揽在怀里,吻着。突然想起什么,他说,“对了,今天晚上,我请几个老师、同学来给咱俩庆祝一番,好不好?”
梦君很高兴,站起来说:“好啊!好主意。我不怕热闹,让我见识见识你们这些未来军官。不过,你得说我们在老家已经结了婚的。”
嘉心笑着说:“看看,这就是公认的规范。”
晚上,在一家饭馆的包间里,嘉心、梦君陪着十来个同学和教官吃菜喝酒,其中有三个外国教官,日本教官穿和服,德国教官穿西服,英国教官穿清朝官服,看上去他们都很随便,场面气氛像朋友聚会一样。
一个同学站起来,醉醺醺地说:“不行,嫂夫人,你、你看不起小弟,啊小弟、小弟今天非要和你、你喝一次啊交交杯酒,我、我张西怀死、死也值得。”
一个中国教官拉一把张西怀,说:“你喝多了,坐下!”
西怀被拉坐下,旋即又站起来:“今天啊你说、说了啊不算,嫂子说了啊说了算!”
梦君说:“张西怀,你说喝什么酒?我还没听明白。你先和李嘉心喝喝我看看。”她捅了嘉心一把,嘉心会意,给西怀斟了满满一大杯,然后和他一起喝交杯酒。
西怀喝完,嘿嘿笑着,说:“明、明白没?就、就这么喝。”
梦君拿起酒杯走过去,说:“好,我跟你喝一把,别让你死了后悔。”
两个人刚勾臂,酒还没喝,西怀说:“等等,我、我没酒了,给我倒满。”
嘉心给他倒了酒,两个人终于喝了交杯酒。西怀抽出胳膊,刚想转身便晕倒在椅子上了。
梦君又给自己斟上酒,举起杯说:“我敬各位教官一杯,代我丈夫谢谢你们平日的教导。”她走到各位教官跟前与之一一碰杯,每个教官都借机表达对她的溢美之词。那个日本教官竟然给她敬个日本大礼,说:“梦君女士好酒量,好豪爽,好美丽,好性感,能和你一起喝酒,是山本到中国来的最大收获。”
英国教官举着杯说:“我喝这种烈酒不行,他们都知道。不过今天你来敬酒,我一定喝下去,喝醉了活该!”
梦君笑起来,说:“不是活该,应该说倒霉,喝醉了算倒霉。你穿这身衣服习惯吗?”
“这衣服很重要,是五品官,和英国利物浦市长差不多。很神气!”
大家都笑起来。
中国教官说:“不是差不多,是差很多。利物浦和天津一样,是靠近首都的城市,天津的总督是正二品,你们利物浦市一个区的区长恐怕都比你这五品大。”
“那我回去就提出辞职,我不干了。”
“嫌官小,就不干了?”
“不是,是你们的人欺骗了我,这不好。”
日本教官哈哈大笑,说:“不干了好啊,我们日本人不嫌官小,我可以找来一个连的日本教官。哈哈哈!”
中国教官厉声喝道:“别笑了!我孙敬文要是朝廷,像你山本这样的日本教官,我一个也不要。”
气氛立刻紧张起来。有人忙打圆场地说:“喝酒,喝酒。”
几天后,嘉心很晚才回家。梦君说:“我今天第一次想做几个菜给你吃,你却回来这么晚,饭菜都凉了。”
“你还会做菜?这可真难为吴家四小姐了。”
“做菜没什么难的,你吃了就知道我的手艺了。”
嘉心洗了手,坐到椅子里:“尝尝你的手艺。嗯,不错呀!来来,快吃。”
两个人吃着饭。梦君还是忍不住地问:“到底有什么事,回这么晚?”
“这个事也好也不好,我也挺犯愁呢。今儿下午,学堂里开始传来个消息,说朝廷停办陆军学堂,将现有学生全部送到日本士官学校就学,大家半信半疑,直到很晚学堂总办正式宣布了这个决定,接着各科讨论,所以就回来晚了。我听到这消息首先想到你该怎么办?要不我把你送回老家去?”
梦君想了想说:“我才不回家呢,既然出来了,就不想再回去!怎么这样巧?我刚到北京,你们就得去日本。”
嘉心很为难,在屋里回来踱步,他说:“要不我请一个老妈子,在北京照顾你,我们可能是学习一年半就可以回来,愿意学的,被选中的还可再学二年。”
梦君主意已定,她说:“嘉心,我既不回家,也不一个人在北京待着,我也去日本,就在你们学校附近找个房子。”
嘉心说:“瞎说,没有带眷属的。”
“我不用你带,我自己去,你去帮我办自费留学的手续,我带的钱不少,实在不够我再向我爹要,钱不是问题。”
“你真想自费留学?手续倒好办,我请山本教官帮助联系个学校很容易。”
“竟说傻话,过几个月我腆个大肚子上学?我才不留什么学呢,我去日本就是陪你,再就是玩玩去。”
“可也是,肚子越来越大,也学不了。行,我明天找山本商量个办法。我这太太就是有主意,拿得起、放得下,我没看错人,什么犯愁的事到你这都化解了,了不起!”
半个月后,嘉心他们就出发了。大船在海上航行,乘风破浪。几个学生在甲板上,嘉心也在其中。
嘉心说:“当年甲午海战就在这片海域,这海底下还躺着致远号几条大清的舰船呢!”
一个学生叹惜道:“惨败呀!冷兵器时代中国什么都不怕,可到了热兵器时代,中国落伍了。洋人以枪炮对我们的大刀长矛,你有一身武艺,不等近前就中弹了,没辙!”
另一个学生说:“为什么落后?主要是主政者不能睁开眼晴看世界的发展,关起门来自我陶醉,固步自封。”
嘉心说:“你们俩说的都对,我以为关键是思想,是人的观念,中国从上到下思想都是陈腐守旧、麻木不仁,早晚有一天,国将不国。所以必须得有个大的思想运动,才能让中国清醒。”
这时,梦君正在船舱里找嘉心,她探头往一个舱室里看,山本迎上来,热情地招呼她进去,请她坐下,让她吃水果。
梦君说:“真得谢谢山本教官,帮我办出境手续。”
“我很高兴能为你这样美人效劳,嘉心君真有艳福,竟有你这样的太太,真是让人羡慕死了。我很想交你这样一个中国朋友,到日本有什么事,尽管说话,我会尽力帮忙的。”说着还递张名片,这是他在日本的名片。
“谢谢!已经给您添了麻烦。您回到日本还继续教这些中国学生吗?”
“我现在是中国官员,负责联络各方面关系,不再做教官了。不过日本士官学校有很多我的老师、同学都是好的教官,日本是当前世界军事力量最强的国家,用最先进的军事理论武装每个学生,使他们将来成为战斗乃至战役指挥官。到日本学习,他们很幸运。”
“军事力量最强的国家?不会吧,你们国家那么小。”
“力量强弱是不分国家大小的,比如狼小马大,你说谁吃谁?”
“您真是个教官,连我不懂世事的女子都听明白了。哎哟,您知道李嘉心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们一定在甲板上,你上去找找看。”
梦君走出来。山本说:“再见,别忘了,我们是朋友了。”
到了日本,嘉心他们开始了非常紧张的学习生活,他对这样的学习方式很不适应,甚至十分反感。特别是有关武士道精神的培训,让他感到很失人的尊严,吃了不少苦头,他在心里骂道:一群野兽,不是人。
这学校可不像国内的学堂那么自由,纪律非常严,不许外出这一条让他最恼火,只有礼拜天可以外出,但晚上必须归宿。
有一个礼拜天,嘉心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他的家。
梦君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把他盼回来,又是茶又是水果,不断往他手里塞。他一边吃喝一边抚摸着梦君。
梦君被他摸得浑身热痒,便也抚摸着嘉心,嘉心忍不住身上的伤痛,哎哟、哎哟地叫痛。
梦君惊疑地解开他的衣服,看见他身上一块块青紫伤痕:“哎哟!咋这么些伤,谁打你了?”
嘉心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妈的,一群王八犊子,不是人!我简直来到一个野兽的学校。”
“怎么了,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不是欺负,是教育!正常的课程,不止是对我,对中国学生,连他们日本学生也是这样教育。”
“那就打人哪?打成这样这是什么教育,像在监狱受刑似的。”
“对,就是监狱,还不如监狱呢,监狱打犯人,犯人还可以叫喊痛、饶命啊之类。这里连叫喊都不行。一拨学生拿着胶皮棒子打另一拨学生,然后再对换一下,刚才打人的这回是挨打的,挨打的时候只能说嘿、嘿!”
“哎呀妈呀,天天这么打呀?”
“天天打,我还能回来了吗?一礼拜一节这样课就够丢人现眼了,跪在那挨打的滋味比往你脸上撒尿还难受。他不断地狠狠地打你,就不断地刺激你的报复仇恨心理,等你起来就会疯狂地打他。”
“你也那么疯狂地打别人了吗?”
“好人也变成野兽了,有两个小鬼子学生打我太狠毒,你说我能轻饶他们吗?我不仅狠打,还加了些内功,我让他们五脏六腑都是伤。这里就是培养仇恨的,没有友谊,更没有人性和尊严,打人不知耻,挨打也不知耻,培养出来的都是禽兽,你说我能好得了吗?”
“太可怕了,我到这以后,觉得这个小岛国人都点头哈腰、彬彬有礼的,谁知他们的心理是这么畸形,这叫什么人哪!咱不念了,否则把你培训成个禽兽,连你爹妈都不认识了,更不认识你媳妇,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怕失去你。”
“这真有可能的,这军校最能反映日本民族心理,孙教官就很感慨地说过……”
“是不是上次在北京吃饭时,斥责山本的那位孙教官?”
“对!就是他,孙敬文教官,他是我们总领队。”
“他感慨什么?”
“啊,他说日本产生不了人性之光的文学作品,却容易产生灭绝人性的战争狂人!”
“这孙教官很有学问哪?”
“是,他本来就是个文官,是学部督学局派到我们学堂的,讲授《大诰武臣》、《历代鉴》、《古今名臣嘉善行》等课程,人很好,我们都爱听他的课。他以前就在日本待过,还认识秋瑾呢。”
“这次他来了好,还可以挡挡野兽,哪天请他来家吃饭,多听听有学问人的议论,也长长见识。”
“好!下个礼拜我看他有没有时间。”
“唉!算什么事呀?念个书也让人这么揪心。”
晚上,嘉心回到学校,心里越想越气愤。于是,他串联几个中国学生,准备向校方提出抗议,反对武士道式的教育,他们连夜起草了抗议书,并拟订出两个口号:
要尊严,不要挨打!要理性,不要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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