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祸起萧墙(3)

作者:薛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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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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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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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052字

纪池笑笑:“救秀月能办到,治那老东西现在办不到,鱼和熊掌不能得兼,先得其一也好嘛。至于这些王公贵戚甚至朝廷的命运都如累卵,我在军机处,深知时局难料,南方孙文朋党频频举事,北方军阀争城略地,虎视眈眈,说不定哪一天……”


“大厦将倾,救人要紧,我没白来,今晚我就赶回去。”


“不是说十日花轿上门吗,还有时间,你一路劳顿歇一晚上再走,如今咱们都到知天命之年了,别把你折腾病了,听我的!住一夜,咱们老哥俩再叙叙。”


“镜北也不坚持,他觉得秀儿的事已经解决了,自己只想到斗,没想到躲这一层,纪池不愧是军机处的,有谋略,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镜北的心宽松起来,笑着说:“纪池兄啊,我明白了,为什么古人说智者藏于九地之下,就是我现在斗不过你,躲起来,不做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的意气之事,这是大智呀。小女真是有福气,所谓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谁能想到她会隐在朝廷重臣家呢!”


纪池说:“行啊!你这位画坛巨擘还深谙兵法,眼下朝廷正愁没有人顶事呢,我举荐你到军机处吧。”


说着二人哈哈大笑。


“纪池兄,你是在朝之人,你怎么看刚才你说到的累卵之虞?”


纪池摇摇头,叹道:“那些话也只能跟你说,我是一直如鲠在喉啊,今天一吐为快了。国运衰危,已非一日之寒,老佛爷在朝几十年,不思图进,听不得半点革新意见。德宗力主变法,被囚死于瀛台,大清失去了最后一点机会,真是竖子不足与谋啊,我早不抱希望了。”


“是啊,如此割地赔款,丧权辱国,官绅腐败,大清国气数已尽,我倒希望早点改朝换代!”


两个老友谈得很高兴,家庭、社会、金石书画、饮食男女无所不谈,不觉已到深夜,才想起该歇息了。


镜北奔波劳顿一天,终于有个好的结果,这晚上他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早饭时,厨娘发现秀月不在了,她预感到事情不好,赶紧把太太叫醒,说了这事,太太慌了,说:“我的妈呀!肯定是逃跑了,王爷府到时候来要人可咋办?快去报官。”于是打发杂仆去府衙报了案。


知府得知秦秀月逃跑的消息也很紧张,自己是主办差官,又是主动向王爷力荐这名汉女的人,这人真跑了没法向王爷交代,于是派了多路人马奔向各出城路口全力搜捕。其中一路人马赶到良水河大桥,有兵丁在桥栏发现一只绣花鞋交给捕头,这捕头是知府的得力心腹,他查看这里的水面和地形,判断这里有个女的投河了。于是兵分两路,一路拿着鞋赶回秦家辨认,另一路顺河住下游搜寻尸体或其他线索。中午时陆续回报,秦家人确认这是他们秀月小姐的鞋,另一路汇报说他们搜寻十多里河面没发现尸体,但听一个艄公说他早晨看见河面有一只淡绿色绣花鞋从他船边飘过去。这和桥上的鞋完全一样,捕头据此确定这个秀女是投河自尽了,便报告了知府。


知府明白,秀女跑了,他不好向王爷交代;秀女死了,他不好向朝廷交代。这个案子说官府逼死人命是可成立的,若上边追究下来,作为主要办差的官员他首当其冲。但他立刻想到得让那个自愿献女儿的刘俊娥不得遇事改口,也不能让她畏罪自杀,那样看上去就是逼死两条人命了,他转身对这个心腹捕头耳语几句,心腹心领神会,立刻带兵直奔秦家。


刘俊娥正在过大烟瘾,兵丁闯进来,不由分说,就把她捆绑起来,带到知府衙门。


“秦刘俊娥,你知罪吗?”


这位知府的心腹捕头已经连夜开审了,不过不是在衙门大堂,而是在候审监,这里平时不关押犯人,只是开庭判案那天,才把有关犯人临时押在这里等候随时提审。他们把刘俊娥带到这里,也是为了吓吓她。


就着灯光,刘俊娥看一眼木栏里边,天哪!里边没床没凳的,要是被关在里面可怎么活呀!这么一想,身上早已筛糠。她尽力控制自己。看到前面坐着两个官,后边站着两个兵,自己正好站在中间,她的脑海闪出这个排列很像麻将的五条。这么一走神,想到麻将,她感觉身上好像也不抖了。


“我在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这对你没有好处,懂吗?”


“回答,回答。我没有想到她会寻短见哪,平时她一点也不软弱,遇事可有主意呢,一点不懵,怎么这回真遇到事了就想不开了。”


“现在我问你的话,你只回答是不是,别说那么多啰唆话。”


“不啰唆,不啰唆。”


“我问你,秦秀月是你女儿吗?”


“是,也不是。”


“什么是也不是,到底是不是?”


“是,她是管我叫妈,可我是她继母。”


“你是自愿把女儿献给王爷的吗?”


“是。”


“你是主动把女儿的画像交给知府大人的吗?”


“是。”


“你是自己把女儿画像从家里拿出来的吗?”


“是。”


“现在,你把做这些事的详细情况和想法从头交待一遍。”


“是。”


这捕头真不愧知府的心腹,他参透了知府的心事,他问的这几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把知府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录下这份口供,朝廷真有人来追查,知府也不怕了。


秦镜北早晨起来告别了老友,坐上火车回家,这一去一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此刻他几乎有一种因祸得福的感觉,让爱女到京城在官宦之家见见世面,这对她是很有益的,而且绝对安全,只是带她出来时要做得机密些,甚至他觉得也不能让自己的老婆知道细情,那个女人太爱虚荣,而且嘴上没把门的,容易泄露生出枝节。将来对外就说小女逃走了,王府那边拿我这老头子也没办法的。


这种愉快心情一进家门就被噩耗击得粉碎,杂仆哭着述说这几天家里发生的大事:


“老爷,您可回来了,家里出大事了,小姐投河自尽了,太太也被官府抓进大牢。”


“都是我不好,没照料好小姐,让我替她死就好了。”厨娘哭得很伤心。


没想到这晴天霹雳也打在自己头上,镜北颓然坐在院子石凳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想到问:“小姐的尸首在哪儿?”


“没找到,官府在良水河桥边找到一只绣花鞋,拿来让太太看,我们都认得那是小姐的鞋,听说他们顺着河往下搜索好几十里也没见小姐的尸体。”


“让我静静!”镜北离开厨娘夫妇,独自来到爱女的闺房。看到爱女的床、梳妆台,还有床边放的几本书,镜北不禁老泪纵横,不停地自语:“秀儿,你怎么舍得扔下爹不管了,你那么孝顺,怎么能忍心拿刀捅爹的心哪!你知道爹有多疼吗?没有你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这些你都知道的,你是爹的好闺女,你怎么会那样狠心,秀儿啊,爹本来想带你到京城你张伯伯家躲一阵子,事就过去了,这多好啊,可是你……”


镜北心如刀割,不禁失声痛哭,俄尔又哈哈大笑,哭笑间方想起老婆被关进大牢事,真是岂有此理!此案应属王府逼死人命,怎么反捕人入狱?他决定去官府理论。


这时,有客来访,镜北急擦掉眼泪迎客,将客人迎至上房客厅。


“甭擦了,人之常情。我刚听说你回来,就过来了。”


来客是朱运昌,和镜北是多年的老朋友,两家过从甚密。因其画技平平难成气候,他便改行开了一家善宝斋画店,在书画金石界颇有影响,是有档次的大买卖。此人乐善好施,侠肝义胆,手下还养着几个江湖能人,左右运筹,上下融通,可算一方有钱有势的头面人物。二人坐定,运昌便安慰道:“你家出的事我都知道了,大小姐的不幸,你要节哀顺便。你还要向我保证,你一定要想得开、撑得住。”


镜北答:“运昌,谢谢你来看我,勒图王府强聘民女逼出人命在先,又捕其母入牢在后,我要写状子告到京城去。到时候要请你还有纪池这些能人朋友相助呢。事很多,我哪敢寻短见哪。”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跟你说吧,我正是为这事来找你商量的。”


“太谢谢你了,你见多识广,人脉旺,给我出出主意。”


“这事情很复杂,不那么单纯,你要有萧墙之备。”


镜北不解地看看老朋友:“你把我说糊涂了,难道你认为祸根出在我家?那王府不是罪魁?”


“你冷静些,听我说,前天我的人去官府办事,回来告诉我说,秦家出了大事,我很着急,昨天我亲自找到官府的熟人了解了情恍,虽然还没弄清楚全部内情,但有两点他们很肯定的,而这两点对我们想要告状是很不利的,我很犯疑,不太相信是真的。”


“快说,是怎么回事?”


运昌说:“他们说这王爷当初并不知道也没有强聘秦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