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女孩，喜欢穿西装套裙。暮春是一身淡黄，入秋是一身天蓝，素淡之中显出款款情致。女孩的品格也如西装套裙一样端庄。无论在公司，还是居住区，总有一些异性的殷勤和无端的关心，女孩每每以浅笑拒绝。

女孩家在农村，大学毕业后分进这座城市。她住着姑妈的单元房，姑妈一家去了南方做生意。平时少有亲戚朋友来往，至于同事，尤其是男性，女孩是断不肯带入家中的。唯一来往的是邻居张姐。张姐结过婚，又离了，带着一个男孩生活，提起男人，张姐便咬牙切齿：“世上心最狠最硬的就是这些臭男人！”张姐时常不无挂心地关照女孩“人世太复杂，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一天，女孩在街上碰到了一个小学同学，在报社做校对。小学同学是一个戴着酒瓶底似的眼镜比书生还书生的人。女孩并不讨厌他。女孩见过许多以书生气作掩护的男人，然而他却是一个真正的书生。真正的书生进了女孩的家，女孩没好意思拒绝。但是女孩只关了防盗门，房门却开着。窗帘也拉开了，女孩心里却立即敞亮起来。书生咕咚咕咚喝着开水，不时用手顶一下眼镜，很激昂地谈着读过的书和他的写作。女孩读过他的散文，他的文字中的真诚曾经使女孩感动过。9点1刻的时候，女孩开始不住地看表，谁知书生对此茫然不知，依然滔滔不绝，大有把屋子坐穿之势。女孩只好宽恕地无奈地微笑。

第二天，张姐问女孩：“昨晚有一个男人来找你啦？”

“嗯。”

“坐过了11点？”

“嗯。”

“你知道给你造成了什么影响？人家都议论开了，说你昨晚跟一个男的……窗帘还忘了拉……”

女孩听了，很气愤。她回到屋里，生着气，一眼瞧见了敞开的窗帘，气得呼啦一下拉上。怔了一会儿，又找来几只图钉，把布窗帘狠狠钉死在窗棂上。

谁知又引起了议论：“现在好了，无须和一个男人坐过11点了……”

这些话都是张姐告诉她的，女孩自然很相信。她不由地恸哭。之后，悄悄搬离了那个居民区。以后的日子里，女孩像一只受伤的小鸟一样，开始变得沉默和悲伤，她把西装套裙一件件洗净熨平，放进了箱子。

一个偶然的机会，女孩在书市遇到了张姐。张姐一把拉住她歉疚地告诉她：“你怎么就悄悄搬走了呢？你知道不知道那些谣言是假的，都是我……”女孩听了很吃惊地望着张姐。

“我见一个男人在你屋里坐了那么久，很不放心，替你揪心了一夜。我想来想去，就想出了这个办法。想用谣言在你心里筑起一道篱笆，让你清醒，让你自己保护自己。可是我知道这些假话深深刺伤了你，你能原谅大姐的狠心吗？”

张姐殷切地望着她。女孩渐渐从伤痛、愤懑、惊诧中抬起眼睛，说：“伤害也是一种爱护呵！”女孩握紧了张姐温热的双手。张姐知道女孩原谅了她，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抱住了女孩。

“为什么不穿西装套裙呢？”张姐指着女孩的衣着问。

“穿，明天就穿。”女孩也感到自己声音里的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