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勇气

作者: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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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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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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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5526字

何志伟的妈快不行了,她想见过去的儿媳。


陈冶去了,她和何志伟之间的事跟老人没关系。事先她和何志伟约时间,他的声音里没多少悲伤,“谢谢你。嗯,都可以。不用,现在吃不了什么。好,再见。”


再见到何妈妈,她瘦得不成人形,皮肤松垮,手上青筋暴露,已经做了五个疗程,差不多把生命力吐光了。她半靠在床上喃喃道,“一次比一次难过啊,恨不得早死了才好,不晓得干吗活着受罪。”“作孽呀—”何妈妈吐出长长一口气,“小冶,我能拖这么长时间,多亏你,可惜钱全扔在水里,临去前我想谢谢你。”陈冶鼻子发酸,“妈妈,你好好保重,不要现在就放弃。”


陈冶走时,是杨宜春送出来的。


走到电梯口,陈冶礼貌地说,“不用送,我自己能找到路,谢谢。”


杨宜春笑了笑,“我送你到停车场,这里路有点绕,第一次来的人都会走错。”


两人默默地下去。杨宜春问,“听说你有男朋友了?”她从哪里得知的,但问到头上也没啥可惧,陈冶坦然应道,“是。”一路绕了几个弯,到停车场陈冶再次道谢,看她比原先憔悴,想想病房里的味道,“辛苦你,照顾病人不容易。”杨宜春笑,“说句不好听的,我庆幸有机会表明我的爱不是挂在嘴上的空谈,还是要谢谢你的放手。”杨宜春又说,“陈姐你这人挺不错的,我给你点建议。何志伟在你这里找不到被爱的感觉,没有我早晚也有其他人。男人需要重视,要是你爱他,一定要用行动去证明。”陈冶说,“说完了?”杨宜春还有话,“你太看重实际,而我爱就是爱,爱了就不计后果地争取。”


说话也不怕闪着舌头,陈冶冷笑,跟你争论丢我的份。


陈冶探望过何妈妈后,才一周就听说她过世了。


“相识一场,送只花圈吧。我陪你去?”陈冶妈迟疑着问。


大概最后一次和何家打交道了。


陈冶心想。


仪式办在何志伟老家,陈冶请假时阮明年很周到地问,“要不要我陪你去?你告别,我在外头等。”也好,陈冶觉得自己需要人陪,世事匆匆太匆匆,活生生的人一下子走了。她挑人少的时候进去,对照片鞠躬而已。除了梵唱和花圈,仿佛和往日没什么两样,只是生者已变逝者已逝。


阮明年站在外面的树下等她。


从前怎么觉得他和何志伟像,从背后看去,一点都不像。


“阮明年。”她过去叫他,过去了,那么激烈的伤,也有淡下去的趋势。


夏在不知不觉中来临,知了疯了也似的长鸣,从黑暗里出来,又将这黑暗撕破。陈冶想哭,让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吧,也许只需要再努力一点点。


阮明年没料到陈冶愿意为她做出牺牲,她主动请调到行政岗位,免得两人间的交往被人注目。她说,“不是为你才转岗。我累了,不想再做销售。”陈冶尽可能对他好。她记得和阮明年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总监带进来的新同事,低调的深灰是她喜欢的着装风格;熟悉的阿曼尼男香,她和何志伟曾经共用过的香水;他的手不像长年坐办公室的柔软无力,略为粗糙,但温暖。陈冶不在对爱情满抱憧憬的年纪,阮明年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她付出的只需一点让步。


黄微很意外,“我一直认为你纯属运气好。现在我更正,你还很有勇气。就算阮明年条件够好,我也不敢接受,两个人同部门不是长久之计,早晚得走一个,我宁可选择信自己。”陈冶只是笑,她已经倦战,他却在锋芒毕露的时候,两个人彼此有诚意要开始,就不计较那么多,把战场留给他。


乌鸦嘴仍然乌鸦嘴,黄微说,“祝你好运。沈珏突然发神经,都在筹办婚事了突然说不想结婚。你和她一向说得来,不要受年轻人影响,能结婚就早点结婚。”


是吗?那陈冶佩服沈珏的勇气。


既然说了以婚姻为前提,阮明年私事的效率和工作同样快,他已经拜访过陈家。


见到样样拿得出手的阮明年,陈冶妈松口气,女儿的生活始终在正轨中。她悄悄问陈冶,“前面那个体育老师的小伙子,怎么样了?”陈冶没想到她居然记得黄隽,能怎么样呢。陈冶装傻,“早说过那个是普通朋友,妈你老记着别人还以为有什么呢。”陈冶妈点头,“是是是。还是现在这个比较适合你,年纪资历都相当。”她自言自语,“我问他,家里急不急他的婚姻大事。他说急啊,就是以前没遇到像你这么合适的对象,所以耽搁下来了。听上去不像有什么问题,可能就是眼光比较挑,才到三十多岁还没结婚。听说浙江人比较看重家庭,小阮这人很沉稳,肯定比何志伟强。”


一次失败的婚姻,受伤的不止婚内双方,连自己的母亲都少了从前的自信。陈冶微微酸楚,她嗔道,“妈,你想得太多了,现在他只是有可能的对象。你女儿生活自立,一个人也能过到老。”陈冶妈怕自己的疑虑给女儿增加负担,连忙说,“对对,我们不怕。而且我女儿人品好样子好,怎么可能没人要,连年轻小伙子都来追求你。”陈冶哭笑不得,黄隽那种是没负担的闹着玩,能当真吗,亏老娘念念不忘。要是跟他在一起,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矛盾呢。但是,那些拥抱和亲吻带来通电般的战栗,她没办法忘却。


感情的游戏不能玩,早晚伤到自己。陈冶苦涩地想,大概他早忘记她了。


饭后阮明年陪陈冶爸下棋,陈冶躲进自己房里小憩,先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等有了睡意却有人进来捣乱。阮明年亲她的手指,挨个亲,陈冶吓了一跳,醒过来发现是他,把脸埋在被子里问什么时候。阮明年看看表,下午两点,“你睡吧。”陈冶想这样被盯着哪里睡得着,谁知他把她连人带被子抱在膝上,“我会唱儿歌,天黑黑、黑黑……”


陈冶闭上眼享受温厚的亲昵。她累了,从此换种生活的方式吧。经过这些事,失去没有想象中可怕,得到也不如意料的快乐。既然如此,一步步重新寻找平衡。


初秋陈冶把车送去大清洗,阮明年出差了,她坐地铁回家。


虽然挤,但过了人民广场站就好多了,陈冶将就着灯光看书。她靠在扶手上,随着列车的启动晃了几下,幸亏旁边有人伸手拉住。


陈冶回头道谢,发现是黄隽,忍不住有几分惊喜,“是你。”


他笑,“是我。看什么这么专心?”


漫画而已,陈冶脸红,邓阳阳借给她的。


黄隽眼尖,早看见画面,“我还以为你只看财经新闻。”


她有那么无趣?陈冶白他一眼。


黄隽垂下眼笑。又到一站,车厢里的人下去了一些,陈冶找到座位,黄隽站在她旁边,拉着扶手的胳膊显得很健壮。陈冶想到他有力的拥抱,耳根微微发热。这是绮念,她不敢抬头看他。幸亏终于到站了,她匆匆下车,像逃离什么似的,出了站低头走了会,才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