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十三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12
|本章字节:5868字
面对黄微的疑似关心,陈冶叹口气,“这是他和我的问题,就是久了厌了,没她也有别人,我找她做什么。”黄微又问,“如果他回头,你是否原谅他?”正好车到地下车库,陈冶没吭声,直至泊进车位,歇火拔下车钥才回答,“原谅。”她头也不抬,“但他不会回头,所以也不需要我原谅。”
陈冶嘴上说不恨第三者,可该种豁达仅仅出于后天修养的控制。从内心深处来说,她非常向往扯下脸拉住小三头发狠狠踹几脚,痛快淋漓一场。可惜无论理智还是情感,她都不能接受自己做出如此行径。理智告诉她,加于小三的任何拳脚,只会让人瞧不起;情感在说,她素质好,不跟小偷一般见识。
办公室就那么层楼大,同事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陈冶在电梯遇到沈珏,互相夸了下对方打扮。沈珏长款白衬衫配小外套,窄腿裤平跟鞋,陈冶黑丝绒西装配窄裙,都是春天的装束。内心杜鹃啼血处处痕,外头门面越打扮得好,免得一败涂地。两人虽然看到了彼此眼下的黑影,却心知肚明,不往痛处挑。
陈冶坐下来,发现沈珏的msn签名是“你知不知道我很委屈”。她顿了顿,要不要提醒小姑娘,被其他同事看到没啥意思。陈冶平常不管闲事,今天却忍不住出手,敲字发过去,故意问道,“怎么,谁给你委屈了?”
她俩来得早,空荡荡的办公室没多少人,沈珏犹豫两秒,进了陈冶的小间,把事情大略说了,说时眼泪无声淌了下来。陈冶这才知道,沈珏和男朋友分手已经4个月。按她说来,事先无任何预兆,无声无息对方突然提出分手,理由和她在一起,压力大到透不过气。她递沈珏张纸巾,“嗯,哭吧。你家人知道吗?”沈珏摇了摇头,“我一直没敢说—”陈冶明白她意思,顾海东比沈珏妈只小8岁,沈家知道了不跳起来反对才怪。沈珏又补充,“我也不是怕父母反对,只是他始终不肯上我家……”没想到她还没嫌他,他先不要她了。陈冶点头,“父母哪里拗得过儿女。”她再递给沈珏张纸巾,“哭吧,哭完就好,十分钟后早会。”沈珏低头飞快地擦去眼泪,“谢谢。”陈冶问,“顾海东那边,还是你在跟?”沈珏点点头,“公归公私归私,这点我懂。”公司制度,销售按区域分配,沈珏跟的是上海及江苏部分地区,顾海东正是她辖区内的大客户,幸好他是老板,平常她只需跟采购打交道,省了面对面的麻烦。陈冶开解她,“他什么年纪,你多大?你前途无量,失去你是他的损失。”沈珏勉强笑,“我也这么想。”
失去自己是对方的损失。
劝人的话也是陈冶用来自疗的,只是劝人容易,劝自己欠说服力。
沈珏那点小烦恼,跟陈冶比起来小巫见大巫。恋爱中分手男女多着呢,再痴缠怨艾,总能慢慢放下。有纸婚约的不同,稳定的姻亲关系被打破,多多少少要向别人交代。陈冶的烦恼在于她得禀告父母整件事。父母不同于其他人,不是句我俩感情不合能打发的。她考虑了很久怎么说,可见到母亲的白发、父亲的佝背,又开不了这个口,特别在两老问起何志伟怎么好久没来时。他们说,你别光顾着事业,生命中最重要的还是跟亲人相处。
吃过晚饭从父母家出来,到他俩视线看不到的地方,陈冶失去所有力气。她把车停到路边,悲从中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这句质问脱口而出。
声音凄厉到陈冶被自己吓了一跳。她捂住嘴,简直不敢相信是发自她的声音,眼泪随即滚滚而下,滴在手上颗颗灼热。
我们的陈姐,丈夫的新欢说她不爱,所以能保持风度。可是,要怎样才算是爱?陈冶边哭边想,愿意生老病死与共算不算爱?愿意担负责任平分成功算不算爱?
有人经过,敲敲车窗。
陈冶赶紧抹泪醒鼻子,把窗缓缓放下条缝。借路灯的光看到张年轻的脸,她问,“什么事?”
那人犹豫着问,“你……没事吧?”
陈冶勉强笑了笑,“没事。”
对方走了,陈冶捂住眼,泪水溢出指缝。快透不过气了,原来受伤的感觉,是什么岔也不能阻隔它持续发作的。被遗弃的痛犹如穿心之箭,自己知道拔起便要倒下,所以不敢拔、不能拔,将伤口掩在如常言笑的外衣下。
她恨何志伟,从前七年里,也有很多欢乐吧,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离开。
她更恨自己,不能控制别人,难道还管不住自个的心?你既无心我便休。
陈冶不要这个粘糊糊下不了决断的自己。周一她进公司,在座已到岗的人齐齐惊呼,她长至腰间的乌黑长发换成微褐色短卷发,藕色衬衫配了条马裤。于众人掌声中,陈冶笑眯眯走进她的小间。
沈珏是起哄得来劲的一个,她把陈冶当成眼下的学习对象。自从知道她的事后,沈珏对陈冶除了佩服还是佩服,大姐就是大姐,情商好,控制得好,不像自己受点打击就失态。那天在陈冶面前,她竹筒倒豆子,把她的糗事一倒为空。
比如在钱柜喝醉了,半夜三更打电话给顾海东,骂他是个挫人。过后忍不住再打过去问有没有复合的可能。
“最开始是他追我……”她告诉陈冶,然后四个月前他突然说分手,“我知道,爱既然能莫名到来,自然也可以消失。可我不明白……”他说他需要空间,想一个人过。沈珏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傻眼了,完全听不懂他在说啥。直到他扬长而去,才发现自己缩成一团,蹲在地上说,“你浑蛋、你浑蛋……”像迎面撞上墙,痛得无法站直和思考。
“他说我喝多了,让我保重。”冷淡得如同她是陌生人。
沈珏吃不下睡不着。晚上睁眼闭眼都流泪,盼天亮可以上班,人前有理由强迫自己笑、说话。到白天又盼黑夜,至少不需强扮欢颜。默不作声她瘦了十几斤,柜里衣物齐刷刷由s号换成xs号。168的身高,瘦下来俨然同竹竿,站在电梯里成了一窄条。
沈珏知道妈妈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只是装傻不说。有次半夜十二点多,沈珏妈上洗手间,出来后替她塞被角。被人疼爱的感觉让沈珏把脸压在妈怀里,无声哭了半小时。妈妈珊瑚绒的睡袍特别柔和温暖,沈珏哭完睡着了。醒来五点多,晨光从窗帘角里溜进来,她钻在被窝里睁着眼从五点数到了七点,终于听到母亲摆早饭的声音,揭开一天的开始。
“我对不起父母,从小被他们捧在掌心上长大,为了一个男人难过得这样。可我管不住自己……”沈珏答应母亲,不喝酒,好好爱惜自己。她也能熬住不打电话不发短信,但还是做了些无聊的事,看情敌的博客、淘宝购买记录……所有情敌出现过的地方,她都想走一走。“她”爱穿diesel牛仔裤,她也去专卖店买了两条,不就两千多一条吗,你瘦我比你更苗条;“她”用sisley,她去买了套mer,反正不比你差;“她”在淘宝买的每件东西,她跟着也买。不知不觉这成了她晚上的最大乐趣,开电脑,看对方有没有新的脚印,然后踩在对方的脚印里跟着走。
不做无聊之事,何以遣有生之涯?她宽慰自己,总有一天我会好起来。现在,且寻乐子。
在刷爆信用卡前,沈珏被顾海东打断了不可告人的乐趣。她接到他的电话,“沈珏?”听到他的声音,她说不清自己欢喜还是忧伤。
然而他只是告诫她别再这样,“moveon,过去了就是过去,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