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抗洪去(1)

作者:刘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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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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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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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376字

按照惯例,每次演习结束后部队都会休整几天,为返回营地作准备。


我和陈林、欧文明在我的提议下买了若干零食,去看望许三多同志。


当我们三个请了假,提着两大袋零食往外走的时候,迎头正碰上蚯蚓。“哟,正找你们呢!”蚯蚓咧嘴笑道。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不定又有什么事呢。“手里提的什么东西?”蚯蚓问。


“吃的。”我回答。


“我们想去看看老乡许三多。”欧文明说话的时候恨不得扬尘舞蹈。


“就是演习时被我们捉弄过好几次的那个家伙。”陈林补充道。


“哦,好好。这次演习你们三个表现很不错,连里打算给你们记嘉奖一次。更重要的是,指导员也觉得你们这次表现很优秀,有点军人的样子!”蚯蚓说。


“连长,你这叫什么话?都当兵大半年了,才用‘有点军人样子’来表扬我们,这是讽刺还是表扬呢?”


“你们也别有想法,指导员可是不会轻易表扬人的,他的一句‘有点军人样子’那可不得了,咱们连谁荣获过他这样的高度评价?目前来说全连新老兵都算上也就你们几位,做人要知足,知足才能长乐嘛!”蚯蚓东扯西扯地说。我不得不说最近连长的文化水平确实见长。


“好了,”蚯蚓接着说,“不耽误你们办事了,总之一句话:以后好好干,我和指导员都等着看你们再演好戏呢!”蚯蚓说话间人已经飘出去很远,从轻盈的步伐可以看出,他现在心情不错。


蚯蚓前脚刚飘走,迎面便又飘来豆腐皮指导员。我心想这下完蛋了,没半个小时的说教肯定完不了事。


可我竟想错了,豆腐皮同志只是深情地注视我们几分钟之后,昂首挺胸地离去。啥叫高人?这就是高人,最高层次的表扬不是啰唆的语言,而是用眼睛深情地注视你。


轻轻地,他们走了,正如他们轻轻地来。他们虽然走了,许三多同志还是必须要去看。见到许三多之后,宾主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地会谈,并就下一步如何把老乡关系拉得更深入进行了磋商。在我三名同志的腐蚀拉拢下,许三多同志表示,他将不计被我方多次出卖之前嫌,以双方共同利益为重。整个会谈是在和谐融洽的氛围中进行的,会谈结束后我方向许三多同志发出邀请,希望其在方便时进行回访,许三多同志慨然应允,最后双方合影留念,握手告别。这是一次成功的会谈,和谐的会谈。


“对了,你们班长叫什么名字?”在和许三多告别时,我突然想起这样一个问题。


“嘿嘿,他姓万名山红,也就是说他叫万山红。怎么样?这名字够有个性吧?”许三多答道。


“个妈买皮哟,也太个性了,早知道他叫这个名字,我们就不抓他了!”我还没说话,陈林便笑着抢白道。


“快点走,回去还有事呢!”欧文明见我和陈林还在跟许三多起腻,便催促道。我和陈林当然知道欧文明说的是什么事——听蚯蚓说下午团卫生队的医生们要来巡诊!


卫生队巡诊并没什么大不了,主要是巡诊的医生都是女的,这点才最让人牵肠挂肚,女人啊,你可是部队永恒的话题。


当我们搭车返回驻训地时,远远便看见医护车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大堆人。


“晚了吧?那个许三多有什么好看的,在那儿浪费了半天时间?看见没有,晚了吧?典型的方向不明干劲大,稀里糊涂犯错误!”欧文明在我和陈林前面觍着脸,一脸无奈地说。


“欧文明,看着你现在这副见色忘友的不要脸相,我真想一脚踢死你!”陈林说。


“他这是还没见到色呢,如果见了还不得发狂犬病,嗷一嗓子扑上去?


我怀疑他上辈子不姓欧,而是姓西门!”我说道。


“其实在内心深处每个男人都姓西门,只不过有的表现出来,有的没有罢了!”陈林不经意说道。我心里微微一动,心说这家伙真还懂点哲学。


强攻不可能取胜,看来只有智取,刚想到这儿,欧文明便“扑通”躺在地上,看着我和陈林满脸疑惑,他低声骂道:“傻啊,快把我抬进去!”


我和陈林二话没说,前抬胳膊后抬腿,歇斯底里地大喊:“快闪开、快闪开,要出人命了!”


人群果然闪出一条道来,我和陈林在心里偷着乐,快步上前后却傻了眼,面前站着的哪里是什么漂亮女医生,分明是比蚯蚓还蚯蚓的山东大汉!这不禁让我想起个笑话来:一个爱看热闹的家伙某天上街看到一帮人在看热闹,他自己挤不进去,便大声喊道,大家让开,里面那个人是俺爹!当大家给他让开一条路后,他进去见躺在地上的却是一头驴。


假装闭眼的欧文明见此情此景,立马拧腰弹身而起,扑落扑落身上的土,对瞠目结舌的大个子医生说:“对不起,意外、意外啊,不好意思!”


“这就叫见机行事,懂不?”欧文明快速向人群外面走,边走边说。


“大家慢点,不要挤,我们会为每个人都看的,请大家不要挤!”忽然银铃般的声音从人群中间传出。


“不会吧?这个世界这么残酷?我们刚出来女医生就来了?”欧文明说。


“可能刚才她进车厢拿药去了,我们没注意到,刚才你的见机行事也太快了点,就不能等一会儿再蹦起来?”我对欧文明说。


“你怎么不等?就刚才那位壮汉医生,要是给我扎一针,不把我打死才怪!”欧文明说,“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应该怎么办?”


“要不你再来一次?”陈林说道。


“你丫是死人啊,有这么整人的吗?刚扑棱一声站起来,现在又去?”


欧文明说。


人类发展史一再告诉我们,历史往往掌握在不要脸的人手里。在我和陈林一再推脱的情况下,欧文明万般无奈又躺了下去。


“他妈的,你们都是人吗?”欧文明骂道。


刚才的场景又重现了,我们依然顺利地杀进重围。是她,真是她!我们日思夜想的小泽圆护士。她依然是那样前凸后翘、小脸白嫩,虽然脸上带有几分疲惫,但依然那样风姿绰约,美不胜收。她当然已经把我们忘得一干二净,因为像我们这样看着难受、却又不怎么污染环境的无赖,每天在她周围都会出现几百个,还是保守估计。


“怎么了?”小泽圆问道。


她这话本来是问我和陈林的,但躺在地上的欧文明却把持不住,回答:


“我肚子疼啊,快要疼死了,啊……”那表情、动作和语调,倒像生孩子的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小泽圆问。


“从……从……刚才,对,就是刚才!”欧文明说着向我和陈林抛了个媚眼。


问过几个简单问题后,小泽圆开始给欧文明做例行检查。听诊、量血压、验血,折腾了大半天,小泽圆一脸疑惑地自言自语:“没什么问题啊!”


后来我才知道,她之所以现在的态度比以前大有改观,是因为有人向团长投诉,说团里的卫生队女医生把战士不当战士看,简直连猪都不如。


团长很生气,专门对卫生队进行了整顿,至于投诉的人是谁都有可能,比如我们三人中的一个。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不是很清楚,就是小泽圆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去水库洗澡。


“就是想拉屎却怎么也拉不出来,想撒尿吧又感觉口渴,而且总是梦遗……我说小泽,不不不,我说医生啊,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欧文明继续卖弄风骚。


我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小泽圆,对欧文明的表演无可奈何。小泽圆脸憋得通红,谁能想到她曾经是多么威猛?可现在就算她明知欧文明是在演戏,却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做野蛮护士了。团长的批评可不是开玩笑,用蚯蚓的话说,一个团有几个团长?


欧文明似乎也看透了这点,色迷迷的眼睛死盯着小泽圆的胸部看,而且是超近距离、越来越色。周围的人开始还不知道咋回事,慢慢才彻底明白过来,不时发出阵阵不怀好意的笑声。虽然这笑声里并无恶意,看热闹的占大部分,但我心里还是有着一丝莫名的味道往上涌。


刚才那个山东壮汉男医生仍然在旁边给其他战士看病,竟半点也没觉察这边有异,我真是佩服得不行,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男人。我越看欧文明的眼光越生气,感觉就像本来是我专有的东西,现在却让一个黑小子和我共同分享,真是相当不爽。


我起身用力捅了捅欧文明,说:“行了,走吧。”


欧文明气急败坏地跟着我和陈林走出人群,这时我看到小泽圆向我投来轻轻一瞥,那一刻我的心里顿时被一种幸福感充盈起来。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她知道,那一瞥是属于我的,属于我一个人的,个中滋味真是相当幸福。


“你也真是的,再玩一会儿多好?我就喜欢看她那种愤怒又不敢发作的表情!”在回去的路上陈林说道。


我没答话,只看着欧文明,欧文明看都没敢看我,就像被我抓住了什么把柄。他有这种感觉其实很正常,但我似乎也感觉自己真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我以为欧文明会一直沉默下去,可我又错了。


“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欧文明终于冒出这句来。可以想象陈林听到欧文明这句话的表情和感想,那是相当惊讶。


我用眼睛狠狠瞪了瞪他,意思说欧爷,咱别在这里说行吗?可爷到底是爷,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接着说:“少瞪我,我早就发现你们俩不对头,今天……”


“等等!”陈林没等欧文明把话说完,便做了个篮球裁判暂停的动作,“请你把事情说明白点儿,什么叫早就知道?早到什么时候?”


欧文明白了陈林一眼:“陈林,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个白痴!第一次咱们去看病,我就注意到马斌这小子看那护士的眼神不对劲。不是我批评你,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善于观察生活,观察懂吗?那天晚上我们在水库边看人家洗澡,那里面就有小泽圆。就是他——”欧文明指了指我,“就是他把瞄准镜夺过去不让我看的!”


他这些话算是捅了马蜂窝,在我们三人世界里,没什么比错过偷看裸体姑娘更让人后悔的事了,更何况是我人为造成的。果然,陈林一下子便冲上来使劲掐我的脖子,意思是说,让你小子吃独食,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裸体女人的力量是无穷的,陈林差点把我掐休克才住手,但他仍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叛徒甫志高,而他是江姐。


“你说,这家伙还办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陈林指着欧文明厉声质问道。


“刚才咱们离开的时候,马斌还跟她眉目传情呢!”欧文明补充。


我心说这家伙是什么眼睛?我以为这个世界没有第三人看到,人想办点事咋就这么难呢?


陈林又不干了,按他的意思,如果还想做哥们就要补偿,我求爷爷告奶奶,涕泪横流地哭了半天,陈林和欧文明才终于答应:如果我连续请他们吃一个月的零食,外带洗他们一个月的内裤和袜子,他们就放过我,饶恕我的不义。我也算看清了,什么战友?这两个都是黄世仁的祖宗!


我们三个还没走进帐篷,一个老兵却从帐篷里窜出来,一把拉住我们焦急地说:“你们去哪儿了?班长都找你们半天了!”


我边走边想,郭班长找我们能有什么事?好事肯定没有,坏事似乎也不应该,因为最近我们好像没干什么坏事。


“大家坐好了,下面我传达一下刚才在连队开会的会议精神。”郭仪一脸严肃地说,“按原计划我们将于明天返回营房,不过现在计划有变,上级命令我们直接奔赴湖北洪湖抗洪前线,那里发生了百年不遇的洪水灾害,整个江汉平原危在旦夕。”


很多当过兵的人回忆自己的军旅生涯,都觉得生活充实,而且非常锻炼人。充实和锻炼人这两个词如果换个说法就是:累得跟孙子似的!只不过前一种说法听起来更有诗意。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梳理自己回忆时总是会想起所受的苦难,这是否也算从侧面告诉自己,人应该多受点苦,以使自己的回忆更加丰富?


我所知道的是我们就要去湖北抗洪了,第一次感觉到“抗洪”这两个字离我这么近,以前只是从电视上看见,所谓抗洪就是一堆迷彩服扛着沙袋在大堤上来回跑,一趟一趟就像蚂蚁搬家。


班务会开完后,我、欧文明和陈林找来一张中国地图看。


“这么远啊?在地图上都这么远,这要真走起来不累死人?”欧文明说。


“走着去?就算你跑过去也早就堤毁人亡了,长途执行任务肯定是摩托化行军,笨蛋!”陈林说道。


“完蛋了,我还不会骑摩托车呢,这可怎么办?”欧文明看着我说。


“两个白痴!”我骂道,“你以为摩托化行军就是每人骑一辆摩托车在马路上乱窜?摩托化行军的意思是所有部队全部上车,再行驶到目的地,知道了吗?”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每人配发一辆摩托车呢,这得多少摩托车啊!”欧文明喃喃自语道。


“妈买皮哟,人没文化真可怕!”陈林也自言自语着。


“人有文化更可怕!”欧文明顶了一句。


“姥姥的,出去抗洪才真可怕!”我说道,“现在计划生育抓得这么紧,我哥家却已经生了两个女儿,我妈还等我给他争口气抱孙子呢!”


“三十六计走为上,到时候实在不行,咱们就撒丫子跑吧。”欧文明说。


“跑?亏你说得出口,你还最可爱的人呢,可爱个屎!”陈林鄙视地看着我和欧文明。


“就你伟大行了吧,你不怕死行了吧?全世界你最能行了吧?”我说道,“少跟我装高尚,到时候真来了事,没准你比谁跑得都快!”


陈林听我这么一说,便咧咧嘴道:“唉,连话都不能说了?”


如果让我选择世界上最讨厌的事,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搬家,而部队好像最喜欢的事就是搬家。从这儿搬到那儿,又从那儿搬到另外一个那儿,我虽然对这种搬来搬去的做法深恶痛绝,但却也没办法,因为这似乎和艰苦奋斗一样是我军的优良传统。


等我们把吃喝拉撒睡卧走等东西全部搬上车时已是傍晚,放眼望去,集结地域所有车辆车灯闪烁,整装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