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干民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09
|本章字节:12278字
我心想这名字可真俗,但转眼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许三多是多么好的一名同志啊,我竟然还嫌人家名字俗,我才俗!
走了不一会儿,我们便到了一个建筑物旁边,等走近一看,建筑物的墙上赫然写着一个字:男。
我在心里骂道,这帮家伙也太没人性了吧?竟然把自己的战友关在厕所里?虽说部队每行军到一个地点都会自己开掘五谷轮回之所,原有的厕所基本上废弃,但这对于欧文明来说已经够劲了。
“你先隐蔽起来,我去把岗哨摆平!”善良的老乡许三多说。我这才注意到,那位班长吃过一次亏后,这次干脆派了双岗,两个人五大三粗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秦琼和尉迟敬德。
我闪身躲到角落里,许三多大大咧咧地朝岗哨走过去,因为我的距离非常近,可以清晰听到他们的对话。
对方问:“谁?”
许三多回答:“是我!”
对方说:“哦,许三多啊,是不是刚才班长的话把你刺激得睡不着了,现在还像夜游神似的转圈?”
“唉!可不是嘛,刚才自己的失职,把脸都丢到国外去了,这不班长说要罚我站岗,让我过来换你们俩,快回去睡觉吧。”
那两人互视一眼,然后乐得屁颠屁颠地回去睡觉了。就这么简单,别以为我的脑袋出了问题,竟然把哨兵写成这样,实际情况就是如此简单,由此可见,长时间的和平对于军队来说,无疑是那盆最终能把青蛙煮死的温水。这本身就是个奇怪的悖论,军队的存在是为了维护和平,而长时间的和平却损害了部队的战斗力。
“我给你放哨,快进去救你的兄弟吧。”许三多说道。苍天!我又一次被他感动了,善良的好老乡啊,我要赞美你。
我掀开帐篷帘子,欧文明像只虾米似的在角落里蜷缩着,脑袋夹在两膝间,听见有动静,他抬起头来。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竟然在他眼里看到了泪光,唉,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欧文明也不例外。
“就知道你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欧文明起身淡淡地说。
“他妈的,你连声谢谢都没有?”我笑着问。
“谢谢?我都救你好几次了,你难道还不该回报一次?我们快走。”欧文明说。
等欧文明走出帐篷看见许三多后,吃了一惊:“怎么又是这位贤弟?真是贵人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充分说明欧文明已经历练出来了,我由衷感叹着。
“别用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和恩人说话,要是在古代,咱们俩恐怕得跪下给人磕头呢!”我说道。
欧文明赶紧收起刚才那副嘴脸,把右手放在胸前:“我向马克思保证,我对这位兄弟绝对怀着万分的崇敬和感恩。”
“他叫许三多。”我插话道。
“多么个性的名字啊,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我真想为我们的许三多兄弟唱上几首赞美歌!”天底下的垃圾人都一个德性,我在心里想。
“对不起,还得委屈一下兄弟。”我转身对许三多说。
“知道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为了兄弟我甘愿两肋插刀,别说绑上几回,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义不容辞。”许三多慷慨激昂地说。
我忽然想到了那位班长,同样是人差别咋这么大?欧文明倒不客气地说:“三多哥,好人做到底,干脆把你的衣服借给我穿穿吧,这么冷的天(当时室外气温应该不低于摄氏三十度)。”
“行,没问题,不就是件衣服吗?拿去!”善良的老乡许三多说道。
我心想欧文明这厮真恶心,连三多哥都出来了,如果再对人家有所求的话,他会不会叫人家三多爹、三多爷?
我回头望着许三多,见他眼神中充满悲壮与鼓励,悲壮是因为他又一次为义气被束缚,鼓励是因为他真想让我们回到小石桥边上去冒烟,至于我们为什么要穿他的衣服,他想也不想、问也不问,一个多么善良的人。
“陈林呢?”欧文明迅速换上许三多的红军制服,跟在我屁股后面边走边问,“不会跟我一样被捕了吧?”
我把陈林的情况大致跟他说了一下。“那我们是先接陈林还是先捣毁红军总部?”欧文明问。
这家伙的语气能把我气死,就我们这两个自以为联盟的家伙,还想去捣毁人家红军总部?能捣个乱就不错了!我回他道:“我们既不去接陈林,也不去捣毁什么红军总部,先去把那位班长收拾了再说!”
“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说先办谁咱就先办谁,先去搞定那讨厌的班长,然后再去捣毁红军总部!”欧文明说话的语气是那么决绝,好像要上刑场一样。
“请你别再用捣毁这两个字行吗?真恶心!”
“好了,不用就不用。不过那家伙的帐篷在哪你知道吗?我们总不能挨个找吧,时间可不早了,天一亮,我们说不定就又会被抓住。”
“跟我来!”我朝欧文明挥了一下手,朝刚才许三多所在的帐篷走去。
当过兵的人都知道,部队晚上扎寨睡觉是有讲究的,一般情况下副班长在最边上,而班长在最里面。我让欧文明在外边把风放哨,然后自己摸黑走进帐篷。
帐篷里臭味扑面,至少混合有脚臭、口臭、腋臭等味道,我捂着鼻子,小心翼翼地朝帐篷最里面走去。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在这种情况下要想找到那位班长,简直是对我这两天运气好坏的检验。
正在我犹豫不决、徘徊不定时,忽听一个声音大叫道:“让你小子跑!
跑啊,跑啊……”
我吓了个半死,心想这些人也太有战斗力了吧?他们睡觉的时候也戴着夜视仪?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黑暗里,如木雕泥塑,连呼吸都停了。可过了好一会儿竟然没声音,我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暗骂道:说梦话也不打个招呼!
一不做二不休,我顺手从旁边铺位中摸到一个背囊,长长出了口气,有这个东西一切就都有了。我从背囊侧兜掏出一把剪刀,在黑暗里开始干起裁剪工:把他们每人的迷彩裤都剪掉一条腿,为了特别照顾那位班长大人,我干脆把他的迷彩上衣剪成背心,把迷彩裤剪成短裤。经过白天辛苦的演习,这些兵都睡得像死猪一样,因此也没人发觉我在搞鬼。
发泄完之后,我又拿走他们所有人的针线包。别觉得我小家子气和可笑,对待这种有点本事、在连队又有点地位的班长,侮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通常结果是他们会气得半疯,至于那种毫无意义的单挑,在一般情况下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做完这一切,我悄悄溜出帐篷,轻轻出了一口气,看着站在门口的欧文明,我好像已经看到明天早上他们整个班气急败坏的样子,会不会发疯不知道,日子肯定不好过就是了。领导肯定会批评他们战备意识差,连帐篷里进个大活人都不知道,再加上这帮家伙少数民族一样的装扮,领导肯定会气得半疯!想到这里,我的脸上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你小子笑什么?”欧文明问道。
“跟我来。”我边走边把自己干的缺德事告诉欧文明。
欧文明说:“你没给陈林弄一套红军制服吗?”
我从背后拿出一个布包:“当然忘不了,你看这是什么?”
“这还差不多。不过,我总觉得你这样做不算爷们,偷偷摸摸、抠抠索索算个啥啊!”欧文明说。
“要是像个爷们,早他姥姥的被人抓住了,还能来救你?别得了便宜卖乖,要不你去装一回爷们?把他们全叫醒,告诉他们你来报仇了,和他们一个个单挑!”我说道。
“你别生气,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就事论事,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欧文明解释道。
“我觉得只要能达到目的,采取什么手段并不重要,特别是在敌众我寡、双方力量对比失衡的时候,比如说现在。”我说道,“先别讨论这个问题了,快去找陈林。”
我们摇头摆尾地走出大门,可是却找不到陈林的影子。“这个王八蛋,让他在这里等着,又跑哪去了!”我小声骂道。
“嘘,你听是什么声音?”欧文明说。
侧耳一听,竟然是陈林的呼噜声。老子在敌营命悬一线,你他妈的却和周公约会。我和欧文明顺呼声摸过去,照陈林的屁股就是一脚。
“谁……是谁?”陈林猛然惊醒,揉揉眼睛看是我们,说:“妈买皮哟,让老子休息一会儿都不行?”
“还休息个屁!”我说,“成败在此一晚,快把衣服换上跟我们走。”
等陈林换完衣服,我说:“三个苦命的孩子终于再次凑齐了,让我们朝着目标——红军总部继续前进吧。”
“没有一丝危险,没有一点悬念,也没有丝毫挑战,这叫什么啊。”在返回红军总部的路上,陈林说。
“悬念、挑战和危险都会有的,现在我们就是***敌人心脏的一把利刃,这次演习的进程不是在两军指挥部里,而是在咱们三个人手里!”我坚定地说,这样说是为了鼓舞他们俩的士气,顺便也鼓舞自己。
红军指挥部的大部分灯火已经熄灭,只剩下几盏日常照明灯,发着昏暗的光,但指挥部外的哨兵可一点不含糊。已经被我们绑起来的许三多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还是自己解决吧,怎么解决呢?那可是两个训练有素的大活人,腰里都别着电警棍和报警器,稍微有一点差错,他们把那两个东西随便一弄,我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欧文明和陈林眼巴巴地看着我。“看,只知道看,我脸上也没写着主意,看什么?”我说。
“别忘了,在此次作战行动中你可是领导,这种时刻不看领导看谁?
真是的!”欧文明说。
“当然了,啥叫领导?如果我们的办法比你还多,那你还当个狗屁领导?干脆让我们当算了。”陈林也来了劲。
我强压怒火,心想这两只白眼狼,现在倒神气活现起来,早干什么去了?“到底有没有办法啊?”欧文明又在催促。
“没办法怎么当你们的领导?”我说,“时间紧迫,敌情复杂,我们只能以快取胜,经过我的深思熟虑,我决定采用二战中闪击战!”
“锤子哟,憋了半天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啥子闪击战?干脆直接说明抢不就行了,干吗还说得这么好听。这种馊主意我五分钟能想一筐出来,你信不信?”陈林说。
“你姥姥的,这个组长老子不干了,你来行吧?你来!”我一伸手把陈林拽过来。
“早和你说过,跟领导说话要注意分寸,别没大没小的,看看,领导生气了吧?”欧文明打着圆场。
“你们爱去不去,再不去天都亮了,到时候可别后悔!”说完我大踏步朝红军指挥部走去。
陈林和欧文明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上来,红军指挥部门口的两名哨兵当然又和上次一样,非常配合地问了我们口令。不过我估计他们肯定在想,都这么晚了,你们几个兵蛋子来指挥部干什么?
经过这几次的行动,我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似乎在干这些偷鸡摸狗事的时候,都显得特别有天赋,这个发现让我很难过。因为小时候俺爹妈和教科书上都一再教导,说要做个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英雄,而不是鸡鸣狗盗之人,可现在呢?我恐怕得让爹娘伤心难过了。
好在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看岁数,有些时候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当两个哨兵被我们结结实实绑起来时,他们还在瞪着眼睛,眼神中的意思是说: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
他们当然不能说话,因为嘴里都被塞了袜子,是我们三个刚从脚上脱下来的。我朝他们一抱拳,说:“兄弟,实在对不起,战争来了,你不知道吗?”陈林和欧文明一个劲朝躺在地上的两位兄弟鬼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到底是指挥部!当我们掀开布帘走进去时,心里不由自主地感叹。
十几台笔记本电脑整齐排列,电报机、电话机、电台和无线电发射器应有尽有。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欧文明问。
“你要是知道,就不是新兵蛋子了。”陈林回了句。
“我们不但善于建设新世界,更善于破坏旧世界,管他姥姥的是些什么东西,反正全部毁掉就是了!”我说道。
“这些东西应该很值钱吧?毁掉岂不是浪费?”欧文明自言自语地说。
“是吗?”我反问,“我怎么不知道?没听说过。”
陈林接过我的话:“我也没听说过!”之后发出一阵冷笑。
我看看他们两个:“快上吧,还等什么呢?经受这么多磨难,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辉煌吗?”
“上!”欧文明和陈林齐声道。
干这种不地道的事,我们早已默契到不用言语交流的地步。我从边上搬来椅子,三人齐刷刷往上面一站,然后脱掉裤子,对准那一台台闪着光的新机器就开始浇水。
“哎!你们看。”欧文明边进行边说,“我这里冒烟了、冒烟了!”他奸笑着转头看我和陈林。
从演习的军事术语来讲,冒烟就意味着光荣牺牲,对于这些我们叫不上名的机器,我想应该也是如此。机器们吱吱冒着白烟和着刺鼻的骚味在整个帐篷弥漫开来,整个指挥部如坠雾中。
毁坏完毕,我们带着无比满足的表情跃下椅子,相视坏笑着走出指挥部。陈林拉住我和欧文明的胳膊,用手指了指旁边,我和欧文明顺方向一看,原来是个野战停车场。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让我们乘车回去。
于是我们改变行进方向,朝野战车场走去。野战车场当然也有岗哨,但同样被我们摆平了,不同的是在我们绑住他之后,他竟然不服气地乱扭乱动。陈林扯掉衣服左臂上的野战止血棉塞在那家伙嘴里,可他脾气似乎不太好,仍然在地上折腾个没完,索性我们抬起他扔上了其中一辆野战车,抓个俘虏也不错。
打开车门爬进去,陈林看看我,我看看欧文明,欧文明又看看陈林,我们三人一齐望向驾驶员位置。
“都他妈的不会开车,我们在这里忙活个球啊!”我说。
“我在家倒是开过几天手扶拖拉机。”欧文明小声说。我心想差得也太大点了吧?这可是辆日本三菱的野战车啊!
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时间不能再耽误,换岗时间一到,被下一班哨兵发现我们,那就前功尽弃了。赶鸭子上架!我把欧文明推到驾驶员座位上,于是伟大的欧文明便用开拖拉机的经验摆弄起三菱越野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和陈林越来越绝望,看起来这次真要完蛋了,别的不说,光是那一台台新机器,就够我们赔半辈子的。
嘟嘟……嘀嘀嘀……远处响起起床号的声音。
“你他妈行不行啊?”陈林憋得实在受不了,照欧文明后屁股就是一脚。真神了,“轰”地一声,汽车发动机响了起来。
“你不会早点踹啊!”我冲陈林吼。
手扶拖拉机的方向盘和三菱越野的方向盘差别太大了,可在这种情况下,欧文明竟然能把车摇摇晃晃地开走,我还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但这辆三菱越野车对新主人显然并不感冒,刚开出野战车场的门,就像脱缰的野马朝临时搭建的围墙直撞过去。以前听人说军品质量好,其中当然包括三菱越野车,在欧文明的驾驶下,这辆三菱车竟把临时围墙撞了个大洞,而且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马克思保佑,千万别闹出人命来!我心里暗暗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