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县城四日游(3)

作者:刘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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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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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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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790字

等我们身边这位强人“咔嚓咔嚓”照完相之后,我捏了捏两位仁兄的胳膊,小声说:“看见没有,右边那个家伙好像来者不善啊。”


“先穿衣服。”陈林说。


“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别在这里待了。”欧文明急急忙忙地说。


你不撞车车撞你,我们三个正是应了这句话。当我们拿出衣服还没来得及穿时,那哥们已经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走过来,一股酒味也随之扑面。


“小子,肌肉练得不错啊!”那家伙说。


我们放下衣服,潜台词是:准备战斗吧。听这哥们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基本上属于没事找抽型的,再加上喝了点酒,万一有个什么事,先保证我方不吃亏再说。更何况对手有多少人还不知道,像他这种人,单独喝闷酒的可能性基本不大,因为这家伙一看就不像那种郁闷的人,倒像是经常给别人制造郁闷的人。


果然,我们刚把衣服放下,周围已经围上来高矮胖瘦五六个人。


“肌肉是练出来的,”我回答道,“也不太好,一般吧。”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些人都欠练?”对方说。


天地良心,我可没这个意思,我想起了那句话:欲之加罪,何患无辞?


“哥们,咱先把衣服穿上行吗?”陈林可怜兮兮地说。我知道陈林是在装,这话如果是欧文明说倒还可以,可现在的欧文明知道这种场合他应该少说话。


“我让你装!”脸上有疤的那家伙没说话,他身后的马仔却横着蹦出来一个,同时轻轻扇了陈林的脸一下,这一巴掌不轻不重,意思应该是挑衅,潜台词是,如果你不反击,我还有可能饶了你。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也没想明白,那天晚上在桑拿浴室里的架是怎么打起来的,完全没有理由,我们三个虽然不算良民,但也绝不是无事生非之辈,不是说军民鱼水一家人吗?鱼儿怎么敢轻易得罪水呢?后来我才明白,世界上并非每件事都有原因,如果我们是鱼,老百姓是水,那么那天晚上的几个家伙也绝不是什么好水,充其量是被污染的水,而鱼儿是不喜欢在被污染的水里生存的。


以至于多年以后,我们三人赤身裸体斗恶霸这件事仍在该县被广为传颂,主要原因是那几个家伙在县城里基本属于恶贯满盈、杀人抢劫,吃喝嫖赌样样都干的主,而广大人民群众由于种种原因又拿他们没办法,于是咔嚓一声炸雷响,上天派来了我们仨。


那马仔可能平时鱼肉百姓已经习惯了,觉得这轻轻一扇很正常,但这次阴沟翻了船。他的手还没离开陈林的脸,陈林便抬起手抡圆胳膊照那个家伙就是一巴掌,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那家伙竟然在原地转了720度,充分证明陈林这一巴掌的力道,也说明澡堂地板的防滑工作需进一步加强。


无毒不丈夫,既然对方已经先动手,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正所谓兵贵神速,在对方人多的情况下,如果不采取闪电战,最后灭亡的很可能是我们。于是也用不着打招呼了,我后撤半步的同时目测一下距离,然后一个边腿照着脸上长疤那位仁兄招呼过去。那位仁兄估计练过,竟然很专业的用手来格挡边腿,可能是功夫片看多了,一般情况下如果你没练过金钟罩铁布衫,这种危险的动作最好不要做。


我的腿踢穿他的双手,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脸上,那家伙“哎哟”一声栽倒在衣柜边的一张小床上。欧文明趁热打铁,跟步上前抬起手,照那家伙的小弟弟就是一拳,在没穿衣服的情况下,打男人的要害更方便了。


对方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必须攻其首要,擒贼先擒王就是这个意思。


刀疤脸手下那帮小喽啰一看眼前这个形势,便知道遇到了硬手。一般情况下应该作鸟兽散才对,这帮家伙可能平日里欺负的人太多了,今天显然有些不服气,一个个跃跃欲试地想要上来。


我心想,再不来点狠的恐怕是不行了,我向欧文明递了个眼色,欧文明纵身上前使劲按住刀疤脸,照着他的脸左右开弓,不一会儿就遍地开花了,这叫做武力震慑。我再递个眼色给陈林,陈林迅速移动到我身边,我们俩顺手抬起旁边的小床用力一掀,朝刀疤脸身上猛砸过去,这叫做武力征服。


那帮家伙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欧文明这边还在开弓放箭,没完没了。我和陈林适时挺起胸脯,双手交叉于胸,以不可一世的姿态站在那帮家伙面前。这时那帮家伙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和信心,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的表现再次印证了一个道理:敌人并非我们想象中那么强大!


摆过造型之后,我摆手示意欧文明和陈林穿衣服。老大就是老大,不服不行,就在我们穿衣服时,躺在地上装了半天死的刀疤脸兄弟竟然忽忽悠悠站了起来。而且手里还莫明其妙地多了半块板砖(经事后调查,此砖用于垫床腿),用尽全身力气朝我脑袋上砸来。


刚才打他的人明明是欧文明,现在他却一个劲朝我招呼,估计他和我们一样采取的是擒贼先擒王战术。你太小瞧我了吧,如果连这点防备都没有,还当什么兵?哥们好歹也是入伍一年的武警,天天吃苦受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有人在背后袭击时,给他一个烧鸡大窝脖吗?


我头都没回,一个漂亮的后蹬腿正中那家伙前心,事实证明,即使在没有翅膀的情况下,只要受力足够大,人也可以飞起来的。刀疤的着陆点非常安全,和他那帮弟兄们相拥在一起。


我们穿完衣服,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外走。但我们错误地估计了对方,也忘了自己是在对方地盘上,不是有句老话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浴室外面用杜甫的话说,那真是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三四十个全副武装的地痞兼流氓让人看着都眼晕。刀和砧板都已齐备,就差我们这三条鲇鱼了。


外面这几十号人看到我们往外走,两眼立刻都放出绿光,我知道,他们等候的只是一声令下,然后就乱刀把我们砍成鱼肉馅。


这下可玩大了,我在心里想。据我所知,我们三个都不具备张飞那种于万人中取上将首级的素质。形势很严峻,后果很严重,怎么办?我瞄了一眼陈林和欧文明,他们和我一样也冒虚汗了。我很快找到了问题关键,眼前这群狼们之所以还没动手,因为他们在等一个人,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刀疤脸。


于是我迅速转身朝浴室里冲进来,满脸开花的刀疤脸和几个小喽啰正气势汹汹地迎面赶来,此情此景换了我也会气势如虹的,毕竟外面有几十号兄弟罩着。我风驰电掣般赶回来,显然有点出乎刀疤脸的意料,这就是恶少作风,和这种傻子过招,你只要稍微动点脑子,他就会满地找屎吃。


对方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我便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陈林和欧文明就算再没脑子,也得属于专业选手之列,和那帮只知道欺负弱小、横行乡里的纨绔子弟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两人一瞪眼,便吓退了那帮被砸得五迷三道的家伙。


于是,影视作品里经常能看到的场景出现了,我用右手狠狠掐着刀疤脸的脖子,左手抓住从刀疤脸手里刚夺过来的半块板砖,在陈林和欧文明两护法的掩护下朝着人群走来。在行进过程中,陈林和欧文明一直也没闲着,时不时用那双长满厚茧的手敲打一下刀疤脸的脑袋,并伴之以“老实点”、“再乱动就打死你”等经典台词。


这几十号人马谁也没敢动,看来这刀疤脸还是很有些地位的。我心中暗喜,示意陈林拦下一辆出租车,在打开车门的瞬间,我抬脚给了刀疤脸一个结实的正蹬,然后迅速钻进车里。整个过程如流水线般流畅,没有丝毫破绽。如果我们坐的那辆车能绝尘而去便可大功告成,可事实告诉我们,不光好事多磨,坏事往往也多磨。


这辆车刚开出去不到一百米,紧随其后的那帮家伙开始望车兴叹时,出租车却突然熄了火,而且不管司机怎么折腾,它就是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当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后面那黑压压一大片时,哭丧着脸央求道:“几位大哥,实在对不起,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个月大的女儿,一家老小全靠这辆车养活,可不能让它变成废铁啊!”


显示觉悟的时候到了,陈林拍拍司机肩膀,一本正经地说:“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连累你,军民鱼水一家人啊。”


陈林说完朝我和欧文明摆了摆手,迅速跃出汽车,然后当然就是一路狂奔了,但我们并不很紧张,因为我们相信那帮家伙绝对追不上我们,跑是我军的优良传统,早在很久以前,我们就用自己的脚底板跑过国民党反动派四个轮子的汽车,摆脱这几个小地痞,还不是大手摘黄瓜——手拿把掐。


可事实证明我们错了,至少说形势没那么乐观,后面那帮家伙见我们坐的出租车出了问题,感觉好像上天在帮他们,便潮水般朝我们涌来。


当然,革命战士毕竟还是革命战士,玩起命来不含糊,逃跑起来也是天下第一。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四五个家伙显然比我们三人更具备奔跑天赋,在大部分人离我们越来越远时,这几个家伙却离我们更近了,有个家伙一抬腿基本能踢到我的屁股。


这还了得?我示意欧文明和陈林排兵布阵,两个家伙心领神会,于是正在狂奔的我忽然来个急刹车,当然陈林和欧文明早有准备。我们三人同时停住脚步,后面那几个兄弟显然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心里可能还在笑。


我们忽然停住后迅速蹲下,降低重心来了个黑虎掏心的架势,当然不是掏他们的心,我们抓住其中三人的脚脖子,然后迅速起身,在惯性作用下,那三个家伙便美滋滋地来了个前空翻。


现在可不是恋战的时候,我们一旦得手便不再纠缠,起身之后像三辆开足马达的摩托车,向县城边缘绝尘而去。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真金不怕火炼!专业选手就是专业选手。


车是不能再坐了,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了桃源盛地——牛犄角村。


“奶奶的,总算归位了!”我长长出了口气。


“妈买皮哟,我现在看见牛犄角村怎么跟见了亲爹似的?”陈林感慨道。


“不对吧?”欧文明忽然惊道,“那两个人是蚯蚓和豆腐皮吗?”


“还真是他们!这下可完蛋了,你看蚯蚓那脸黑的!”陈林说。


“完蛋什么?你就知道完蛋,蚯蚓的脸啥时候白过?把口径统一就行了。你们都听好,总原则是打死也不说,分原则是除了玩,我们什么也没干,如果都问玩什么了,我们就把打架以外的事情都说了,明白吗?”我对欧文明和陈林说。


“明白。”两人小声答道。


“看你们三个这副熊样,就知道肯定没干好事!”蚯蚓的话让我们三人大吃一惊,看来事先豆腐皮给他灌了不少迷魂汤。我心想豆腐皮啊豆腐皮,如果有一天我要是咸鱼翻身,成了你的上级,非把你兑上醋和香菜,就着馒头吃了不可。


接下来不到五分钟的盘问过程和上次的打架事件差不多,由此我和陈林也更加坚信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没了一个叫欧文明的家伙,这世界无疑会更美好。


驻训点临时连部内。


豆腐皮说:“老杨,这次我不想多说了,处分是肯定要给的,关键是怎么给才能让他们心灵上有所震撼,对于这样几个顽固派,不来点非常手段绝对不行。你听听刚才欧文明说的那些事,这哪里还是什么武警战士?分明就是三个穿着军装的古惑仔!当然,这三个顽固分子里,欧文明的觉悟相对来说,还是要高于马斌和陈林的。”


“高个屁,这就叫出卖,知道吗?今天他能出卖自己的战友,保不准明天上战场就把咱们两个给卖了,这种人还有觉悟?”蚯蚓不屑地说,“你刚才说的非常手段指什么?把他们三个拉出去毙了?”蚯蚓说完,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老杨,我跟你说正事呢,你怎么总是嬉皮笑脸?你心里还有没有一连,你是连长,你有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豆腐皮质问道。


“咱们还是谈谈你给我介绍女朋友的进展吧。”蚯蚓笑着说。


“你少跟我扯淡,公是公、私是私,不要总拿这个事打岔,今天这个处分是给定了,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豆腐皮说。


“你看看,你这是不尊重我党的议事原则,要搞一言堂吧?你放心,为了维护咱们连队党支部意见的一致性,我同意你的建议,给他们来点非常手段。”


“什么维护连队党支部的一致性?我这是为了维护纪律的严肃性,清除我连内部的不安全因素!”蚯蚓话还没说完,豆腐皮就把话头抢了过来。


“那这样吧,”蚯蚓说,“他们不是出去放松了三天吗?咱们关他们每人一天的禁闭作为惩罚,怎么样?”


听蚯蚓这么一说,豆腐皮瞪眼看了蚯蚓半天,才气乎乎地说了句不搭调的话:“等两个月后人家女孩来了,到时候看你有本事再吹牛皮!”


驻训点临时禁闭室内。


所谓临时禁闭室,其实就是一个小土房,建在村外的小河边上,门口派上一名警卫,警卫也是本连人,现在站岗的是通信员小白。


“不是我说你们,当初你们就不应该去什么县城三日游。”小白透过禁闭室唯一的小破窗户对我们说。


“不是三天,是四天。”陈林说。


“为什么当初不应该去呢?说说你的理由看。”我说。


“对,说说理由。”欧文明小声嘟囔着说。


“你这个死性不改的叛徒!”我和陈林狠狠地瞪着他,声音虽然不大,但极富杀伤力。欧文明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一看现在这情形,便像变戏法似的,自己乖乖地缩到阴暗角落里去了。


。?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