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火烧竹林(1)

作者:王少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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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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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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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280字

好硬的土!好尖的土!


惨叫声中,那几名士兵身上被射得稀烂,弃刀狂舞,倒地抽搐而死。


余下的士兵们停下了脚步。


向秀一点头,毋邱俭会意,知道目前最要紧的莫过于给对方迎头痛击,造成威慑之势。


一念甫动,毋邱俭已经身刀合一,弹簧般飞身而起,双手抱刀,向士兵们直冲了过去。


见毋邱俭来势凶猛,洪楚马盾二人颇为忌惮,一左一右掠开了。


士兵们不知好歹,竟上前与毋邱俭对砍。


毋邱俭满脸杀气,面如灵官!“哗啦啦”一扬手,只见空中一阵刀剑乱飞,继而听得阵阵惨叫,——原来毋邱俭用的是分形刀法,一招之下,已有一二十人横尸在地。


士兵们无不骇然,纷纷往后退去。


马盾大喝道:“不许退!”但哪里管用?


这时,只见对面的人都缓缓地站了起来,并肩往前走了一步。


士兵们为其气势所慑,一时怖然,各自紧握手中武器,只待马盾洪楚二人一下令,就上前混战。


柔桑公主忽道:“你们可知我是谁?”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眼前这个绝代美人是谁?又为何与嵇康等人在一起?但觉其眉目之间,隐隐有股无比尊贵的气质,再加上国色天香,令人顿生自惭之意,不敢仰视。


马盾估计她就是嵇康的夫人、当今皇帝的妹子柔桑公主。出发时司马昭与钟会都没有对如何处置这个公主作明确指示,因为关涉重大,一时之间不敢妄动。


洪楚是个好色之徒,此时见了柔桑公主的美色,恨不得马上上前抱住啃上一口,鄢眼光十分淫邪地投在了柔桑的身上。


正痴望间,忽见柔桑公主身旁嵇康雪寒的目光向他射来,不由得心中一凛,垂下头来。


刘伶向士兵们喝道:“你们好大胆!竟敢明火执仗前来犯上。


你们可知这位夫人是谁?——她就是当今天子的皇妹柔桑公主。你们身为魏国臣子,见了公主为何不下跪?”


士兵们大惊之下,跪倒了一大片。


马盾怒不可遏,对跪倒的士兵们一阵乱踢狂吼:“起来起来!跪什么跪!见了司马大将军你们才可以跪,其他的人一概不准跪!”


这么一吼,士兵们猛然醒悟了。平时军官们灌输的思想一下子起了作用——去他的皇帝,去他的公主,老子一概杀杀杀、奸奸奸!


一个士兵兽性大发时,犹可止之。


而当一群士兵兽性大发时,那就很难阻止了。


然而人性终胜兽性,嵇康他们见这群野兽丝毫不受美的感化,无不大怒!


嵇康与毋邱俭意动手动,一人抱起柔桑公主,一人拉着刘伶,杀人阵中。向秀静观其变。


两人用的俱是“连杀”之手法,刀剑挥舞之下,对方早已倒下一大片。在当世两大高手面前,这些士兵算倒足了霉!


两人气如长虹,刀剑如雪如火如急雨飞瀑,冲得那些士兵七零八乱,无不落荒而逃。


两人下的都是死招,招招见血,绝不放过。


马盾、洪楚二人见手下如潮水般的败退下来,呵叱不住,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对敌。


士兵们见二人出手,趁机退在了一边。


马盾、洪楚二人见嵇康与毋邱俭好生了得,大大地超出了意料,顿时为之气短。


马盾毕竟是高手,心中还有三分信心;何况他知道,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援兵可就到了。


但嵇康岂容他们活到钟会来到?见二人出手,一声长笑,掠了过去——


“且慢!”向秀这时忽道:“叔夜,你只让邱先生与之对阵即可。”


嵇康会意,知道向秀是要他保持体力好与钟会交手,于是抱着柔桑公主如燕离柳梢,莺落枝头,复掠回坟前。


士兵们看呆了。


毋邱俭出招。


马盾先还了一招,洪楚接着也还了一招。


二人配合相当默契,功力强劲,招式巧妙,可是眼看就要触及毋邱俭的身子时,却见对方略事抵挡,突然间以刀插地,缓缓地把身子倒立起来,左手扬起……


发招!


就在二人惊愕之际,毋邱俭一声狮吼“着!”左掌之中,罡风激射而出,蓬然四散。


马盾情知不好,急忙运功一挡,然而大盗毋邱俭之名岂是浪得?这一招掌力极为雄浑,马盾胸口中招,立马骨折。洪楚来不及运功,立刻被毋邱俭的掌风所击杀,口吐鲜血,仰头倒地而死。


毋邱俭不过两招,即将洪楚、马盾二人打得一死一伤,确实刚猛无俦。


毋邱俭暴喝道“滚!”


士兵们见对方如此厉害,一窝蜂地往山下退去。马盾混乱中抢过一个士兵手中的连弩,趁毋邱俭不备,从一个被肉眼遮住的角度一箭射出,穿过两个士兵的胸膛,正中毋邱俭左臂。


谁也没想到马盾会使这种射法,见毋邱俭中箭,四人急忙上前。


嵇康知道箭有毒,当即拔出往马盾挥去——


马盾脖子一歪,那箭把一个士兵紧紧地钉在一根竹子上。


眨眼间士兵们逃得干干净净,地上横七竖八留下了六七十具尸体。


嵇康封住毋邱俭的穴道,一番推拿,将污血逼出。毋邱俭取出随身携带的白约敷上,不多会儿左臂便又活动自如,哈哈大笑。


向秀赞道:“邱先生真是好身手!”


初战告捷,五人大为鼓舞。


刘伶猛喝了一口酒,转递给毋邱俭,毋邱俭将酒喷在了伤口上,毫不觉疼。柔桑公主在一旁看得实在是心惊,紧紧地靠在了嵇康身上。


嵇康笑拥美人,轻拍玉腕。


向秀问:“邱先生,你估计钟会还有多久攻上来?”


“正常情况下应该很快。现下马盾领军败退,钟会一向惯于作战,一定会及时修改他的进攻策略,重新布置一番。依我看,他们虽急于求成,但决不肯兵行险招,总还需半个时辰才会攻上来。”嵇康点头表示同意。


“好!”向秀当机立断:“我们也应变。刚才我观察到他们带有火器,到了最后,定会火烧竹林……”


刘伶与柔桑公主闻此均吃了一惊。柔桑公主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心想怎么可能呢?这么美这么绿的一片大竹林怎么会被烧掉!还有我们的房子……


这一点毋邱俭与嵇康也都想到了,一直苦无良策,此时见向秀说破,乃问:


“何以解之?”


向秀缓缓道:“五行之中,克火者,水也,但火若太大,小水无用。如今我们虽然可以从屋后潭中取到水,但若整个林子着火,那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刘伶听了着急起来:“那怎么办呢?不如大家冲出去!”刚才刘伶在混战中也杀死了两个士兵,不由得豪气十足。


向秀摇头道:“不成,我们人少他们人多,最不利的就是混战,那样将会被围困而死。刚才邱先生与叔夜的御敌之术自然神奇,但我想当对方人数超过了两百名,同时向我们冲过来时,亦是极难阻挡的吧?”


毋邱俭点头道:“是这样的”。


嵇康这时仰百望大,心中想:“那么该怎样办呢?一定有法子的……”


向秀见嵇康苦思不得其解,乃声如流水,平静地向众人道:


“我有一策,可保无虞……”


“子期你快说!”刘伶催道。


向秀道:“五行之中,唯有水才可以克火。可是在五行之外,犹有一物,可以克火,那就是气。”


“气?”这下连毋邱俭也不懂了。


嵇康则为之心一动,顿时释然。


向秀向嵇康含笑点头,向大家解释道:“大火起时,其上气流滚滚,如波浪一般,当此之时,我们便可以扬起帆来,乘着大气,避开地面的大火,飞越此地。庄子日:‘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这真是天人奇想,乃绝处逢生的妙策!嵇康击掌叫好。


毋邱俭从来没听过这样的理论,不知是否行得通,一时沉吟不语。


刘伶则听得大跌酒壶:“你……你是说我们从空中飞过去?这样就可以避开大火了?”


向秀笑道:“正是从空中飞过去,只要有帆即可。”


“可是帆呢?”柔桑公主也发问道。


向秀一指地面:“在这里!来,大家动作快一点,把这些士兵的衣服剥下一些来,缝在一起,可不就是帆了?你们看,这些士兵的衣服都以葛纱制成,耐磨,不易坏,又轻,正是制作帆布的绝好料子。至于帆板,就更好解决了——我们无须拆房子上的木架,就地取材即可:伐巨竹而破之,把它削成一片片薄薄的、长长的、结实的宽板,把帆用粗绳系在上面绑紧,可不就是一艘艘空中帆船?我们就可以乘着它们从高处起飞了!大家看,那儿就是我们的跳台!”


大家随向秀所指的方向望去,原来就是屋后山顶上的那座高岩。在碧竹的掩映下,远远望去,上面地势高平,确实是一个极便起飞的跳台。


众人听了向秀的法子,无不瞠目称奇,但细想又都信服。好计好计!我们今日都可尝一尝御风而行的滋味了。


大家说干就干,先计柔桑进屋避一下,转眼就剥来了一大堆衣服;再找来针线、绳子、斧子、柴刀,一阵敲打忙碌,不多会儿就做成了四架滑翔器。


刘伶手最巧,一人做了两架。向秀也完成了一架,毋邱俭不如二人灵巧,勉强完成了一架。向秀又让刘伶统统检查了一遍,爬到房上试飞,果然是十分轻巧灵活,如鸟翼一般。


柔桑公主听到房上有声音,跑出来看,惊呆了。


五人勇气倍增。


嵇康没有动手,稳身站在了前面守护,眺望四方。


刘伶还要赶着制一架,嵇康远远地笑道:“不必了,我骑鹤飞去,岂不更美?”


大家都知道以嵇康此时的修为,已是身轻如燕,“骑鹤飞去”并不是开玩笑。再说阮籍那只鹤是一只大鹤,十分善飞,又极灵驯,原来阮咸就抱着它飞骑过,应该没问题。


大家举首望去,那只鹤正在高岩上翩翩起舞,向他们打招呼呢。


于是就这样决定了:嵇康骑鹤,四人乘滑翔器,大家就此离去。


向秀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准备撤退,趁敌人未至,抢先占领高岩。”


刘伶道:“何必这样着急?等杀了钟会再走也不迟……”想到杀敌痛快,他不禁又大喝了一口酒。


向秀肃然道:“事已急矣,不可拖延!我们这就拿好帆板,速去高岩。为稳当起见,还请叔夜与邱先生断后。”


嵇康摆手道:‘‘我一人在此就可以了。邱先生可护送子期、伯伦与桑儿至岩上!”


毋邱俭道:“好!”


柔桑公主不肯走,嵇康无法,哄了又哄,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嵇康剑尖垂地,就等钟会上来。


渐见远处竹梢摇动,钟会攻来了。嵇康冷然微笑,心甚藐之。


钟会快步从林中抢出,手执血剑,身后是一二百名鼓噪而进的士兵。


见只嵇康一个,钟会情知有变。再举首一望,看到林后有座高岩,高岩之上,有一只大鹤在那儿拍舞着翅膀,像是在迎接人来。


钟会知道毋邱俭他们几个一定是去了高岩,于是一声尖啸,通知那边的夏侯无极速速拦截。


但他刚一发声,嵇康也随之发出一声比他的啸声更为尖锐、更为刺耳的长啸!两股啸声缠绕在一起,如“龙战于野”,只震得满林叶落……


万竿碧竹沙沙作舞……


啸到了最后,这山林中的万竿碧竹难以忍受这尖啸之声,竟渐渐地倾斜了,望去是一泻千里的一片竹浪!


士兵们七歪八歪地捂住了耳朵,不敢细听。


两人已经拼上了内力。


中气渐微,钟会见通知夏侯无极的目的已经达到,戛然止住了声音,上前跨出三步,逼视嵇康。


而嵇康此时依然仰天长啸着,其意态之间有股说不出的豪逸与悲凉。


今天玉树临风日,便是他日大树凋零时。


夏侯无极在竹林那边听到了钟会的啸声,马上折路前去截人。


双方刚好相逢在高岩的一侧,四人将上未上,正走在路头,见敌人骤到,只好返身迎敌。


幸好他们已占据了上岩的路径,不至于腹背受敌。然而即使如此,情形也是万分危险。假使对方万箭齐发,他们四个根本就无法躲开,恐怕……


果然,夏侯无极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弯弓搭箭,密密麻麻地对准了四人。


向秀见又被逼到了绝境,十分恼怒,心想终是功亏一馈,为之奈何!


柔桑公主此时已吓得手足发抖,刘伶一下子把她挡在了身后,猛喝了一口酒道:“莫怕,有刘大哥在,他们不敢伤害你。”


柔桑公主勉强笑了笑,又担心不知嵇康那边如何了,实在是放心不下,清泪盈眶而出,恰如花雨浇石,让人看了无不觉其凄美。


士兵们见柔桑公主如此美丽又如此凄惶,一时都下不了手,无声无息中,双方僵在了那里。


毋邱俭此时脑中飞旋不已,苦思破敌之计……


马盾向夏侯无极低声道:“这女的是嵇康的夫人柔桑公主。我们一直以为她还在宫中皇太后处,谁想……”


夏侯无极这下可为难了。他现在虽说效命于司马昭,但从家族渊源上讲,谁都知道夏侯与曹氏本是一家。按辈份算,柔桑公主当是他的侄辈。


对于那些执掌权柄的曹家人,无论是太后曹爽,还是皇帝本人,夏侯无极一向并无好感。可眼下他面对的却是柔弱无助的柔桑公主!


到底天良未泯,夏侯无极令手下放下弓箭。


只听得“哗啦啦”一片响。原来那些士兵为柔桑公主的美色所眩,无不一时心神恍惚,尚未听清命令,手中的弓箭早已稀里糊涂。


地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