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道家剑法(2)

作者:王少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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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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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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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002字

前面渐渐开阔起来,好一片碧绿的大草原,到处是牧民的帐蓬。往来的行人有穿汉装的,也有穿胡服的,语言不一而足,有的骑马,有的骑耗牛,有的骑骆驼。此地民风淳朴,牧民们极好客,两人随便找了一个帐蓬补充了食物与水,又各装了一大袋鲜草系在马臀上。


路旁有放羊的牧童牧女,见两个汉人神采飞扬地驰马而过,都惊讶地往他们这边张望,直到人影消失。


又走了三天,二人来到魏国与西域诸国接壤的边界。有些地方驻扎着军队。两人避开军营,拐进了一片大戈壁。


这大戈壁上卵石嶙嶙,不时可见一截一截的枯树干,戈壁中间有道干涸的河床,里面早已没水了。不时可见“河心”的淤泥里冒出一条条死鱼来,细看已成化石。


岸上有一只牛头骷髅,双角朝天地翘着。想来这儿原来也是一片草原,水草丰茂,后来却不知什么原因变成了戈壁荒滩。


兀鹰在他们头上高高地飞翔,远远传来呜呜的胡笳之声。


到西域了!阮籍与嵇康相视而笑。


两人放慢了速度,就在马上喝着水,谈起昔日老子出关后情形,莫非正如我辈今天一样?


两人恍恍惚惚,微微闭了眼,骑着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时令已近中秋,阳光却还热得很。前面的地气蒸腾着,晃荡着,好像要起海市蜃楼的样子。


走了半天,又到夕阳西下的时候,两人终于穿过戈壁,驰进一片沙漠。


这时正是黄昏,夕晖金灿灿地映在沙漠上,万里瀚海,一片金黄。两人赞叹着,驱马徐行。


阮籍知道在沙漠里不能乱走,好些沙是浮沙流沙,底下是虚的,一踩空了就会掉下去。幸好昨天在路上问了一个牧民,知道只要沿着沙丘的脊线走曲线与回线,便可确保无虞。


阮籍见嵇康兴致勃勃地,似乎想要在这儿奔驰,急忙笑而止之:“不可”。嵇康无法,只好跟在阮籍的后面。


走了大约十里,天气愈见阴暗了。


嵇康问:“今晚何处驻脚?”


阮籍道:“听牧民说,前方有座古时城堡,应该就在不远。”


嵇康最喜欢寻访古时遗迹,听说前方有座古堡,大喜过望,拍马走在了前头。


两人尽力寻找着,不多久,果然远处出现了一道参差不齐的黑线。两人精神大振,放马一溜儿过去。


近了近了,果然是座巍峨的大城堡,望去约有数十丈之高,黑塔一般。两人恐怕是海市蜃楼,定了定神仔细望去,不错不错,真是一座壮丽而苍老的古城堡,上面群鹰飞翔。


两人正要冲过去,忽一抬头,发现天空转眼之间,已经变得乌黑。沙暴快来临了!两人哈哈地尖笑着,使劲拍马,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古堡脚r、。


好险!两人回头一望,只见后面黄沙滚滚,夹着一阵击地狂吼的暴风,飞来飞去,直捣得乾坤震荡,天地变色,一片大浑沌。


群鹰哀叫着纷纷窜进了城堡里,两人座下的马也怕得不停抖动,把马尾甩成了一蓬乱丝。两人一跃而下,牵马进了城堡。刚一进去,外面的沙子就雨点般地打在了身后。


沙如雨……


雨如沙……


在这沙雨的冲卷之中,古城堡依然屹立,仿佛是一座上古神灵留下的巨大躯壳。


城堡里非常开阔,四处密闭,正是防避沙暴的好地方。两人把马喂了草,抖去身上的沙子,继续往里走。只见里面层层叠叠,中间一道石梯直通顶上。两人大喜,沿阶而上,欲凭高一观沙漠风暴的壮景。


越往上走,似乎越热,台阶也变陡了,两人拉着手,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渐渐地台阶更陡了,两面的土壁光滑如镜,如身处悬崖之中。


两人停了下来,坐着聊天。


“那年我去华山,走到了长空栈道,因积雪太多,没有过去,叔夜你是怎样过去的?”阮籍问。


嵇康笑道:“踏雪而过。”


阮籍也笑了:“不怕滑下去?”


“怕甚!滑下去那就滑雪吧。昔年我曾见一山民,赤手攀岩如猿猴,如蜘蛛,如蚂蚁……”


阮籍大笑:“为何越来越小了?”


“他越爬越高嘛。”


“你当时在何处?”


“我正在洞中,是在树梢葛藤闻看到他的。如今洞穴犹在,惜乎斯人已远去。”


“你是什么时候闭关的?”


嵇康想了想道:“大约二十来岁吧……”


阮籍往事蓦然上心头:“我刚关时比你还小,那时母亲犹健在,每天为我做饭。难忘儿时,书房中,青灯下,母亲教我为人之道……”


说到此处,阮籍滴下泪来。此时的阮籍已是四十多岁了,但想起母亲在时的岁月,确也难耐心中的思念。


嵇康道:“嗣宗,请勿伤怀。人生天地间,难免有丧亲之痛。庄子曰:‘天丧我’,又曰:‘世丧道矣,道丧世矣,世与道交相丧矣’;孔子亦云:‘噫,天丧予!’还是书经上说得好:‘时日……’”


阮籍接过嵇康的话道:“时日曷丧,予偕汝皆亡!”


二人大笑而起,沿阶疾步而上,长衣拖地,若上古之帝王!


塔内渐渐闷热,却更加开阔了,望去如天穹,映照四周。


阮籍心里忽然一动念:“此塔内景如斯,若自顶上而观之,又是何景?”


嵇康想也不想道:“必呈三角之形……”


阮籍心中又是一震!


嵇康这时也明自过来,甚觉有趣。


“那又如何?”


阮籍叹道:“大凡地上之建筑,皆‘人屋’也,而此塔有通天之势,乃‘天屋’也。天屋虽然亦有人迹,但它修时必因天人而起……”


“天人?”


“仙人也。仙人飞于空中,观云海如潮,地面之山海累累如盆景,四望皆如倒悬之景,有时难免茫然,不知方向,此塔三角攒尖,虽不甚高,亦必可作飞行之路标,真是奇哉妙也!”


嵇康笑道:“你现在飞一飞试试看!”


阮籍作势要“飞”,自然是飞不起的,嵇康童心大起,哈哈一笑,托起阮籍腾身而上——


如蝙蝙飞翔于暗夜……


如灵豹奔跃过山涧……


如雄鹰之盘旋……


如巨象淌水而过,稳而无险……


两人沿塔壁滑行,观天字如盖,笼罩四野。


那两匹马在底下仰望着他们,扬蹄奋尾,大有羡慕之意。


两人大笑,笑声四荡于天屋之中。


嵇康略一凝神,侧耳聆听,已察回音有异,便知塔内必有;道,否则声波不会有如此细微的震动。


乃势如蜂鸟,倒飞而去……


阮籍被他搞晕乎了,“哎……我的手!”


双手竟一时失重,虚飘飘地抬起,好像要脱臼而去。


“嗣宗勿惧!”嵇康轻轻将身一旋,自空转角,长衣飘散中。已托住阮籍缓缓落下了。


阮籍感觉甚好,定睛一看——


落脚处松松的,又到了另一处洞口。


里面很幽暗。


静谧无声。


这时天快黑了,里面却似有幽光透出。


相衬之下,外面黑沉沉的,让人不想再回去。


洞里洞外,恍若两个世界。


嵇康这时好像想起了什么,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


那笑容如春泉……


如春山……


如春山下的一脉春泉,荡漾心问。


幽微之情,宜细细体味。


隐秘之境,宜细细观赏。


嵇康回首笑道:“嗣宗,我们进去吧。”


“好!”


二人小心翼翼地步入洞中……


洞中之路曲曲折折,不知有多长,但二人都知道这洞在塔中,不比在山上,再长也有限,路之尽头,必有奇景!


果然,前面似有花影摇晃,二人疾步上前,仰头一看,不由得……


不由得痴了。


原来那摇晃的并非花影,而是人影。准确地说,是画影。


他们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画。


画中之人,是一群裸体少女,正自天而降,玉腿纤长,皆有龙蛇之姿,日月之态,妩媚甚矣,清灵甚矣。


亦有少女披着轻纱,那纱随臂扬,似长江舞出三峡,婉约纵横而又浩浩荡荡,虽轻描淡写,却有惊天之势!


更让人倍感亲切的是这群少女的嘴角都带着笑,浅浅地似春闺看花,又似月下待人,又似离尘已久,乍见昔日之玩侣,微微惊讶中,喜意已盈盈上脸……


嵇康阮籍二人默默地看着画,良久始叹息而去。


说也奇怪,他们出洞时,外面依然亮亮的。


遥想西面群山之上,金色晚霞正在迎风狂舞,那晚霞中的红日沉沉入水,将西海之波染得一片金红……


很快升到了城堡的顶端,正想凭栏远眺,忽然看见那边角落里,竟然坐着一个人。


两人十分惊讶,相互望了一眼,走了过去。


这人光着头,身穿麻衣,脸上略有些胡子,神态安祥,也正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们。


阮籍与嵇康见这人不是汉人,应是个胡僧了,不知道能不能通语言?当下也不及多想,双双向这胡僧施了一礼。


那胡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坐下来说话。两人于是坐下,心里都想此行不虚,竟于此处得遇胡僧。


佛教自西汉传入中国后,二百年内并无多大起色,僧人还不多。虽然阮籍他们是魏国人,地处北方,常见有西域之人往来长安洛阳,但胡僧却并没有碰见过几回。


听人说,这些胡僧不相信中国的仁义之说,不与人相亲,如今看来,未必是实。


阮籍道“大师何来?”


正担心能不能听懂,却见那胡僧道:“贫僧来自天竺。公等仪表非凡,可是中原人士?”


两人见这胡僧会说汉话,大喜望外;又见他谈吐雅致,无疑是个高僧了。


嵇康问道:“大师欲往中原否?”


那胡僧呵呵笑道:“公等欲往西域否?”


两人也呵呵大笑。


眼看外面天色已晚,沙暴也已停了,两人与胡僧说了会儿话,又回到城堡脚下。


晚上两人枕沙而眠,睡得很香。嵇康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到了天竺,谁知那儿不见一个胡人,全是汉人;到处茂林丰草,一群一群的大象趟水而过;几只不知名的大鸟,拖着长长的尾巴,极优雅地在他和阮籍的面前翩翩飞过。


天亮了,嵇康对阮籍说起此梦,大家一笑。两人又到顶上去看,那个胡僧已经走了。


两人也不在意,把马儿喂得饱饱的,又上了路。


阮籍年长,昧口却很好,一路上就喝白水,吃干粮,也吃得津津有味;嵇康正当盛年,精力旺盛,再加上又懂得炼气辟谷之术,就算三五天不吃不喝也没问题。偶尔也喝点水,嚼点干粮,纯粹是陪阮籍,怕他老兄一个人吃东西没劲。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马踏清秋,随意往西行去。


?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