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无意中救了一个共产党

作者:王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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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生活·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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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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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4668字

当吴村镇的老少爷们知道教书的李先生也是共匪,理当砍头的时候,已是苍山暴动烟消云散后的好长一段时间了。


而最先知道这一消息的则是我姥姥。也正是她,偷偷地让我大姨跑步去报了信,从而……


对于这一“无意中救人一命”的积德行动,我姥姥一直记忆犹新,以后的日子里常常谈起。


那是某一天的一大早,县长张涉远骑快马,带着三个保安团的人来到吴村镇。进镇后,经直去了吴四爷家。进家后便大门一闭,不再出来,像是有什么机密之事。


那么,后来的事情怎会被我姥姥知道的呢?请听我慢慢讲来。


张涉远一行人匆匆来此,吴四爷自是重视,便安排午饭。镇里的“差饭”一般由我姥姥去做,因为她有最拿手的菜煎饼。


我姥姥一听说又有“官差”,而且还是给张县长做饭,便急急忙忙赶到了吴家大院。而且,还带了我大姨做帮手。


娘俩一进门,便忙活起来。这菜煎饼看似简单,其实道道特多,这也是我姥姥把大姨带来的原因。首先是挑烙得火候正好的煎饼,以麦子煎饼最好,高梁煎饼也行(穷人则多是以地瓜干为主的煎饼),要不干不湿,太干了,不好折叠,太湿了口感发粘;其次是要选上好的韭菜(其它菜也可),摘掉大叶、腐叶,清洗干净,并一定晾干(不能晒),而后是配上好的虾皮、葱花、姜丝、花椒粉;用花生油(豆油亦可,最忌猪油),搅拌成馅。临烙的时候,再放盐,因为盐放早了,会杀掉韭菜的鲜味。最后一道工序最重要,那就是在把馅子摊到煎饼里的时候,还要打上一个鸡蛋摊开。煎饼好了,鸡蛋也熟了。然后趁热吃最好。能让你一气吃死!


需要说明一点的是,以上介绍的仅仅是工序。实际操作起来很难很难,我母亲就跟我姥姥学了一辈子,但味道只能是吃个半死。


也就是在这些复杂的准备过程中,我姥姥无意中听到了张涉远泄露出来的天机。因为吴家的西偏房(专门用来存放、摘、洗蔬菜、副食的房屋,再往东的一家是锅灶房),离着客厅太近。


……


……


张涉远继续说:“蒋委员长最近是下决心了,一定要赶到日本大肆入侵以前消灭共产党,不给日本人入侵留口实”。


吴四爷说:“小日本也太坏,好好的东三省怎么一下就变成了满洲国呢?”


张涉远则说:“日本人固然很坏,但老毛子也不是玩意。林则徐早年曾说过,给中国带来灾难的只有两个国家,俄罗斯与日本,而俄罗斯比日本更坏,历史上就是如此,如今,共产主义已经害了俄罗斯,红色苏俄打着共产主义的幌子,利用他们在中国的这些代理人,正在干着比沙皇俄国还要大的美梦,那就是赤化整个中国。蒋委员长说过‘赤祸即俄祸,为民族之心腹大患’!”


只听吴四爷一声长叹:“这就是中国的可怜与无奈呀,身前是狼,身后是虎,让人难以取舍……”


张涉远口气肯定地说:“当然是先驱苏俄,后驱日本。这就是委员长亲自提出的‘攘外必须安内’(注意,是必须,而不是必先)。不管怎么说,在***上,蒋委员长和日本是一致的,整个西方民主阵营是一致的。唯有共产主义是全世界民众的公敌……”


“是呀,近来我老琢磨,共产党凭什么……”可能是太气愤了,吴四爷咳了两声,“凭什么就把别人辛辛苦苦几代人积攒下的家业说没收就没收了?什么叫公有制,国有制?这个公家是谁?这个国家又是谁?”


张涉远半天没说话,大约停了一会:“……这个还真不好回答。过去嘛好说,是皇家天下,讲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士,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共产主义的公有制、国有制嘛?那只能是他们的一级级官员和政府了,他们谁都可以说自己代表什么国家和人民……”


吴四爷骂了声:“就像庙里的和尚说自己就是佛祖。”


张涉远的口气像是举枪瞄准:“所以要坚决平息共产土匪。在这一点上,咱们韩主席倒是挺配合的,如今,经过几年的弹压,山东境内的共产党已大部绝迹。前一阵子的苍山暴动是一次最典型的共产革命,他们不但分了私有业主的财产,还要了所有业主的命,比起南方的共产暴动来,其血腥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广东的海陆丰暴动,匪首彭湃竟公然提出,想入农民协会的,要杀20个以上的富人……”


“啊,这不比土匪还土匪吗?”吴四爷一声尖叫。


张涉远说:“所以,对这帮毫无人性的共匪,必须毫不留情的镇压,至于李仲文,绝对是死路一条。只不过是要走一下法律程序,我们是合法的国民政府,不是土匪,说杀人就大刀一抹。”


李仲文?这不是教书的李先生吗?


……


……


至此,我姥姥才惊起一层鸡皮疙瘩。


此前的所有谈话,对她来说,似懂非懂,差不多有点像在街上听《杨家将》或《三侠五义》。但要杀她认识的李先生,她可就……


李先生一个教书匠,孩子头,怎么会是杀人越货的共匪?虽说说话有些癫狂,但毕竟是书生。


嘿嘿,不管怎么着,不管谁杀谁。俺先救那个被杀的,大鼓书里不是说“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吗?那俺就救李先生一命。都说俺命硬,先前克死过十几个人,那俺今天就软他一回……


“桂花,过来。”我姥姥叫过了我大姨,大姨正在帮她往馅子里倒香油。


“快,去学堂告诉你李老师,让他赶快跑,往后山………”姥姥如此这般一交待。


“咋得了?”我大姨毕竟是孩子,根本反映不过来。


“别多问,赶快去就是。不然就没命了……”


于是,大姨就撕开了她的大脚丫。娘俩无意中为中国革命立了一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