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熊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41
|本章字节:14032字
“一种已经绝迹的蒙古语系语言,曾经被几个游牧民族使用过,在蒙古统一之后渐渐消亡,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失传的已经不可考证,不过……”李伟杰不无得意地哼笑一声,“幸运的是,语言学家依然可以对它进行破译,并表示压力不大。”
“那么这些羊皮卷和符文剑上写了什么?”
“羊皮卷上的内容似乎是记载了某人的言行,有故事,也有历史,还有宗教仪式之类的东西……另外还有一些治病救人的偏方,包括草药学的知识,可惜那些草药的名称也使用了格姆多罗文,比如‘奇奇哈努’这样的词语,就算翻译出来,也很难找到所指的植株。”
“哟,你还能念这个格姆多罗文啊?”
看着林飞羽略带崇敬的目光,李伟杰当然不会说“奇奇哈努”只是一个随口编造的发音,他润了润嗓子,继续道:“……那把符文剑,上面用的不是格姆多罗文,而是蒙古语,xxx,xxx之意,看装饰和精美程度,很可能是哪位大汗赏赐的‘纪念品’。”
“这些东西,他们是从哪儿搞到的?”
“根据赵信的口供,是从一个山区里墓穴中偷出来的,还没来得及把赃物转移到安全地点,事情就发生了。之后,赵信一直在不停地重复什么‘遭到了诅咒’之类的话,当然,没有人相信他就是了。”
“诅咒?有意思,”林飞羽笑道,“那个墓穴在哪儿?是谁的?”
李伟杰欲言又止——而从这个转瞬即逝的微妙表情中,林飞羽觉得自己已经很接近问题的关键了:
“莫非是……还没有找到?”
“问题恰恰在于已经找到了……”老李微微低下头,刚好将自己的目光隐藏在镜片之后,“可我这边没有记录。”
“怎么可能?”林飞羽放下了手里的文件袋,“当时被派往固阳县负责侦讯的人呢?是谁?这里面怎么也没有记录?”
李伟杰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异样:
“是冷冰……和他当时的搭档——陆地。”
林飞羽恍然大悟似的长叹了一口气:“唔,是冷冰啊……”突然,他又揪起了眉头,“等等,不对啊,老李,我记得他每次任务都要写个长篇大论出来的,不可能没留下记录。”
“删除记录的命令是由魏伟亲自下达的,因此我连审讯报告都没见到,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与赵信到底谈了什么。”
“魏伟?你说处长?”
“当时还只是代理处长,”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裴佩突然插话道,“我加入国家安全保卫局那会儿,他才就任的特勤七处处长。”
这番解释并没有让林飞羽脸上的疑惑有所消退,反而勾起了原本就很强烈的好奇心:
“他干嘛要下令删除记录?有什么具体的理由吗?”
“没有,实际上,冷冰和陆地在审讯完毕后,直接把口供交给了我……我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完,就被领导拿去调阅了,之后我就再没看到那份口供。”李伟杰顿了顿,“之后,我记得,就在第二天,魏伟带领了一支大队伍从北京出发,前往内蒙古寻找那个墓穴。”
“冷冰也在其中?”
“不,”李伟杰摇摇头,“但陆地在,冷冰被留在这里待命,无所事事了整整半个月,直到魏伟回京。从此之后,这个案子就没了下文,也再没人提起来过。”
“处长带人去了内蒙古之后呢?发生了什么?那墓穴的具体位置在哪儿?”
李伟杰叹了口气:“他要是还活着的话,你可以亲自去问他,可惜你现在问的是我,所以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那么考古队呢?七处找到的遗迹,在确认安全之后按道理不是应该通知当地文化管理部门的吗?”
“至少我这边没有类似的记录……”李伟杰扶了一下镜框,“你想想看,羽,连我这个搞机要文件管理的人都不知道那墓穴在哪儿,搞文化管理的人会有可能知道吗?”
“出勤却没留下记录!案子不了了之却连个报告都见不着!这根本就不符合规定嘛!”林飞羽难掩脸上的愠怒,“我猜,你不想让一处知晓本案,原因也正在于此吧?”
“哎呀哎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李伟杰揶揄道,“连我们家的羽都知道要按‘规定’来办事了。”
“别开玩笑了,老李,我正心惊胆战着呢,如果这案子和我现在处理的事件有所关联的话,我实在想象不出它的真相到底是个啥模样。”
林飞羽倒真不是在夸大其词,至少在这个案子上,他的想象力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我记得在那份口供里,赵信先是提到了‘诅咒’,又说是被墓穴里的幽鬼缠身,总之没讲出个所以然来,说不定……”李伟杰侧过身,用手抹了抹下嘴唇,“只是说不定啊,你案子里的被害人,也就是南京的那一家四口,也是中了类似的‘诅咒’,或者被什么妖魔鬼怪给缠上了呢。”
“大哥,拜托了,”林飞羽哭丧着脸道,“您好歹也是特勤七处的元老,说点有建设性的好不好。”
“人越老就越迷信……算了,破案也不是我的强项,”李伟杰笑着歪了歪头,“总之我能提供的东西,也就是这么多了,口供没有备份,我实在记不得里面的内容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赵信提到了墓穴的情况和地图……哎呀!”他猛地一拍脑门:
“该死!该死!瞧我这记性,我怎么把地图给忘了呢!”
“就是嘛!地图!”林飞羽眼睛一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我就知道老李你还藏了好东西,把地图给我,让我去会会那什么幽鬼。”
“不,地图不在我这儿,要让你失望了,羽。”李伟杰又恢复了之前心平气和的语态,“但‘地图’的来历我忘了说,这可是相当关键的部分呢。”
林飞羽心头一紧——莫非这破案子还有愈发复杂的趋势不成?
“还记得吗?我说过,赵文远他们是‘蚯蚓’?”
“对,才说过还没几分钟呢,”林飞羽不耐烦地点点头,“职业盗墓人,怎么了?”
“按照赵信的说法,去内蒙古作案完全是受人指使,他们只是相当于雇工的角色,不是主谋……”李伟杰又转向屏幕,用单手在键盘上慢悠悠地操作起来,“而为他们提供消息和地图的人,名叫许霆,也就是……这位仁兄。”
屏幕上显出了一张老版身份证的复印件,姓名叫“许霆”,户籍在陕西,1954年出生,照片中则是一位留着三七分头的美大叔,浓眉大眼,一脸文质彬彬的样子——在身份证登记照中,能照出这副模样,也算是不容易了。
“连身份证都被找到了,”林飞羽不屑地哼了一声,“那逮到他人岂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身份证是伪造的,天衣无缝。”李伟杰微微笑道,“姓名,籍贯,全是假的,那时候我们国家还没有更换第二代身份证,因此还是有空子可以钻。”
“所以这条线索也断了?”
“我不是外勤特工,也不负责破案……”正当林飞羽露出有些泄气的表情时,李伟杰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有我自己的方式,尤其是在处理‘线索’方面。”
“怎么?别告诉我你找到了这个‘许霆’?”
“起码我知道他是谁了。”老李看了看裴佩,又看了看林飞羽,“接下来我要和你们说的事情,是绝对的机密,能答应我守口如瓶吗?”
“啊哈哈哈哈哈……”
林飞羽仰头笑了好几秒,正过脸时,突然又变得异常严肃:
“咱可是国家安全保卫局的人。”
“嗯!”裴佩也跟着用力点点头,“咱也是。”
李伟杰不再多言,而是操作起面前的电脑——从一个档案库中退出,又进入另一个档案库,输入登录密码,检索关键词……双手仿佛弹奏钢琴般熟练,让人一点也看不出他已经是个快60岁的老头子,反倒像是常年泡在网络聊天室里的小青年。
标着“绝密”字样的资料缓缓显出图像,随着滚动条的滑动,林飞羽注意到这是一份类似于“名单”的东西。
李伟杰一边操作着一边解释道:“虽然已经是有点‘过期’了,但毕竟这上面的人还没有全部落网,因此也还算是在‘绝密’范畴内的文件,所以我未经许可给你们看,已经是违反了……”
“等等,老李,”林飞羽用下巴朝屏幕比了比,“这是什么啊?”
“嗯……”李伟杰咽了咽喉咙,“如你所见咯。”
“你违反了什么保密条例我管不着,但我不想,”林飞羽有些紧张地指着屏幕道,“不该看的东西不要看,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你必须得先告诉我这是什么。”
“放心,我心里有数,”李伟杰轻轻点了一下鼠标,“毕竟,和我偷窥过的绝密文件相比,这真算不了什么……”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老李。”
难得认真起来的时候,林飞羽还颇有那么点“职业情报从业者”的感觉,连李伟杰都觉得有些不太习惯,只得稍稍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是一份由83403在澳门回归时提供的文件,内容是国际情报机构潜伏在大陆的部分间谍名录,它……”李伟杰扭过头,“喂,你在干什么呢?”
林飞羽正捂着耳朵,与同样动作的裴佩面无表情地默默对视。
“现在装腔作势已经迟了啊,”李伟杰哈哈笑道,“我打开这个文件的时候你们已经是同谋了。”
客观地讲,林飞羽并不完全是在装腔作势,在这个国家安全保卫局里,还是有很多“高压线”碰不得,连像他这样看起来玩世不恭的主儿也有所忌惮。
“行了,别装了,”李伟杰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肘,“这个房间有磁场屏蔽,就算是你身上装了窃听器,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说了什么。”
“老李啊……”林飞羽无奈地叹道,“一处正死死咬着我不放,你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们帮忙哇。”
“呢,就是这位……”李伟杰点了点屏幕,“仔细看看他的脸。”
照片非常清晰,而且尺寸很大,但林飞羽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还是俯下身子,凑到显示器跟前。
“这家伙……”他不禁为自己的结论感到有些惊讶,“不就是……”
“他叫杨光辉,出生在新加坡,1986年时开始在大陆活动——别问我他是怎么进来的,那不是重点。”
林飞羽颇无辜地摇摇头:“我也没问你这个啊。”
“根据这份情报,他隶属于一个国际性的独立间谍组织,代号‘谜团’,”李伟杰继续道,“这个‘谜团’当真是个谜团,我们至今也没有关于它的详细情报,只知道是个从冷战时期就存在的机构,因此这位杨光辉来到大陆究竟是要做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但83403确实提供了很有价值的东西,”随着键盘的敲击,另一段文字盖过了照片,“这是杨光辉使用过的全部假身份,一共是五个……你看,这老小子,”李伟杰笑道,“是个人才呢。”
这些所谓的“假身份”,从高级工程师到地质勘察,每一个都显得非常“与众不同”,似乎和“间谍”这个头衔有着相当大的反差——当然,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他工作的“诡异性”。
在走马观花地看过几段描述之后,林飞羽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最后一个假身份上——
“‘许霆,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所’……”他微微点着头道,“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原来果真是他。”
“可惜这份情报来得太晚了,”李伟杰有些惋惜地叹道,“如果早到一年,我们就能把他抓个正着儿。”林飞羽眯了眯眼睛:“也就是说,他现在还逍遥法外。”“那要看你站在谁的立场上了,”李伟杰耸耸肩,打趣道,“对于他的雇主来说,他还在‘尽忠职守’呢。”
“为什么不发通缉令?现在全国的公安系统都联了网,要抓个有头有脸的人应该是易如反掌才对。”
“内部的通缉令已经发过了,但只凭一张脸——还不知道是不是真面孔的脸,就找到一个已经潜伏了30年的特工,……”李伟杰撇了撇嘴,“不要小看我们的对手啊,羽,中国这么大,要藏一个人并不是难事,更何况这家伙还是位职业选手。”
林飞羽用大拇指摸了摸嘴唇:“唔,那个83403呢?他怎么说?就不能再提供一点新的情报吗?”
“别要求太高啊,我们逮捕了名单上能抓到的所有间谍,83403已经承担很大的风险了啊。”李伟杰摇摇头,“他的去向现在已经是最高机密,我虽然略知一二,但为了你好,这个真的不能说,而且他和你的案子也确实没什么关系。”
“真是官僚主义!”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的林飞羽双手一摊,“这年头想找个同行帮帮忙都这么困难。”
“不是困难,你这要求,简直就是像要迎娶邓丽君一样毫无道理。”
“拜托,老李,邓丽君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所以我说嘛,‘毫无道理’。”
“好吧,无所谓,”林飞羽撩了撩头发,“反正抓间谍也不是我的工作……只不过这个许……这个杨光辉的出现让我觉得国家安全保卫局开给我的工资实在是太少了点。”
“我经常听到你怨天尤人,羽,”李伟杰笑着扶了扶眼镜,“但嫌工资少这好像还真是头一遭呢。”
“原本以为只是一间闹鬼的凶宅,现在你却告诉我它和一起被特勤七处刻意掩盖下来的盗墓案有关,而背后还站着一位由未知情报机构派遣的精英特工,而这老妖怪在大陆还他妈的潜伏了30年……”林飞羽摇摇头,单手叉腰,“我现在只能祈祷南京这案子不是他的手笔,否则我现在已经可以提前写结案报告了,上面就四个字儿:‘我搞不定’。”
“上升到谍战层面没有意义,我建议你还是像以往处理第四类事件时那样去做。”李伟杰顿了顿,“还记得冷冰的做法吗?他的‘初夜理论’?不管是什么情况,不管面对的是谁,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顺其自然,随机应变。”
“初夜理论”是冷冰留下的一大“遗产”,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解释,就是“走一步算一步”,这听起来很简单,但在为数众多莫名其妙的“第四类事件”面前,它却显得格外管用。
林飞羽转过身,背对着李伟杰和裴佩,想让自己从刚才那信息爆炸似的交谈中冷静下来。纷繁复杂的线索,诡异离奇的案情,全部像乱麻般缠绕在一起,要从其中找出一条通往真相的光明之路,确实也只能从最基本的“走一步算一步”开始。
“首先是那墓穴,”再转回来时,他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的雏形,“我必须要找到那个鬼地方。老李,你还记得赵信的口供吗?哪怕有点线索也好。”
李伟杰歪着嘴巴,不说话,只是挠了挠腮帮。
“拜托,老李,你可是我们的活电脑啊!”
“电脑也有保质期不是吗……”李伟杰笑道,“不过如果是要问墓穴的位置,你为什么不去问赵信他本人呢?”
“赵……”林飞羽一愣,“赵信,他还活着?”“我什么时候说他死了?”
林飞羽可没心情陪李伟杰玩咬文嚼字的游戏,也许是因为兴奋,他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异样:“他现在在哪儿?我要马上见到他!越快越好!”
李伟杰点了点林飞羽刚才丢在桌上的文件袋:
“看仔细啊,羽,这里面写得很清楚了,赵信出狱后不久,就在五当召落发为僧,法号好像是叫桑洛扎巴之类的……”
“武、武当?”林飞羽一脸不解,“那里不是出道士吗?怎么现在也出外国人了?”
“五当召!”李伟杰又强调了一遍,“是五当召!原名巴达嘎尔庙,离包头市不远,是一个藏传佛教寺院,很有名的。”
经这一提醒,林飞羽倒是有了一点印象,似乎在以前的哪次任务里接触过这个名字。
“从这里出发到五当召大概要多久?”
“到包头就要12个小时,如果不堵车的话……”回答他的是裴佩,“我可以为你安排空中交通,不过怎么着也不可能直接空降到庙里。”
“没关系,”林飞羽看了一下腕表,“那就有劳你了,我吃完午饭就立即出发。”
“喂!”与期待中的“明白”相反,裴佩回了他一个有些不怀好意的微笑,“你忘记今天最重要的事情了吧!”
“呃……”林飞羽思考了两秒钟,“啊?”
“啊什么呢?”裴佩一声轻叹,“子午叫你今天同新人见个面,我跟你说过的,你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吧?”
裴佩说的没错,林飞羽确实忘了今天还有这茬,而且就算已经被提醒,他也没引起什么重视:
“哦,你先代我去看看他好了,怎么说你的资格也比我老一点。”
在急于“办正事”的林飞羽面前,裴佩的不满与争辩显然起不到什么效果,但他没走出两步就又停住了——他想到了一个以前不曾遇到但现在看来却可能会非常棘手的问题。
“如果在执行任务的关键时刻,‘他’——那个穿着蓝色运动服的家伙再跑出来该怎么办?抑或是那个醉汉呢?”——这样地扪心自问着,林飞羽不禁有些不安起来。
没错,至少是这一次,他还真需要一个帮手。
“这样好了,裴佩,叫那个新人跟我一起来吧,”他转过身,隐藏住忐忑的心事,反倒是摆出一副“碍于情面不得不帮忙”的样子,“在实战中成长,比什么训练都要来得管用。”
至少最后这句话,裴佩找不到反驳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