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十年春三月戊戌

亲爱的观音老师：

一切都好！您的来信我已读过，读完心情并不见好。您在信中叮嘱我不要胡乱猜想，更不要说灵山的是非。至于关乎普贤菩萨和弥勒佛的种种事项，也只是偶然。但愿如此吧，我并不想跟别人过不去，何况还是所谓的自己人。更希望那些事情与菩萨们无关，是下边小混混们在胡作非为！感谢您提醒我要小心行事，丝毫不能放松警惕。越是黎明将至，夜色就愈加厚重，越是希望迫近的时候，就会更加险象环生。只是老老实实走自己的路就行了，一切不会向太坏的方向发展。您说得也对，大不了就是死，我已经死过无数回了。

有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刚过了弥勒佛的部下这一关，老君的麻烦又来了。这一次玩得比前几次更邪乎。现在给您讲这些事，背上还感到寒风飕飕。他们这次是派了几个风骚女人来，先把八戒拉下了水，准备里应外合，把我们一网打尽。现在八戒就在我旁边呼呼大睡，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难道在他的心里永远就没有丁点的惭愧吗？

这场闹剧是从盘丝洞开始的。盘丝洞就是那七个风骚女人的火线指挥所。她们按照长官的部署，在那里等着我们。事情是这样的，我去化缘，不巧碰见了七个女人，身材和脸蛋都很不错，穿着也很时尚，很凉快，至少23的胸露在外边，光着腰，肚脐上拴着各种饰品。裤子松松垮垮，最多也就盖住了12的屁股。总而言之，暴露程度甚至超过平康里站大街的姑娘。看见她们我拔腿就跑，可为时已晚，被她们上来团团围住。

她们浪笑着开始扒我的衣服，其中那个被称作大姐的把我的上衣撕得粉碎，对着我道：没想到这个小白脸这么招人爱，一点也不逊色我伺候过的那些大长官。等她们折腾够了。那位大姐便从肚脐眼里喷出一缕丝，把我拴了起来，就这样拉着我回到了盘丝洞，绑在一张床上，床上尽是些无聊的玩意。

回到洞里她们都脱了衣服，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商量如何对我下手，基本的模式还是先办后吃。我对她们说：七位姐妹，能不能穿上衣服？小心感冒！看着她们光溜溜的样子实在觉着闹心。吆，这和尚还真会怜香惜玉，一会姐姐好好料理你！我的话又引来她们一阵浪语荡笑，只好闭嘴，等着她们下一步的动作。反正睡在女人床上等着处理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后来悟空他们找上门来，悟空变成苍蝇飞了进来，落在床上开我的玩笑：唐老师日子过得不错嘛，又躺在这里当新郎官啊！我说悟空就别取笑我了，躺在这里我是生不如死啊。

悟空本来想亲手灭了这几个女人，但因为白骨精的事，不想再对这几个女人下重手，就回去跟八戒、小沙商量。八戒一听就来劲了，强烈要求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他保证完成任务。考虑到八戒的特长，悟空与小沙同意了。

八戒到盘丝洞的时候那七个女人正在澡堂子里洗澡，八戒看得哈喇子直流，全身发烧，就冲她们道：各位姐姐，想不想洗鸳鸯浴啊？猪哥哥陪你们好不好？她们见八戒的样子就笑：猪哥哥，有种就下来啊，站在上边废话有什么用。八戒兴奋得来不及脱衣服，就做了一个夸张的入水动作（向前翻腾一周半屁股先入水。辛注），跳了下去，跟那七个女人在水里玩了起来。那位大姐突然抓住八戒的大耳朵道：猪八戒，你这个挨千刀的，你害得人家好苦！她的话让八戒很纳闷，直到她把后背递到八戒眼前，他才明白了。

背上有一片朱红色的胎记，八戒对那片胎记太熟悉了。八戒亲着胎记哽咽道：小红，没想到是你啊！原来她以前是天庭红楼酒店的服务生，叫小红，八戒当天蓬大元帅时，经常陪他。小红泪眼盈盈，对八戒说：玩了人家就把人家忘了，害得人家苦苦等了几百年，都荒草萋萋白露洲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八戒把小红搂在怀里，深情地看着她说：小红妹妹，我是那样的人吗？这几百年来我分分秒秒都想着你啊，因为心里有你，我从来就没有碰过别的女人，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八戒说着就泪流满面，说如果小红不相信，可以当场检查。小红说爱一个人就要相信他，她是绝对相信她的猪哥哥的。小红跟其他的姐妹把八戒洗干净（洗干净他真不容易），左拥右抱回到了洞中。

这时候，小红向八戒交了底。她这次来是受灵霄宫的安排，一定要拿下唐僧，希望得到八戒的帮助。她说其实唐僧这个小白脸好对付，麻烦的是那个孙悟空，除非八戒跟她们合作，来个里应外合。八戒开始不同意，他说自己现在是唐僧的徒弟，徒弟搞死老师，怕传出去名声不好，最可怕的是观音找他算账！小红一听八戒的话就又哭又闹：你还口口声声说喜欢妹妹，你心里哪里有妹妹啊？就知道玩了人家走人！既然喜欢妹妹，连这点忙也不帮，徒弟搞死老师怎么了？把老师搞死的徒弟还少吗？不搞死老师徒弟怎么出头啊？有老君在后边撑腰，你还怕观音什么？你不要忘了，你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元帅啊！八戒认为小红讲得没错，可心里还是不踏实。小红道：猪哥哥，你也不为自己想想，跟着那个和尚能有什么前途啊，干掉他，你可以回去继续当元帅，我跟几个妹妹整天伺候着你，过神仙快活日子。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死给你看！

八戒想了想道：小红你休要这样胡说，心疼死哥哥了！小红说：都是妹妹烂嘴，羞辱了哥哥，哥哥是大名鼎鼎的元帅啊！八戒抱着小红说：还是小红最了解我！哥哥听小红的，不就是几个秃子吗？灭了不就行了？我早就不想干了！

当时她们就在我的隔壁，所有的话我都听见了。至于下一步如何动作，由于声音小我没有听清楚。尽管对八戒的叛变我有些许伤心，但也没有到激愤的程度。他本来就不想干，也叛变过好几回了。我也不愿意对悟空他们说，说了恐怕八戒的小命也保不住。反正工作也快完了，完了大家就散伙吧。

接着我就被八戒救了出来，显然这是她们计划的第一步。八戒救出我后对悟空和小沙大吹大擂，说什么自己大义凛然抗拒诱惑、怎么跟七个妖精苦战几个时辰等等。我听着心里一阵阵泛恶心，想吐在他脸上，但装作一无所知没有做声。八戒说：为了唐老师，就算是英勇捐躯，我也愿意啊！悟空和小沙对八戒表扬了几句。大家收拾了行李，由八戒带路，继续西行。大约在黄昏时分，我们到了一处道观。鉴于以前跟道士们的过节，我主张大家在路上歇一宿算了。可八戒说外边凉，他有些感冒，极力要求大家去道观投宿。悟空也赞成，起码可以进去讨杯水喝，实在不行，另做打算不迟。

道观不大，道长是个年轻人，长得很帅，对我们也很热情。他说：其实佛道本来是一家啊，在你们大唐的经典里，不就有“老子化胡”这一说嘛，就算那只是传说，可说到最后，还不都是一路过来的。所谓“老子化胡”的故事我是知道的，西晋道士王浮撰《老子化胡经》中有记载，讲老子写完《道德经》后，骑牛离开了我华夏，西入天竺，化导胡人，我佛如来就是其后世弟子。其实这个传闻在东汉桓帝时已经有了，随后成为一桩公案，为此和尚和道士一直是打口水仗。为了否定这一传闻，有些多事的和尚伪造证据，把我佛如来的出生日期提前了上百年。

看来这道士不但心肠不错，还是个文化人。说实话。在我大唐，出家人虽然故作深沉，道骨仙风，有文化的倒不见得有多少。道长安排小道士给我们准备斋饭，饭前我俩还就一些哲学问题进行了充分交流，大有知己难逢、相见恨晚的感觉。为了表达更多的诚意，道长还拿出自己珍藏的茶叶给我们喝。说这种茶极为罕见，茶树只有两株，所产的茶叶只供应给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和三清天尊，一般人怕是见也见不到。他说茶树就在后山，他跟茶园的园长熟，偷偷要了点。

茶的确是好茶，温水一冲马上满屋生香。我们四个都满饮了一杯，喝下去就不香了。原因是里边有毒，毒性发作，让人肝肠寸断！道长马上露出狰狞的面孔，完全没了文化人的那份儒雅。阴险地笑道：请问大唐的高僧，这茶叶的味道如何！我说你怎么能这样，亏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他唾了我一口，笑道：是啊，不读书怎么能有这些招呢，读书不就是为了学这些吗？书上讲的不都是这些东西吗？！读书人有两种，一种是越读越蠢，被别人当工具一样玩；一种是越读越聪明，把别人当工具一样玩，你觉得自己是哪一种？哈哈！说着打了个响指，那七个女人从幕后笑吟吟地走了出来，拥在道长的周围。

悟空、八戒、小沙抱着肚子四肢无力、痛苦万分，可见这毒药好生了得，连悟空这样免疫力超强的人也抵抗不了。后来我知道，那毒药是老君的丹炉里炼出来的，据说一旦服用，必死无疑。

可以想象八戒看着小红依偎在道长身边，简直有生不如死之感。他痛苦地问：你不是说有一杯没有毒吗？小红浪笑道：帅哥，你拿自己的猪头当玛瑙了，当年你是天蓬大元帅，我心甘情愿，可你现在是小混混猪八戒，我小红也不是谁都能用的啊，你现在的级别差得太远了，对我来说你现在不过是一头猪而已，我留着你干什么？！八戒这才知道，自己被人玩了，正想爬起来揍小红一顿，可一翻身就晕了过去。当然我们也一样。

道长吩咐手下准备锅灶，一会儿煮了我们饱餐一顿，自己先去跟小红她们快活去了。我感觉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过不了几个时辰，大家可能只剩下一堆尸骨了。事情的原委很简单，按计划八戒引我们来这道观，然后毒死我们。八戒没有想到的是，他也成了牺牲品。是啊，在他们眼中，八戒不就是个工具吗？用完了还留着干什么？天天在酒店里陪着大小长官，躺在每个男人怀里都叫老公的女人，能简单吗？跟那种人谈情说爱，能有好下场吗？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也算是我们的造化。悟空内力深厚，最后苏醒了过来。悟空醒来后找道长算账。向道长要解药。道长不给，两个人就打了起来。那七个女人也一哄而上，把悟空团团围住。她们的肚脐里都喷出一缕缕五色丝线，缠在悟空身上，手脚施展不开。那道长也非等闲之辈，一路猛攻，悟空只有招架之功。最后只有落荒而逃。没办法悟空去找了毗蓝婆菩萨，在菩萨的帮助下，灭掉了道长，原来是只蜈蚣精，早先是地方上的混混，被小红用美人计制服后，投降了天庭，这次专门派他来对付我们，听小红的指挥。那七个女人被悟空用钢丝锁在石崖上，等候发落。

服了解药，我跟小沙很快恢复了体力。八戒依旧倒在地上，气若悬丝。悟空跟小沙都拒绝给他解药，显然他们一致认为大家是被八戒出卖了。我心里明白，但我不能看着八戒就这样死去，毕竟大家一起混了十年了，一路走来也不容易。我只好装腔作势为他解围：悟空啊，你们怕是冤枉他了！悟空咬牙切齿地道：他对小红说有一杯没毒，这不是明摆着串通好了算计我们吗？！这种混账东西让他活着干什么？我解释道：悟空，八戒还不至于吧，他也许是毒昏了头在胡说，唐老师可以给你保证，看在唐老师的面子上，看在大家当了这么些年兄弟的份上，救救他吧，唐老师求你了。悟空见我神情很伤感，就叹息一声答应了。取出解药，在上边撒了泡尿，塞到八戒的嘴里。其实他也不能确定八戒真的叛变了，否则我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八戒醒来后又表白了一番，反正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屁话。为了检验八戒的忠诚度，按照黑社会的规矩，悟空把那七个女人交给了八戒。我是反对处死她们的，一是杀几个已经被废掉的女人没必要，也不人道；二是不要再激化与灵霄宫的矛盾，让她们回去继续为长官们服务。可悟空不答应，他让我闭嘴。要是以前，我肯定要念紧箍咒了，可死过好多回后，我大概也有些麻木了！八戒提着钢耙向她们走去，眼中充满怒火。其他的几个都惊恐地泪流满面，求八戒饶命，可小红没有。小红平静地看着八戒，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恐惧，什么都没有。

八戒站在她面前，道：你这个骚货为什么要骗我？小红微笑：我骗你了吗？你心里没鬼，我骗得了你吗？我承认我是个千人踏万人踩的东西，可那是我的工作，我已经尽力了，要杀要剐随便，我觉着这一辈子已经值了，无数的男人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活着不就是为这个吗？八戒不言语，一耙砍了过去。小红在临死前告诉八戒：忘了告诉你，猪元帅，在我陪过的男人里，你的级别是最低的！八戒自然恼羞成怒，把其他几个大卸八块。

呜呼，这算是什么？这算是什么？！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八戒是过关了，我们的团队暂时又恢复了团结，可谁知道我内心的悲凉，谁知道！观音老师，谁知道我的痛苦与绝望啊？！

玄奘夜于神寿寺僧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