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苏醒的记忆

作者:夕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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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生活·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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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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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468字

一年后,于鉴已经渐渐地融入到了梅绎涵的生活当中。于鉴发现,梅绎涵不但是……


一年后,于鉴已经渐渐地融入到了梅绎涵的生活当中。于鉴发现,梅绎涵不但是人间天上俱乐部的总经理,而且还在怀柔区投资建成了一家度假山庄。于鉴去过那个地方,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古色古香的建筑,让他十分喜欢。那是一个纯洁的地方,山清水秀——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的。于鉴曾经在那里住了一个月,后来因为梅绎涵天天开车去辛苦,他才搬到了通州的别墅。


脱衣舞不只是在人间天上俱乐部演出,偶尔也会在东方红娱乐城里表演,只是演出的时间比较短暂罢了。知道梅绎涵的全部“生意”后,于鉴开始担心梅绎涵会被抓起来,这种担心甚至导致他经常失眠。在虚拟的梦境里,他再也梦不到素类,更不会梦到金钱、房子、豪华的进口轿车,这些已经在他的生活中司空见惯。只要一做梦,他就会梦到梅绎涵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于鉴梦中的镜头从来没变成现实,这倒让他产生了侥幸心理。慢慢地,他也适应了现实的生活。促使他接受的原因很简单,他知道梅绎涵早晚都会被抓的,既然束手无策,也只能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让梅绎涵最为感动的是,无论她的工作多忙,也无论是在度假山庄还是在人间天上俱乐部,于鉴都没有碰过另外一个女人。她曾经试探着让一个19岁的女孩去接近于鉴,那个女孩自然是有一些姿色,但是于鉴并不为之动心,甚至没有去亲吻她。然而,梅绎涵也产生了一些担心,她知道于鉴是不会把素类忘记的——她没有办法把于鉴的人生改写,也没有办法让于鉴的内心只有她一个人。


离开报社,是梅绎涵提出来的。本来于鉴还想留在报社工作,但是在过去的一年当中,自己一再住院请假,弄得领导大为不满。尤其是报社领导知道了于鉴和梅绎涵的关系后,一度在会议上提出公开辞退他,于是于鉴决定主动辞职。


辞职那天,于鉴原本想请方言吃饭的,可是他一连说了几次,方言都装做没有听见的样子,还是忙着自己的工作。于鉴猜测,她可能知道了自己与梅绎涵的关系。于是,他想放弃与方言一起吃饭。但是当他刚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方言突然喊住了他:“于鉴,我想和你谈谈!”


于鉴吃惊地回过头来,仔细地盯着方言,方言却是一脸的厌恶。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报社的一间会客室。方言一走进来就挖苦道:“行啊,成亿万富婆的***了!”


于鉴对这样的话是有心理准备的。


“方言——”


“你别叫我的名字,听到你提到我的名字我就感到恶心!”


“我知道你恨我——”


“我凭什么恨你?我没有理由恨你。”


“我伤害了你,方言。”


于鉴说到“伤害”两个字的时候,方言的眼泪就像泉涌似的向下流。于鉴拿出一包进口的手帕纸,递给了方言。方言接了过去,在自己的眼角拭了拭,但是眼里的泪水不断的向外流,方言也一次又一次地擦拭着。后来当她发觉手帕纸是擦拭不掉内心的伤楚时,她索性不擦了——


“你知道吗,素类来找过你?我见过她的……”


“她——她还好吗?记忆恢复了?”


方言摇了摇头,当她听到于鉴说到“记忆”两个字的时候,她异常地激动:“你知道吗,她把什么都忘了,她甚至不知道谁是她的父亲,谁是她的母亲,但是她却知道你——于鉴!她的母亲陪着她来到报社时,她傻傻地喊着你的名字!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她却记得你们在公交车上的那次邂逅!是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她却记得你为了证明喜欢她而从楼上跳了下去!是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她却记得你把房间里挂满了衣服,而你洗衣服的方法只是把水浇到衣服上!是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她为什么还记得你的面庞?她竟然向我描述你的样子,她甚至能够清楚地记得你吸烟的样子,虽然她从来不让你吸烟!是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她怎么能够记得在你住院的时候,她拿着水果向你砸去的那一幕?她怎么会记得这些,怎么会?——是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成了一个侏儒、一个弱智、一个傻子——一个被你欺骗了爱情的傻子!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会记得她在北京艺术学院为了让你认识她而举办素类艺术展?她怎么会,她怎么会记得这么多,这么多,这么多?你说她是怎样记得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是,她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她为什么只记得这些,那个人就是你——于鉴!可是,你又到哪里去了呢?为了安慰她,我欺骗她说,你外出采访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可是你怎么又回来了呢?我欺骗了她,但是她却不知道,她仍然在寒风中站在咱们报社大楼的下面,呆呆地望着远方——她是在等你啊!一个幼稚的女人,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你是不会回来的!北京的冬天是那样地寒冷,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雪,她总是和她的妈妈站在楼下,呆呆地望着,望着。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吗?我真想告诉她,你已经和梅绎涵同居了!我真想大胆地走下去,就在你每次走来的那条路上,郑重地告诉她我是在骗她,于鉴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可是,今天,你真的回来了。可是,你看你那个样子,红红的头发,就像是插了一头的鸡毛,你是在嘲笑素类吗?素类等待着的就是你吗?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她等待的是一个单纯的男人,他拥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一张纯洁无瑕的面孔和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可是,你不是!我真的好伤心!你滚,你滚,你赶快给我滚!”


泪,落在地板上,溅起美丽的水花,让人联想到夜晚静静地睡在天河旁边的星星。是啊,那美丽的星星,日日夜夜地瞅着我们的这个世界,望穿秋水……


在第二天的《北京晚报》上,于鉴用了一个整版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这条广告震惊了整座京城。之所以用“震惊”这两个字,是因为生活在城市的男男女女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周围会有这么一对傻傻的恋人。他们的相识是来自广告,现在他们分开了,为了彼此的相约,他们还是采用最时尚的方式——广告。为了做这一则广告,于鉴几乎花光了私下里的所有的存款。他几乎从不向梅绎涵伸手要钱,因为他已经对钱麻木了。他只要想要什么东西,梅绎涵就会用最快的速度为他买到,即使它在天涯海角。


空空的版面上并没有出现于鉴的名字,但如果是素类看到这个广告,她一定会明白这是于鉴在寻找她;广告上也没有出现任何的情与爱的字眼,但是如果素类看到了,她一看就能感受到字里行间那火一般的热情;广告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但是如果素类看到了,她一定知道在哪里可以寻找到自己最爱的人。


整个版面只有一首诗,显得是那样地深情和厚重,诗的题目是《寻找素类》:


我想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因为你失忆的大脑忘记了整个世界;


我想你再也不会看到我了,


因为美丽的谎言欺骗了你憔悴的容颜;


我想我再也不回来了,


因为我在北京丢掉了最珍贵的爱情;


我想你再也不爱我了,


因为我改变了模样躲避在罪恶的世界里。


如果你在等待,等待我的到来,


如果你在遥望,遥望我的身影,


如果你在企盼,企盼我的祝福,


我想我能给你的却只有失望和泪水。


你醒了吗?我想知道。


如果你醒了,我却要告诉你我已睡熟;


如果你睡了,我却要告诉你我就在你的身边。


有一天,我回来了,


却看不到你亲切的笑脸,


因为你那憔悴的容颜带走了岁月的风帆;


那片汪洋大海征服了我,让我苦不堪言。


寻找一个失去记忆的女人,


她寻找到了生命的足迹,


我却不能走到她的身边;


如果你能在我走过的那条直线上让我再看一眼,


我宁愿再次摔在你的面前——粉身碎骨,


也隔不断我对你深深的思念。


于鉴没有署名,没有留下自己的电话,甚至没有说明寻找的这个“人”的样子,为的只是遮住梅绎涵的视线。但是于鉴错了,他不应该选择晚报,因为晚报的发行量太大了,它覆盖了整个北京城,梅绎涵怎么会看不到?但是他又做得对,如果没有这样的影响力,他怎么会寻找到那个失忆的女子?


素类的确看了这则广告,从看到这则广告的那一刻起,她就奔向了目的地。是的,广告上没有电话,但是广告上已经准确告诉她于鉴出现的地点;是的,广告没有署名,但是从字里行间却能清晰地读到这是于鉴的文字,这是于鉴的声音。


梅绎涵也读到了这则广告,她看出了里面埋藏的所有信息。她拿着当天的晚报找到于鉴的时候,于鉴知道自己真的做错了。梅绎涵并没有责怪于鉴,她只是很清楚地告诉于鉴:“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但是对于鉴来说,一次足够了,不要说一次,就算是一眼,也足够融化冰封的记忆。


当于鉴来到报社大楼的时候,他发疯地喊着素类的名字。他痛哭流涕地喊着,忘记了世俗的眼光和媚俗的偏见,流着愉快的泪水,大喊着素类的名字。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方言从楼上走了下来。


方言扶着于鉴站在报社大楼的广场上,楼上的同事们一个个从他们身旁走过,就像行云流水一般。于鉴那火红的头发啁哳着静静的黑夜,宛如昔日的晚霞落了下来。


楼上的灯光渐渐地消失了,一个一个地,就像天上的星星落在漆黑的夜空里。于鉴跪倒在楼下,那长长的天河就在他的头顶上,但却没有月光。


于鉴还是这样撕心裂肺地大叫着。他的嗓子哑了,那沙哑的声音就像夏季里的蛐蛐一样在草丛里倾诉着自己的心迹。


夜深了,于鉴还在那里喊着,他的声音变小了,变低了,变哑了,但是他仍然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幼稚的孩子。方言劝他进去休息一会儿,但是执著的于鉴害怕素类找不到他,坚持站在夜空下,望着灯红酒绿的城市,就像昔日素类在张望着他时那样。


“也许素类没有看到今天的晚报。”方言这样安慰着于鉴。


“不!她一定会看到的!”


“天太晚了,也许她明天才会来的!”


“不,她会来的!她一定会来的!”


“也许她的父母不让她来,因为她还是一个病人。”


“不!她醒了!她一定醒了!她的大脑没有受到伤害!她只是被我欺骗了!”


两个人就这样在楼下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就像等待着这个漫漫长夜的黎明。


也许因为下午喝了几口酒的缘故,于鉴躺在方言的怀里睡着了。春季里的天气虽然很晴朗,但是夜里的寒风却依然刺骨。方言托着于鉴的身体走进了报社大楼。她喊来保安,把于鉴背到专题部的办公室里,并且特意把他放在靠近窗户的那个沙发上。


方言把于鉴安顿好以后,又来到了楼下。她知道自己应该为于鉴而守着,因为她曾经也欺骗过那个同样执著、同样可爱、同样傻里傻气的女人。时间一点一点地溜走了,素类并没有来。


大约两点左右,已渐入梦境的方言再也支撑不住了,她缓缓地向楼上走去。来到专题部,她看到睡梦中的于鉴就像一个孩子似的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口水顺着手指一直滴在地毯上。她轻轻地笑了,顺势偎依在门前的沙发上睡了。


夜就这样慢慢地散去,东方的天空泛着鱼肚白。于鉴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因为耳边听到在不远的地方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在做梦,但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是的,没错,他走到门前,推醒了睡梦里的方言,轻轻地又很神秘地说道:“你听——”


方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反问道:“听什么?”


“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有什么好听的!”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吵哑的呼喊:“于——鉴——”


这时,两个人才彻底清醒过来:“素类!”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并且不约而同地跑到了窗前。当他们打开窗户的那一刻,看到了一个穿着粉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楼下撕心裂肺地冲着报社大楼呼喊着。


于鉴傻傻地瞅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傻傻地望着,望着。泪水止不住地向下流,滑过脸颊,便掉到楼下去了。


两个人呆呆地挤在窗前,就像夜观流星雨那样入神。当方言意识到应该有所回应的时候,她突然张开了口,想大喊一声,告诉素类于鉴就在楼上。但是就在她张开口的那一刻,于鉴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并且按下她的身子坐在了沙发上。


“你怎么了?是素类,是素类,你知道吗?”


“我知道!”


“那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我不能见素类,我不能!”


“为什么?”


“你说得对,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看我的头发,红红的;你看我的面孔,带着一股铜臭气!”


“可你昨天晚上不是还大喊大叫着要见素类吗?”


“我错了,我不应该见她!”


“为什么?”


“我已经不再是我了。我根本不可能和她在一起,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你别问了,我求求你了。”


“你不爱素类了?”


“我爱她!”


“那你——”


“即使我死了,梅表姐也不会放过我的!”


“梅表姐?”


“你不要问了,你知道得越少越好。我已经想好了,你在报社随便找一张发生交通事故时撞死人的照片,拿给她,就说我喝醉酒被车撞死了!”


“可是——”


“不要可是了!快去!我求求你了!”


方言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张血肉横飞的照片,一边流着泪一边向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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