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蒙·托因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0:08
|本章字节:11156字
货车开过去,约翰连头都没抬一下。他继续绕过拐角,朝兹里住的地方走去。越来越近了,他右手拿出手机,左手放进防风夹克里,停在格洛克手枪的枪把上。
兹里正站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将一个红色的塑料盒塞到空磁盘转轴和驱动器之间高处的架子上。
“你能解锁吗?”约翰举起他的手机。
兹里转过身,斜视着它。
“当然。”他跳下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黑莓?”
约翰点点头。
“真不错。”他敲击着电脑上的键盘,虽然它的外表很古老,但却可以潜入到世界上任何一个手机里。
他按下菜单键,还没反应过来它就解开了。
77
从办公室角落里的咖啡机飘散出的咖啡香味根本无法遮盖停尸房的气味。阿卡迪安坐在里斯乱得无可救药的桌子后面,电脑屏幕上正在下载一份pdf文件。外面,实验室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和嗡嗡声暗示着一切似乎又走上了正轨。
这份文件是从美国国土安全局档案部传过来的,是他们从塑料薄膜上提取的指纹分析。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们就得到了一个正面的回复。阿卡迪安有点儿不太相信。确实,在所有的警匪电视剧里,他们只要在电脑上扫描指纹,马上就能找到罪犯的名字、地址和看起来像变态一样的照片。所有的辖区都把这些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但是在现实世界里,指纹几乎不被用来鉴定嫌疑犯;它们只是证据链的一部分,在警察们用其他劳神费力的方法抓到嫌犯后,这些证据链将作为定罪的依据。
文件完成下载,阿卡迪安点击图标。第一页在屏幕上打开时,他就意识到为什么他们能如此神速了。这是一份服役文件。军队里的人都被扫描了指纹,如果在执行任务时不幸死亡,指纹将有助于鉴定身份。直到最近,大多数国家依然重视保护服过役的人员档案——但那只是在“9·11”事件之前。现在任何一个友好国家都可以查询这些档案。
阿卡迪安开始看起来。
文件详细记录了加百利·克鲁兹·曼恩中士(退役)的服役历史,他以前是美国第5特战大队的一员。照片上的男人身着制服,留着干净利落的平头,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很是犀利。阿卡迪安再次和监控器录像上的截图对照了一下。虽然头发留长了,但确实是同一个人。
阿卡迪安浏览着所有资料——家庭背景、心理报告、安全检查,所有的东西。他32岁,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巴西和土耳其混血儿。父亲是考古学家,母亲在orus工作,后来经营这个国际援助慈善组织——因此早年多半在周游世界。
加百利断断续续地在一些国际学校上过学,后来获得哈佛大学奖学金,攻读当代语言和经济学。能流利地讲英语、土耳其语和葡萄牙语,后来在阿富汗执行任务时学会了帕施图语和达里语。
突然阿卡迪安的眼睛被文件里的一段吸引住了。他停止滑动,开始仔细看起来。在哈佛大学最后一年的年初,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在年轻的加百利身上产生了地震效应。约翰·曼恩博士和其他几个同事在整理一本古书时被杀害了,这本古书是在伊拉克靠近希拉城的沙漠里新发掘的。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人看见过这本书。
从文件里看不出来加百利到底认为谁是杀父仇人,但事实是他退了学,在即将爆发的伊拉克战争前加入了美国军队,这表明他心有怀疑。他参军时只是一个二等兵——虽然他的学业成绩足够保证他有一份佣金——他以高分通过了基础训练,随即接受了特种空降训练。
他在肯塔基–田纳西州边界的福特坎贝尔训练了9个月,学会了驾驶飞机、跳伞、用不同武器杀人等技能。随着他执行的任务越来越机密,文件记录也越来越模糊。但是在阿富汗美军持久自由行动中,他身为副排长,两次立功,一次是在火线下表现出来的勇气,另一次是秘密人质营救行动中的表现。他和他的野战排从塔利班的堡垒里营救出一队被绑架的援助人员。4年前他离开了部队,没有记录原因。
文件的最后附加了一页,详细记录了从他离开后的一些行踪。他是orus的安全顾问,经常游历南美、欧洲和非洲。
阿卡迪安在google上搜索orus。它的网站主页呈现了同样诡异的图像:满脸胡须,张开臂膀的男性石像——俯视着里约热内卢的救世主基督雕像。orus声称自己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慈善组织,由一群被古教廷解散的僧侣——马拉兄弟会——在11世纪组建。马拉兄弟会的渊源可以追溯到史前。教会宣布他们为异教后,他们被迫放弃了他们的精神誓约。许多人信仰世界是女神,太阳是男神,所有的生物都来自他们的结合。这些人因此被活活烧死。有些人逃跑了,重新组合,重新组建了民间组织,继续从事身为僧侣时的工作。
他将鼠标滚动到这个组织目前进行的项目上,加百利·克鲁兹·曼恩可能会参与某些项目。在巴西有一个大型项目,旨在保护大片的热带雨林不受非法砍伐者和淘金者的破坏;另一个是在苏丹饱受内战荒废的土地上重新种植;还有一个是在伊拉克修复被大规模工业用地污染和多年战争破坏的自然湿地。
阿卡迪安只能想象这些地方需要怎样的安全顾问。保护手无寸铁的志愿者将水和食物运送到世界上最穷的地区时,不受游击队和盗贼的伤害;试图在那些没有法律的地方传播法律。不管这个人是谁,他无疑是个圣人——他早晨出现在停尸房的举动越发让人迷惑。
他点击回到主页,选择“联系我们”的链接。列表上的第一个地址是里约热内卢。这就解释了那里为什么有尊雕像。其他的有纽约、罗马、雅加达和废墟城的一个地方——花园区的诠释街,就在警局大楼的东面。
他把地址写在从监控器录像里打印出来的加百利脸部照片的背面,对折起来,然后放进夹克的口袋里。
78
丽芙一个人坐在白色砖墙的更衣室里,用薄薄的粗糙毛巾擦干发红的皮肤。她听见淋浴房上方的游泳池里有人在扑腾着。
苏雷曼给她的蓝白相间运动服在旧衬衣和牛仔裤旁显得光鲜亮丽。她穿上运动裤,套上白色恤衫。衣服的前后印着大大的黑体字“警察”。她数了数口袋里的零钱,掏出沾满泥污的手机擦干净。她轻推着开机按钮,屏幕开始闪烁。手机在她的手里轻轻颤动,有一条新短信,但是她没见过这个号码。
她打开信息,感到寒冷重新袭来。
不要相信警察。
大写字母是那么的刺眼。
打电话给我,我会给你解释。
她想起昨天晚上在撞车和枪击前收到的那条警告。
丽芙呆若木鸡地站着。她能听见淋浴房的水流声,游泳池里某人的拍打声,还有头顶上空调的噪声,其他什么也没有。没有人靠近的脚步声,走廊里也没有人的说话声。但是她突然感到这个房间里有人,就站在那面将大门和更衣室隔开的墙壁后面,正在偷听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将手机滑进口袋,穿上一双白色的运动袜。
“我觉得最好让我们来保护你……”
阿卡迪安在将她送走前这样说过。
警察的保护。她的哥哥不是没从这种保护里得到什么好处吗?
她穿上脏兮兮的运动鞋。她瘦削的身体淹没在深蓝色的卫衣里。上面也印着“警察”。她朝门外又看了一眼,然后拿起弄满油墨的报纸,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走过还滴着水的淋浴室,朝游泳池走去。
游泳池围栏里的空气潮湿而温暖,当她绕着边缘往消防出口走去时,氯气的手指撩拨着丽芙脖子的后方。一道晨曦划过拥挤的大楼,在淡蓝色的水面上熠熠发光。
丽芙推开平行的闭锁条。一声尖锐的警笛响彻大楼。她在身后关上门,警报又突然间停下。游泳的人头也没抬,只是继续游着,水花反射在白色墙面上。
苏雷曼正在给一家新闻制片人打电话。警报声只响了几秒钟,但是让他突然警觉起来。
“听着,”他小声说,“我一会儿给你打过去。”
他走到女士更衣间的入口,鞋子的鞋底在光亮的乙烯基地板上吱吱作响。女人,我的上帝,她在那里待了很长时间了。他听着淋浴的水声,什么也没听见。他轻轻地敲了敲门。
“安德门森小姐?”他推开一条门缝,头钻过去。
没人回答。里面有一道隔断,所以他什么也看不见。
“安德门森小姐?”这回的声音更大了些,“你还好吗?”
还是什么也没有。
他朝角落里瞟过去。除了一堆脏衣服和湿湿的毛巾外,里面空荡荡的。苏雷曼感觉到衬衫下面一股热流涌上来,苍白的脸开始发红。“安德门森小姐?”
他朝左边看了看,四间盥洗室的门都敞开着。
他猛地朝淋浴房走去。
空的。
继续往前走,他来到充满了化学气味的游泳池边。他眯眼看着游泳的人,希望那个人是她,看到黑色的短发和警局游泳衣时才知道不是她。他看到消防出口,顿时感到嗓子干渴无比。他小跑过去。就在他推开它的一瞬间,警报响起,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外面,街道的两边人潮涌动,穿着西装的人们,穿着休闲的游客们。他在人海里搜索深蓝色的警察卫衣。什么也没看见。门在身后关上,警报停下来。他的手机在手里振动着,他看了一眼,害怕是阿卡迪安来询问新情况。可是号码却是陌生的。
“你好?”
一辆白色的货车在他身旁停下来。
“你好。”司机答道。
79
丽芙穿过人群。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但是她知道她必须躲起来,远远地离开那座大楼,让自己的头脑清醒起来。她将新的卫衣帽子戴在湿湿的头发上,加入到一群妇女的行列里,就像她们中的一员。每天这个时候走在街上的人们大多数是游客。她的衣服在人流里格外显眼,街上也没有多少金发的当地人。
街边的小贩们热情地向过往的客人展示着他们的商品,大多数是些民族的铜饰品和卷筒地毯,在她前面的人行道中间有一个报刊亭,像河流中的小岛一样将人流分开。丽芙快速经过时,看了看头条,每一份报纸上都刊登着哥哥的图片。她内心的情绪又升腾起来,但是这次不是悲伤——而是愤怒。太多的疑问围绕着哥哥的死,人们花更多的时间只是要解开那些字谜。对哥哥的悲惨遭遇,她觉得自己有部分责任,但是还有其他原因促使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一定要替他找到这个原因。
她抬起头,看见矗立于游客头顶上的圣堡,每个人都被它的威严牵引着,就像树叶掉进旋涡一样慢慢地朝它走去。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也感到了这种牵引力,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暂时等待。花了20欧元进到老城,她在旅游手册上看过介绍,现在她身上只剩下几块钱。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最后收到的短信,按下回拨键。
货车慢慢地沿街道开去。苏雷曼坐在门口,旁边的家伙汗流浃背,好像在过三伏天一样。开车的是留着斑驳胡须的大个子男人。三个人默默地注视着街道。
苏雷曼本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出售信息是一码事,直接参与这种明显是绑架的事情就违背了他的原则。他不想做这样的事情。这可是犯罪的事,危害着所有事情。但是表面柔和的大个子男人坚持要这样做。苏雷曼不想站在大楼外面枉费口舌,所以只好加入他们。
他从窗户看出去,在人群里搜索女孩的金色头发或者是深蓝色卫衣的字,希望他什么也找不到。在车站,他因为丢了她怒火中烧,但是那种火气他能控制。那总比和这些家伙一起找她好上百倍。
“找到她了!”坐在中间流汗的家伙将搜索器的屏幕面向司机。他仔细看了一眼,然后看了看前方,道路往左拐弯,远处的水泥柱子周围是宽敞的铺了砖的区域。这里是步行街,古玩店已经迁出,取而代之的是连锁商店。“她一定在里面。”他说。
货车离得更近了,苏雷曼环视着步行街。看见一群游客在眼前走过。其中一个穿着深蓝色卫衣。就在他们消失前,人群在一个报刊亭的后面稍稍分开,他瞥见了印在卫衣后面的“警察”二字。
司机也看到了。“我们绕到另一个出口,那里通向马路。”他在街边停下来,“你去抓住她!”
苏雷曼感到内心涌起一股可怕的寒意。
“首先是你把她跟丢了。”司机说,“她可能不会躲避你。”
苏雷曼打开门,紧闭着嘴巴,眼睛扑闪地看着司机冷漠的蓝色眼睛和脸上烧伤的伤疤。这个人是不会听你辩解的,所以他一句话也没说。他打开门,走到人行道上,朝他最后看到女孩的地方走去。
80
电话在丽芙的耳旁滴滴响起。
“你好?”
她熟悉这个女人的声音,昨晚给她留过短信。
“你一直给我发短信。”丽芙说,“你是谁?”
对方有一瞬间的停顿。通常她是不会注意这种停顿的,现在却非常敏感。
“你可能还不知道,但是我们是朋友。”女人答道,“你现在在哪里?”
丽芙继续走在游客的人流里,感受着其他普通坦诚的人们带来的让人舒服的挤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们可以保护你,因为那些人正在找你,他们想让你闭嘴。丽芙,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这些人想杀你。”
丽芙犹豫着,不是因为听到她说有人要她死,而是这个女人突然亲密地叫她的名字让她感到不安。
“谁想杀我?”
“残忍可怕的人。他们想让你闭嘴,因为他们认为你的哥哥将他知道的秘密告诉了你。这个秘密是禁止向外人泄露的。”
丽芙低头看着手里报纸上歪歪扭扭的字母。“我什么也不知道。”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