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凤臣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24
|本章字节:10970字
经医生诊断,钟子建被打成鼻梁骨开裂,并伴有轻微脑震荡。身体部位多处出现皮下软组织损伤。
齐燕燕把钟子建送到医院后,又返回家替他取来押金,一切安排停当后才离开医院。钟子建爱人来到医院后,他谎称是给几个酒后的地痞打伤的。她哭叫着执意要去报案。钟子建说这么大个水城,公安人员到哪去给你抓人。他爱人说,你咋这么窝囊啊。
第二天,老葛从齐燕燕那儿得到消息后,赶到医院。他告诉钟子建说,他已经让派出所把唐可和那两个打人的家伙拘留起来了。
钟子建从病床上吃力地欠起身说,老葛,别这样。
老葛说,不这样还能怎么样?你就等着明天来人取证吧。
钟子建说,老葛,听我的,赶快去把人要出来。
老葛说,你他妈脑子是不是给人打出毛病来了?我早就想收拾这些***的,正找不到借口呢,这回看我不冶出他尿来。
老葛说,打人这两小子是唐可的师兄弟,学武生的。平时在院里就是两个难剃的头。别看学的都是舞台上那套花拳绣腿,对付你个文弱书生可绰绰有余。
老葛离开医院以后,钟子建趁护士不在,悄悄拔去点滴的针头,摇摇晃晃溜出医院。他打了一辆车,直奔京剧院附近的通江派出所。
在所长办公室里,脸像大熊猫似的钟子建一再向所长说明,不怪唐可他们三个人,是我先冒犯了他们。要求派出所放人。
所长拉长了驴脸说,那他妈报什么案,玩我们呐?
钟子建说,是家人不了解情况,实在抱歉。
所长让人把唐可他们三位带进了办公室,进屋后,带人的民警让他们在窗前站成一排,一个家伙没站好,民警照他脚后跟就是一脚,那家伙乖乖地站直了身子。钟子建看见他旁边的唐可吓得一激凌,身子就开始抖起来。所长问钟子建,是他们干的吗?
钟子建说,没错儿,就是这三位。
钟子建发现脸色煞白的唐可,不时偷偷看着他。
所长教训钟子建说,你看看你这副塑料体格,以后少在外面招惹是非,影响社会治安。
钟子建连说对不起,说给所长添麻烦了,又指着唐可说,你看这位先生,文质彬彬的,哪里像歹徒。
所长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快走吧走吧,我没时间听你在这儿扯犊子。
听说要放人,唐可一下愣住了。
钟子建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所长在身后说,快走吧,还卖什么呆,没呆够是咋地?又听唐可说,谢谢领导,谢谢领导了。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后,钟子建拦住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他看见站在门后的唐可正向他这里望着,脸色冷冷的。
住进医院后的第三天,钟子建不得不把他住院的事儿通知给单位。因为他三五天是出不了院的,可他又实在不想以现在这副模样面对《男人世界》的女将们。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几个小时以后,以老太太为首的几员女将就赶到了医院。钟子建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真是把她们吓坏了。
高虹说,一枝花,这些天我的眼皮就总是跳,看看看,真就出事了。
怎么给打成这样?老太太的眼圈都红了。报案了没有?杂志社可以替你出头。
钟子建又把对付派出所和爱人那套端了出来。说不关别人的事,这全怪我。
老太太生气了。说小钟你怎么敢在外边招惹是非?这是要出人命的呀!我早就说过,老老实实地守好铺?当好你的编辑,别总这么东跑西颠的,可你就是坐不住板凳。这哪像个干大事情的人。
就是的。高虹说,咱们老太太可是等你将来接班的。你要是给人废了,咱们((男人世界》不是断了香火了吗?
钟子建心想,我现在干的,没准就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你们女人家哪里会知道。就嬉着脸说,各位放心,我钟子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把根留住。
一枝花,高虹说,你可记住,你要是在外面招猫惹狗的,人家毁的可就是你的根。
潘丽丽和几个女编辑拍掌大笑起来。
钟子建却不敢笑,面部的肌肉一扯动,鼻梁处就钻心地疼。
钟子建说,高姐你总是误解我。
又看着笑出了眼泪的潘丽丽说,我早就说过,咱们《男人世界》这么多漂亮的猫儿狗儿的,我哪有心思去逗弄外人。
一枝花,坏死了你呀!潘丽丽叫道,怎么不叫人先打烂你这张嘴呀!
说闹间,齐燕燕拎着一兜水果走进了病房。看得出,齐燕燕今天是刻意打扮过的。她身着一袭白纱裙,脚上是一双白凉鞋。栗色的长发从白藕似的肩头泻下,靓丽而飘逸。只是深紫的唇色稍显张扬。
几个女人都愣愣地打量着款款走近的齐燕燕。钟子建一时呆住了,不知怎么开口。倒是齐燕燕大大方方地走到床前,将水果放到床头柜上,冲大家嫣然一笑,说钟哥,好些了吧?
钟子建结结巴巴地向大家介绍说,这,这是我的一位亲属。
几个女人识趣地站起身。老太太说,我们回去了,你好好养伤,杂志社可有好多工作等你去做呢。
几个女人纷纷掏出钱放在钟子建的床头,没等他推让,她们已先后走出门去。
在医院门口,几个女人看钟子建的眼神让他有些心惊肉跳。
高虹说,怎么样一枝花,我没有说错吧?挺靓的嘛。
高姐,你什么意思嘛?
还我的一位亲属。高虹摊开两手说,这太小儿科了吧。
潘丽丽捏着嗓子怪声怪气地,钟哥,你好些了吧?听听,多甜呀。咯咯咯……
小钟,老太太审视着钟子建的脸说,我看你是越来越危险了。
主编,人家一枝花没准是英雄救美人哪。潘丽丽说。
就他这体格?老太太说,还说不定谁救谁呢!
好了好了。高虹推着钟子建说,赶快回去吧,别把美人冷落在病房里。
女人们嘻嘻哈哈地朝大门外走去。
老太太不放心地回头说,钟子建,我提醒你,你可是有家室的人。高虹拉起老太太,将她拽走。女人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钟子建回到病房,齐燕燕站起身说,钟哥,她们是在说我巴?
钟子建叹息着,唉,我是一枝鲜花,插到马蜂窝上了。
齐燕燕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咦,燕燕,你怎么又来了?
齐燕燕坐到钟子建的床边说,我还想来护理你哪。
别别别,钟子建急忙挥手说,不敢劳驾。
是怕你老婆有想法吧?钟子建挠着头不知怎么回答。
齐燕燕把钟子建扶上床,他仰靠在床头上。
你们这些男人,自己心里没鬼,怕人干嘛。齐燕燕又说,钟哥,你知道吗,唐可他们三个让派出所给逮起来了。
我又把他们给领出来了。
什么,你不是在逗我吧?
我怎么会骗我的救命恩人。
你这是为什么嘛?
不为什么,人做事,有时凭的就是一种感觉。
齐燕燕愤愤地说,就该关他们一年半载的,最低也让他们赔偿医疗费。
也可能唐可说得对,我这是自作自受。
怎么,你想放弃了?
燕燕你想想,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肯把自己灵魂深处最隐秘的东西披露给他人?这种心理障碍远比他们生理上的障碍要牢固得多。我当然不忍心放弃我的计划。可唐可不同于宋雪香,他没有宋雪香的学识和胸怀。我可能会刚刚走近那道神秘的大门,还没等跨进一步,就给撞得头破血流。
钟哥。齐燕燕说,不就是同性恋那点事儿吗?你一个搞写作的,凭着感觉编也能编个八九不离十。干嘛那么去叫真儿?
燕燕你不知道。钟子建说,我不是想胡编乱造一篇通俗。说得不知深浅一点,我是想把它作为一个课题来研究。科学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比如唐可,他从一个身体健康,生理健全的人走到这一步,成为弗洛伊德老先生所说的“性的倒错者”或科学家们所称的“人类的一个特种”。这是人类生命世界里的一种神秘而复杂的现象。这期间,他的生理及心理的演化过程不是常人的想象和编造所能准确表达的。我接触唐可就是要走进他的内心世界,去揭示和洞悉这个神秘的异化过程。
齐燕燕痴迷地望着钟子建说,钟哥,我早就看出你是个搞学问的人。
钟子建有些难为情了。说燕燕,这我可不敢当。说我既不是医学家,对心理学也是门外汉,我知道做这一切,我真的有些力不从心。
齐燕燕撇撇嘴说,跟我玩谦虚哪?
钟子建说,我是实话实说。你以为我是那种靠两张嘴皮子忽悠小姑娘的人吗?
美的你。齐燕燕扬起两弯好看的眉毛,说你以为我是那么好忽悠的?咯咯咯……
真的燕燕,书到用时方恨少。上大学时我们开过心理学课,不过那都是讲座式的,只是皮毛。现在我开始去图书馆翻阅弗洛伊德和一些有关专家的著作了。我总是感到自己储备不足。我当然做不出什么深奥的学问,只是作为一个想搞创作的人,必须首先把握人的心灵,人们说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如果能把这些“人类的特种”的内心世界活灵活现地展现出来,没准是对全人类的一个贡献呢。
齐燕燕点着钟子建还未消肿的鼻子说,自己刚刚谦虚完,就开始狂了?
我哪还敢狂。你看我现在这副模样,一切刚刚开始,就付出了代价。
齐燕燕说,钟哥,可惜我是个没文化的人,也不能帮你提供什么有用的东西。
你说错了。钟子建说,燕燕,其实人的客观感受是不能忽视的。你和小桃红还有唐可一起学习和生活那么多年,你最了解他们,他们生活中的一些细节,哪怕是一些微小的反常现象,都可能反映出他们心灵的影子。
齐燕燕说,当时我可没想那么多。
其实你已经给我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钟子建说。
我?齐燕燕惊讶地抬起头望着钟子建。
你想啊,以前唐可那么爱你,你们可以不顾规范,提前偷尝禁果,这是人类正常的生理需要。可后来唐可却渐渐地冷淡了你,躲避你,直至拒绝你,甚至到了冷酷、绝情的地步。这正说明唐可已经走入了那个误区,是开始对人类正常的异性之爱的一种排斥。也就是伊凡。布洛赫所说的是他的“性的目标和对象的变态”。
齐燕燕羞红着脸说,你真坏,把我也研究进去了。
真的燕燕,你为我打开了一条走进唐可和小桃红的通道。
那我以后就天天来医院,和你一起研究这两个怪物。
别别别。钟子建慌得直摇手,说医院这地方你就不要来了。
哼,姓钟的,我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齐燕燕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是怕你老婆遇上我,怀疑咱们有什么扯不清的事儿,对不?
钟子建挠挠头,嬉着脸说,倒也不全是。我是怕整天和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搅在一起,一时把握不住自己,真会制造出点什么扯不清的故事来。
齐燕燕推了钟子建一把说,你就坏吧你!说要嫌这里不方便,咱们去“波斯猫”歌屋?
钟子建说,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哪位学者会领着一位漂亮的小妞在歌屋里研究学问的。
齐燕燕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钟子建和齐燕燕在病房里谈话的时候,有一个人在医院的大门外徘徊着。
是唐可。他几次想走进门去,又都停住了脚步。
发现齐燕燕从门口走出,唐可立即躲到花坛的后面。齐燕燕的皮凉鞋在水泥地上叩出一串悦耳的脆响。唐可默默地看着齐燕燕袅袅婷婷地走出医院大门后,转身走进了住院处的走廊。
唐可出现在钟子建面前的时候,他一下呆住了。唐可冷冰冰地注视着病床上的钟子建。他们四目相对,一时僵持在那里。
钟子建慢慢地移到床下,站在地上说,唐可,怎么是你?
唐可细着嗓子说,姓钟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用不着跟我来那套。
钟子建说,唐可,如果你觉得还没把我收拾到位的话,还有什么招儿尽管使,我在此恭候。
哼!唐可很女人地将身子扭向一旁,不再看他。
钟子建缓下声音说,唐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人我也给要出来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哪?
唐可望着窗外说,我知道你们这些文人,最阴险,最爱用软刀子杀人。一篇文章能把你捧到天上去,一篇文章也能让你身败名裂。跟我玩这套,哼,我见得多了。
钟子建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说唐可,你误会了。我钟子建可以用人格担保,这件事儿到此就算了结了。你放心,从今往后不会有任何人找你麻烦的。
唐可转过身,愣愣地望着钟子建。
钟子建笑笑说,回去吧,没事儿了,请相信我。
唐可垂下头,想了半晌,最后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放在床上。说这是三千元钱,你收好。
钟子建立即抓起钱拍进唐可手中。说唐可,别这样,我知道剧院的收入都不高,这可是你两三个月的工资啊。我如果需要钱再向你要,好吗?
唐可的脸上现出一丝腼腆,说我总是要补偿你的呀。
钟子建说,我刚才说了,这件事已经了结了,我不会要这钱的。
唐可迟疑了一下,将钱揣进衣袋,径直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停住脚,回头看了看钟子建,而后昂起头,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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