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庸人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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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曾经赫赫有名
几天后,菜仁兴高采烈地跑来,一把将老四海抱了起来:“四海,你可真有两下子,方竹填志愿啦。”
听到这个消息,老四海也挺高兴,自己居然了件积德的事!难得呀。当天二人唠叨了很久,最后菜仁感慨道:“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啊。你将来不会真去当和尚吧,千万别这么想。”老四海让他气得又咳嗽了一顿。
生病就是这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咳血、胸疼被止住了,但炎症依然存在。不久老四海竟开始发烧了,一连烧了半个多月,烧到最后连人都不大认识了。据说发烧是肺结核的必然现象,退了烧也就好得差不多了。方惠和菜仁轮流守在他身边,直到老四海的体温恢复正常。期间老四海隐约觉得菜仁失踪了两天,但他实在不愿意劳神琢磨与肺结核无关的事了。
天气热了,老四海的病情也不再反复了。
有一次菜仁郑重地盯着老四海道:“四海,你是怎么离开驴人乡的?”
老四海险些从床上摔下去,他第一个念头是老景拎着手铐,正在外面等着自己呢。仓促中他的眼珠将周围环境飞快地扫描了一遍,还好,门窗都开着呢,可以逃跑,而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老四海强自镇静地说:“菜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是驴人乡的?”
“你发烧的时候我去了一趟,不远,一天就能打个来回。”
这一来老四海更震惊了,菜仁居然去了驴人乡,谁让他去的?他是怎么去的?他碰上谁了?
菜仁知道他的心思,叹息着说:“你发烧的时间太长了,后来就说胡话了。你拉着我的手说,让我去一趟驴人乡,替你去看看你老妈。还说千万别说是你让我去的,更不能告诉别人。你是不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老四海颓然,茫然,昏昏然,自己居然这么没出息?发几天烧难道把老底都烧出去了吗?他喃喃地说:“我还说什么了?”
“你还说你对不起你妈,让她担心了十来年。”菜仁仰面想了想:“好象没别的了,就这么多。”
“你见到我妈啦?”老四海觉得嗓子里藏了只蚊子,这话就是蚊子说的。
菜仁摇了摇头:“你妈前年就去世了,听说是血液上的毛病,花了好几万块也没治好。你二弟在家种地,你有两个侄子、两个侄女,最大的侄子已经上二年级了。嘿嘿,大家都说连超生罚款是你给交的。你三弟在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工作,听说是当上了火箭专家,可牛气啦。唉!你四弟命不好,挺好的日子!去年他开拖拉机从山上摔下去了,摔死了。你五弟在省城呢,听说是当上了杂志社的编辑,也挺有出息的。”
老四海情不自禁地落了几滴眼泪,真是倒霉啊!老妈死了,她好象也没活到六十岁。四弟也死了,这是一家的短命鬼!幸好三弟、五弟还算争气。菜仁知道他心里难过,索性不吱声了。过了好久老四海展了展眉毛:“驴人乡的狗杂种们是怎么说我的?”
菜仁嘴里一个劲吸溜,看样子他并不满意老四海给同乡的评价。“你们乡里的人简直把你当成神仙了,大家都说你小子会印钱,是天大的孝子。可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十几年不回家?”
“没人告诉你?”老四海问。
“听说你爸爸十几年前死了,你就跑了。”菜仁道。
老四海心里总算塌实了一些,他又套问了几句。终于弄清楚了,驴人乡的人只记得他经常往家里汇钱的事,至于他卖人那件事早就被人遗忘了。最后老四海将老爹的遭遇详实讲了一遍,然后狠狠地说:“中国的农民是太坏了,又刁又奸,他们容不得你比他强,哪怕是强一点儿呢,强了他们就变着法的得把你们家整跨喽。我爸死后我不能上大学了,没办法只能下海,我要赚钱呀。妈的,我这一辈子也不想回去了,想起那个地方来我就恶心。菜大哥,我不瞒你说,钱难挣屎难吃啊。有时候你不得不干点缺德的事,好多时候你只能在走钢丝,一点违法的事都不干,那是挣不到钱的。你说我能回去吗?他们要是把我害了怎么办?”
菜仁使劲点头:“我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在海南碰上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挺不容易的,书上说:资本的原始积累全是沾着血丝的。不回去就不回去吧,那些人见不到你就传你的事,一旦见到你没准就该使坏了。”
老四海拉着他的手,使劲晃了晃:“兄弟我现在已经是文化人了,我再也不干冒风险的事了。”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菜仁很是欣慰。
后来菜仁告诉他,那棵神树已经彻底死了,当地人说:若干年前,神树曾经显过灵,于是有人提议在死树旁边盖座小庙,纪念神树的伟大功绩。菜仁回来的时候,小庙已经动工了。老四海哼了一下,没言语。
当天,老四海在医院的院子里给老妈烧了些纸,然后菜仁又偷偷弄来些白酒,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个半醉。
夏天来了,老四海也痊愈了。他担心方惠和菜仁兴师动众地迎来送往,私下里办好了出院手续,悄悄地从西山溜进了京城。他沿着方惠的送饭路线,体验生活似的连续倒换了四次公共汽车。好家伙,这一路足足颠簸了两个半小时。他是下午两点出来的,到金鱼池时几乎就快要吃晚饭了。老四海不想麻烦菜仁他们,买了些半成品,准备回家自己做。
老四海租住的房子在三层,走到二层时他就听见上面有些动静。老四海是行走江湖的人,自然比一般人多加了几分小心。来到三层时他发现家门是虚掩着的,老四海断定门内的家伙不是贼,至少不是职业小偷,更不会是警察,或许是菜仁来找东西吧?他决定吓唬吓唬菜仁,当然不能吓得过火,万一把这个半大老头吓出心脏病来就坏了。
老四海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客厅里没人,动静是卧室中传出来的。他觉得不大对劲了,菜仁虽然有这所房子的钥匙,但一般是很少进卧室的。他从厨房里拿出一根擀面杖,然后一脚踹开了卧室门。
随着房门“逛荡”一声响,有个梳着发髻的家伙从写字台前跳了起来,他惊得面如死灰,转身就往阳台上跑。但阳台的门关着,那家伙荒不择路,一头撞在门柱上,“呕”的一声,便倒下了。
老四海差点笑出来,这毛贼的胆量也忒小了。他拎着擀面杖走过去,只看了一眼便真笑出来了,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假装神仙的师兄。他额头上鼓起个大包,一身王八绿的裤褂,依然是对襟的。这家伙已经昏过去了,半张着嘴,山羊胡子散落在脖子上,胡子中间夹杂着几颗口水珠,看了就让人恶心。老四海回头看了看写字台,还好,该锁的抽屉都锁着呢。他估计呀,师兄是不甘心那一万块钱入了虎口,亲自来偷了。
他半蹲在地上,仔细地打量起师兄的模样来。按说认识这家伙也有十来年了,但老四海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师兄的确切相貌。他看了几眼竟发现这家伙的岁数的确不小了,没有六十岁也差不多了。虽然他梳着发畿,但顶梁的头发非常稀疏,几乎要全秃了。
老四海琢磨着,怪不得这个老骗子当年要收自己为徒呢,瞧这意思他和老爹是同龄人。可老爹死了,这个老骗子却活得挺硬朗。想到这儿,老四海心中升起股无名火,他恨不得把这家伙直接从阳台上扔下去。此时师兄的睫毛哆嗦了几下,老四海知道他醒了,于是举起擀面杖,作势要打。
师兄猛然间以双手护住把脑袋,大叫道:“住手,不能打。”
“你又不是真神仙,为什么不能打?”老四海哈哈大笑,边笑边道:“这就是你的不对啦。你的正经职业是诈骗,怎么干起小偷的勾当了,真丢人!”
师兄在手指缝里瞄了他几眼,见老四海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得露出脸来,气哼哼地说:“我——我是来踩点的,不是来偷东西的。”
“不偷东西,你撬我的写字台干什么?”老四海依旧满脸笑容。
“谁让你弄走我一万块钱的。”师兄有点气急败坏了。
“还是想偷。”老四海收敛笑容,凶蛮地说:“我问你,我这个地址是谁告诉你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不我把你送派出所去。”
“上回一块吃饭的,那个姓菜的说的。”师兄真害怕了,连声音都颤了。
老四海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菜仁这个人,空活了四十多岁,怎么一点儿防范意识都没有啊?
此时师兄一把揪住老四海,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是住院了吗?难道,难道你小子知道我要来?”说着说着,师兄的目光里出现了恐惧,看样子他对老四海的能力已经有点迷信了。
老四海煞有介事地说:“嘿嘿,我估计你早晚得找上门来,所以想回家等着你,没想到还真把你堵上了。”
“不可能,胡说。”师兄终于从地上坐了起来,将信将疑地捂着脑门:“你——你胡说,你是吓唬我,我才不信呢!哼,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你还能真是诸葛亮?”
老四海把擀面杖放桌上了,摊开双手:“我估计你是没钱啦,你把那一万块钱花光了,那个姓张的厌倦你啦,来钱的道儿断了吧?嘿嘿,在北京,你不找我还能找谁呀?”
师兄鹗鱼皮般的老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苦涩,他泄气地说:“他奶奶的,当年我就看你是块好材料,我是慧眼啊,可惜咱们不能联手做事。一旦你我联手,这中国之大,任意驰骋啊……”
老四海赶紧打断他,轻蔑地说:“我要是和你联手,早就让人家抓起来了。你太笨。”
“我不笨。”师兄小孩似的嚷嚷起来。
“你还不笨?啊?”老四海大马金刀地坐在师兄面前,指着师兄的鼻子训斥道:“你用的那些古怪招术,要么早就过时了,顶多是骗几个零花钱。要么是太缺德,必然要出事。从事什么行业都应该与时俱进,开拓创新,你懂不懂?现在是信息时代、是网络时代,是知本时代,人家国外的同行已经开始用网络做大生意了。我说的这几条,你能明白一条吗?”师兄茫然地看着他,似乎老四海说的全是外国话。老四海轻蔑地接着道:“你呀,你已经脱离了时代了,你被社会淘汰了。我要是你呀,我现在就应该金盆洗手,回家过几年清净日子,好歹也落一个善终。”
师兄为难地将左手伸到老四海面前:“你看看我这条生命线,我能活九十多岁呢。我现在能收山吗?龙虎山的道长给我算过命,说我上辈子是一只龟,神龟长寿啊,我这几年之内是死不了的。”
老四海“哼”了一声,心道: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你这老小子真是个愚蠢的祸害!他换了个苦口婆心的语气:“既然知道自己还要活几十年呢,为什么不学点新东西啊?人活着是应该充电的。一天到晚地荒度岁月,你这么多年的骗子是怎么当的?”
师兄满脸委屈地说:“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我实在学不会。刚才你说什么网络,可我连26个字母都不认识。”
“学不会就直接回家,别给咱们这个行业丢人。”老四海吐出的字全是带着冰茬的,直直地砸到师兄脸上。
师兄“腾”地站了起来,疯狂地挥了下胳膊:“我告诉你老四海,我从1977年就开始干这行了,我曾经也是赫赫有名的。我当年跟一个村长说沙漠里能打出井来,结果全村的人给我凑钱,二十年前我一口气就骗了六百多块。我——我不干这行,我吃什么去?别的,别的他妈的我也不会呀。再说了,我现在是看见谁我就想骗谁,不偏他们我就觉得对不起他们,我……”
“你不骗他们你就对不起他们,是吧?可你骗得了人家吗?十个人里有八个比你聪明。”老四海毫不留情地挖苦他。
“关键是我想骗,我看见他们我就是想给他们设个局,我他妈我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跟抽大烟上了瘾似的。”师兄气急败坏地在屋里转起来,似乎房间里的一切都与他有仇。
老四海微笑着总结道:“你已经变成行骗的机器人了,行骗对你来说就是生活的全部,是你存在的意义,你是制度化了。就象小偷不偷东西,手指头就痒痒,没错吧?”
师兄停在当地,愣愣地想了一会儿。“对呀,好象是这个意思。”
老四海手指门外道:“去,外面全是人,骗去呀,去呀。”
师兄面有难色:“我也知道现在的人都不傻,长了毛都比猴还精,可我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实话告诉你吧,今天我来这儿不是为了那一万块钱,我是想看看你手里是不是有什么秘籍。”
老四海已经笑得上不来气了。这家伙真是蠢得可以,居然以为自己有什么秘籍,但他不愿意让师兄失望,指着自己的脑袋道:“没有秘籍我能混到今天吗?还真有本秘籍,可早让我给烧了,嘿嘿,内容都在脑子里呢。”
师兄很认真地看了看老四海的头,最终断定无发一掌将他的脑袋拍碎,只得赔着笑脸道:“师弟,我早就知道你是咱们这行的天才,你在南方做的生意都成传奇啦,咱们骗子界一提起你葫芦王来,没有不挑大拇指的。今天,师兄我是来求你的,你就稍微点拨点拨我,给我想几个主意。再怎么说,我当年也点拨过你吧,没有我,你能有今天吗?”
老四海心道:没有你,我今天能混到这一步吗?他不动声色却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整治整治这小子,最好让他把天下骗子的颜面全部丢尽,断了师兄的生路就更好了。想到这儿,老四海终于摆出了和解的笑容。“点拨点拨你也不是不行,可你听我的吗?”
师兄的鼻子头冒了几颗晶亮的汗珠,马上又暗淡下来。“你不会算计我吧?我可没钱,我出来才半年,张扬的事是我第一笔生意。”
老四海手指门外,怒道:“走,出去。”
师兄紧摇双手:“你别急呀,怎么说急眼就急眼?”他挥舞着那根短了一截的手指头,苦着脸道:“我是真怕你了,咱们握手言和吧。”
老四海笑道:“我当年真不是成心整治你,那时我根本没想干这行,是你没好心眼,谁让你想独吞的?后来在省城那回你是太缺德了,不整治你是对不起祖师爷。这回我可是真心帮你,听不听由你。”
师兄狠狠甩了下脑袋:“你说吧,我保证听。”
老四海在屋里走了几个方步,老谋深算地说:“你呀,你不能再装高人了,《易经》、八卦那东西对您来说太高深了。再说了,现在遍地都是高人,假装神仙的人如果加上你,我都碰上十几个了。四川泸州有个高人,在大庭广众下饿了自己七七四十九天,骗得全国人民都看不出真假来,你行吗?那个张扬啊就是个傻子,所以你才能骗出几个小钱来,再冒充下去就没戏了。”
师兄玩命点头:“我也知道我不明白,可有人信这个。”
“迷信易经、八卦的人文化水准都是比较低的,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掏不出大钱来。而且那些东西太玄奥了,换一人就一个说法。今天碰上你,他能信你的,明天碰上个别人,他就能信了别人的,对不对?你呀,索性就假冒名人吧,当名人更有权威。”
师兄眨巴着眼睛:“名人?我倒想假冒葛优呢,可我长得不象啊。”
“废话,谁让你冒充他们了?中国人最迷信政治人物了,就跟迷信皇上似的,冒充他们保证有人能跟着你走。这个名人啊最好是死的,死无对证。冒充的时候你就说自己当年是假死,为的是掩人耳目,东山再起。”老四海差点笑出来,但他使劲捏了捏下巴,终于忍住了。
“溥仪!”师兄脱口叫了出来。“我说有皇家宝藏,埋在东北……”
“溥仪不行,绝对不行,太俗了。这里是北京,北京人都知道溥仪是怎么回事。北京还有不少人姓爱新觉罗呢,弄不好你骗到人家孙子那去了。”老四海毫不犹豫地打断他。“最好是找一个南方名人,找个北京人不大熟悉的。”
“蒋介石——成吗?”师兄有点犹豫。
“蒋介石在电影里出现的次数太多了,也不大合适。”老四海假装疯魔地思索了一会儿。“白崇僖?不行,白崇僖的名头不够响亮,如果在广西还差不多。孙中山吧,对,就是孙中山了,要不你假冒孙中山的弟弟吧,你叫孙中河。一般的北京人是不大了解孙中山的,你的机会非常多,就看你自己的了。”说这话的时候,老四海已经做好了师兄勃然翻脸的准备。好在他并不担心这个,师兄是将近六十岁的人了,不大可能与自己动手。
师兄忽然拿起老四海桌子上的镜子,对着自己的老脸晃了几下,颇有点为难地说:“孙中山活着也得有八九十岁了吧?他弟弟岁数也应该不小了,我这模样是不是太年轻了?”
老四海大是诧异,这家伙竟然认真了?索性他也假装认真地说:“孙中山活到今年应该是134岁了。你就说你在山里修炼了几十年,虽然也有一百多岁了,但是练辟谷练得返老还童了。”
师兄冷笑道:“他奶奶的,有几个人能活到130多岁的?谁信呢?”
老四海轻轻在桌子上拍了几下,轻蔑地说:“我前几年在东北的慈航寺碰上一个老家伙,他说他跟吴三桂在同一张桌子上喝过酒。李自成就是因为没听他的忠告,才没当成皇上的。我告诉你吧,那小子手下的善男信女有好几千人,天天抬着他满街走。”
师兄叫道:“那他妈是骗子呀!”
老四海道:“你废话,他不是骗子是什么?可人家的话也照样有人信,所以我说134岁不算回事,何况你还是他弟弟呢。再说了,您这模样也不年轻啊,冒充孙中山的弟弟绝对说得过去。”说着,老四海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中国近代史》,翻出一张孙中山老年的照片来。“你看你看,平头圆脸,灰白胡子,面目有点清瘦,眼角的皱纹很深,跟你的模样差不多。”老四海又比量了一下师兄的身高,惋惜地说:“可惜了,孙中山还不到一米七呢,你的个子太高了。”
师兄猛然间瞪圆了眼睛:“照片能看出身高来吗?谁能知道孙中山有多高?”说着,他用手挡住山羊胡子,举着书与自己的模样对照了一下,大叫道:“差不多,还真有点像!”
老四海一愣,难道这小子真信啦?那可是他自己找死啊。“也是,弟弟怎么也不可能和哥哥完全一样。你要是假冒孙中河的话,我就用电脑给你合成一张照片,把你和孙中山放在一起,兄弟照。你叫孙中河,号逸神。他是山你是河,他是逸仙,你是逸神,怎么样?”
师兄一晃脑袋,不满地说:“没出息!反正都是假冒,我为什么要假冒他弟弟呀?我直接假冒孙中山不就完啦?”
老四海瞪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看师兄这意思,还真不像是开玩笑。他歪着嘴说:“行,你敢干我就佩服你,我都佩服死你了。”
师兄揪住老四海道,恳切地说:“兄弟,可我用什么办法才能把善男信女都聚到我身边呢?你帮我想想啊。”
老四海心里骂了声:老财迷,老王八蛋,老糊涂虫!你想当孙中山?我就让全国人民直接把你送监狱去。他依然满脸微笑地说:“我服你了,给你想个招,谁让咱们是一个祖师爷呢。你知道吗,发动革命战争是需要花大钱的。你想想军队打仗,那一天就得花多少钱啊?”
师兄点头道:“是啊,孙中山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当时孙中山号召民主,要打倒皇上,建立共和国,所以在华侨里拥有崇高的声望。当时全世界的华侨都给孙中山捐款,让他跟清朝政府对着干,建立共和国。你想想,全世界的华人都捐款,光金银首饰就得用轮船运送,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师兄咽了几口唾沫,脑袋一个劲地左右摆动。老四海接着说:“那个钱简直都没了数了!后来革命进行得比较顺利,没用了这么多钱。再后来呀孙先生为了将来建设国家,就暂时把钱存到欧美和日本银行里去了。可没过多久孙先生就逝世了,那笔钱就谁也取不出来了。”
“真的?”师兄的眼睛烁烁闪亮,像黑夜中的两只猫眼。
“我还能骗你?你知道那八年抗战是怎么打起来的吗?根子就是因为那一笔钱,钱太多了,谁见了都得眼红。”老四海心虚,不得不喝了口凉水,他担心自己一旦来个大喘气就露馅了。“孙先生死后,蒋介石派人天天找日本的银行要钱,可他又拿不出孙中山的手谕来。日本人想赖帐,就拖着不还。蒋介石也不能答应啊,所以天天派人去催要,一下子就要了十几年,最后把日本人给要急了。气急败坏你懂不懂?”
师兄茫然地点头:“懂。”
“日本人气急败坏了,就打起来了。我告诉你,人类的所有战争都是因为钱,八年抗战也一样。你想想,黄世仁天天要钱,杨白劳能不急眼吗?咱中国人急了眼顶多是喝卤水的能耐,可日本人一急眼他就真敢跟你拼命啊!”老四海已经开始佩服自己了,我老四海是真有骗子的天分啊,怎么说起来跟真的一样啊?
师兄愤恨地说:“日本人真不是东西,欠债不还,还打仗。”
“唉!也不能全怪日本人。关键是孙先生留下的钱太多了,红眼病是全人类的通病,是人就得红了眼。”老四海觉得这是名言,如果将来真写书了,就把这句话用进去。
师兄忽然想起了什么,困惑地说:“孙中山的钱也不全在日本人手里呀?为什么只有日本人跟咱们拼命啊?”
“聪明,你终于要开窍了。”老四海赞许地笑了一下,特地给他点了一支烟。“没错,孙先生的钱在欧美的银行里还有一部分存款呢,可欧美地区是小国林立,银行比饭馆还多呢,孙先生的钱就分散了,显不出数来。蒋介石是想把大头先要回来,还没结果呢就打起来了。后来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跟咱们就穿一条裤子啦,对不对?”
师兄道:“好象是这么回事。”
“那是有协议的。他们帮着咱们打日本人,国民政府就把他们的欠款给免了,要不人家凭什么帮你呀?”
“那后来打赢了,鬼子投降啦,蒋介石应该早就把钱都要回来啦。”师兄的思绪很是缜密。
“你呀,一看你居然一点近代史都不东西,怪不得你当骗子都当不好呢。日本鬼子是给打跑了。可没过两天咱们国家就开始打内战了,蒋介石顾不上再要帐啦。”老四海忽然指着他的鼻子,惊奇地问:“对了,打内战的时候已经有你了,你怎么连这事都记不住啊?”
师兄尴尬地笑道:“那时候我还小呢。”
老四海无奈地一挥手:“行啦,明白没有,明白了就走吧。”
师兄奇怪地说:“明白什么呀?”
“就用那笔死账做文章,剩下的事还用我教你呀。”说着,老四海打开门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师兄看看老四海,又看看自己的手:“秘籍上有这条吗?”
老四海冷笑着说:“得活学活用,举一反三,秘籍上说冒充死去的名人是最高境界的骗局,可我担心你糟践了我的点子。”
“那手谕呢?孙中山的手谕呢?”师兄竟向老四海摊开了手。
“真废物,你都是孙中山了,还要手谕干什么?”
师兄先是拍了拍脑门,然后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最后突然抄起老四海那本《中国近代史》,转身就要走。
老四海一把拉住他:“把书留下,不许顺手牵羊。”
师兄讨好地给他作了个揖:“兄弟,借给我看看吧,我得把孙中山的事摸清楚啊,事先调查一定要做好。”
老四海一下子就想起贤淑了,看来师兄行事与自己的确不是一个风格。他假装恼怒道:“这书是我自己买的,你要看就自己买去。”
师兄看了看书后的价格,拿出五十块钱。“兄弟,我买了。你这书23块钱,我出五十还不行吗?”说完,师兄挣脱老四海的手,一溜烟地下楼了。
老四海望着他的背影,是哭也不得,笑也不得。
师兄简直就是个傻冒!让你假冒孙中山的弟弟,或许会有几个傻瓜上当受骗,可你自己偏偏要冒充孙中山,这不是找死吗?他断定,如果师兄真敢这么干的话,一个月之内他就得回到监狱里去,而且他将成为骗子发展史上最为卓有声望的一条蠢驴。师兄不是说自己是神龟转世吗?好啊,就让他到监狱里当神龟吧,想活多少年就活多少年。
几个月过去了,老四海没有得到关于师兄的任何消息,但他却自觉不自觉地经历了另外几个变故。
首先是老四海搬家了,他担心一旦师兄出事,这家伙保证会把自己供出去,他会说是老四海教唆的。同时他叮嘱菜仁,千万别把自己的新住址告诉别人。菜仁认为他当年做“生意”时保证得罪过“权贵”,担心人家找上门来,自然发誓赌咒地答应了。
其二是方竹考上大学了,而且是座北京的名校,学的是艺术设计专业。
录取通知书下来的当天,菜仁一家外加老四海热热闹闹地庆祝了一翻。由于老四海在方竹考大学这事上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菜仁、方惠已经把他当成亲兄弟了。
其三是老四海偷偷地上了个电脑班。本来他是会使电脑的,但这回他想深造一下,学的是网页设计,还是高级班。老四海脑瓜好使,又有融会贯通的本事,毕业成绩全班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