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豪门死债(1)

作者:杨辉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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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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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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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1228字


平安县城里最大的富户就是张由重,他家良田千顷,店铺数间,骡马成群,跺一跺脚平安城的地皮都要乱颤,是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争相认识和结交的对象。每天,张家都宾客不断,门庭若市,一派兴旺景象。


这天,一个身着粗布衣衫、满面风尘、臂弯里挎个小篮子的老婆婆来到张府门前,向着守门的几个家人谦卑地一笑:“几位管家,麻烦通禀一声,卧虎村狄云青的娘狄孟氏要拜见张老爷。”


守门家人翻了翻眼皮,上上下下打量了打量狄孟氏:“哪来的讨饭婆子,我家老爷没空儿。”


狄孟氏愣了半天,又满脸堆笑把臂弯里的小篮子取下来:“这是老婆子的一点心意,还麻烦几位代献张老爷。”


守门家人抓过篮子,手指挑开盖篮麻巾,见里面盛着一只鸡两壶酒,眉头一皱:“就这东西也能孝敬我们老爷?在我们张家,这烂鸡劣酒只能喂狗喂猪!”说着,一甩手,把篮子扔在了地上。


狄孟氏急忙捡起篮子,熟鸡虽然无恙,可那两壶酒早已打破,她气得浑身发抖,可再扭头一看,守门的家人早已两眼望天,根本没有把这当做一回事儿,真是贵门深似海,穷富如隔山。她蹲在那儿呆愣了半天,这才咬咬牙,颤巍巍站起来,慢慢离去。


本想拜见一下张由重,可谁知连大门都没进去,本想就算见不到张由重也要把东西献给他,让他知道自己来过,可省吃俭用攒钱买下的东西却被人家摔在地上,狄孟氏一边走一边想,越想越伤心,不由泪如雨下。


“老婆婆,什么事儿这么伤心呀?”突然,耳旁有人问道。


狄孟氏一愣,停住脚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县城,一个面带忠厚的人正看着自己,她急忙擦擦眼泪,掩饰地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


“老婆婆,看你面带风尘,满脸泪痕,边走边哭,是不是家里遇到了什么难事儿?”中年人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小锭银子,“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钱,老婆婆先拿回去应急吧。”


狄孟氏一愣:“你我素不相识,这如何使得?”


中年人一笑:“我秦启梦只想救人危难,却并不想图人报答,老婆婆不要多虑。人生在世,要多行好事行善积德,这也是张由重张老爷常和我们说的话,所以张家能家道兴旺,老婆婆就收下吧。”


狄孟氏一愣:“你认识张由重张老爷?”


秦启梦点点头:“很熟。”


狄孟氏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实不相瞒,老婆子一路流泪就是因为张老爷。”


“怎么,他张老爷难为你老人家了?”秦启梦眉头一皱,“他身为贵人,怎么能口是心非,说一套做一套,走,我带你去向他问罪!”


狄孟氏急忙摆手:“不是,我是受了守门恶奴的气。”说着把经过说了一遍。


秦启梦:“老婆婆,你和张家素不相识,也难怪门人不通报,可你为何要登门拜见?”


狄孟氏长叹一声:“老身狄孟氏,家住城北三十里卧虎村,夫狄江早年身亡,只有一子云青相依为命。我儿云青一身武艺,本应出山成就一番事业,可他挂念老身,每天打猎打柴为生,在卧虎村照顾我。我生怕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得知张老爷识人重才,所以瞒着我儿偷偷进城,打算求张老爷赐我儿一番事业,谁承想受此大辱。”


秦启梦一愣:“狄云青?难道就是那个重情重义的打虎汉狄云青吗?”


“正是。”


“失敬了。”秦启梦急忙跪倒,“原来是打虎英雄之母,受小侄一拜。”


狄孟氏急忙扶起秦启梦:“多礼了,秦家小侄,刚才你说和张老爷熟悉,可否带我拜见张老爷?”


秦启梦一愣:“张老爷虽然乐善好施,可他……不太喜欢和生人相见,即便是朋友引见,如果不事先征得他的同意,他也可能拒而不见。”


狄孟氏刚刚舒展的眉头顿时又皱了起来:“这么说我还是见不到张老爷,我儿云青还是没有出头之日呀。”


“平安城西有一大户花逢春,也是家财万贯,好交好为,伯母何不把云青英雄引见给他?”


狄孟氏摇了摇头:“他怎能和张老爷相比,即使他肯相帮,又能助我儿做多大的事业?他全力相助也远不及张老爷随口过问呀。”


秦启梦轻轻点了点头,沉思了半天:“如果想见由重老爷还有一个办法,不过……这需要花钱……”


狄孟氏大喜:“什么办法?快说,只要能得见张老爷,花钱老身也肯。”


“是这么回事儿,邻县一村需要建座桥,本来建桥钱张老爷自己拿也不过九牛一毛,可张老爷想让更多的人行善积德,所以他要用九天的时间收募善款,九天后修桥所剩的银两全部由他出。桥修成后,他要在桥头建碑,刻上所有捐钱建桥人的姓名,唯独不刻他自己。如果伯母凑足三十两银子,我即可带你去向张老爷捐银,而张老爷也对你刮目相看,你也可趁此求他赐云青英雄一番事业,不知伯母……”


“好,秦家小侄放心,三天后我一定凑齐三十两银子,你就带我去见张老爷。”


“好,那就三日后在张府门前相会。”秦启梦说完,以向英雄之母表达敬意为由,把那小锭银子留给了狄孟氏,然后告辞而去。


看着秦启梦远去的身影,狄孟氏满眼带笑:“我真是碰上贵人了!”



三日后,狄孟氏带着想方设法凑足的三十两纹银,再一次走进平安县城,来到了张府门前。


“伯母。”随着一声亲热的称呼,秦启梦远远迎了上来。


“秦家小侄,真有劳你了,走吧,咱们进去拜见张老爷。”


秦启梦摇了摇头,看了看狄孟氏陈旧的衣服:“伯母,我看还是先换换衣服吧,要不然一会儿见了张老爷,他……恐怕不一定会接受你的捐银,最可怕的是,如果他认为咱们是为了求他才故意凑钱捐银的话,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狄孟氏脸微微一红:“话虽如此,可……”


秦启梦一笑:“既然是小侄提议,自然一切由侄安排。其实小侄早已在一家衣店为伯母定做过衣服,伯母随我去穿即可。”


“这叫老身如何感谢呀。”


“谢什么,英雄之母,理应如此。”秦启梦说着把狄孟氏领进一家衣店,店主很快取出一身崭新的衣服:“老人家,请随我入内试一试是否合身。”


狄孟氏把手里的银包交给秦启梦,自己随着店主走进里间,换上新衣服,果然合身,她喜滋滋地走出来:“秦家小侄,衣服正合身,你……”一抬头,不由愣住了,秦启梦早已不知了去向。


“人呢?”她急忙问道。


“刚才你进去试衣服时他就走了。”一个小伙计答道。


狄孟氏脑袋“嗡”的一声,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她急忙冲出店四下寻找,哪里还有秦启梦的影子呀,她找遍了整条街,也没找到秦启梦。她又返回衣店,店主告诉她他们也并不认识秦启梦,只是三天前他说出衣服尺码让店里做的新衣,而那套衣裙也不过一两一钱银子。狄孟氏心知上了大当,她急忙四下寻找,可几乎找遍整座平安县城,也没有发现秦启梦的身影,直到日薄西山,她才失魂落魄地返回家中。


三十两银子,这绝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对于家境贫寒的狄家,狄孟氏不肯罢休,第二天她又早早来到平安县城,四下寻找秦启梦,可她找了一天,不但没有找到,她问过的地方,几乎连个姓秦的都没有。一连数天,狄孟氏都在寻找,可依然是空空而归。郁气在胸,狄孟氏病倒在床,狄云青急忙追问母亲因何而病,狄孟氏这才说出实话,气得狄云青咬牙切齿,恨不得捉住秦启梦一刀杀了他。可母亲的病要紧,狄青强压怒火,急忙搬郎中请大夫,煎汤熬药,为母亲治病。


虽然有病在身,可被骗三十两银子的大恨一直压在心头,所以过了七八天,狄孟氏能够出门行走,她便偷偷溜出村,又进入平安城寻找秦启梦。一路寻找,一路失望,正当她筋疲力尽的时候,突然,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正是秦启梦。狄孟氏强压住心头的狂跳,悄悄跟上去,猛地一把抓住他:“姓秦的,还我银子!”


秦启梦一愣,见是狄孟氏,脸色一变,继而面相一沉:“哪来的乡野疯婆子,你家少爷身上没散碎银子,松手!”


“呸,你个人面兽心的畜生,花言巧语骗我老婆子的银子,你还我三十两银子,要不然咱就去见官。”


见街上的人都在驻足观望,秦启梦也有些慌张:“谁欠你的银子,你个疯子,快给我滚!”说着一把推倒狄孟氏,撒腿就跑。


“站住!”突然,一声大吼,一个大汉冲上前来,一把扯住了秦启梦,竟然是狄云青。


一见是儿子到了,狄孟氏连忙喊道:“云青,就是他骗了娘的银子!”


“误会,误……”秦启梦的话还没等说完,狄云青的拳头倒打了过来,秦启梦一下子就被打了个满脸花,紧接着脚下一绊,摔倒在地,狄云青按住他,抡起拳头,发疯般劈头盖脸地捶打着。


秦启梦被打得满脸是血,他拼命挣扎着,猛地一挣,突然跃起,发疯般往前逃窜,狄云青在后面拼命追赶。秦启梦慌不择路,冲上了大桥,而此时桥对面正好来了一顶大轿,身后,狄云青狂呼着追了上来,秦启梦实在无路可逃,他一咬牙,纵身跳河,勉强挣扎了几下,便被滚滚的河水吞没。


“站住!”狄云青手把桥栏刚刚叹息一声,闻讯赶来的几个衙役捕快便冲到跟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捕快手中的锁链已经把他牢牢锁住,众衙投押着他,绳捆索绑带进了县衙。


县太爷升坐大堂,狄孟氏也被带到,县太爷立即审问,狄云青便把母亲生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他突然发现母亲不见了,便想到母亲可能又到城里寻找秦启梦,就一路追了下来,到城里恰巧碰到了母亲正和秦启梦纠扯在一起。狄孟氏也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求县太爷为民做主。县太爷急忙命人到衣店查访,并派人询问张由重,又令人去查看秦启梦的下落。可是张由重并不知道秦启梦是何许人也,衣店也并不认识秦启梦,而寻找秦启梦的人沿河一路找寻,也没有找到秦启梦的踪影。事无证人,便没人能够证明秦启梦确实骗过狄孟氏的三十两银子,而狄云青当众殴打秦启梦并迫其落水恐已溺死的事实却不可辩驳,县太爷最后拍案下令,狄云青被关进了监牢。祸不单行,三天后,据说有人在河下游发现了秦启梦的尸体。既然人已死亡,狄云青则很有可能被判问斩。


为儿求富贵,谁承想却要断送儿子的性命,而家徒四壁,又无钱为儿打点,狄孟氏本来就病未痊愈,如今雪上加霜,她一病倒地,卧床不起。也不知过了多少天,这天傍晚,门一开,邻居满脸泪痕地闯了进来:


“狄娘,云青他……”


“云青他怎么了?”


“云青他被斩了。”邻居说着举起了手里的包袱,慢慢打开,狄云青的人头赫然露了出来。


“云青!”狄孟氏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娘!娘!”突然,耳边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呼叫声。


狄孟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儿子狄云青满是泪水的脸出现在眼前,她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她抖着手摸着儿子头发蓬乱胡须交杂的脸:“儿呀,这回咱们母子又阴间团聚了。”


“娘,你胡说什么?我是云青,我没死,你也没死,我回来了!”


听到儿子的呼喊,狄孟氏一愣,她强撑着爬起来,屋里站满了人,有许多她都不认识,她一眼就看到了刚才送人头的邻居:“云青到底死没死?”


“没有,云青被官老爷放了,那个死尸不是秦启梦。”


难道刚才自己是做梦!狄孟氏犹豫着,她一下举起手,朝着手指狠狠地咬了下去。“啊!”钻心刺骨的疼痛,鲜血流了出来,狄孟氏的眼泪也淌了下来:“这不是做梦,我儿回来了!”


狄云青急忙攥住母亲流血的手指:“娘,你没做梦,儿回来了。”


狄孟氏双手捧起儿子的脸:“云青,你是咋回来的?就算那个死尸不是秦启梦,县太老爷就能放你吗?”


“县太老爷是不想放儿子,多亏了花老爷上下打点,儿子才被放了出来。”狄云青说着往后指了指,“花老爷亲自送我回来的。”


慈眉善目的花逢春上前一步:“伯母,让你受惊了。”


狄孟氏:“花老爷,多谢你救了小儿,花了很多银子吧?”


花逢春笑了笑:“伯母不用问这些小事儿了,只要云青兄平安,伯母无碍,就万事大吉了。”说着一回头,“来呀,快去平安县城请大夫,给伯母诊病。”


花家有钱,自然请得起好大夫也用得起好药,而儿子平安归来,压在狄孟氏心头的巨石已经化解,更胜过十倍药力,几天后,狄孟氏便病体痊愈,行动自如。而这些天花逢春一直在狄家照料,她一再向花逢春道谢,并表示要报答花逢春的恩情,都被花逢春拒绝。她又追问起花逢春为什么要搭救自己的儿子,花逢春笑了笑,告诉她搭救狄云青是因为狄云青是英雄是孝子,英雄孝子自然要受人敬而不能受冤,最后他又告诉狄孟氏,搭救狄云青其实也有他自己自私的考虑,花逢春的母亲最近身体不好,他请人看过,先生告诉他花母恰逢有难,花家必须要对阳年阳月阳日生的一有缘人做一大善事才能化解花母的大难,而按先生算来,这一有缘人恰恰正是狄云青。先生算后不久,狄家便出了事儿,而花逢春上下打点救出狄云青后,花母的病也不医自愈。


不管怎么说,两家算是结下了生死之情,数日后,在花逢春的极力主张和狄孟氏的支持下,花逢春和狄云青结为了异姓兄弟。花逢春欲接狄氏母子到平安县城内居住,狄云青坚决不从,花逢春便为狄家盖了新房。狄云青感激不尽,并一再表示要花逢春有事尽管差遣,花逢春便说他家的祖业万花园需要人照看,请狄云青帮忙照应,狄云青点头应允,准备搬进万花园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