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秀芝的宝宝，已兵临城下。这孕妇的呻吟，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大。慌了手脚的尕老汉跑着去叫夏医生。夏丹说：就来，你要车，快打电话要车。

凭经验一看就明白，产妇的状况是即将分娩。

怎么说产期还要半个月呢？秀芝说，可能提前了。

夏丹说：你要立即住医院。就地接生，没条件，危险。

电话打到卫生队，说救护车出差未归。电话打给香妹，说去接金玲人未回。电话打到机车连，发动机车：没油。若用马车送人绕来绕去得两三钟头。

急杀，难杀，夏丹的眉眼拧成疙瘩，愁杀，疼杀尕老汉哪，汗如雨下。

黎明的天空渐渐发白，桌边的时钟滴答滴答。而孕妇的呻吟，一声更比一声长，一声更比一声大。

窗外幽幽的风，沙沙，沙沙，沙沙。秀芝的状况，让队上的姐妹们亦喜亦忧，早有人准备了鸡蛋和挂面，还备下鞭炮和喜烟喜酒。眼下的紧急令人犯愁，人们不停地跺脚搓手。

心中默默地对天祈祷：母子平安吧。

有人拿来一副担架，男人们自动排起长队，准备立刻送人出发。

为了一个即将临盆的产妇而奔跑，沙原上前行着长长的队伍。尾随在秀芝后的是藏獒虎子，拖着百十号人的呵护

汪！汪！秀芝姐，你是好姑娘。放心地躺着啊，虎子在你身边。我身后都是你的战友，对你寄托着厚望。有他们你不会有事儿，你梦中不会有狼。虎子我那儿还有羊排骨，让香妹回来给你煲汤。谢冬留给我的牛肉，你蘸上酱油尝尝啊。我脖子上的铃铛，已没有多大用场了，等我的侄儿降生了，送给调皮蛋儿玩去吧。汪！汪！

假小子，拿出你的泼，显示你的痴。躺要躺得平，站要站得直。好，好！瞧你英雄样，我要献首诗。

汪！汪！汪！

换人，换人，小心轻放。

嗯。怎么样？舒坦点了。好，千万不要紧张，已经过了泉水地，前面就是芦苇荡了。古城子已经不远了，芳草湖就在前方啦。

汪汪！停下。汪汪汪！快停下。

秀芝姐，怕是不对劲了。

宝宝在对我说，他已受不住挤压。

还说怕撑不住了，他说他要妈妈。

夏丹让担架停下，此时显得特别从容。她听秀芝喊痛，知道生产已经发动。

夏丹对众人说：注意口令向后转！人体就筑成了圆形屏风。

这是一个奇特的产房。隔断清晨的寒风，聚集众人的体温，孕妇将不再受冻。

夏丹扶着秀芝，为她轻轻抚弄。

一百多个胸膛，滚过春雷隆隆。

悄悄，吸气，用力，使劲儿！喂！拿纸。

加油哇加油哇，秀芝。乖，你是好样的，秀芝。再加油再加油，秀芝！嘿，真是好样的嫂子！

一声婴儿的啼哭，唤出一轮红日。

啊哈哈！

这是军垦的后代，这是兵团的儿子！

军垦后代啊，兵团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