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芬芳：“你别推理我呀！我是你妈，我对你好是应该的，能图你什么？”“好，没事是吧？”田方将碗递给牛芬芳：“我喝完了，您要没事的话就别耽误我工作了。”牛芬芳嘿嘿笑着：“儿子，你推理得对！我倒也有一件小事。”田方：“露馅了不是，什么事儿？”牛芬芳：“还是你不愿意提的那件事。我赞成你的高眼光，但咱也得挑挑不是，我呀，今天到了一家婚姻会所，给你报了个名。”田方：“妈，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征婚这种方式。我相信缘分。你赶紧去撤了。”

牛芬芳：“撤不了了。我跟人说好带你明天上午去见婚恋规划师，你不能让我说话不算话啊。”田方：“我不会傻乎乎地见婚恋规划师，然后一个个见不相干的人。”牛芬芳：“你就依我这一次！”田方：“原则问题，不可以！妈，你在婚姻登记处干了一辈子，比谁都知道婚姻神圣而自由，别一退休，脑袋回到了解放前！”牛芬芳：“你你怎么就不替我想想啊！我一个人担这么大责任容易吗！”说着竟然急得掉下了眼泪。田方莫名其妙：“妈，您怎么了？”

牛芬芳：“儿子，这事本不想牵扯到你。我现在跟你实话实说，我遇见了一个高手，被她用话给拿住了！”田方：“谁能拿得了您这一身正气啊？”牛芬芳：“我跟你老实交代，但你得帮我？”田方：“帮！谁欺负我老妈我欺负谁。”

高闯写完作业，拿着遥控器胡乱翻着看电视，花美丽小心翼翼地跟他商量：“闯闯，你刘叔叔让你定时间地点，你看什么时候合适？”高闯：“让他到咱家里来，算不算欺负他？”花美丽：“请人家到咱这儿做客，是尊重人家啊，怎么叫欺负？”高闯：“这不是我的主场嘛。他要不怯场，就明天中午请他到家里来吃顿饭吧。我会会他，我就怕把他给说趴下。”花美丽：“你这孩子这几天说话怎么像含着弹簧啊，没个尺度。”高闯：“妈，我最近发现吹牛很好玩。要不咱俩吹一个。”

花美丽：“吹牛有什么好玩的，吹牛的都是反面教材！”高闯：“吹牛能开发想象力！只要不是在生活中吹牛就行了！”花美丽：“吹大发了就刹不住闸了！”这时高闯忽然被一个电视台的节目吸引，屏幕上，一个女记者正在采访一个老大爷：“大爷，您为什么要参加高考？”老大爷：“因为我对这生活爱得深沉。”高闯咯咯乐了。花美丽却认出来那正是采访过自己的女记者，急忙要求换台：“看这有什么意思啊，换台换台。”高闯：“这才有意思呢！这老大爷就是在吹牛啊！”

女记者：“大爷，您去年总分考了三十二分，今年预估能考多少分？”老大爷：“我认为我能达三本线。”高闯：“太逗了！吹得好啊！”女记者：“如果考不上，您接下来还会再考吗？”老大爷：“有一首诗能表明我的志向，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花美丽有些担心看到自己，起身想走，但又觉得无济于事，如坐针毡地坐在高闯身边。这时女记者在屏幕上说：“观众朋友们，除了这位老大爷，我们还采访到了另一位高考钉子户，她是一位人到中年的女士，让我们来看对她的采访。”

屏幕上出现了花美丽戴着墨镜的身影。沙发上的花美丽差点捂起了眼睛，但想想没用，又松下来。高闯也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仔细看屏幕上的采访。屏幕上花美丽正在跟记者掰扯自己不是高考钉子户，高闯的眼睛在屏幕和花美丽的脸上转换，他还是不敢相信那就是花美丽。花美丽：“关了，关了，无聊。”想抢摇控器，被高闯闪过。屏幕上的采访在继续，那天的采访一点没有剪，花美丽说自己参加高考是为了激励儿子学习的那段也播了出来，这让花美丽措手不及。

高闯看着花美丽：“妈，您上次不是去河南，你回老家高考去了。高考钉子户！您这可名扬全国了！”花美丽：“这节目收视率低，没几个人看吧。”刚说到这儿，高闯的手机响了，一接是孙卫卫打过来的：“高闯，刚才电视里那是你妈吧，很酷啊！”高闯回了句“你看花眼了”就挂断了电话。高闯握着手机对他妈说：“收视率低到我同班同学都看见了。”

这时韩盾也给花美丽打来电话祝贺她电视上的风采。花美丽气不打一处来：“上班不好好干活，盯着电视看干嘛？”花美丽气恼地挂了电话。高闯一旁幸灾乐祸：“光着腚拉磨，您可真丢了一圈人！”花美丽被高闯的态度激怒了：“闯闯，我怎么丢人了，你说说。追求知识，有什么丢人的！”高闯：“好。你觉得不丢人，但你别连带着我啊！你当着电视机前的亿万观众说我厌学，说我成绩差，说我跟你顶嘴，我还怎么出门啊？我还怎么见同学啊？”

花美丽：“这些话我没让他们播。”高闯：“播不播你都说了！”花美丽：“我向你道歉。”高闯：“道歉就行了吗？我要求转学！”花美丽：“转学哪那么容易？就这学校我还是求爷爷告奶奶进去的呢！你当你一句话就转了？”高闯：“不用求爷爷告奶奶，我早就不想在这个学校上了！我就没资格在这儿上，我干嘛赖在这儿？你这片子一播，我更成笑话了！”花美丽：“闯闯，你体谅过我吗？你知道让你在北京上学多难！”

高闯：“难就别在这儿上了！我应该在哪儿上学？按照规定，我总有个地方上学吧？该哪儿上就哪儿，我不想死乞白赖地上！我想堂堂正正地上学，我想和所有的同学一样，不比谁高，也不比谁矮！”

花美丽：“闯闯，再等一段时间，就跟他们一样高矮了。”高闯：“我不等了。我不上了。”花美丽：“你说不上就不上了？就因为我去参加了个高考？我为什么参加高考，还不都是为了你！”高闯：“你参加高考为了我？你电视里自己说的想上一本线，你现在说为了我？”

花美丽：“不为了你我为了谁？我都什么年纪了我能真去上大学吗？你学习成绩差，你不爱学习，妈就想把你受的苦陪你受一遍！你英语成绩好，我就找了个英语老师下死力练，生怕被你落下，生怕跟你对不上话！我去高考不就是为了能先趟一趟路子吗，不就是为了能帮你在家里补补课吗！对咱普通人来说，高考就是一条最公平最直接的路！这条路不好走，别的路更难。”

高闯：“我就不怕难！我现在就想远走高飞，我不想在这儿呆着了！”花美丽的突然情绪失控，“啪”地给了高闯一个耳光：“我让你高飞！”扇完，两个人都愣住。高闯忽地起身回了自己房间。花美丽坐着，久久未动。

清晨，天空中一只鸽子飞过，继而掠过一群鸽子，鸽哨声悠扬地响着。张铁娇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客厅里被打扫得整整齐齐，却不见父母的人影。她疑惑地走到父母住的卧室去看，卧室里也是整整齐齐。厨房里的电饭煲里热着粥。餐桌上有一封信，张铁娇展开信，是父母写给她的：“铁娇，我们走了，回郊区了。你离婚的事儿我们知道了，刘得意结婚的事情我们也知道了。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就不再问你了。人这一辈子，有的事能做得了自己的主，有的事做不了。就像那天，我们去抢鸡蛋，好不容易轮到我们的时候，没了。没了就没了，下次再抢呗，怪鸡怪蛋都没用。但我们这次回来不抢鸡蛋了，我们有了新的事业，他刘得意能找到个人再结婚，你也能！我和你爸都觉得，你越长越好看了。我们一定能给我们的闺女再找个好婆家。刘得意我们这辈子也不想见了，但他如果想看小惠，你一定不要阻拦，毕竟她们是亲父女俩。碗筷已洗，粥在锅里。小惠爱睡懒觉，让她多睡会儿。没事的时候常带着小惠回家看看。爸爸。妈妈。早晨。”

张铁娇的眼泪无声地冒出来，打湿了手上的信纸。

因为今天有重要客人来家，保姆文秀一早起来拎着菜篮子出了门。花美丽在卧室给刘得意打电话：“二哥，闯闯邀请你中午来吃饭。本来不用带什么贵重礼物，但是昨天晚上我和闯闯又闹了点小别扭，所以，你得出手重一点，要不你这关不好过。”

刘得意：“这么关键的时刻，你就不能顺着他一点啊！你这不是凭空给我增加精神负担和经济负担嘛。”花美丽：“二哥，这都是不可抗力！”刘得意：“那你说得什么礼物才能抵挡住这不可抗力啊？”花美丽：“闯闯最喜欢《变形金刚》里的大黄蜂。你就给他买一个原装进口限量版的大黄蜂吧。”

牛芬芳和田方各骑着电动车并肩行驶在路上，牛芬芳嘴里还在不停地跟田方交代注意事项：“田方，到了后你就听她白活，甭言语，然后我让你走你就走，剩下的事我来跟她交涉。”田方：“成。但是妈以后您可不能再拿我当挡箭牌。”牛芬芳：“以后绝对不会了。昨天我是没辙，拿你应了个急，没想到被她给将了军！”田方：“那您不来不就完了嘛。”

牛芬芳：“那可不成。我得放长线钓大鱼。他们越对我防范，这里边的问题就越大。这琼斯可是里边的关键人物，我得留着跟她交往的契口。这次要不来，以后就没有来的理由了。”田方：“那过会儿我走了，您要是再被她拿下呢？”牛芬芳：“田方，我昨天是没防备，但凡我有了防备，我那叫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别忘了，我是婚姻战线上的老革命！”田方：“希望您别再遇到新问题！”牛芬芳走到琼斯办公室门口，敲开门，斗志昂扬地领着田方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