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真寸(2)

作者:宋方金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6 00:41

|

本章字节:10446字

牛芬芳:“你的钱也是咱们家庭财政收入的一部分,需要统一调配,计划使用,不是你说可以就可以。”田方低头吃饺子。牛芬芳感叹:“男女平等就好了,我也能再多干五年。这倒好,五十岁,刚进壮年,就吃上滚蛋饺儿了。”这时田方起身进了厨房。田中文:“芬芳,退休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你不要太纠结了。”牛芬芳:“不行,我要给国务院写信,给他们提建议,将女性退休年龄也定到六十岁。”田中文:“这事有专家研究,你就别操心了。你以后啊,就养养花、弄弄草、挑挑儿媳妇,这事,也不比你的工作轻松。”牛芬芳:“老田,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我的工作还没有做完,总觉得,我的工作留下了个尾巴。”


田中文:“在家待几天,小尾巴儿就没了。”这时田方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碗方便面,放到牛芬芳跟前。牛芬芳惊讶地看着田方,不知他什么意思。田方:“妈,滚蛋饺子进门面。我跟我爸弄反了。家里只有方便面,你凑合吃个意思吧。你虽然从单位退了,但在家里,你还是一把手,并且是终身制。对吧,爸?”田中文:“对。我们愿意被你统治。”


牛芬芳:“哪儿都没有终身制,等有了儿媳妇,一把手这个位置,也得退。”田方:“她要敢让你退,我就敢把她休了。”牛芬芳被逗乐了:“毛头小子,你是不知道女人的厉害!”田方:“我不都领教您的厉害多少年了嘛。”牛芬芳:“领教我没用。我做婚姻登记这么多年,深刻理解了世界上只有两种女人。一种是妈妈型,一种是媳妇儿型。妈妈没法选,媳妇儿得可着劲儿挑啊!”田方不愿提这个话题:“妈,这事不着急。我自己心里有数。”牛芬芳:“从你的角度,是找媳妇,你可以不着急;但从我的角度,是找儿媳妇,我不能不着急啊。”


田方:“妈,揠苗助长使不得。您退休了,我不能没表示,我送您一辆最新款的电动车,我设计的,刚上市,您没事儿就兜风去!”牛芬芳本来不是愿意兜风的人。但是,退休以后她变成了喜欢兜风的人。在儿子送给她一辆电动车的当天,牛芬芳就出门了。阳光里,她骑着最新款的电动车行驶在街上,到某邮局门口,停下进了邮局。她走到柜台前办理业务,掏出一封信,又检查了一下封口和收信地址,信封上写着:


敬爱的国务院总理收


退休职工牛芬芳


牛芬芳将信件递给邮局柜台办事员:“寄封挂号信!”


刘得意在琼斯的寓所打电话给房战斗。刘得意:“小房啊,这几天你有时间吗?我想抽空搬过去。钱,没问题。”房战斗:“还是大哥办事实诚。你的事是大事,我随叫随到,一手交钱一手交钥匙。”刘得意:“好!小房,大哥还想求你一件事,就是能不能帮我租一套大些的门脸房?”


房战斗:“大哥,这好办啊,您说你要租多大平米?什么价位的吧?”刘得意苦笑:“这个大哥还要请你多帮忙啊,你看能不能寻一个门脸房,房租先欠着,大哥最近手头紧,你也知道,大部分不是要给你交房租了吗?”房战斗:“大哥,你别开玩笑了,就你那一万来块钱的房租,租门脸房,还不够塞牙缝的呢。这个忙我实在帮不上,我干了这么多年中介,不,就我们中介公司成立这几十年来,就没办个这样的案例。您就别为难我了。”刘得意:“这不是想创业,没资金,被逼得没办法吗?”


房战斗:“哥,不是兄弟不帮你,是实在无能为力,我们是中介,不是房东,您的要求只有房东能办了。估计您的要求,全中国的房屋中介都办不了。哥,我给你出一招,你还是直接查报刊或网络上的小广告吧,直接和房东谈,兴许能碰上个二百五反正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能成。哥,您看什么时候交给你房屋钥匙啊?我等您的信儿啊。”


傍晚,琼斯下班开门回来,刘得意房间里传出来《壮志在我胸》的歌声,同时伴有刘得意打电话的声音。琼斯侧耳听,刘得意在打电话:“杨老板,您听我解释,您这房子的租金确实公平合理,但我现在手头比较紧,能不能先象征性付一点定金,你放心,我开运动馆,资金回流很快,等资金一回流,马上全款付您!”杨老板:“你的意思就是你现在没钱呗?”刘得意:“暂时没钱。”


杨老板:“没钱你租什么房子啊!这不拿我开涮嘛!”对方挂了电话,刘得意沮丧地坐到了床上。这时琼斯推门走了进来,刘得意一见琼斯赶紧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回来了,我给你做饭去。”


琼斯:“哥,不做了,跟我走,玩儿去!”琼斯连拖带拉,竟然将刘得意带到了游戏厅,跟刘得意玩各种游戏。刘得意不怎么会玩,都是琼斯在教他。刘得意:“琼斯,你怎么什么都会玩?”琼斯:“这里边游戏我都玩遍了。我只要心情不好,就来打游戏!”琼斯说得无心,刘得意倒是听得心生愧意:“看你这熟练程度,你应该是经常心情不好。怎么一次也没跟哥说过?”琼斯:“没必要跟你说!我的人生理念是,当生活对我很残酷的时候我就游戏它!跟我来。”将刘得意领到一个拳击游戏机跟前,给他戴上拳击手套:“谁惹了我,我就到这儿来在意念中打他一顿。你现在最想打谁?”刘得意想了想:“别人倒没有想打的。混得这么失败,我就想打我自己一顿。”琼斯:“也中。打谁都是打。打吧。”


刘得意酝酿一下情绪,一通暴风雨般出拳。琼斯在一边惊呼:“哥,你下手真狠啊!”话音刚落,拳击游戏机发出一声怪叫,然后没动静了。游戏厅主管跑过来,惊讶地看着游戏机,又看看刘得意。刘得意莫名其妙:“什么情况?”主管:“什么情况?!没看见嘛!你把我们游戏机给打爆了!”琼斯:“打爆了有什么奖励吗?”主管:“想什么呢!赔钱!掏钱吧!”


兄妹俩赔了钱,沮丧地回了家。一进家门刘得意就跟琼斯道歉,琼斯摆摆手:“哥,能打爆他们的游戏机是一个好兆头,说明你的人生要爆发了。”刘得意:“我就怕是爆炸呀!”琼斯:“哥,拿出你以前的盲目乐观主义精神!你得像打爆游戏机一样打爆生活!”刘得意:“我试试。这得有股蛮劲儿才行!”琼斯:“我累了,睡了。”刘得意:“哎!不行!还没泡脚呢!为感谢你带我去游戏厅游戏人生,今儿晚上我给你烧水泡脚!富人吃补药,穷人泡双脚!热水一会儿就来!”


刘得意一早起来就到厨房里忙活,一会功夫端上一盘油条、两碗小米粥。琼斯将粥喝完,起身去拿了根软尺过来:“哥,站起来。”刘得意:“干嘛?”琼斯:“我抽空去给你买几身衣裳。”


刘得意:“哎呀,又让你破费。”琼斯:“我不破费你就是一身破绽。”刘得意:“有破绽吗?我觉得我很休闲很阳光啊。”琼斯:“那是你觉得。花姐私下跟我说过,说你穿衣打扮太土。”刘得意:“她说我土?我要土她就是泥土!我至多算是个朴素!哎这花美丽违反了合同啊!我们合同里规定了甲乙双方不准在背后传对方的闲话。”


琼斯:“这不叫闲话,人家这是为你好。”刘得意很郁闷:“我的气质明明很国际嘛!你看,我的轮廓很欧洲啊!怎么能看出土来?”琼斯:“哥,花姐没说你人,人家说的是你的衣裳。衣裳是气质的源头,得把这源头管理好!”


当天晚上,琼斯就给刘得意买回了衣裳。刘得意试了试:“嘿,比我自己买的还合身!”琼斯:“那是,用尺子比着买的,能不合身嘛!是不是气质变了?”刘得意照了照镜子:“我还真是衣裳架子!这衣裳那大明星都不一定穿得过我!哎你别跟花美丽说是你给我买的。我们是甲乙双方,虽说是合作关系,但也有点小对立,不能让她瞧不起我!”琼斯:“中。”刘得意:“穿上这么一件新衣裳,我觉得人生终于有了一点亮度。彩云,你还真是我亲妹!”


过了几天,刘得意的房子收拾好了,要搬出去。琼斯帮他收拾行李,心里不禁有些失落:“哥,你刚住进来觉得你烦,现在你走又有点不落忍。要不你继续住我这儿吧?”刘得意:“彩云,我是你哥,我不能老赖你这儿啊!我租了房子了,住那儿挺好!比你这儿还宽敞呢!”琼斯:“我可没撵你!”刘得意:“对啊,你没撵我,我体面地走多好!要等你谈了男朋友,让你撵着走,我面子就掉地上了!”


琼斯:“切,就知道戳我心窝子!”刘得意:“厨房里我给你买了个五谷豆浆机,别偷懒,每天早晨起来打点豆浆喝。要牢牢记住哥的名言,人生最重要的是长度!”这时琼斯已经收拾好行李:“等你九十大寿的时候我们再谈长度。走吧,我送你过去。”


天地真情婚姻会所里,琼斯向一个女客户介绍业务:“你是一滴水,我们是一条河,我们会用海量信息包围你,让你随便挑随便选,在我们这里,帝王般的感觉会从每一个人心中油然而起。”


女客户:“你们的成功率是多少?”琼斯:“百分之九十九点一七。天地真情的宗旨是,绝不能让孤独一枝的人继续天下无双。我们接下来要冲击百分百的成功率。任何一个走进我们大门的人,他走出去的背影,都将是一对。也包括您!”女客户:“满意度呢?”


琼斯:“满意度我们早已经达到了百分百。”这时忽然听见外边吵吵嚷嚷。琼斯:“不好意思,我看一下。”走到门口查看,只见一个高挑的女孩站在一堆行李中间正跟一个同事在走廊里理论。她叫莫愁。莫愁:“什么高富帅,你给我介绍了个骗子!我被他骗了!也被你骗了!现在他跑了,我只能来找你。”同事:“这我管不了,我们只能负责到你跟他认识,之后的事情责任自负。”莫愁:“我哪知道他是骗子。你们难道没有售后服务吗?”同事:“婚姻介绍没有售后服务,对不起。”


这时琼斯的那个女客户也来到琼斯身边观看,一看这情况要走。琼斯:“女士,这可能是一场误会,我们会调查清楚,请您先别走”但女客户已无心再听,匆匆走了。琼斯沮丧地关上了门。后来听见外边没了动静,以为莫愁走了。打开门一看,莫愁却还坐在自己的行李堆里。琼斯想想,走过去:“你好,您贵姓?”莫愁停止哭泣:“我叫莫愁。你是这里管事儿的?”琼斯:“我不是管事儿的,普通工作人员。”


莫愁:“那你来干嘛?”琼斯:“我觉得,你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莫愁:“我要等到你们负责人回来。我要找个说法。”琼斯:“那你也不能弄一堆行李搁这儿啊。”莫愁:“我没地去!”琼斯:“你没亲戚朋友能投靠的吗?”莫愁:“被人骗这么惨,我好意思见亲戚朋友吗?我要是一普通人还好说,但我不是啊。你没看到我的身材和手指头吗?你没看出我是个模特吗?”琼斯:“现在看出来了。”


莫愁:“以我在娱乐圈的地位,这事传出去,不得满世界头版头条啊?”琼斯想了一下:“要不你先住到我那儿去。”莫愁:“你为什么这么好心?”琼斯:“天下姐妹是一家。”莫愁:“好吧。我给你一个跟名人接触的机会。”


花美丽一直放心不下登记那天拍照的事情。这天她得空一个人悄悄开车来到民政局,将车停进院子,走到宣传栏前,想看看自己的照片是否真的被贴出来。结果她看到了不愿看到的情况:花美丽、刘得意和牛芬芳的三人合影已被放大,张贴在橱窗里。旁边有照片提示:我局牛芬芳同志和她退休前最后一分钟经手的最后一对新人刘得意、花美丽。花美丽想了想,拿出自己手机拍宣传栏上的照片。


这时牛芬芳骑着电动车兜进院子,牛芬芳没注意到那个背影是花美丽,径直骑到宣传栏前,看照片。两人扭头的时候同时发现了对方,竟都有些莫名的慌乱。花美丽有些磕绊地打招呼:“牛大姐您不是退了吗?”牛芬芳镇定下来:“退了,我也可以回来走娘家啊。你来干什么?”花美丽调整下情绪:“我来拍张照片带回去做纪念。从没上过光荣榜,跟您沾了光!牛大姐,您可真上相儿!完全不像一个退休年龄的人,您就不该退休。”


牛大姐点点头:“看来我给国务院写信写对了。”花美丽一听给国务院写信,一惊:“牛大姐,您给国务院写信干啥啊?”牛大姐:“反映一个严肃情况。你不是想要照片吗,回头我问摄影师要几张,给你送过去。”花美丽:“不用。牛大姐,我的手机是两千万像素,拍得好着呢。”转身走了。牛大姐狐疑地看着花美丽匆匆离去的背影。


牛芬芳走进楼道里,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看见自己原来那个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个年轻人,牛芬芳怅然地关上了门,转身敲门走进处长办公室:“处长,我有一个工作上的想法想跟您汇报。”处长:“芬芳,你现在不应该找我,你退休了,应该去找老干部活动处处长。”


牛芬芳:“可我想反映的都是原来工作上的事儿。”处长:“不管什么事儿,你都应该去找老干部活动处的处长。你现在归他管了。芬芳啊,一个萝卜一个坑,我不能插手退休人员的事儿,请谅解。”


牛芬芳只好到老干部活动室看看,她刚探头进老干部活动室,正在活动室里的人都纷纷招呼她玩儿。牛芬芳:“处长呢?我找处长!”一个声音:“这儿呢!”牛芬芳一看,处长正脸上贴着纸条在跟人打扑克。处长:“牛芬芳,欢迎来报到!你是个新兵,今天我们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