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弄假成真(1)

作者:宋方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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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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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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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028字

潮白河边,水草长得正茂盛。夏天里最热的时候到了。花美丽开车驶来,河边已经停着一辆车。花美丽下了车,走到对方车上去,跟吴大哥打了一个招呼。吴大哥取出一个纸袋递给花美丽,花美丽愣住:“吴大哥,这怎么个意思?”吴大哥:“户口的事儿办不了了。”花美丽:“您不是说能办吗?”吴大哥:“以前能办,现在没辙了。十万块钱已经花了五万,还剩这五万退给你。”花美丽:“吴大哥,但您开始是说板上钉钉啊!”吴大哥:“铁板一块,我钉不进去了。”花美丽:“不能再想想办法吗?要不我再加点钱也成!”吴大哥:“不是钱的事儿。我没招了,你另想辙吧。我还有事儿,再见。”花美丽无奈地拿着纸袋下车,看着“吴户口”开车远去。


花美丽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发呆,继续闷头想户口的事儿。保姆文秀却以为花美丽在生自己的气,忐忑不安,给花美丽端来一杯水搁到茶几上,自己三分之一屁股挤在沙发沿上:“姐,我错了。”花美丽不说话。文秀:“姐,我不该在没您批示的情况下放假。”花美丽仍旧不说话。文秀:“姐,我不该未经您允许就谈恋爱。”花美丽还是不说话。文秀:“姐,您原谅我吧。其实我失恋了,这次见是分手。”


见花美丽依然不说话,文秀大着胆子轻轻推了推花美丽。花美丽一个愣怔,回过神来,看见文秀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花美丽:“干嘛呢?”文秀:“我认错呢。”花美丽:“认错?哦,你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认吧。”文秀很拧巴:“姐,我刚才都已经认了啊!”花美丽:“认了?我怎么没听见?再认一遍我听听!”文秀酝酿情绪,重新认错:“姐,我错了。我一不该”


这时高闯胳膊底下夹着只篮球开门进屋,将文秀的话打断,文秀看着花美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花美丽对文秀说:“先做饭吧。好好想想你的几不该,回头我再找你谈。”文秀起身进了厨房,花美丽望向高闯,高闯硬着头皮走到沙发上坐下。长久的沉默后,高闯顶不住了:“妈,这样没劲,您还是打我一顿吧!以前每次家长会开完,您都打我一顿,您过去了,我也过去了!干坐着多难受啊。”花美丽:“我上次说过,不再打你。”高闯:“这话您可以单方面作废。”花美丽:“不可以。我说话算话。我不但不打你,我还要表扬你。”


高闯一愣:“妈您又说反话!”花美丽:“不是反话,我今天向你们司徒老师打听了,你上次答应我的事儿都没犯。咱们上次是怎么定的,你还记得吧?”高闯:“记得我保证不打架,不顶撞老师,不毁坏公物,不迟到早退,不在课堂说话”高闯说这一句的时候偷眼打量了一下花美丽,“如果我保证的都实现,您就奖励我一辆山地自行车。”说完,看着花美丽。花美丽:“你都做到了。我很高兴。”高闯:“您高兴就好。我回房换衣服了。”走到自己房间前,开门却呆住,一辆最新款的山地自行车正摆在屋中间。高闯回头看花美丽:“妈退了吧。”


花美丽:“怎么了?我买错了?你说的不就是这牌子吗?”高闯:“没错,但是,虽然我这学期不在课堂上说话了,但我老跟同学传纸条,还引发了全班纸条大流行,被老师逮了好多次。估计司徒老师跟您说了吧。”花美丽:“这不怪你。你保证不说话,没保证不写纸条。下学期你再答应我不写纸条就行。”高闯:“您别对我太温柔了,我不习惯。”花美丽:“你想让我怎么样?”高闯:“我更习惯您爆脾气上来的那劲儿。我不怕您发火,怕您发呆。”花美丽:“儿子,从今儿开始,我没爆脾气了。”


花美丽开车行驶在车流里。她按车载电话,打给琼斯:“琼斯,晚上有空不,见个面儿。”琼斯:“我晚上俩事儿呢。要不明天?”花美丽:“推了吧,我急着见你。”琼斯:“花姐,你也不问问我什么事儿,你就让我推了?太霸气外露了吧。”花美丽:“咱俩不一向民主交往嘛,谁哪边事儿大听谁的,你都什么事儿?”琼斯:“一、见一个客户,挣钱;二、去做美容,把挣来的钱花出去。”花美丽:“一进一出你不白忙活嘛。还是我这边儿事大,我的人生出现了重大坎坷。”


花美丽和琼斯坐在天地真情婚姻会所的露台上,夜色遍布在她们周围。每人一杯咖啡。花美丽搅着自己杯子里的咖啡,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琼斯:“我推了俩事儿,听你诉说坎坷人生,你倒蔫儿了。”花美丽终于吐了一句:“琼斯我老了。”琼斯一口咖啡差点呛出来:“花姐,不带这么思考人生的!”花美丽:“真的。今天下午开完家长会,我出来在校园里边走,天很热,但忽然我很冷,我抬头看了看日头,感觉很舒服,你知道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琼斯不自觉地直起身子:“什么?”花美丽:“想起了我们村里草垛边儿那些爱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我小时候不明白老头老太太为什么爱晒太阳,今天我忽然懂了,因为我也爱晒太阳了,我跟太阳的关系变了,于是我知道我跟他们一样了,老了!人老是从爱晒太阳开始的。”见琼斯凝神在想,以为是同情自己,花美丽继续说:“别为我难过,人都是要老的。”但琼斯想的不是这个,她想的是自己,她庆幸不已:“太好了,我还不爱晒太阳!”


花美丽有些拧巴:“你刚才愣神不是为我难过啊?”琼斯:“花姐,你刚才不说了嘛,别让我为你难过,人都是要老的。我接受。”花美丽:“我真该学学你,多心疼自己。但其实我不是想跟你说我老了。”琼斯:“那你想说什么?”花美丽:“我想说,因为我感觉到老了,所以,必须给闯闯安排一条路。”琼斯:“有钱就有路,你那火锅城就是条路。”花美丽:“火锅城是一条路,但它只是一条退路。”


琼斯:“那你想的进路是什么?”花美丽:“还是户口啊。高闯必须得有个北京户口!”琼斯:“你不找人在办吗?办得怎么样了?”花美丽:“办砸了。”琼斯:“你不跟我说板上钉钉吗?”花美丽:“人家说板儿换了。现在是铁板,钉不进去了。”琼斯:“我早跟你说这事不靠谱。你就应该早听我的,找个北京人嫁掉,户口顺理成章,就是个时间问题。”花美丽:“我不是着急嘛!没想到泡汤了不说,还扔了五万打水漂。现在还得另想辙。”


琼斯:“听你这意思还想办?”花美丽:“对,心若在,梦就在。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商量从头再来。”琼斯:“那个女记者没说错,你就是个钉子户。不光是高考钉子户,你简直就是个生活钉子户。”花美丽:“钉子户就钉子户吧。反正不办不行。孩子吃屈不说,我在司徒老师那里都夸下了海口,说户口正办着呢。”琼斯:“你说得太冒了!这事哪能提前说?”


花美丽:“孩子就快被撵出来了,我一急,脑子被嘴甩下了两里路!那时候就觉得必须得有这么句话在那儿横刀立马!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给我指条明道儿吧。”


琼斯:“找我,我就一条道儿,走婚姻这条线儿。”花美丽:“婚姻这条线太绕,就没别的路子了?”琼斯:“有。那得看什么人。”花美丽:“什么人?”琼斯:“对国家有特殊贡献的人才。你是吗?”花美丽:“我一弄火锅的算不上,我要是弄火箭的就好了。都是火字辈职业,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唉,隔行如隔山啊。”


琼斯:“有国有企业调你进京也行。有吗?”花美丽:“没有。”琼斯:“高闯要能获个什么少年美术、体育、奥数世界冠军什么的,也能特事特办。”花美丽:“他要能获世界冠军,我也就不稀罕这户口了。我要这户口不就是想让他高考的时候不输在起跑线上吗!”


琼斯:“那就只剩下华山一条路嫁人!找个有北京户口的人嫁了,三年后就可以把高闯的户口办过来。正好不耽误他高考!”花美丽:“琼斯,咱认识三年下来,我各种各样的男人见了得有十几个吧?”


琼斯:“二十一个。”花美丽:“大范围海选、加上你这自称第一流的婚恋规划师、加上我这条件也不赖三年下来都没踅摸到,现在急手现抓,哪儿弄去啊?”琼斯:“你以前给我的要求是,男方得人品好,得模样周正,得是北京户口,资产得富富裕裕,得对你好,对吧?”


花美丽:“还得对高闯好。”琼斯:“要能逮到这样的人间极品男人,说句实话,花姐,我就生往上扑了!还轮得着你啊!换句话说,我不觉得世界上有这样的完美男人。”


花美丽:“对啊,这不还是没戏嘛!”琼斯:“但是,请听但是,如果只攻北京户口一条,别的条件从宽,必有男人撞网。”花美丽:“他撞网我也得稀得捞啊!为个户口入虎口,不干!我已经让一个男人伤着了,决不能再让另外一个男人伤着。”


琼斯:“花姐,这就是三年来你找不着下家的原因你不再相信男人了!”花美丽:“就没别的再稳、准、狠、快一点的招儿了?时间耽误不起啊。”琼斯忽然激动地一拍桌子:“有了!”花美丽被吓了一跳:“干嘛啊,一惊一乍的!”琼斯:“花姐,别说,还真有个办法能办!”花美丽也激动地一拍桌子,又吓了琼斯一跳:“咋办?”琼斯想了想,朝四周瞅了瞅,忽然搬椅子往花美丽身前靠了靠,双眼神秘地看着花美丽:“你真想办?”花美丽:“火烧火燎地想!”琼斯:“有一个办法,稳、准、狠、快,又不委屈你,就是得委屈钱。”花美丽:“钱就是用来委屈的。你说吧。”琼斯:“假、结、婚!”花美丽:“这违法吧?”


琼斯:“只能说它不合常规,谈不上违法。”花美丽:“可我看你说这事的眼神儿很违法。”琼斯眨巴了几下眼睛,转换眼神:“这样呢,合法了吗?”花美丽:“合法是合法了,可怎么有点闪蓝光啊?”琼斯:“土吧你就,我戴美瞳了。你要想办,我帮你物色。”花美丽思忖了一下,斩钉截铁打定主意:“办!我要让闯闯在北京落地生根!豁出去了我!”


刘得意坐在俱乐部休息区一把椅子上正翻看一本《婚姻家庭宝典》,草草翻了一下,觉得没有收获,扔到一边:“纸上谈兵!”这时他肩膀被拍了一下,转头一看,金子笑吟吟地看着他:“二大哥,别来无恙啊!”刘得意有些愣怔,因为眼前的金子和以前的金子太不一样了,刘得意站起来围着金子转了一圈:“辫子剪了?怎么觉得你像换了个人似的?”金子:“真让你说对了,我就是换了个人。你眼前的这个金子,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金子了。”说着走了几步,坐到椅子上,她腿稍有些瘸。刘得意蹲下来给金子按摩:“不给你已经按摩好了吗,怎么又犯了?”


金子:“磨损量太大。”刘得意:“俩月没来你都干嘛去了?”金子:“换人去了。知道我为什么剪头发吗?从头再来!什么叫从头再来?光剪头发就能从头再来吗?那太幼稚!得换人!”刘得意:“换谁啊?”


金子:“首先,把老公给换掉。”刘得意:“你离婚了?”金子点头。刘得意:“金子,你不是这么游戏人生的人啊!”金子:“我不是。我老公是。他是想甩我来着,但没得逞。当我知道他要甩我的时候,我一个鹞子翻身,先把他甩出去了!”刘得意:“前妹夫他走的什么错误路线啊?”金子:“男人犯错误,除了外遇,还有第二种吗?”刘得意联想到了自己:“倒真有。金子,前妹夫不跟你在一块打理旅行社吗,眼皮子底下,你还能让他揉进沙子?”


金子:“二大哥,事儿起根就在这里。他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年龄比我小三岁,能力比我低三级,作为一个男人,他压抑不压抑?”刘得意:“压抑。我是男人我理解。你太强势,是不是把人压垮了?”金子:“我生怕把他压垮了,想让他放松一下提高一下能力,就把他送到了怒江商学院,一个学期的学费就是三十三点三万。他去了不到一个月,就遇见三儿了。我等于给别人培养了个丈夫。”


刘得意:“也算功德无量了。”金子瞪眼,刘得意赶紧说:“你受刺激太大,是不是因为太悲痛了?”金子:“二大哥,我现在要告诉你,我一点悲痛也没有,很快乐很幸福,你信不信?”刘得意:“不信。”金子:“那你真没活到境界。离婚以后,我是想跟别的离婚的女人一样,悲痛个一年半载的,但我悲痛了几天之后发现,悲痛这事儿太没意思了,有一天,我坐在一棵菩提树下做瑜伽,你猜怎么着,我得道了,我觉悟了!我开始换第二个人。”


刘得意:“谁?”金子:“我自己!我把我自己换了!从头到脚,换个干干净净!我把我的心也重新装修了一遍。这一换心,才发现,前边的日子活得特没劲,净给别人忙活去了!你就说我那旅行社,国内外三十八条旅游线路,我经营了十八年,你知道我去过几条吗?零条!我亏不亏啊?”刘得意:“守着老母鸡不吃鸡蛋,有点小亏!”金子:“还有大亏的呢!你知道我账上趴着多少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