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范修文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2:57
|本章字节:8450字
曾氏夫妇见他这样,也不敢打断了他的思路,见他吃饱,便让吴妈领着他去客房休息。
客房是间套房,洗漱用品一应俱全,浴室里修文打开了莲蓬花洒,任温水肆意地淋洒,他很喜欢这样,在浴室里,闭上眼睛,抬头面对着花洒,花洒喷出的水打在他精光的身子上很舒适,血脉慢慢扩张,脑部供血供氧慢慢增加,这样他的思维会变得很清晰。这种环境,很适合他思考曾晴的病情与治疗方案。
第二天,终于见到了曾晴出来,那是在大厅里。
修文和曾氏夫妇三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只见吴妈扶着曾晴从楼梯走下来,只消望过一眼,修文便觉得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人的模样。
这并不是说曾晴有多美丽,而是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光泽,正如《黄帝内经》里所记载的死色,白如盐。“白欲如鹅羽,不欲如盐”,正常的白,应该像鹅毛那样有光泽。
吴妈扶着曾晴走到修文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感觉整个大厅的气温都下降了,从曾晴身上扩散出一种冬天的感觉,只见曾晴身上围着棉被,头上还顶着个热水袋。七月是已是流火之月,气温一点也不冷,她这付模样,想令人过目不忘也实在是件容易至极的事了。
修文向她点点头,意思是要坐过去给她把脉,她略一含首接着脸便一阵绯红,大概是昨晚曾太太已经跟她说过,今天有个修大夫来给她瞧病,她却没料到,来的是一位干净阳光的年轻大夫,一时窘得脸红起来,自从她病了这十年来,除了弟弟曾家奇,就几乎没见过陌生的年轻男子。
修文哪里知道她的这点小心思,见她那煞白的脸上蓦地起了一丝红晕,以为到她这是虚阳上升,阴邪开始格拒真阳,令真阳上浮现于脸上。
“不好。”修文紧张起来,赶紧坐过去,替曾晴把起脉来。
曾晴白晰骨感的手腕没有太多的肉,只觉触指处冰凉,修文屏气凝神,浮起的桡动脉处并没有传来意想中的疾脉促脉。血液随着心脏的搏动在血管里冲撞,一下一下地将脉动传到修文的指目上——沉迟微细,58次分钟。
再叫曾晴张口伸出舌头,她却扭捏了一会儿,怎么也不张口,修文愣愣地望了望曾太太。
“这丫头,给你看病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曾太太疼爱地说。
曾晴只好闭着眼睛不看修文,慢慢地伸出舌头,见是——舌淡胖水滑。
修文查完舌象和脉象,便回身坐到对面的沙发上,起身时只见曾晴闭着的眼睛在眼皮底下不停地移动,眼睫毛也晃动得厉害,心里嘀咕了下:这女孩子真奇怪,只不过是看个舌象,这么紧张干什么?
“曾小姐,能说说你的得病过程么?”修文坐下后,认真地说。
“从头说起么?”曾晴低着头问。
“嗯。”修文点点头。
据曾晴说,她自已并不清楚真正的起因,只是觉得慢慢地怕冷。最严重的一次,是三年前的某一天,她站在在超市的风口下,那冷气就从她背部灌入。她指出具体的部分给修文看,发现冷风分别从百会、大椎、风府、风池这四个穴位进入。
一会儿后,曾晴就冷得浑身打颤,牙齿也嘎嘎地响。
她只得急急忙忙跑回自己的房间,十分狼狈,把自己扔在床上后,顺势就将被子卷住全身。她只觉得,背上灌入的冷气往下压,肚脐之中也有一股强烈的冷气往上攻,这两股气在两乳之间战交战。她吓得惊恐万分,几近晕厥。曾太太后面跟着小跑过来,见女儿在床上如此这般,吓得大惊失色,赶紧叫吴妈滚了姜汤加点红糖给曾晴喂下,她这才缓过神来。
之后,便是曾氏夫妇带着女儿到处求医了。
到这时,修文基本已确定了治疗方案了。
他先开了一个药方:
附子45克山药30克红参30克山萸肉100克炙甘草60克肉桂10克沉香3克砂仁3克
水煎,分三次服。
时间选择在晚上11点,子时一阳升,借天之阳气,合药之阳气,一举攻破阴邪。
曾致庸拿到药方便匆匆忙忙的出去抓药。曾晴在楼下坐了会,也上了楼。曾太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自从女儿病后自已与先生的心疼与无能为力,修文暗中感叹,真是天下父母心呐。便把曾太太先前对自已的那点无礼也彻底丢掉了。
出去抓药的曾致庸没多久就黑着脸回来,扔下药方就说:“药工说你这附子太大量,怕毒死人,不给配。”
“你回卫生院抓,就说是修大夫开的,有什么事我担。”修文心下懊悔,刚才应该自己去抓药,又生了这事端。
曾致庸却迟迟不肯动身,那意思是出了问题你修文担待得起?
修文起身正了正神色:“既然曾先生心下有疑问,那在下这就告辞,还望另请高明。”说完就径直走向了门口,也不理会愣在一处的曾家母女。
曾太太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拽住修文:“修大夫,修大夫,你别见怪,任谁听了这种话,心里都会担心的。你说是不是?”
修文停下了脚步,硬把从丹田窜到嗓子眼的火压下,咽了口唾沫说:“我这方子,用了将近十年,从未出过意外,只要煎煮得当,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事。炙甘草用到60克,什么毒都压下去了。你信不过我,也得看着我老师的名头。用药,用的就是偏性,你女儿身上大寒,就得用这大热的药。”
(其实修文心里从来没认过这个失常的何教授为老师,他心里的老师只有白练道长一人而已,只不过何教授是正牌大学教授,白练道长是个野道,自然这时不能把白练道长搬出台面。这里再多一嘴,行外人,可能觉得,你不就是开个量大一点的方子吗?有什么好神奇的?可是中医治病就是这样,差一味药,疗效天差地别。即便是同样的方子,药量不同,效果也会有云泥之别,这就是为什么中医让人觉得玄乎的原因之一,因为它没有标准可言。况且,这个附子用之不当,确实是能令病人马上中毒身死,冒的风险可是不小。)
这话修文说得不卑不亢,曾致庸也不好反驳。只好尴尬的陪着笑脸对修文说,我这就去抓药,您稍等。
等曾致庸将药抓了回来后,修文逐样辨了药,而后由他本人细心煎药,先把附子煎了有两个小时,等去了毒性才把其他药材加进去,用文火慢煎,等子时到了,他又亲手为曾晴以勺小口送服。
11时正,曾晴趁热服药一次,10分钟后,从来不绝的冷汗,慢慢收敛,觉得冷气慢慢下潜至下脘穴,上攻之势也慢慢变弱。11时半再服一次,寒气就下行到肚脐以下了,腹中雷鸣,排了一次气。
这过程中,曾晴不停地叫曾太太给她用热水袋顶在百会穴上,直到第三次服药后,她才沉沉地睡去。
次日正午再诊脉——沉迟,66次分钟。
好事,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于是修文又让曾太太,每天给她艾灸神厥穴一小时。
十日后,再诊。
曾晴自诉,夜晚12点1点之间,脐下的冷气虽有上攻,但势已弱,不能上达于胸部了。一切都在慢慢好转。
这天她才回忆起,她这患病的过程。以前那间旧房,几乎整年不见阳光,阴冷殊甚。日久体质渐渐衰弱,不耐风寒,便时时感冒。开始时,曾太太给她点西药尚能抵挡一阵子,后来不效改服中药,每次服用,必定全身汗出,出汗之后身子会好转三五日。还有没痊愈,又重复感冒,又服汗剂,暂告缓解。如此反复,恶性循环,自觉每感冒一次,即有一点寒气积于体内,发一次汗可去一点,却又留一点。先是背部畏风畏冷,虽在盛夏也不脱棉衣。渐觉胸部亦有冷气流窜。如此反复,寒邪一层压一层,深伏不出。冰冷之气由胸及胃渐入于脐,终成奔豚。
于是,修文又根据她的诉说,加了一味透邪的药——黑芥穗,深入血分引诸药到达于病所,把深伏的寒邪钓出来,消散掉。
如此调理两个月,曾晴身子渐渐好转,棉帽、口罩、围巾、大衣等,都慢慢地退去。直到某一天晚上子时,她忽觉背部——即三年前,风寒袭入之处,极痒难忍,随即每隔三五秒钟涌出一股冷水,透骨冰凉,她的手脚也跟着大动起来,敲击床板砰砰有声而不能自主,口中亦大呼痛快,持续半小时方止。如此连续三晚,背心、衣裤、床褥尽湿。从此,才觉全身暖洋洋的如沐春风,体质大变与病前判若两人。
前后两月,修文尽心尽力,总算是替曾晴拔了病根,曾致庸很爽快,马上就把钱送到修家。
既然曾致庸这么爽快,修文决定再帮帮他,曾晴身子如同未发育之女子,月经根本就没有,没有月经几乎就可以断定怀不上孩子,以后要解决终生大事是个难事。
于是,又是为曾晴配了一料妇宝胜金丹给曾晴服用,平时又为她做针灸治疗,半年之久,曾晴的身子竟慢慢地变得丰腴起来,那平坦的胸也隆起,身材凹凸有致,脸色也渐渐红润,出落得就是一个大美人。
曾晴因为这个寒症,平时都不敢出门,耽误了许多事,连学上不了,只初二便掇学在家,还好,家中有钱,请了不少家教到家中教学。但是在上课过程因发病,也吓跑了不少老师。
只是曾晴虽病重,却是极爱读书,曾致庸便给她弄了间书房,里面收集了不少书籍。这半年来,修文为她调理身子,到是经常出入她的书房,却是不敢翻她的书。
由于治疗期间修文叮咛过她不要劳神,她也小半年时间没有翻过书做过画,这眼看疗程将要结束,曾晴便心血来潮,要送给修文一幅她亲手画的画。
修文见她心情好,便欣然同意。却也不忘嘱咐她,等治疗结束了再画。
眼看着曾晴在自已的调理下回复成了这个年纪的少女应有的风采与活泼,修文高兴之于心里却更加沉重。阿蛮如若现在好好的,应该也是这般的吧。唉。给曾晴治病的这小半年,每每回去见阿蛮,便愈加的难过。他能治得好人家的病,自已喜爱的女孩却还是在一天天的睡下去。
这天刚为曾晴针灸完,那小丫头收拾了一下便把修文叫到自已的书房去,说要兑现自已那送画的承诺。修文斜着眼睛睨她,“知道遵医嘱是啥意思么?”曾晴笑嘻嘻的在桌子上忙活着“哎呀老古董,知道了知道了,遵医生的话,做医生的猪!来看看!怎么样?”曾晴说便对着修文把一幅现张开。
修文那斜着的眼神还没收回来,看见这画一下子惊讶得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曾晴窃笑“修大夫你的表情好奇怪哟。”
修文愣愣的看着这画————这俨然是外婆家老墙上的画!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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